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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異世界做遊戲的日子

作者:唇亡齒寒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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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新員工GET★DAZE

第34章 新員工GET★DAZE

裏面是一封信,和一枚黃金戒指。
「是你!」女孩喊道,「如果這是我的夢,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屋裡瀰漫著濃重的酒氣和脂粉味,幾枚空瓶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貴婦人打開窗戶,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她咒罵著抓起油紙包,在飄飛的窗帘中拆開包裝。
「所以,你就去劫富濟貧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一分鐘后,女僕們聽見夫人的房間里傳出驚天動地的吼叫。
首都羅伊爾城,貧民區。
黑衣人說:「哎呀,這可是你的夢。我也很好奇你怎麼會做這種夢。你們這兒的童話故事都這麼可怕嗎?」
「先生,這個東西從您口袋裡掉出來了。」她說。
疲倦讓女孩很快進入夢鄉。
「瞧一瞧看一看!新鮮的花朵!買一束送給您心愛的姑娘吧!」
該不會……
黑髮男子一看就是出身教養優良的富家公子,舉手投足間無不是有錢人的派頭,同時又有書卷氣,不像暴發戶,倒像個老派的貴族。
什麼人會大半夜的在陽台上看雨!
首都羅伊爾市,上城區。一座豪宅中。
「我可沒幹那種事。是那位交際花小姐。她當時並沒有睡著,而且她的嗅覺很靈敏。她聞到了你身上的花香。」
銀髮男子緩慢地說:「嗯,是啊,為什麼呢?」
細雨初霽,城市污濁的空氣被一掃而空,令人心情舒暢。早晨時甚至出了一會兒彩虹,讓許久未見晴空的市民們嘖嘖稱奇。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上階梯。酒店的門童識趣地跑過來,為他們撐起傘,自己卻被雨淋得濕透。
「賣花了!賣花了!先生小姐,要買一束鮮花嗎?」
「等等,我要去哪兒找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搖搖頭,表示太貴了。女孩嘆了口氣,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這天一直到深夜,女孩都沒有賣出去過一件軍火。她聽著家家戶戶傳出的歡聲笑語,感到羡慕極了。她從大衣里取出一把槍,朝著天空放了一槍。在彌散的火藥味中,她彷彿看見了過世的奶奶的面孔……」
這些有錢人,還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有病!
女孩攤開手,一把鑰匙靜靜躺在她掌心。鑰匙是黃銅色的,手柄雕刻成咆哮的獅子頭,末端掛了一枚寫著「623」的小牌子。
「什麼案子?」
「就是那個死掉的工人的案子啊!他的寡婦帶著一幫小孩兒來我們工廠鬧事,非說她丈夫的肺病是因為吸了過多的塵埃。哼,我看她就是想訛錢!」
銀髮男子想了想:「的確需要調一些人來管理店面,但是客服和貼膜人員我打算直接在羅伊爾市招人。」
警督的手驀然收緊。女孩的胳膊一陣疼痛。
「但你知道,這種謀生方法不可能長久。」銀髮男子說,「進監獄的下場還算好的。萬一你惹惱了什麼大人物,說不定會被弔死。」
「男子落荒而逃。過了許久,又有一個女人來到女孩面前。兩人交換了一個熟悉的眼神。女人問:『有什麼好貨?』
但是,女孩絲毫不關心這些。大人物家族的勾心鬥角,怎麼會和區區一個賣花女孩產生聯繫呢?
