0%

「明天就走。」張曼玉微微笑著說，「下周我有通告。」

趙向北說：「也不算啥。」

等穿著和服的女服務生把菜單送來之後，趙向北看到那上面起碼兩個零的后尾，眼前徹底一黑。

「去。」趙向北已經約好了時間。本來藤澤安排他是住在吳清源家裡的，但是小趙過慣了集體生活，還是希望能夠在宿舍中生活，然後坐電車去吳清源家。

趙向北一邊喝酒，一邊在想張曼玉當年拍過什麼片子。新龍門客棧算一個，甜蜜蜜也算一個，好像還有旺角卡門。其他的，趙向北現在想可想不起來。

我也悟了。趙向北看著每人三片生魚片，嘆了口氣，一點點精緻的吃下去。

「而且味道據說不錯。」張楠對於這附近有什麼好地方，還是了解的。可能以前當院生的時候，偶爾也會出來腐敗一下。

中年人眼睛瞪大了看著趙向北，上上下下的打量。這讓趙向北有些不滿：「你看我幹什麼？有花么？」

很好聽么？趙向北很莫名：我不是一向號稱K歌一亮神鬼辟易么？難道還有人喜歡我這破鑼嗓子？

那個坐在外面的女服務生突然燦齒一笑，向他合十頂禮說了一句什麼。張曼玉問：「她說什麼？」

趙向北可沒想這麼多，沖疲憊欲死的中年人笑笑：「這樣，已經很晚了，我請大家吃日本料理，好吧。」

「哦。」趙向北再吃一塊，碟子里就乾淨了，服務生手腳麻利的把碟子就撤下去了，只好放下筷子，「什麼通告？」

「這是最後一個單間了。」張楠進單間之後，低聲說，「咱們來的還算早。這裏沒有散座的。」

張楠點頭，中年人和張曼玉猶豫良久對看幾眼，也點頭。

這裏的服務生客氣的不得了，從進門開始就前後的忙乎，恨不得趴在地上讓趙向北騎著他到單間去。

「我不喝酒。」張曼玉連忙推辭，「我很不善於飲酒。」

「沒有。」張曼玉扭頭把計程車打發走，眼睛一閃一閃地看著他，「再唱www.hetubook.com.com一遍成么？」

「原來買東西，是這樣的複雜。」趙向北看著張楠，眼淚都快下來了，「為什麼呢？」

張楠認為他是在吹牛，趙向北卻見識過更繁華的地方。日本東京銀座即便已經很繁華了，在他眼裡也算不上什麼。

趙向北苦笑，指著那一堆說：「這些，只是樣品。我不知道她們要哪個。」

「不是。」張楠夾了一筷子，然後半小碟菜就沒了，「吃這東西講究的是意境和鮮美的味道，並不在於吃什麼。你看看，」他指著牆上的名人字畫，指著庭院里精緻的花草樹木，指著潺潺的流水，「這樣美麗的環境，難道要用煙火氣來污染么？」

張曼玉沖他笑笑：「謝謝，我很相信，早晚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忘掉這些片子。早晚有一天，我會比他們都強。」

「我知道了。」趙向北嘆了口氣，結賬，「我帶你們去吃鐵板燒吧，那東西至少比這個頂飽。」

這又是啥片？趙向北和張楠兩個人面面相覷。

張楠琢磨一會兒，有些為難地點頭。

「你很孝順。」張曼玉看看櫃檯上擺滿了化妝品，驚嘆，「這麼多！」

這裏面，張楠覺得有些不對：這位大姐似乎，沒有要購物的意願，難道趙向北買化妝品，她就一起買么？況且沒有買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應該是有點失落的情緒，為什麼她的表情會這麼爽呢？

張曼玉明白了：「你，不懂這些？」

張楠這倒霉孩子很不會說話：「沒關係，當花瓶也很漂亮啊。」

「今天已經結束了。」張曼玉說起本行，卻沒什麼興奮的表情。

趙向北從沒來過日本，也聽說過銀座的大名，既然要購物，自然要去最好的地方。就好像到北京購物一般去王府井，到上海就是淮海路，天津就是勸業場，台北就是忠孝路和西門町。

女朋友？這時候還沒進化到液體狀態，只是個具有23條染色體的未成熟細胞。趙向北搖搖頭：「我沒和圖書女朋友，這是給我母親……和姐姐買。」

趙向北恍然大悟。這兩個電影他是看過的，但是一點關於張曼玉在裏面演誰的印象都沒有。

「什麼歌？」趙向北有點暈，「什麼什麼歌？《童話》啊，你沒聽過？」

「別怕花錢。」張楠用菜單擋著嘴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既然要請女士吃飯，就一定要拿出你作為男人的豪氣來。女人對於吃東西無所謂，最喜歡的是男人那種豪氣。」

