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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沒意思了？吳清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抿著嘴思考著什麼：我的弟子，才40歲就覺得沒意思了？這樣可不好……

小林光一在酒店換衣服的時候，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語：「躲在暗處的忍者，即便七天七夜也會不吃不喝不動的忍耐下去，一直到目標出現在眼前，才會猝然發動給予致命一擊。」他用手摸著光光的下巴，「趙向北，就在等待我么？」

趙向北看看他，再看看台下眾位記者們，吸了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緩一些：「如果能夠贏下一盤的話，那麼我就絕不會說洗脖子之類的話。不過，」他自己笑了笑，「還是不洗的好。」（注：洗脖子，第五期本因坊戰中橋本宇太郎在到達甲府升仙峽后對記者說：我的脖子已經洗好了。意思是已經1∶3落後的時候，準備引頸就戮。然後一手導演了日本圍棋史上極有名的升仙峽大逆轉。石田芳夫後來在與林海峰的番棋大戰中也曾說：雖然已經準備好了和服，但脖子還沒有洗，引用了橋本的名言。）

現在的趙向北已經不是背著個包就來到東京舉目無親的趙向北了，先不說同行的立會人吳清源九段和記錄員三村智保以及現場解說員林海峰九段，但是跟著趙向北一起走採訪的記者就多達15人之多，半列車廂都被記者們坐滿了，圍著趙向北一圈成一個半弧形。

下午還是在包餃子，到了晚上，則主要是通過國際通訊衛星收看1987年的春節聯歡晚會……趙向北很詫異在1987年竟然能在異國他鄉看到早期版本的春晚，而通過那台不到20寸的電視看到的節目，總覺得比20年後要有意思的多。

的確，吳清源作為立會人總不能多判給趙向北半目，而現場解說員林海峰也不能跑到賽場里去告訴趙向北下一手怎麼下。

春節是華人的第m.hetubook.com.com一等大節日，不論身在何方，只要是華裔，那麼便一定會過春節。在日本的棋手們自然也不例外。那些台灣棋手各自過節，趙向北則接到了大使館的邀請，在年三十兒到大使館去過節。

棋手對於計算都有一種超越常人的天賦，這種計算能力不僅僅應用在圍棋上，國標麻將同樣適用，二十幾張牌下來趙向北就能把上下兩家的牌算清楚，再多3張就能把對門的牌算出來。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趙向北抬起頭看著在一片記者簇擁中走進對局室的小林光一，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死活不論，殺他個回馬槍！

總而言之，這天晚上這頓餃子吃的十分團結十分勝利，

最主要的原因是棋聖戰又開始了，記者們對趙向北的熱情冷卻了一些，扭頭去看大棋戰。

中山典之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他壓低聲音說，「其實我看來，趙向北這次未必沒有機會。」

相對於趙向北來講，小林光一的風格和偏好在棋盤上已經表現得很透徹了，無數的棋譜也足夠讓人去研究他。

林海峰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離開了餐廳。

吳清源輕輕的舒了口氣：「一個時代的大幕就要開啟了，作為見證人，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么？」

小林光一對於這種師徒齊上陣的做派頗不以為然，這時候還在東京的住所里微笑面對記者：「這種陣仗看上去很光鮮，但是對於比賽似乎沒有什麼用處。」

當然也有不打麻將的，湊個人到一旁去玩撲克牌，什麼詐金花升級斗地主拱豬等等甚囂塵上。

小林光一在明，趙向北在暗，而且兩個人從沒有交過手，小林除了可以從石田芳夫和加藤正夫兩位那裡得到信息之外，眼前幾乎是一片黑暗。

機會？什麼樣的機會？如果目標只是wwｗ•ｈeｔuｂｏｏk.coｍ.cｏm一盤棋的話，那麼所有人都知道趙向北的機會不小。但是五番棋……記者小吃了一驚：「您的意思是？」

一開始他頗為自己能夠揚名立萬而沾沾自喜，但是接連不斷地來記者擺十分鐘棋就要被宿管大娘打斷一下，開始有些受不了了。

而現在，似乎就像是理所當然的那樣，他坐在了主位上，面對著台下的記者們，和小林光一坐在一起。

不過不是現在閑著，他後天就要去姬路參加十段戰挑戰五番棋的第一局，對手是在位十段小林光一。

然後趙向北發現，自己竟然是個比大使館幾乎所有人都有錢的人。日本棋院元旦之後發下來的對局費有20多萬日元，其中包括各項連勝獎金，加上新人王的獎金，算一算也有近百萬日元。

過節的方式很簡單，趙向北到那之後就開始包餃子，包盒子，包小刺蝟小老鼠……南方人還要掛盆栽掛橘子插桃花，還要包利是。

最要命的是，日本人那種執拗到底，或者說死擰到底的厚臉皮讓人很受不了，嘴裏喊著「抱歉打擾十分不好意思」卻死皮賴臉的也要進來，然後深鞠躬90°也要讓趙向北接受採訪。採訪完了還要連連道歉臉上卻心滿意足。

記者找他，自然是來採訪。趙向北困得要死，看見枕頭比看見爹媽還親，只好和諸位無冕之王們另行約定時間再做採訪，然後回去倒頭就睡。

在這種對手知道你胡什麼就攥在手裡打死不放，自己無意一張就放了炮的情況下，三位同志兩圈沒打完就一個個尿遁了。趙向北把錢分好放回遠處，換一桌繼續打。

等他走了，趙向北在大使館笑傲江湖，所有人甘拜下風。

趙向北10天之內都沒有比賽，倒是有時間陪張曼玉逛街。但眼看著十段戰五番棋比賽就要開始，他可不敢就這麼鬆勁，每天下和-圖-書午陪張曼玉轉一轉，上午晚上都要擺棋研究，以及接連不斷的接受記者採訪。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爬起來之後簡單洗漱去找張曼玉。今天早上約定好了他們去銀座逛街。和上次給家裡人買東西不一樣的時候，這次沒有張楠這個電燈泡存在。