女孩一言不發地望著他們的背影。然後她倒退幾步,仰望著酒店的第6層。
警督安在她頭上的罪名是盜竊。女孩想不通這是為什麼。或許那個中年男子肥頭大耳的外表下有著聰慧的頭腦,發覺她就是小偷;或許警督只是想抓個替死鬼,卻誤打誤撞抓到了本人;或許她的行動被人目擊了……總之,女孩被以最快速度關進了看守所。如果警察的工作效率總是這麼高,世界上的盜賊早就銷聲匿跡了。
女僕們破門而入,只見貴婦人柳眉倒豎,雙目噴火,咬牙切齒,暴跳如雷。
銀髮男子問:「這個道理是誰告訴你的?」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
***
他的同伴清了清嗓子:「年輕的小姐,我們不需要花。」
夢裡她站在一條冬日的街道上,雪花簌簌飄落,落滿她的肩頭。
銀髮男子笑了笑:「眼光要放得長遠些,羅賓遜先生。試想一下,兩家出售相似商品的商家,一家允許七天內退換貨,另一家不允許,您會去哪家購物呢?一個商家有三年的保修期,另一個商家沒有,您會下意識地認為哪一家的商品質量更好?」
失望之情如同泉水從女孩的眼睛里溢了出來。拿著花的手沒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女孩的主要客戶就是梧桐酒店的客人。這是首都首屈一指的奢華酒店,客人們出手也大方,有時候甚至會給額外的小費。
冰冷的雨滴砸在她凍得青白的皮膚上。
有人在背後叫道。
「唉,我從前也是個和你一樣https://m.hetubook.com.com受壓迫的人。現在呢?屠龍少年變成了惡龍。」銀髮男子惆悵地望向遠方。
男子臉上的橫肉因為愉快而擠出一條條皺紋。「甜心,你可比我家那頭母老虎溫柔漂亮多了!」
「喂!等等!我該不會真的要賣這種東西吧?我才十四歲,這好像有點離大譜?而且你是怎麼把乾草叉掛進衣服里的?!」
「我明白了,允許退換貨雖然會造成一時的損失,但長遠來看,其實是提高了品牌的口碑和信譽。商品的價值不單單是它本身的價值,也包括附加於它的服務的價值,對嗎?」
不對,這不是雷聲。是有人在用力敲打她的窗戶。
這時,一輛四駕馬車停在酒店門口,一名身材臃腫肥胖的中年男子挽著一名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子下了車。
她轉身就走,卻被一隻粗壯的手臂死死拉住。
環顧四周,她還在她的牢房裡。沒有什麼落雪的街道,沒有什麼軍火商。這裏只有她,冰冷的牆壁,稻草床,吱吱叫的老鼠……
「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到局裡好好解釋一下吧。」
接著又是一個驚雷。
她的丈夫前不久病死了。為了給他治病,家裡花光了最後一分錢,還倒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養活自己和幾個孩子,她白天給人漿洗衣物,晚上做針線活,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女孩「哎喲」一聲,一個趔趄,跌進了路邊的水窪中。籃中的鮮花散落一地,頃刻間便被泥水浸濕。
「噢,噢,原來是這樣……」
「噢,顧名思義,就是往魔力石板上貼保護膜。這份工作並不複雜,但需要細心和耐心。在諾雷利亞,是員工的家屬們在兼職做這項工作。我想在首都招聘一些心靈手巧的人……」
牢門「嘎吱嘎吱」地打開了。突如其來的亮光刺痛了女孩的眼睛。
打呼嚕的人為什麼不會被自己吵醒呢?真是個未解之謎。
他們並未注意到賣花的女孩,而是低聲交談著。
「那就送給您的女朋友。」
「……是的,塞麗娜,新活動『亞歷山大東征』可以上線了。」銀髮男子對著風說,「『繼業者戰爭』的卡畫得怎麼樣了?很好,告訴盧卡,我很滿意。不,不用擔心玩家抱怨。我知道『繼業者戰爭』是個悲劇,但是粉絲就是越虐越死忠。他們會一邊被刀得嗷嗷叫一邊氪金……」
銀髮男子說:「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工作。正經的工作。你不用再盜竊了。你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還會有人教你讀書。」
