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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往事

作者:美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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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Chapter 12

下卷

Chapter 12

安德烈笑了,心想這孩子怎麼變老實了?於是說:「害怕什麼?過去的就過去了,別放在心上。去吧。」
「他被抓了嗎?」安東尼奧輕聲說,「這事我不知道。」
可身為人,總該有自己的堅持,總該有自己的守護。不該被環境所裹挾,不該被身份所定義。
「安尼……」伊森連忙站起身,捧起他的臉,關切地問:「怎麼了,安尼?」
伊森揮著拳頭就要奪門而出,安東尼奧慌忙抓住他,凝視伊森,「可,可這就是他該做的事,我該做的事,不是嗎?」
「他被誰帶走了?」伊森問。
「部長,可何塞他可是曾經救過梅梅的!他為革命做過不可忽視的貢獻!」安東尼奧抓住艾利希奧的手,懇求道:「求您……」
「我沒忘……」安東尼奧拚命搖頭,「我沒忘,我怎麼可能忘。我們失去了那麼多,贏得了這個新生的國家,屬於人民自己的古巴……」
「沒錯,安尼,你曾經放過了他。我知道,你是個好心腸的孩子。」
可遺憾的是,就連我自己都做不到。
「可他現在背叛了我們。」艾利希奧將手從安東尼奧的手裡抽出來,音色變得嚴厲,帶有不容置疑的意味,「聽著安尼,我們的努涅斯秘書長,別忘了你現在在什麼位置上。你要用我們之間的私人情感為他開脫嗎?沒錯,他當初在警局裡幫助過梅梅,也幫助過我們的營救。可那是過去的他。過去的他拋棄了巴蒂斯塔選擇了我們,而現在,他無視命令,放走了我親手下令批捕的犯人,那麼他的選擇是否還是我們?努涅斯秘書長,革命到現在就一切結束了嗎?我們可以對一www.hetubook.com.com切都高枕無憂了嗎?」
「不,伊森,很多事情艾利希奧,不,部長他都親自處理……」安東尼奧低下了頭,他看到自己懦弱的眼淚滴在他新嶄嶄的辦公桌上。
安東尼奧現在沒心情聽伊森耍嘴皮子,沒好氣地問:「你來幹什麼?快說,我現在很忙。」
「哦!您是照片上的先生!」
教授罕見地跟他開起玩笑,在他屁股上拍了拍。伊森嚇得一激靈,摁響了門鈴。
「別開玩笑了安尼,你可是國安部的二把手,就算不親自帶隊,什麼命令也得從你這邊過一道吧!」
「安尼,我說了,那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艾利希奧神色平靜。
於是當伊森雙手撐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呼喊他的時候,他才猛地從漫長的沉思中驚醒。
伊森一愣,轉身看向那雙傷心的淚眼。
「不,艾利希奧,不是這樣的。他放走的那個人,從來沒有站在我們的敵對方,他只是不支持一些改革,他只是有自己的立場……」安東尼奧鼓起勇氣辯解,他看到艾利希奧那隻完好的眼睛第一次那樣盯住他,似乎是……憤恨?
「不,沒事。」安東尼奧搖頭,擠出笑容,「你怎麼來了?市政府大樓可不是你能輕易來的地方。」
「當然,那個給我們報信的警察,他是個濫好人,心腸和你一樣好,只是有點傻乎乎的。前不久我還在街上遇見他來著,怎麼了?」
是,這是你該做的事。伊森在心裏這樣回復他的好朋友,這的確就是你們這個身份該做的事。他做好了準備,放棄了該放棄的。可你沒有,你依舊天真和_圖_書純良,滿懷理想。但這份美好不該屬於你們這樣的人,當然,也早就不屬於我們。
女人熱情地打開門,歡迎二人。伊森牽著安德烈的手進去,他知道約瑟收藏著西蒙的遺物,其中有自己的照片。他們徑直來到莊園后的山茶花園,伊森站在西蒙的墓碑前,鼻子開始發酸,但不敢讓安德烈看見。
他見過太多的「不得不」,就如他當初成為一名間諜,去戰場,來到古巴……有時候他會想諸如此類的「原諒」與「理解」是否會讓自己的判斷變得面目全非,因為這是對在這「不得不」中付出更大代價的人的視若無睹,那些無端被犧牲的人又有什麼錯呢?
「好啦努涅斯秘書長,我有重要的事來找你,唔,怎麼說呢……你知道以前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我都誠心誠意地悔改了,你也報了仇。喏,就是說,你當初放走的人,為什麼又要抓起來呢?要知道他當初也是聽命行事,也付出了代價。」伊森有些心虛和不安,說話時不時瞟著安東尼奧的眼睛,渴望在那雙單純的面容上找出點對於此事的態度來。
伊森瞳孔驟縮,「不,不行,為什麼?他那種傻瓜會犯什麼罪?!見鬼,你會受不了的,不……我去找艾利希奧,該死的!以為自己當上部長就了不起了嗎?我看這傢伙是欠打!」
「我可以離開。」安德烈說。
安東尼奧驚懼地迎向艾利希奧的質問般的目光,點了點頭。
「謝謝你,伊利亞。」伊森回頭在安德烈唇上吻了吻。隨後他摘下一朵山茶花,放在了西蒙的墓碑前。他在墓碑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可安東尼奧此刻也如熱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他在部長辦公室門口踱步半天也沒敢敲門,伏案工作的艾利希奧聽到門外持續不斷的腳步聲再也忍耐不住,走上前去打開了門。