「就這些吧。」趙向北雖然想豪氣，也不得不攔住中年人了，「吃著看，吃著看。」肚子里則在罵街：懷石料理有這麼好吃么？也不怕吃死你！

「沒關係。」趙向北笑嘻嘻的把酒瓶遞給中年人，「那就您來吧。」

張楠搖頭

新初段聯賽之後，因為賽程安排的原因，讓新初段們和趙向北一起無所事事。

「也好。」張曼玉搶著他說，「在這裏也沒有什麼記者，和朋友一起去嘗嘗日本的美食，不是很好么？」

趙向北吸了口冷氣：「兄弟，你能不能跟我講一講，銀座的購物價格一般是多少？」

「只是漂亮的話，誰會把主要角色給我呢。」張曼玉也不生氣，可能已經習慣了這種評價，只是更加落寞，「可我真的很認真地去演了，大家……」

這一天下來，趙向北把東西買齊了，看著手裡的大包小包，很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時間。」

這種對話讓中年人很不滿。作為經紀人和助理，他沒能幫張曼玉找到一個好角色，顯然是經紀人最大的錯誤。他說了一堆什麼，張曼玉笑笑轉述：「他說，我拍過警察故事，拍過開心鬼撞鬼，應該算得上一個比較好的演員了。」

站在計程車旁的張曼玉聽了一會兒，一把拉住趙向北：「你唱的，這是什麼歌？」

張曼玉似乎也是第一次到日本來，在菜單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點哪個好。

「沒關係，沒關係。」趙向北望著她，很認真地說，「別灰心，所有人都是ｈttｐs://m•ｈeｔｕｂooｋ.cｏm.ｃｏｍ從無數爛片走上影帝寶座的。也許什麼時候遇到一個好劇本，你就能一炮而紅。」

「那我幫你選一選好了。」張曼玉絲毫不顧那位臉朝著另一個方向想要說什麼的中年人，大大方方的走過來拿起一瓶，「你姐姐，是什麼樣的皮膚？」

「烈火戰警。」張曼玉說這個的時候，微微嘆了口氣。

到銀座之後，趙向北望著一條路上全部是高樓大廈商場酒店，再看看另外一個方向同樣是鱗次櫛比的商業中心，搖搖頭。

豪氣……我是豪氣了，可後面真的就只能吃方便麵了！趙向北真的吃不慣日本這種營養方便麵，價格還貴的要死……那就連方便麵都吃不成了，只能在棋院忍受定食了。

「沒什麼。」張曼玉很爽利的擺擺手，「大家都是朋友，以後我來日本，還要托你照顧。」

然後一個聲音用生澀的國語在他身後，有些驚喜地問：「趙向北？」

張楠很誠懇的看著他，搖頭：「不知道，從來沒去過。」

然後，他就記得自己回到宿舍睡覺，一覺睡到大天亮。

「我覺得，」張楠很嚴肅地說，「你帶的錢，肯定不夠。這些東西我想加到一起不會低於15萬日元。」

「你們都沒聽說過我拍的電影是吧。」張曼玉幽幽地嘆息，精緻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讓人不忍看的哀傷，「怎麼辦呢？他們都說我的演技太差，只能當花瓶。」

距離銀座不足20分鐘車程的地方，就有一家很有名的日式料理店，叫做流水亭。客人們坐在單間里，所點的料理會順著流過房外蜿蜒的小溪載在船上送到客人的手中。在水中央，還有歌妓和樂師演奏。

中年人回絕：「不了，我們……」

不過他還是有幾分期待的，作為日本最負盛名的懷石料理，應該會很美味……

到最後，營業員還是微笑著，他們倆快煩了。

15萬日元，就是1500美元，換成人民幣是多少？趙向北還真不知道這時候的匯率。不過這錢是wｗｗ.hｅｔuｂook.ｃoｍ•ｃｏm楠希姐妹倆從老大那硬敲出來的，讓趙向北有些痛心：這，就是十幾個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