一隻破破爛爛的包裹被人扔在了門口。
「女孩飛快地拉開自己的大衣,然後又連忙裹上。『新到貨的霰彈槍,軍隊里搞來的。只要這個數。』女孩豎起三根手指。
她無聲地靠近酒店,躍上三層的陽台,然後順著排水管爬上四層,再爬上五層。
陽台的門被她用一枚發卡輕輕鬆鬆撬開。她躡手躡腳地溜進屋裡,就像一抹隨風潛入的陰影。
「呃,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您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怎麼了?」
「你這隻偷腥的賊貓!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要臉的肥豬!是誰讓你躋身貴族之列?是誰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可你就這麼對我!竟敢跟那個狐狸精——!」
身著華服的貴婦人不耐煩地搖晃著摺扇,瞪著面前的管家:「老爺怎麼還不回來?」
又有兩個人沿著街道走過來。那是兩名年輕男子,一個銀髮,一個黑髮。
「好吧,那我們來談談別的。關於你偷東西這件事。」銀髮男子饒有興味地看著女孩,「問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銀髮男子披著漆黑的大衣,款式看上去不像羅伊爾流行款,倒有些北方風格。女孩這段時間經常見這個男子出入酒店,聽門童說,他是從諾雷利亞來的商人。
裏面整整齊齊碼著一堆錢幣。粗略計算,不僅足夠他們償清債務,剩下的還能讓一家人一年衣食無憂。
「那麼深奧的理論我不懂,先生。我只是從消費者的角度思考問題而已。如果不維護消費者的權益,很快就沒有人敢消費了。」
女孩快步走上前,將一束粉紅的花遞到男子鼻子底下。「先生,買束花吧!粉紅冬玫瑰,花語是『激|情的愛』,您太太一定會高興的!」
女孩神色一黯。「他死了。家產都被親戚奪走了,留給我的只有那本書。他們把我被送進了濟貧院。」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管那裡叫『窮人監獄』,那裡的人只犯了一種罪,叫作『貧窮』。我想方設法逃了出來。」
「去梧桐酒店!我要把那對姦夫淫|婦掛在和_圖_書梧桐樹上!」
黑髮男子有些詫異。「您為顧客提供那麼周全的服務嗎?恕我直言,允許顧客退換貨,您的利潤豈不是會降低?」
「冬至慶典前夜的夜晚,天氣冷得可怕。家家戶戶都張燈結綵,闔家團聚。然而街頭卻有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她瑟縮在街道的陰影之中,裹著一件不合身的棕色大衣,肩上堆滿了雪花。每當有行人路過,女孩就會向他投去一個求助般的眼神。
「你爸爸現在……?」
這兩個人對冒雨賣花的貧窮女孩會是怎樣的態度呢?
女孩抹去臉上的雨水,繼續賣力地吆喝。也許下次應該來賣傘。她心想。
冷靜。不要自亂陣腳。女孩想。同樣的事你做過那麼多次,沒有一次露餡。這次也一樣。他們沒有證據,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得到了「激|情的愛」的年輕女子,笑靨比花朵更加絢爛嬌艷。但她還是故作憂慮,用嬌滴滴的語氣說:「人家不要。你太太知道肯定會生氣的。」
「您說得太深奧了,我聽不懂。」女孩因為寒冷而泛著青紫的嘴唇顫了顫,「可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卻還是吃不飽飯……」
貴婦人跳下床,赤腳踩著柔軟的地毯走到窗前。
「媽媽,您瞧!」做兒子的捧起錢幣,驚喜萬分。
錢幣下壓著一朵小小的、風乾的花。
冷汗順著女孩的發梢流了下來。
「給!」他將一張鈔票丟到女孩膝蓋上,「買下你所有的花綽綽有餘了!」
陽台上的人就是白天那個談論「消費者權益」的銀髮紅瞳諾雷利亞人。他不僅大半夜的在陽台上吹冷風,還正兒八經地穿著晚禮服,胸前別著胸花,一手端著紅酒,一手握著一顆水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參加女王的晚宴呢!