「很美的地方。」安德烈微笑說,伊森狐疑地打量他,心想要不就是安德烈知道些什麼,要不就是自己忘了什麼。可他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反被安德烈牽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朝莊園走去。
安德烈點頭:「有可能,一般人可拿不下他。」
「你……你要我做什麼呢?」
碧波蕩漾中,兩人離開汽艇登上了潔白柔軟的沙灘,白色的西班牙式莊園煥然一新,海風夾雜花香,將近一年的時間,看來約瑟把這裏照顧的很好。
可安東尼奧只是凝眉思索,片刻后才應過來,恍然道:「啊!你說丹澤爾手下的那個逃到南長島的黑手黨?」
「約瑟呢?」他轉身,問正在花園裡拔除雜草的女人,她是被約瑟雇來照看莊園的農婦。
「去看看你父親種的花,也看看他。」安德烈說。
「知道就好,何塞·巴拉莫這一案件現在轉到你的手下,由你負責。」
伊森不自覺地哽咽,他彷彿可以看到西蒙在朝他微笑。安德烈從后抱住了他,「看到你幸福,他也會幸福。」
不好的想法在心中升起,伊森看向安德烈,「會是國安部的人嗎?」
「去安東尼奧那邊。」安德烈笑著說,「先問問他。」
「那麼——」艾利希奧抓住安東尼奧的胳膊,伸手指向樓梯的方向,「回你的辦公室,做好你的工作。」他深吸了口氣,彷彿在平穩激動的心情,語氣復又變得柔和起來,「安尼,從很久之前,和_圖_書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知道嗎?」
伊森從懷裡掏出一沓鈔票遞給女人,囑託她好好照管莊園,隨即和安德烈離開了南長島。他心中焦急,打算去國安部打探點消息。安德烈知道留不住他,只是叮囑他可別撞到艾利希奧的槍口上。
安東尼奧臉紅了,「好心腸」和「孩子」一個都不屬於他。他是即將去處決革命情深的同伴的劊子手,他沒有資格。
「不。」伊森抓住他,「別走。他希望看見你在這裏的,這樣他就知道我是幸福的了。沒錯,我是幸福的,看,西蒙,他原諒了我,正如你所說的,他是愛我的,我們現在生活在巴拉德羅,很美的地方。但不久后我們會回到哈瓦那,我們結了婚。」
「先生被帶走了。」女人揩拭額頭上的汗,顯然沒意識到帶走約瑟的是什麼人,笑著說:「先生一個月了還沒回來!早知道那天就問一問他到底上哪兒去的。」
伊森大大咧咧拉開安東尼奧桌前的會客椅,坐下來翹著二郎腿說:「我看你們國安部也得另找塊兒地,安全監察部門怎麼能和行政部門在一個地方呢?這不合適,不合適呀!」
「那立場就是與我們敵對的!是與那些辛辛苦苦在甘蔗地里留下血淚卻被剝削得毫無所得的農民是敵對的!他是工農階級的敵人,是人民的敵人。教授曾經教你的馬克思政治經濟學你都忘了?還是你忘了在甘蔗地里看到一切?忘了我們同伴流下多少鮮血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不要這樣。」伊森突然停下腳步,心虛得臉紅,囁嚅著說:「我害怕。」
看著伊森賤笑的模樣,安東尼奧很後悔當初沒在機場一槍崩了他。
開門的m•hetubook.com•com是一位黑人女性,包著彩色的頭巾,疑惑地看向兩人,目光最終停在伊森的臉上。
我們誰也做不到。
女人聳聳肩,說:「我可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但他們認識先生,先生也認識他們,他們叫先生跟他們走,先生只是笑了笑,然後就走了,他什麼都沒說。哦上帝!那些人有槍,還坐著直升機來的哩,可把我嚇壞了!」
「艾利希奧要我,要我處決他……」
安東尼奧難以置信地望向走進辦公室的艾利希奧的背影,他所尊敬的年輕部長站定身形,緩慢地回頭,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你親自處決叛徒。」
離南長島越來越近,伊森明顯開始不安起來。他告訴安德烈西蒙在這個島上,可教授似乎並不在意。這讓他感到不安,他知道安德烈向來心胸寬廣,可也不至於對他曾經的「出軌」對象如此寬容。伊森心想這人怎麼就半分不吃醋呢?
安德烈知道那個人沉睡在這地方,說來奇怪,他從來沒有恨過西蒙,儘管他為女孩兒們感到遺憾,但卻對那位有過幾面之緣的黑手黨產生不了任何厭惡。大概是因為了解事情的始末,在花園裡立下守護誓言的孩子,若有選擇又怎麼會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安尼,你工作累傻了?」伊森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上帝,你額頭上全是冷汗,出什麼事兒了?」
安東尼奧臉色瞬間猶如白紙,他哆嗦了幾下嘴唇,然而最終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離開了部長辦公室。
「我,我……」安東尼奧嘴唇顫動幾下,眼裡湧出一大串淚水,「伊森,你還記得何塞·巴拉莫嗎?」
「嘿嘿,官沒當幾天就擺架子了。當心官僚主義腐蝕你們的新古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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