「至少一周。」趙向北在比賽之後的當天晚上陪著藤澤喝了不少，轉過天來才看到棋院下發給所有在冊棋手的比賽通知單。「1986年9月1日，棋聖戰初段組預選第一輪。9月2日，名人戰第一次預選，9月4日，十段戰第一次預選……」他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之後，搖搖頭，「這一周，怎麼打發呢？」

然後四個人一輛計程車，去吃藤澤介紹的鐵板燒。

「哦。」趙向北又吃一塊魚生，「什麼時候回去？」

他喝了不少酒，酒勁上了，也就想不了太多了，站在路邊叉著腰高聲放歌，在張曼玉的要求下連唱三遍，直到有人拿著板磚過來一幫人才抱頭鼠竄。

這還不算，趙向北從口袋裡又拿出來一張紙，上面同樣是一行行的物件，寫滿一張。

「棋手，也不能什麼事情都放到一旁，單單的只是下棋。」趙向北其實很崇拜李昌鎬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境界，只是自己很難做到，「所以，該逛街的時候，一定要逛街。」他滿面笑容，「我的日語不是很好，所以去給我媽媽和姐姐買禮物這件事情，還是要拜託你的。」

說點什麼吧……不然更餓了……他抬起頭，問張曼玉：「電影，拍的怎麼樣了？」

「你在這裏4年，沒去過銀座？」趙向北很懷疑，「那你去過哪？」

「是啊。」張曼玉看到他手裡的單子，問，「給女朋友買？」

然後，他開始回憶：昨晚上好像喝的有點多……我站在馬路上幹什麼來著？

他又取了5萬，問：「這些夠不夠？」

張曼玉連連搖頭：「沒有，我從沒聽過。」

不過這個檔次，是不是有點太高了？趙向北看著不知道哪位書法大師揮毫的流水亭三個大字，眼前有些發黑。

張楠滿臉苦笑：「她說，我悟了……」

「哪也沒去過。」張楠實話實說，「一直在學習……」

張楠完全不能明白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什麼會有如何打發時間的感慨：「難道，你不去大師那裡學習么？」

趙向東同樣心疼，可擰不過趙向楠這墨索里尼，也好忍痛買平安。

趙向北閉著眼點點頭。

「這就是懷石料理？」趙向北看著面前的七小碟小冷盤，低聲問張楠，「就這些？」

「我今天，要買很多東西。」趙向北嘆著氣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張紙，紙上一行一行地寫滿了各種張楠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張楠看傻了。

「這裏。」張楠看得懂，「前面伊都錦的一樓就有一個。」

太刻苦了……趙向北覺得自己是在把一個善良向上的好學生拉進火坑：「陪我去一趟吧，不管夠不夠，先花著看吧。」

他決定換個話題：「這飯菜，吃的習慣么？」

張楠也搖頭：「我也沒聽過。」

中年人可就不客氣了，專門挑那個零多的點，似乎要報飛機上的一箭之仇。

他不懂化妝品，張楠也不懂。趙向楠只是把東西列到紙上，什麼規格也沒寫，而資生堂那裡同一款產品至少3種規格，還有油性中性乾性各種選擇，讓倆人無所適從。

趙向北搖著頭嘆著氣，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伊都錦購物中心。

張姐姐……趙向北回頭看到她，從泫然欲泣瞬間變成笑顏如花：「這麼巧？今天也來購物？」

張楠和趙向北兩個對付一個，中年人無論如何也要倒下了。不過趙向北喝的也不少，吃飽喝足之後，唱著歌離開。

東京作為日本的首都和商業重心城市，商業街是非常繁華的。而最繁華的，就是銀座商業中心。

張楠也無不可，套個T恤便跟著趙向北上街去。

「這裏多好。」趙向北和老闆打招呼，「拿4瓶清酒。」

到了東京，如果不去銀座逛逛，豈不白來一趟？趙向北終於收到了匯款，取了1萬日元之後，問張楠：「這些錢夠不夠？」

「嗯。」趙向北看著第一條，「資生堂，在這裡有專賣店么？」他從電話亭里抽出來一張免費導購地圖，看了看，問張楠。

張楠問他：「被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