女孩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默默地站起來,拾起籃子,披好雨衣,朝梧桐大道的另一頭走去。她的腳下,幾朵浸滿泥水的花順著水流漂到街邊,跌進下水井蓋的縫隙中。
「我爸爸。我不是在忽悠你,我家以前還挺有錢的。我爸爸是個考古學家。我問他為什麼同樣都是小孩,我可以穿著漂亮衣服去上學,女僕的孩子卻只能在家裡洗衣擦地。他就把這個道理告訴了我。」
年輕女子驚訝:「啊呀,那後來呢?」
年紀較小的幾個孩子擠在一張床上。大兒子和大女兒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裡還握著一把漿糊刷。他們現在只能給人糊火柴盒補貼家用。但是等到明年,他們年滿十二歲了,就可以合法地進工廠當童工……
銀髮男子:「……」
女孩躺在稻草上,望著光禿禿的天花板。她已經記不起上一次睡在真正的床上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但她一直記得,每天入睡前,爸爸都會給她講故事。每一個故事都烙印在她的腦海中,有《美天鵝》《聰明女巫與私闖民宅者》《神仙教母的人設包裝營銷經典案例》。她最喜歡的一個故事叫作《賣軍火的小女孩》。
「我給夠你錢了!」男子皺眉。
***
「是嗎?」警督冷笑,「對方可是把你記得很清楚呢。你賣的是粉色冬玫瑰,還撿到了對方的鑰匙,不是嗎?」
一名女孩挎著裝滿鮮花的花籃,沿著梧桐大道叫賣。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服,讓她的頭髮一綹一綹地粘在皮膚上。她有一件防雨的斗篷,是紅色的,可她沒有穿,而是把它蓋在籃子上,以免鮮花被雨水打蔫。
來自南國的蘇合香讓她昏昏欲睡。她剛進入夢鄉,就被一個驚雷所吵醒。
「小姑娘,我有話問你。」警督冷冷地說,「你昨天是不是賣了一束花給一對男女?」
「那你或許應該考慮提升一下自我,換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黑髮男子一把推開女孩。
「藍色冰霜茉莉,花語是『純潔崇高之愛』。不買一束送給您的夫人嗎?」
「緹拉·安德森。有人替你交了保釋金。你可以出去了。」
可今天女孩連一朵花也沒賣掉。如果到了傍晚,這籃子花還沒找到主人,就只能把它們丟掉了。沒人想買不新鮮的花朵,就像沒人想去餐廳吃隔夜的菜。
女孩傾斜上身,用一種詭秘的語調道:「我是這麼認為的:因為窮人工作所賺來的錢被富人奪走了。比方說,你在紡織廠工作,你每月的勞動量值十個銀幣,但老闆只給你發五個銀幣作為工資,剩下的都進了他的腰包。紡織廠還有成百上千你這樣的工人,你可以算算老闆賺了多少。除去廠房租金、機器折舊、原材料成本……他還是有得賺。他有了錢,就能去開設新的工廠,雇傭更多的工人,然後賺更多的錢。但工人的工資又不會提高,m.hetubook.com.com於是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現在你告訴我,富人的錢真的是辛苦工作賺來的嗎?」
她靜靜等了好一會兒,確定銀髮男子的屋子裡悄無聲息之後,她才跳上欄杆,躍向623號房。
女孩在心裏咒罵著,縮進欄杆下的陰影中。
「又在工廠!他怎麼不索性住在那兒算了!」
她用防雨斗篷重新蓋好花籃,將手掌攏到嘴邊,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繼續吆喝:「賣花了!冬玫瑰!冰霜茉莉!彩虹梅!」
一棟用木板搭建的低矮棚屋中,到了後半夜還亮著燈火。一名身穿喪服的女子正就著燭火縫補衣物。蠟燭燃燒時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燭光也很微弱,但這是女子唯一買得起的照明工具。
女孩挎著花籃沿街叫賣。昨夜酒店發生了不小的事故,一位貴婦人帶著大隊人馬上門捉姦。本著保護顧客隱私的原則,酒店拒絕透露顧客的姓名,但同意貴婦人在門口蹲守。到了清晨,貴婦人的丈夫和一位首都知名的交際花被雙雙塞進了車裡。據一位值班的門童說,丈夫當時是鼻青臉腫的。
「你!服侍我更衣!」她指著女僕命令道,「你!去開車!你,去通知我爸爸,叫他帶一馬車人來!」
事實證明,警督大人想抓什麼人時,不一定需要證據。
貴婦人猛地坐起來,望向窗外。
「聽上去你就像是個大聖人,比神殿里的祭司還仁慈。雖說他們實際上不怎麼仁慈。」女孩懷疑地看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沒有女朋友。」
兒子在嘴唇前豎起手指,接著朝妹妹使了個眼色。
「……真沒想到我功虧一簣的原因是沒錢洗澡。」女孩說。
中年男子摟著年輕女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床鋪里,震耳欲聾的鼾聲幾乎能傳到城市的另一端。
「那你爸爸又是怎麼知道這個道理的呢?」
在街頭賣花,你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如果說賣花是女孩的工作,那麼觀察人間百態就是她的興趣愛好。
「我和警督很有交情,他派人把她們趕走了!」中年男子得意洋洋,「這幫窮鬼,我給他們提供工作,讓他們不至於餓死街頭,這是他們十輩子都沒有的福氣!他們不知感恩,居然還舔著臉要這要那!真是一幫貪婪的白眼狼!」
敲擊聲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現在寡婦確定,那不是風聲,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他看見她了!
