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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砸吧砸吧地嚼起了口香糖。

「我知道您會來。」他說，並且朝安德烈伸出手。

「我是愛你的。」他深情凝視喬伊，「我一直愛著你。」

約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陣，露出浮光掠影的冷笑。伊森卻根本不看他，扶著安東尼奧往後走。安德烈則對約瑟微笑，說：「辛苦您了，現在您可以回去了。」

「你也過去吧，我在這裏接他。」伊森看著自己的教授像個英雄歸來，那沉穩的步伐和凜冽的氣勢簡直帥得他的心臟一顫一顫。蕾梅黛絲朝汽車方向跑去后，伊森衝上前從安德烈手中接過了瀕臨昏迷的安東尼奧。

「這麼說，您是和我來做交易的？」他神情徹底陰冷下來，「您是要用一位學生的命換另外一名學生的命？」

安東尼奧的腳步停住了，他怔怔地伸出手，那黃蝴蝶再次飛了起來，猶如精靈般落在了他的指尖，翕動蝶翼，彷彿是對他的告別。

安德烈微微側頭，下頜線優雅地一閃，含笑朝西蒙點頭致意，但他話鋒一轉，說：「可我們並沒有任何信任的基礎。丹澤爾先生，我並不想麻煩您，但您的那位手下恐怕要和我走上一段距離，至少走到您的射程範圍外。」

「隨便一發，送這間房間的所有人去見上帝。」安德烈含笑說，「當然，你們不會孤單。」

而車上蕾梅黛絲則憂傷地注視被僕人攙扶進華麗別墅的安東尼奧。他的身形很落寞，精神上的劇烈震蕩讓這位年輕人的靈魂有短暫的抽離。他始終不談起奇奇，沒人知道那女孩兒是怎樣去往彼岸的。突然，她看到一隻黃蝴蝶飛過波光粼粼ｈｔtｐs://ｍ•hｅtubｏok.cｏｍ•ｃｏm的噴泉，飛過茂密的番石榴樹林，扇動帶有玫瑰花紋的蝶翼，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安德烈，突然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他還記得他，那天夜晚那間公寓里的大學教授，當時他就只站在門外的陰影處看了一眼他，他白皙的肌膚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知道的太多可不好。」教授禮貌地回答，順便問：「那麼，您覺得還有什麼需要協商的必要嗎？需要為了一名帶走妓|女的學生而付出您和您手下寶貴的生命以及這艘豪華的遊艇？另外——」安德烈眼神落寞起來，「您不是已經處死了出逃者嗎？」

已經太多了，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不能夠再繼續增加了。

他落寞地回到家，發現喬伊果然在家裡等他。這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睡得正香，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露出柔軟的肚皮。這是信任的表現，伊森冷笑一聲。

他下定了決心。

後來他們經過商量，暫時在校醫院為安東尼奧處理了傷勢，而後艾利希奧聽從安德烈的建議，聯繫上了隱居在城郊的烏魯蒂亞法官，將安東尼奧暫時藏在他家裡進行修養。法官對安東尼奧的到來很開心，他一直覺得自己該為這些年輕人們做些什麼。

他在和我擺平位置，西蒙收回手時意識到，對方並非一個簡單的對手。

安德烈用槍管戳了戳約瑟的腰，示意他往回走。待到約瑟出了射擊範圍后，他連忙轉身，朝伊森那邊跑去。

「即使是克格勃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安德烈並不准備進行斡旋，www.hetubook.com.com而是直接切入正題。他凝視西蒙的眼睛，微微俯身向前，手肘擱在腿上。這是很好的出擊準備動作，想必西蒙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笑容滲出些縷寒意。

「我想有的，丹澤爾先生。」

「但這次他一定可以，德國人都打跑了，還怕玩不贏義大利佬？」伊森被自己講的笑話給樂到了，拍腿大笑時被蕾梅黛絲狠狠地用槍托打了一下腦袋。

「沒良心？我沒良心我在這？」伊森捂住腦袋忿忿不平起來，兩人正要爭執時，艾利希奧低聲說：「噓，教授出來了！」

「你真的想知道？」安德烈坐直了身子，笑容更加明媚。他掀開外套的衣襟，露出他皮帶上掛著的裝備，當在場的黑手黨目光還在那些槍支上逡巡時，安德烈則掀起了另外一側衣襟，頓時，所有人的呼吸在剎那間停滯了一瞬。

「沒良心的美國仔！」她咬牙切齒地罵他。

「可您有這個能力嗎？」

西蒙發出難以置信的輕笑，他微眯眼睛，灰色瞳孔里流露出危險的信息，「您應該明白，無論如何我們的位置都不會對等。哪怕外面藏著數十個學生，可我們這邊都是武裝到了牙齒的黑幫。親愛的教授先生，我很想知道您的勇氣是哪裡來的。」

約瑟向安德烈點頭致意，「但願您不要後悔今晚的所作所為。」

他脫掉衣服，走進浴室里沖了個冷水澡。抬起頭時，他看向鏡中的自己，目光透著寒冰般的銳利，是能殺人的程度。他勾起唇角，沖鏡中的自己笑了笑。

安德烈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西蒙，他俊朗的面孔沉靜如海，一身優雅的Brim.hetubook.com.comoni定製西裝，利落的剪裁修飾出他完美的身線，從手腕處的肌肉線條看出他訓練有素，就連教授都發自內心地讚嘆不已。

