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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小蝶對吧？」

「夠了。」忽然間翟瀟雨提高了聲音，把林禽嚇了一跳。

但是身後的人沒有回答，林禽頓時覺得不妙，細細聽下，來人的腳步聲比翟瀟雨要重很多。若是在平時，林禽定然能夠分辨得出，但是現在的思緒全在柳夢蟬的墓地之上，一不小心居然聽錯了。

「跟我回去吧，你的心意夢蟬已經知道了，就不用在這裏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林禽怔怔地站在那裡沒有作聲。小蝶在柳夢蟬墳前恭恭敬敬地叩頭三下之後起身，也不顧身上的淤泥，對著林禽道：「公子來多久了？」

「林公子。」小蝶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你到底還是來了，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來看小姐了。」

「公子餓不餓？」小蝶將林禽的思緒從回憶里拉了回來，笑著道：「剛好翟尊老也過來了，公子是和她一起過來的嗎？」

看來有人在暗中替自己隱瞞了，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生而為人，活得卻如同豬狗。人生一瞬，不過一抔黃土。

「回去吧，這麼半天了，你在這裏也看夠了，也hｔtps://ｍ.hetuｂook•ｃoｍ•ｃoｍ想夠了，再待下去的話當心感冒。」翟瀟雨走到了林禽的身邊，用雨傘替林禽遮住了越來越大的雨。

「那間草廬，是你住的？」

旋兒，翟瀟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林禽，真的夠了。你如果真的愛夢蟬，就應該好好地活下去，活出一個人模狗樣兒，再到她的墳頭，來證明，柳夢蟬能夠看上的男人，是世間頂天立地的男兒。」

翟瀟雨說完，對著柳夢蟬道：「夢蟬，你也看到了，非是我不想給你報仇，實在是……這世間很多事情說不清道不明，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你啊你，在男人堆中混了一輩子，最後還是栽在了男人的手裡。以後，這隻小禽獸我會替你看好他的，保證把他養的白白胖胖，這樣你在九泉之下，也應該會瞑目吧。」說完，翟瀟雨又嘆了口氣，「只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如果我還活著，一定替你照顧好他。你放心。」

忽然間腳步聲響起。林禽沒有回頭，道：「你怎麼就來了hetubook.com.com？」

林禽皺眉道：「等下雨大了，會不會將夢蟬的墳頭衝垮，不行，我得叫人加固一下。」

又過了不久，翟瀟雨的聲音在林禽的身後響起：「你的衣服濕了。」

「是你？」林禽拚命從回憶里找尋著，終於記起了這個人，正是曾經奉柳夢蟬之命，伺候過自己的丫鬟小蝶。也正是從這個丫鬟的口中，林禽才知道，原來柳夢蟬真的打算和自己遠走高飛。

林禽恍恍惚惚的，全然沒有察覺，幽幽道：「我想等天亮了，好好地看看夢蟬的墳。看看哪裡需要除除草，或者幫她休整一下。」

「其實也還好，我十歲就跟著小姐了，以前小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現在小姐過了，我也沒有地方可去，這裏雖然偏僻了點，但好在有小姐在，有她在我也不覺得怕，林公子，你是專程來看小姐的嗎？」

「嗯。」小蝶點頭道：「小姐過世了，我也沒有地方可去，好在翟尊老收留了我，讓我在這裏為小姐守墓。」

「嗯。」林禽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小蝶破涕為笑，走到了碑前，將和*圖*書食盒中的飯菜和果脯放在了柳夢蟬的墳前，笑道：「如果小姐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我給小姐帶了她最愛吃的蜜餞。以前小姐出門，不論走到哪裡，蜜餞都是少不了的，所以我現在也得天天給她備著，不然她一不高興就會責怪我了，前幾天她還託夢給我，說想吃江西那邊的地瓜干呢！」

林禽心中一酸，道：「你一直在這裏？」

「如果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家吃點東西吧，我給公子和翟尊老準備點宵夜……」

說完，小蝶轉身走回了屬於自己的那間草廬，林禽看著小蝶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慨：柳夢蟬，對於他林禽的族人來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但是對於小蝶來說，卻是值得用一輩子的時間為她守墓的好人。這個世間。或許每個人扮演的角色都不只一面，他們同時是好人，是壞人，是負心人，是痴心漢……就像柳夢嬋一樣，善惡從來就沒有絕對。

「一小會兒。」林禽漫不經心地道，小蝶嘆了口氣道：「我家小姐命薄，不知道怎麼的就得了急病過了，如果小姐沒過世的話，htｔps://m•hｅtubｏｏｋ.cｏm.coｍ說不定現在已經和公子成親了。我過去每次見小姐提起你的時候，臉上都會帶著笑容，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提起一個人的時候會這麼高興，可惜……」小蝶嘆了口氣，林禽心中一動，得了急病？難道不是？

「是。」

「我知道。」

「嗯。」小蝶點了點頭。

「嗯。」

似乎是被人的心緒牽動，雨點大了起來，林禽獨自在細雨中站了很久，甚至連動都不想都想動一下，腦海中思緒繁雜。

「不用了。」林禽打斷了小蝶的話，道：「我在這裏坐坐就回去，你先去忙你的吧。」

說到這裏，小蝶又看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墳塋，眼中含著淚道：「我也不想小姐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就在這裏陪著她。」

而自己，活在這世間，又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某一日，自己忽然離開這個世間，又有誰會記得自己，誰會來自己的墳前，站一站，坐一坐，想一想？

「小蝶。」林禽看著小蝶，真誠地道：「謝謝你替我照顧夢蟬。」

「嗯。」林禽點了點頭。小蝶轉身回去，走到一半，林禽忽然叫住了她，小蝶扭頭htｔps://ｍ.hetuｂoｏk.cｏｍ•coｍ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嗎？」

「行了，這些事我會記下的，你不屬於這裏。看一眼就夠了，總不能待一輩子。」

小蝶搖頭道：「公子這是哪裡的話，小姐生前對我恩重如山，現在她死了，我自然應該陪在她身邊，公子如果對小姐還有恩情的話，每年清明的時候就過來燒一炷香，我相信小姐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的。」

翟瀟雨說完，拉著林禽，不等林禽同意，就徑直離開了柳夢蟬的墳塋。豆大的雨滴從空中砸落到兩人身上，天漆黑一片，伸手已經不見五指，像極了此時林禽和翟瀟雨要走的路，或者是未來的路。

林禽忽然覺得活在這個世間上無比的孤獨，心中除了復讎，還剩下什麼呢？

林禽心中長嘆了一聲，道：「有這份心，真是難為你了。」

林禽連忙厲聲道：「誰？！」忽然轉頭，眼前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子，舉著一柄油紙傘，看著林禽，有些不敢抬頭，嚅囁地道：「公子。」

「轟隆……」天空中閃過一道電光，將整個夜空照亮，似乎要撕破整個天地。

「哦。」小蝶點點連頭，道：「那我就不打擾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