「聽到了嗎,她說我是你太太呢!」她嬌嗔著依靠在中年男子的臂膀上。
「哦是嗎?」女孩一屁股坐下,然後指了指身邊。
一輛蒸汽機車停在了女孩面前。開車的是個身穿大衣、留著絡腮胡的強壯男子。女孩認得這個人,他是第五區的警督,心狠手辣,據說還收黑錢。
一個比雨水更冰冷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
「我……我賣了很多花,我記不清了,先生。」她說。
大兒子和大女兒驚醒了,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前不久他們的媽媽去向爸爸的老闆要說法,被警察轟了出來。警察還威脅她,要是她再敢「騷擾」那位「可敬的工廠主」,他們就要把她關進監獄。
「女孩怒目而視。『滾你媽的,你個流氓變態。』她低吼道,『在這條街上混還不認得老娘嗎?當心老娘一槍崩了你的小頭!』
女孩還沒來得及弄懂這話的意思,一陣冰冷的北風裹挾著雪花襲向她。目之所及除了灰白色什麼也沒有。一個悠長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如果你想好了,就來找我。」
被雨從頭到腳澆得濕透的女孩提著花籃,用一雙小鹿般水靈的眼睛望著兩個人。
細細密密的雨沖刷著梧桐大道,稀薄的霧氣籠罩著大道盡頭高聳的酒店。道旁的梧桐樹已經抽了新芽,耐寒的早春花朵在枝頭盡情招展。這場雨讓羅伊爾市的氣溫下降了好幾度,但市民們都知道,雨水意味著冬天的結束和春天的到來。現在雖然寒冷,但很快就要暖和起來了。
是憐憫地買上一束花,甚至多給幾個子兒,讓她給自己買點兒熱乎的吃食,還是用看待乞丐的眼神看著她,叫她趕緊滾開?
「住手!」寡婦拚命搖頭。
女孩拍掉手上的麵包屑,揮去身上的斗篷,露出下面漆黑的夜行衣。她輕輕一躍就跳上圍牆,藉著突出的石塊攀至屋頂,像貓兒一樣踩著瓦片,靈巧而輕盈。
女兒一把拉開門。
黑髮男子駐足思索了一會兒。他的同伴已經走到酒店台階下了,他急忙跟上去。
「還是那些工人的事,夫人。」管家面不改色,「他們在鬧罷工,還要老爺賠償撫恤金。老爺正在跟工人代表談判。他保證明早一定回來。」
中年男和*圖*書子停步回望。只見賣花女孩提著裙子,匆匆登上台階。
「那位先生遭遇了盜竊。你說是不是很巧?你撿到了他的鑰匙,當天晚上他的東西就被偷了。你對此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呢?」
「他從一本書上看來的。我說了,他是考古學家,他在一個遺迹里發掘到了一本書,裏面記載了很多有意思的話。他說那或許是古代哲學家的著作。」
她從花籃中取出一束藍色冰霜茉莉,迎向那兩人。
「我的花!」女孩發出絕望的呼喊。
「那又不是我們的錯,小姐。」黑髮男子冷冷說,「如果你不希望家人挨餓,就應該更努力地工作,合理地管理家庭經濟,存下足以應對風險的存款。那樣即使下上好幾天雨,我想你的家人也不至於吃不上飯。」
「夫人,請息怒!已經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
「客服?那是什麼?」
***
幾分鐘后,女孩就離開了房間。她的口袋裡多了一隻鼓鼓囊囊的錢包,兩枚精美的珍珠袖扣,紅寶石領帶夾,黃金結婚戒指,當然還有一朵粉色的冬玫瑰。