「我到底是害怕他不愛我的。」伊森想，可自己沒有機會，誰知道喬伊躲在哪裡盯著他們倆人，他們從校醫院走出來后心照不宣地分道揚鑣，儘管伊森有多麼想牽住教授的手，向他解釋一切。

伊森被他這句話給揶揄住了，他聳聳肩，說：「那是因為我相信他。」

「正如你知道我會來找你，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會來找你。因為對於有些事情，我們彼此心裏很清楚。」

三枚尼泊利特手榴彈。

他們看到安德烈仔黑手黨的包圍下走到甲板上，扶起了安東尼奧，然後拿出槍抵在另外一名黑手黨的腰上，下了遊艇不急不忙地朝這邊走來。三人趕忙壓低身子，艾利希奧反應更快，已經往後退去去啟動汽車了。

「我要找西蒙·丹澤爾先生。」他聲音很大，音色帶有獨特的自信，這份自信叫人心中疑惑而又不自覺地湧上寒意。

沙灘上的遮陽篷后，艾利希奧緊緊盯住那艘遊艇，眼睛都不肯眨上一下，海風吹得他眼睛生痛，眼淚直淌。他不敢想象教授此刻安危命懸一線，緊張和恐懼快要將他淹沒。蕾梅黛絲和他如出一轍，兩人都不得不佩服伊森的心理狀態。

這聲音讓艾利希奧煩悶不堪，恨恨說：「沒想到你這麼絕情。」

西蒙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將目光慵懶地移向安德烈時，若有所思地一笑。

「那麼，帶上您心愛的學生，走吧。」

「當然不。」安德烈保持著微笑，「所謂的交易從來都不和_圖_書存在，我只是來帶走努涅斯同學的。」

西蒙的表情凝滯在臉上，陰冷地說：「這就是您的策略？」

黯然的沉默中，他誓要將所有的黑惡勢力從古巴這片土地上趕出去。

而伊森這邊，他卻十分想哭。這想哭的情緒當然不是因為奇奇之死，喬伊說的沒錯，他是個目中無人的自私鬼，他不會為一個只見過一兩面的妓|女而哭，就連受傷的安東尼奧他也是心中隱現不忍。他想哭的原因來自於找不到任何向安德烈解釋的機會，雖然教授從未表現過他在意他和喬伊之間的事，但伊森總覺得內心不安。

安德烈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眼中變幻不定的心思，他微笑說：「我是你們的朋友。」

西蒙收斂起所有表情，目光冷而淡，看不清任何情緒。大約三十秒后，思緒的嬗變漸露端倪，他再次凝視安德烈冷漠的藍色眼睛，點頭說：「您說得對，那不划算。」

他既而憂心忡忡地坐在沙發上，望向睡在自己床上的喬伊——他曾經喜歡過的人，哪怕僅僅是喜歡過他的身體。他低下頭，將頭埋進手掌里，在這一刻，紛繁複雜的情緒讓他難以理性地去思考，他不喜歡這種超脫于控制之外的因素。

歸程很沉默，大約只有風聲和蕾梅黛絲隱忍的哭泣聲。她不住用手帕擦拭安東尼奧眼角滲出的淚水，他在她的懷裡蜷縮著，發出痛苦的嗚咽。安德烈坐在旁邊檢視安東尼奧的傷勢，而在副駕駛上的伊森則不住回頭，顯露出少有的真心實意的憂心。他的確很喜歡安東尼奧這個單純可愛的朋友。

可教授並沒有和他握手的打算，他依舊噙著禮貌而溫和的笑容，卻有些那麼和圖書「無禮」地直接落座于西蒙的對面。西蒙發出一聲輕笑，笑中帶有一抹不那麼明顯的譏諷。

「不錯。」西蒙讚賞般地點頭，看向約瑟，「那就辛苦你陪我們的教授先生走上幾步。」

於是當喬伊迷迷糊糊醒來時，他走上前去擁抱了他，在他唇上廝磨了一個纏綿熱烈的吻，讓喬伊的臉都開始發燙。

「心理戰術」，伊森在後面聽到時暗忖道。

他笑了，伴隨著兩道熱淚，他笑了。

約瑟從遊艇上跳下來，問：「您是哪位？」

約瑟挑起一邊眉毛，做出了個請的手勢，說：「您說得對，我想，丹澤爾先生已經在等候您了。」

當安德烈經過甲板上的跪著的安東尼奧時，他伸出手輕輕地掠過他的髮絲，安東尼奧在這輕柔的觸碰中瞬間淚如雨下，他無法再做到繼續堅強了，在面對教授時他徹底變成了一個孩子。

「好的，先生。」約瑟頷首，走到了安德烈身邊。

「您並非一位教授那麼簡單。」

「當然不會後悔，相反，我很滿意。」

西蒙伸出手制止了手下的動作，仰頭看向俯視自己的安德烈。

「我會盡自己的全力照顧他，放心，這裏黑手党進不來。」臨別時，法官握住艾利希奧的手，向他保證。

而艾利希奧，雙手緊握方向盤，目光死死盯住前方。他面無表情，眼淚乾涸在風中，仇恨的種子在他心中已然生根發芽。

教授走到黑手黨的視野中后，面對瞬間對準自己的數十個黑漆漆的槍口，只是舉起了雙手，露出和善的微笑。

「難道不足夠？」安德烈突然站起身，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后本能地朝他舉起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