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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往事

作者:美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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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Chapter 11

下卷

Chapter 11

謊言!全是謊言!這個該死的謝苗到底要做什麼?!
「啊!」伊森發出一聲沉痛的呼喊,他寧願卡捷琳娜是得病死了,意外死了,也不要是槍決。安德烈絕不會原諒自己,絕對不會!
「上一次你也是故意的吧,趁他不能離開的時候告訴他調令的事,這次直接打算不告訴他?」
「誰說他要去貝爾格萊德?」
他敲開了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從而害怕得直哆嗦的馬克的嘴,打探到了謝苗的住處,毫不猶豫地驅車來到了哈瓦那。在謝苗位於考利區東邊的公寓前,敲門無人應答后伊森直接撬鎖闖了進去。
伊森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謝苗的公寓,只記得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還不忘找到馬克,要他將他所知道的永遠埋在心裏。是的,沒有所謂的調令,安德烈得留在古巴,留在自己的身邊,哪怕他最終會因思鄉之情而鬱郁離世,也總比在那殘酷的真相中承受抽筋拔骨之痛要好。
「我也可以把你的腦漿子弄得一團糟。」伊森陰冷地說。
伊森被熟悉的包裝吸引,撿起來看過後怒火幾乎攀上頂峰,他咬牙切齒地死死盯住禮盒中的珊瑚擺件和珍珠項鏈——此刻該在莫斯科的它們卻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她,她究竟是怎麼死的……」伊森泣不成聲,初時的憤怒在此刻化為乞憐,他渴望在謝苗痛苦糾結的臉上得到答案。
「薩瓦河邊有穿南斯拉夫傳統長裙的姑娘,還有漂亮的博物館,他們是一家人,去了那裡他的身體也會好起來的。你可得記得多給我寄幾張照片。」馬克面對伊森,天真而又興緻勃勃地說道,「不過可你得小心自己的身份,鐵托手下那批人可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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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和-圖-書:沒看過《東柏林的六月船歌》的讀者可能不明白安德烈那句話的意思,格魯烏的創建者,也就是親自帶隊殺了科帕茨基上校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說,曾經的「愛人」。安德烈在捷爾任斯基高等學校時就認識這兩位,所以他覺得既然那個人都能狠心殺了上校,那麼上校的叛變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你瘋了!」謝苗抓住伊森的手,「他會受不了的!」
「不想。」安德烈含笑,並不看他。
於是當公寓門打開的剎那,伊森毫不猶豫地就將左輪手槍的槍口抵在了謝苗的腦門上。謝苗只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禮物,頓時瞭然了一切。
伊森眼淚洶湧而下,安德烈那天在鎮上興緻勃勃地為卡捷琳娜挑選禮物的模樣浮現眼前,他是那麼開心,滿懷期待與愛,似乎自己親自參加了那場婚禮。伊森連連搖頭,絕不肯接受現實——這殘酷無比,會將安德烈帶離人世的事實。
「我什麼意思?」謝苗憤怒地推開伊森,眼淚從眼眶裡飛出,面頰通紅地恨恨道:「你說我什麼意思?我告訴你,我編不下去了,這十幾年的謊言,我編不下去了!你看著你手上的東西還不明白嗎?什麼鋼琴教師,什麼結婚,什麼開始新的生活!都是我編的!卡捷琳娜……卡捷琳娜……她,她……」
伊森並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只是在等待中他實在過於無聊,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可樂,猛灌時嗆住接連咳嗽,他怒火中燒,無處發泄,狠狠踢了身旁的壁櫥一腳。
「因為他不能回去。」謝苗語氣斬釘截鐵,聲線卻開始發顫,「是,他不能回去……」
「你憑什麼為他做決定?他等待了這麼多年!」伊森怒吼地將謝苗推到牆上hetubook.com•com,將手槍抵在了他的心口,「我要殺了你,讓他回貝爾格萊德,回蘇聯!我發誓,我一定會這麼做!」
「很生氣嗎?」
」帕維爾沒有叛變……「
伊森在車裡哭了一場,花了一段時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擠出與平日無差的燦爛微笑,走向他和安德烈在海灘上的別墅。
那裡沒人愛他,古巴會有。第一次,伊森對蘇聯這個國度生出由衷的厭惡,甚至仇恨。西伯利亞潔白的雪原下,流淌著無數無辜之人枉死的鮮血。那並不美,比不上古巴的萬分之一的美。
伊森驚恐地睜大眼睛,嘴唇顫抖地問:「你什麼意思?」
伊森憤怒地站起身,沖馬克問道:「那個什麼謝苗!我要去見他,看看他究竟在耍什麼把戲!」
沒有人願意離棄自己的祖國,除非不得已。而這不得已,往往來自於深愛的祖國。
謝苗抬眼看他,眼底沉有嘲弄和疲憊,似乎並不打算做任何解釋。這副無所謂的態度讓伊森更加惱怒,他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他從背後抱住安德烈,教授正用椰子油小心翼翼擦拭他心愛的手提包,伊森在看到手提包時心再次鈍痛了一下,連忙移開視線。