兒子伸出頭,東張西望,確認四下無人。他的妹妹沉默地指了指地面。
她做了一個怪夢。
年輕女子掩著紅唇「呵呵」地笑起來。
這裏和梧桐大道就是兩個有雲泥之別的世界。這裏沒有漂亮整潔的房屋,只有頹圮的籬牆,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紋,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坍塌成一堆碎石。
男子面露尷尬之色,抓起鑰匙,朝年輕女子笑了笑。「一定是剛剛掏錢包的時候不小心……」
他們時常吵架。丈夫總說她不夠溫柔,叫她向某夫人、某小姐學習。她卻覺得為何自己要溫柔?她這麼有錢,她丈夫的一切成功都是她帶來的,應該丈夫對她溫柔才對。
「好吧好吧。」貴婦人無趣地說,「我先去睡了。你去給我點熏香,否則我睡不好。」
寡婦驚訝地抬起頭。她以為那是風聲。這棟房子太破了,每當颳風下雨的時候,木板就會被吹得砰砰直響。
幾個走出酒店的客人朝黑髮男子投去譴責的目光。他臉上有些掛不住,於是咕噥著一些會讓他禮儀老師暈厥的句子,掏出錢夾。
管家鞠躬:「老爺說他今夜在工廠。」
女孩沉默地望著台階。碧藍色的眼瞳中映出兩個人漸漸升高的背影。
「這不是很容易猜出來嘛。」女孩叉著腰說,「我覺得貧窮的寡婦很可憐,被蒙在鼓裡的妻子也很倒霉,所以就幫幫他們咯。」
黑髮男子若有所思:「也許我們應該立法規定所有的商品都要有保修期。那麼洛林先生,貼膜又是什麼?」
女孩鬆了口氣,從陰影中鑽出來。
然後他拉著他的同伴,拾級而上,將女孩丟在原地。
雖然她還不能完全理解,但她覺得那男子是想維護普通百姓利益的。他是個商人,但還沒有那麼壞。
當她爬到第六層時候,忽然發現旁邊的陽台上有人。
砰砰砰砰。
大兒子抄起掃把,女兒則抓起平底鍋。兩人配合默契地繞到門邊。
她想起了曾看過的戲劇橋段:男主角為了向女主角求愛,半夜爬上她的窗檯。那齣戲劇最風靡的時候,許多年輕的貴族公子都會效法那位浪漫的男主角。
女孩沉默地看著他,像是用眼神在說: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梧桐大道,酒店門前的台階下。
一個身穿厚重大衣的黑衣人走到她面前,神神秘秘地東張西望,然後飛快地拉開大衣。當然,衣服里的不是他一|絲|不|掛的身體,而是各式各樣的武器:左輪手槍、雙管獵槍、單發步槍、三棱刺刀、雙節棍、乾草叉……
女孩捂住嘴,唯恐自己發出聲音。
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必定會大為驚訝,一國的首都、最繁華的都市中竟有如此破落的地方。而女孩會冷笑著告訴他,再繁華的城市也會有這樣的地方,就像再漂亮的豪宅也有垃圾桶和下水道一樣。
男子又給了女孩幾枚硬幣作為謝禮,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多感激女孩,而是單純不想讓年輕女子覺得他吝嗇。
「可你不覺得被你偷的人也很無辜嗎?他們的錢也是辛辛苦苦工作賺來的……」
「冬玫瑰!冰霜茉莉!彩虹梅!買一束送給您心愛的姑娘吧!」
她暴露了!
