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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往事

作者:美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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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Chapter 18

下卷

Chapter 18

葉戈爾「啊」了一聲,連連點頭,他是來向安德烈報到的,儘管在內心深處他從來不認可他是自己的上司。同為邊緣人,可他是隨時都能回到盧比揚卡的。他知道眼前的中校,一個被遺棄的克格勃,居然又爬到了這個位置上。可當初誰都沒想到古巴這個地方居然真能成事兒,他不得不感嘆于安德烈的運氣。
「錯了。」安德烈微笑地強調,「是整個拉丁美洲。」
他不知道自己時日還剩多少,只知道必須得抓緊時間。帕維爾叛變的真相,即使距離莫斯科十萬八千里,他也要查出來。等所有真相大白后,他會坦然地將自己交託于命運。
伊森在從和帕斯卡爾見面的回程中發現自己被跟蹤,他不得不多繞幾個圈子,在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情況下,他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在和安德烈的同居。他跑進運河邊的待改造的窩棚住宅區,利用那裡複雜的環境,來回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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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含笑注視新來的下屬——克格勃駐哈瓦那的站長,葉戈爾·伊烏什金上尉,他面容白皙,中等身材,神色像貓一樣狡黠。他長著一頭柔順的黑髮,這在斯拉夫民族當中可不常見,讓他看起來莫名的神秘。他剛滿三十歲,此前一直活躍在南美洲地區,具體來說是布宜諾斯艾利斯。
而現實明明只是需要張開口說出真心那麼簡單。
「你能告訴我嗎?他在哪裡?」
回到家后,伊森三下兩下把安德烈剝了個乾淨,把他推進浴室里泡了個熱水澡,水汽氤氳中,兩人相對而坐。伊森端詳安德烈,他總覺得他最近有些不對勁。他似乎抓到了什麼東西活過來了,眼中的餘燼重新開始燃燒,如青綠的磷火,讓人著迷,卻又讓人感到危險。
多了,太多了,多的已經不知道所謂的情報到底哪條是真的哪條是假hetubook.com.com的,哪條重要而哪條次之。這可能是古巴間諜沼澤的特色,相比于別的地區為弄上條情報搭上性命,古巴這邊的情報幾乎多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安德烈搖頭,笑容不改,聲調溫和卻又暗含威懾,「這裡是我的辦公室。」
那天的結果並不愉快,他違背真心拒絕了伊森。伊森哭著求自己愛他,那時他就在想,為什麼這個男孩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索取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索取愛是多麼需要勇氣的一件事。明明每個人心裏都渴望被愛,卻羞於索要愛,於是悶聲不響地困在自己的孤獨里,好似已經喪失了擁有愛的權利。
臨近家附近的街區時,他連連回頭,再三確認沒被跟蹤后拐進了所在街道,卻不想剛回頭就在轉角與人相撞。
「我可以吻你嗎?諾維科夫中校。」伊森湊了上來,冰涼的鼻尖相觸,呼出的氣流卻是灼熱的。不等安德烈回答,他含住了他的唇,攻城略地般地深入,他聽到安德烈發出難耐地輕哼,想要躲避,奈何身後是牆,他避無可避。
他想問,卻總是找不到機會開口,幾度欲言又止。安德烈輕笑著睜開眼睛,抬起濕淋淋的腳,用腳趾戳了戳他的心口,問:「這裡在想什麼?」
「上《革命報》,讓咱倆成為世界的紅人。」伊森壞笑地懟了安德烈兩下,安德烈摟住他的腰,「如果你想被克格勃和中情局同時追殺的話。」
安德烈自然知道眼前上尉對自己的看法,他了解過他,兩人曾在波哥大有過短暫的合作。他是個目中無人的主兒,另外,教授也知道他被安排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麼,因為他指定的人並沒有來。
葉戈爾聳肩:「您說的對,整個古巴都是您的地盤。」
伊森突然轉身,面向安德烈,雙手撐著外套將他圍在牆下。剎那間所有的雨www•hetubook•com•com彷彿都被隔絕在外,只剩一滴一滴的水珠浸透衣物滴落下來,就像山裡的某處狹小而又靜謐的岩洞。昏暗中,安德烈軟軟地靠在牆上,髮絲間的水斑駁在臉上,劃出一道道誘人的痕迹,讓伊森聯想起釋放在他臉上時的模樣。他曖昧而又溫柔地笑著,半眯起涌動海霧的藍眸,迷人得一塌糊塗。