公寓里的確無人,伊森惱火地在起居室里踱來踱去,在搖晃的鐘擺敲響下午四點的鐘聲時,他再度為了這公寓主人的欺瞞而怒氣沖沖。他心想等那個謝苗回來一定會給他好看,倒要看看這個見鬼的俄國佬能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解釋。
「他堅信帕維爾沒有叛變,是的,上校也這樣認為,我們都這樣認為,可那又如何?!」謝苗蹲下身再度揪住伊森的衣領,厲聲道:「我告訴你,第一次的確是我個人的決定,我不忍心看到他回去面對如此的悲慘真相和*圖*書。但在不久前,也就是五月份,我在墨西哥接到了來自東德的一通電話,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東德!科帕茨基上校死的地方!他在叛逃前交代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少校回去,阻止他去調查這一切。」
伊森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什麼貝爾格萊德?」
「沒錯。」謝苗哽咽地說,「薩沙·科帕茨基上校無法在那場叛變當中保住兩個人,作為與帕維爾關係最密切的兩人,他們一個都逃離不了審判。」
溫熱從頸間傳來,教授無奈地嘆息,心想大概今天與馬克的會面讓他的大男孩兒又想到了往昔的時光。淡淡的山茶花香水味漂浮在他身上,他知道有些事並不能輕易忘掉。於是他捧起伊森的臉,說:「去南長島吧。」
伊森激動地顫慄了一番,隨即意識到了不對勁。安德烈絕對沒有收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否則他不會了無生氣地卧床多日,每日懷著憂鬱的目光坐在門前的長廊下孤獨地遙望大海。那位克格勃上校的死喚起了他心中對於帕維爾之死的痛。當伊森勸慰他他所信任的薩沙一定沒有叛變這都是陰謀時,安德烈只是搖著頭,苦澀地笑。
謝苗在心裏思考對策,將所有思維集中在來自列昂科夫上校渾厚卻嚴厲的聲音中,當然,去與留仍然需要安德烈自己做出決定。畢竟克格勃內部並非鐵板一塊,有些人依舊站在死去的人的那邊。即使這股力量在無休止的審查中逐漸變得渺小,但共同的利益使他們不得不抱成一團,達到存續的目的。
他們累了,潛在的威脅令人不堪忍受。
壁櫥搖晃兩下,從頂部掉下兩個禮盒。
他露出苦笑,說:「你把我的公寓弄得一團糟。」
馬克來到謝苗位於哈瓦那考利區的公寓時,這和_圖_書位恪盡職守的克格勃上尉正在打電話。馬克並沒有放輕自己走路時拐杖在地上發出咚咚響聲,也並沒有任何要偷聽這通電話的打算。在他聽到謝苗的那句「我會將去往貝爾格萊德的調令通知給諾維科夫少校」的時候,甚至並未將這句話放在心裡。人往往意識不到自己在一場故事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馬克尚未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也更不知曉他能聽到這句話純粹來自於命運的巧合。
伊利亞·安德烈耶維奇·諾維科夫少校,一個被人遺忘的「邊緣」的克格勃,隨著古巴革命的成功變得危險起來了。他的名字再度流傳在盧比揚卡冷冰冰的大樓里,私下關於他的罪名的議論猶如春天的柳絮般飄開,來自古巴人民社會黨傳來的秘聞讓主席團開始正視他的功績……一切的一切都意味著這位年輕的少校即將在歸來的時刻登高,而登高之後,老生常談的復讎戲碼又會發生。
「那是我叫哈瓦那的一位鋼琴教師刻的!」謝苗忿忿地揪住伊森的衣領,對準窗外指道:「看!她就住在離這裏不遠的街區,你還想去求證嗎?你想的話我會帶你去!」
「是,你說的沒錯。當時我看到你身受重傷,被黑手黨追殺,我就知道他不會離開。他會為了你留下,一定。」
「不,」伊森臉色瞬間煞白,難以置信地搖頭,「不,你在騙人,卡捷琳娜還寄來了鋼琴唱片,死人怎麼可能彈鋼琴呢?」
在謝苗思緒高速轉動時,顯然忽略身後的來人。當他結束這通漫長的電話時轉過身時,馬克已經很識趣地離開了。年輕人抱著不打擾他的念頭,離開后驅車回了家。他所聽到的內容在他內心裡有若浮萍,毫無存在感。直到幾禮拜后再次見到為愛人身體健康狀況憂心忡忡的和_圖_書好友,他才猛地想起這件事來。
「我不管,我就是愛哭,一不見你眼淚就停不下來。你要永遠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想我了沒有?」
伊森掩飾自己發紅的眼眶,在安德烈頸窩裡拱來拱去地撒嬌,教授最受不了他這副模樣,笑著說:「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我從沒見過你這麼愛哭的人。」
「槍決。在少校被遣往古巴的一個月後,她就死在列寧格勒郊外的刑場里。」
面對伊森的疑惑,馬克將自己幾個禮拜前從謝苗那裡聽到的消息告訴好友。當然,這絕非出於惡意或任何歹念,他想當然地以為安德烈早已知悉這道調令甚至毫無疑問地做出了決定。他甚至納悶伊森為何沒有半點要跟他告別的意思呢!
謝苗艱難地囁嚅嘴唇,擠出殘忍的事實,「她早就死了啊!」
「少校要去貝爾格萊德,你難道不去嗎?」馬克驚訝地問道。
「不去。」安德烈拍著伊森的背說,「會在你身邊,哪裡都不去。」
謝苗垂下頭,眼淚滴落在地板上,「我不能參透他的用意,但我能聽到他的真心……伊森,有時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比你想象得要殘酷,讓少校留在古巴吧,讓他永遠留在古巴……」
這個「一定」像針尖戳痛了伊森的心,他眼眶發紅,咬牙問:「為什麼……」
「是格魯烏。」他說,「是那個人親手殺了他。」
伊森並不能明白這句話里的含義,但顯然安德烈已經認定上校的確叛變,可他想不通他究竟為何叛變。又或許,他想通了,但只覺得悲哀。
安德烈彎起眼睛,在伊森驚訝的目光中說:「帶我去看看你小時候住的地方。」
」說謊要受懲罰。「伊森咬著他的耳垂,把人攔腰抱到沙發上去,「我可是在外面想了你一天,想到快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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