為了討女人歡心,他立刻取出錢包,將幾張嶄新的鈔票塞給賣花女孩。
砰砰砰。
「等一下,先生!」
女孩披著防雨斗篷,邁著輕快的步伐,踏過濕漉漉的鋪路石板。街邊的路燈漸次亮起,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棟棟美輪美奐的房屋中傳出高亢的歡笑,窗戶中透出的明黃色暖光無聲地呼喚離家的人們歸來。
黑髮男子問:「您要在本地招hetubook.com.com聘嗎?我以為您會從諾雷利亞調派人手過來。」
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綻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女孩清晰地聽見了一聲淡淡的嘆息。
他不是什麼軍火商,而是一個銀髮紅瞳的男人。女孩昨天見過他,他大談特談什麼保修條款、消費者權益……
***
中年男子那身得體的禮服一看就價值不菲,光是那兩粒珍珠袖扣,就足夠支付普通家庭三個月的生活費了。女子則穿著露肩連衣裙,勾勒出窈窕的曲線,同時為了禦寒,披了一條華貴的雪狐毛皮。
「簡單來說,就是為顧客解答疑惑,服務他們的人。」銀髮男子答道,「比如顧客購買的商品有質量問題,他就可以聯繫售後客服更換或是退貨。」
然而他們驚訝地發現,門外空無一人。
「我問你,」女孩說,「大家同樣在工作,為什麼窮人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卻只能賺一兩個銅幣,富人躺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做,卻還能賺得盆滿缽滿?」
女孩反問:「該不會是你把我供出去的吧?」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把手伸進黑髮男子的衣兜里,偷走那他精美的鱷魚皮錢夾。但她沒有那麼做。這倒不是因為她良心發現,而是因為那個銀髮紅瞳的男子所說的話。
「昨天晚上11點半到今天凌晨3點,你在什麼地方?誰能替你證明?」
「那就別讓她知道。」中年男子在女人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她以為我在處理那起案子呢!」
***
銀髮男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介乎「驚恐」和「敬畏」之間。
貴婦人撇了撇嘴。她不懂這些生意上的事,只能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她是貴族的女兒,從小學的是禮儀、音樂、繪畫和文學,根本不懂怎麼經商,於是父親給了她找了個入贅的女婿。她的丈夫很能幹,把工廠和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但有時候他實在太熱愛工作了,總是夜不歸宿。
「我稱之為『社會財富的再分配』。」女孩說,「這件事本該由政府來做,讓富人多交稅,窮人少交稅,因為富人的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窮人那裡掠奪來的,現在只是把它們收走然後返還給窮人而已。」
銀髮男子猶豫了一下,合上衣服,在街邊的馬路牙子上坐下。
「賣花啦!冬玫瑰!冰霜茉莉!彩虹梅!」
不對不對不對,她不可能暴露。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見藏在角落裡的她,除非他的眼睛能透視。
「那就男朋友。」
「終於,有一個男子在女孩面前停了下來。『多少錢買你一晚?』他問。
第二天。
寒風一瞬間灌滿了小屋,燭火猛烈搖晃起來。兩個孩子同時舉起武器。
貴婦人在兩個女僕的服侍下沐浴卸妝,換上絲綢睡衣,爬上她的雕花四柱大床。這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不睡這張床,她就會失眠。
窗外沒有什麼叼著玫瑰花的英俊少年,只有一個扁扁的油紙包。
他忽然停了下來。
目標是六層的623號房。
「我知道你的名字就夠了。」
女孩看也不看那些明亮的窗戶和窗后歡樂的影子,轉身拐進一條小巷。她蹲在垃圾桶後面,隱藏了自己小小的身形,然後掏出一塊硬得能硌掉牙的冷麵包,無聲地啃起來。
「打擾了,兩位先生。」女孩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們真的不買花嗎?哪怕一朵也好,給您半價。我今天一朵花也沒賣出去,都是因為這該死的雨。我的家人得挨餓了……」
銀髮男子說:「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她請不起律師,交不起保釋金,控告她的人是個有權有勢的工廠主(雖說他的權勢可能持續不了多久了),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我不知道,先生。」
銀髮男子說:「呃,我還沒結婚。」
「我在家裡睡覺,先生。我不知道睡覺還有誰能證明……」
兒子謹慎地用掃把挑開包裹皮,接著倒抽一口冷氣。
她就這麼等到後半夜。房子里的歡聲笑語逐漸停歇,燈光也挨個熄滅。城市陷入沉睡。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這會讓磚塊變得濕滑,但雨聲也能掩蓋噪音,雨水更能沖刷掉腳印。
「先生,要買束花嗎?」
是春雷。這意味著春天要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被警督疲勞轟炸了一整天後,她被丟進了牢房。這兒又濕又冷,她的床就是一堆稻草,半夜裡還會有老鼠來拜訪。但諷刺的是,這地方的條件居然比她家還要好。她的家就是用木板和報紙拼成的窩棚,總是漏風。而牢房至少有磚牆。
「遵命,夫人。」
「太可怕了,幸虧你認識警督……」
「……我先掛了塞麗娜。」男子返回房中。「咔」的一聲,陽台門緊緊地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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