小林光一很客套：「趙向北君是一位火箭一樣冒起的新人，很厲害。我有些擔憂腳下的土地了。」

然後就是煮餃子，吃餃子。吃餃子的人比包餃子的人多得多，包括一些在日本的留學生代表，一些在其他地方工作的公派人員等等。

這一晚上，他把所有人的錢都贏了一遍，即便號稱打遍日本無敵手專門陪日本人打麻將的秘書同志，也在長達3個小時的較量中終於敗下陣來。

趙向北可不管他們怎麼想，開始倒酒舉杯。

打牌一直打到早上7點，吃了包子豆漿油條之後，趙向北眼帶血絲和同志們一一告別，並且和大使商定好5月就來大使館入黨轉正，然後爭取在棋院里發展2個黨員成立日本棋院黨支部。

趙向北正在向記者們敬酒，冷不丁的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句話：一個圍棋的國際大時代，終於要開啟了么？

張曼玉作為一個華人，也必然要回家過節。三十兒早上趙向北依依不捨的把她送上飛機之後，坐計程車去大使館給遠在海外辛勤工作的大使館工作人員拜年。

直到他不堪其擾在門上貼了非約勿擾並且讓宿管大娘擋駕之後，才好了許多。

補足了睡眠之後，趙向北練習了一天休整了一天，然後上火車出發去姬路。

然後，就是過年了。

張曼玉似乎打定主意要好好在日本玩幾天，那個中年助理根本沒帶過來，還在香港為玉姐的下一部戲而努力。

趙向北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後，精神狀態很好。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夜麻將打和*圖*書得過足了癮，反正坐在那開始擦棋盤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很有力量。

趙向北給家裡打完新年電話之後，湊過來拉一桌不到半個小時就把其他三家的過年前都收了過來。

剩下的事情，就是打麻將了。麻將這個東西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南北東西，只要是中國人基本上就都會打麻將，即便是老一輩憤青周先生也是個麻壇高手，時常與梅蘭芳先生一起切磋交流。現在至於趙向北這些俗人，自然更要把這第二國粹發揚光大。

趙向北到了姬路之後聽到記者轉達的小林的這些話，表現得很謙虛：「是么？小林前輩是一位了不起的大棋士，我想我需要更多的向他學習而不是挑戰。今天天氣哈哈哈……」然後把話題轉走了，轉走之後就再也不提這個茬口了。

吳清源在和林海峰聊天：「聽說富士通的黑川先生對於圍棋第一強國日本沒能舉辦第一個圍棋大賽，似乎很有些耿耿。」他把手放在胸前笑眯眯地說，「他很著急。」

吳清源和林海峰被包在圈裡，三村智保被擠在圈外。

林海峰聽到這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彷彿現在坐在台上的是自己，而旁邊的是石田芳夫。

然後大使親自給在場所有人發紅包。發的不多，每人1千日元，錢不多也算是討個彩頭。

趙向北這話說的似乎有些火藥味，因為引用的是橋本的名言，而且緊跟著就是升仙峽大逆轉。但聽上去似乎又很謙虛，這讓記者們跟著虛情假意的笑了一會兒之後，都在沉思他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林海峰不知道他說這個幹什麼，怔了怔：「如何？」

「小林，並沒有實際上看上去那麼輕鬆。」和小林光一一起上火車的中山典之七段在細細的觀察了良久之後，低聲對同行的記者說，「他似乎也在擔心同趙向北的對局。可能加藤的失敗，hetuｂｏoｋ.ｃｏm•coｍ也讓他俯下身來看一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對手了。」

小林光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會兒，笑了起來，遙遙舉杯共祝。

「到時候，我也混個書記乾乾。」趙向北並不知道關於發展海外黨員有什麼規章制度，也不知道日本棋院對於有黨派人士是個什麼意見，左右閑著也是閑著。

「小林九段，需要這樣的謹慎么？」記者雖然這樣說，可趙向北的戰績就在眼前，讓他也不能不考慮一下，「那麼您能不能預測一下，這次十段戰趙向北可以贏下一盤？還是兩盤？」

一時間，大使館里嘩啦啦之聲響起彷彿翠玉泄地，七八桌麻將連在一起也蔚為壯觀。

「這是年輕人的世界啊。」吳清源歪著頭看著有些怔怔發獃的弟子，突然說，「我聽說，中國有很多天才棋手，如果能有一個讓中國人、日本人，還有韓國人一起參加的比賽，該有多好。」他看著林海峰，「我聽說新加坡的應昌期先生，正在籌備這樣的一個比賽。」

十段戰五番棋第一局之前的那個晚上，有前夜祭。趙向北就在兩個月之前剛剛參加過棋聖戰的前夜祭，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小的無人搭理的小配角。

他又把目光放到臉色酡紅的趙向北身上，微微嘆了口氣：這個弟子什麼都好，就是總不按常理出牌。尤其是聽說還跟一個戲子搞在一起……這麻煩小子。

「因為太不熟悉了。」中山典之低聲說，「也許日本棋手當中，只有加藤名人和三村智保對他比較熟悉，而其他人只能通過棋譜來看一看。但是他的棋譜太少了。而且你別忘了王銘琬給他起的那個外號是什麼。」

秘書堅持認為自己不是輸在牌技上，而是輸在體力上。他好歹已經36了，趙向北跟他正好差了一半的歲數，熬夜時候必定年輕人佔便宜，在大家好說歹說的勸說下去睡覺之前還跟小趙約定過一陣再大戰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