這是權力暗中斡旋的結果,古巴儼然成為了另一個柏林,人人都想在這裏分一杯羹。只是時間尚短,安德烈還摸不清其中究竟有哪些勢力,但他唯一知道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不,應該說是沒有。
「誰知道呢?或許我就只是想淋一場雨。」
「上帝!你在這裏幹什麼?!」他看到安德烈坐在地上,轉過身伸手去夠被風颳走的雨傘,伊森見狀連忙去追,安德烈喊住了他。
「中情局從特工或者難民的大批報告中刪選幾份有價值的(僅8月這樣的報告就多達882份)……分析員們認為所有的報告都極其可疑……」摘自《核戰邊緣的肯尼迪,赫魯曉夫與卡斯特羅,午夜將至》。
「你想做什麼呢?」伊森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於安德烈的心臟對話,「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哪裡?」
「老實說,現在周圍可一個人都沒有。」伊森的吻從唇上遊走到面頰,到了耳垂時,他緊貼住安德烈,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反應。
伊森聳肩,「那還是算了,我不怕CIA,但我怕你們KGB。」
「您沒有對我的其他安排了?」葉戈爾饒有意味地問。
沒有計程車,他只能靠雙腳。天色昏暗,加上橫飛亂撞的雨點,他的視野一片模糊,臉也被打得生痛。他邊跑邊罵,漸漸地也罵不出聲了。空氣里漂浮腐爛的蔬果味道,雨水混雜泥土嗆得他直咳嗽。
安德烈緩慢地勾起唇角,輕聲說:和*圖*書「他在一切的真相上。」
「茉莉花。」眼前的年輕人將手落在辦公桌上的唯一一個裝飾品——茉莉花上,指腹輕輕掠過花朵柔嫩的花瓣,他勾起唇角,「長得挺清秀,卻香得有些過頭了。」
「離它遠點就好了。」安德烈望著花兒說。葉戈爾抬眼,將安德烈映在他黑曜石般的的瞳仁里。
七月到來,在艾利希奧和伊森的配合下,帕斯誇爾領導的間諜組織完成了幾件所謂的暗殺,可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是艾利希奧的借刀殺人。另外來自伊森有關古巴的情報源源不斷,他們就像用於提取鵝肝而被困在鐵籠里不斷強迫餵食的鵝,已經快在撐爆的邊緣。
雨越來越大,狂風猶如鬼魅呼嘯。在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后,如芒在背的感覺才有式微之跡。他脫下雨衣,隨手扯了件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外套套在身上,勉強換了個打扮才從窩棚區鑽出來,朝家的方向跑去。
其實古巴的間諜活動一直都比較魔幻,據統計,卡斯特羅一共遭受了638次暗殺,但沒有一次成功,且刺殺的方式千奇百怪,比如要替換掉他經常抽的雪茄(但替換成功時人家戒煙了),比如準備在他演講時刺殺他可其中一名CIA犯了闌尾炎然後他的搭檔覺得錢少事多也不幹了等等,後文也會提及一些。
謝苗的死,已經給了他答案。
「不,你不在這兒。」伊森直起身,趴到安德烈身上,熱水漫溢出來,他將頭貼在他的心口。
PS:歷史上,中情局經常被古巴那邊獲得的情報弄得暈頭轉向,因為太多了,實在太多了。
「扔掉更好。」他淺笑。
作為拉丁美洲所有克格勃的頭子,他現在已經可以和盧比揚卡直接溝通了,擁有調動拉丁美洲所有克格勃的權力,儘管在擁有這個權力之前拉丁美洲的克格勃幾乎重組,第一總局那邊給的回復是為了適應日益和_圖_書增長的社會主義力量,可真正的原因,安德烈心知肚明。
他身量壯碩,年輕又力大,對方被他撞得當即摔在地上。伊森連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等看清來人時驚訝得叫出聲。
安德烈微微一笑,說:「如果沒有問題了,就開始你的工作,我會將你介紹給古巴國家安全部的部長艾利希奧·門多薩,我想你們之間需要展開合作。」
雨大的他快要睜不開眼睛,雨衣之下渾身早就濕透,在躲避的過程中,被狂風掀翻的屋頂差點把他給帶到河裡去。他嚇得抱緊了電線杆,哆哆嗦嗦地暗罵該死的天氣。
「這麼說你不心疼我咯?」安德烈摟住他的腰,低著頭,反正已經濕透,兩人索性放慢腳步,悠閑地朝家走去。
安德烈將目光從彩色穹頂上收回,轉身看向新置辦的總站。桃木辦公桌,黑色防監聽功能電話,靠牆的壁櫃都帶有密碼鎖,門口的落地衣架空空如也,角落裡立著一把傘。脫落的牆皮顯示這裏長久無人打理的痕迹,老舊的三葉電風扇在天花板上吱吱呀呀轉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旋下來。
可伊森說,這是帕斯誇爾他們的問題,他只負責弄來情報,至於怎麼分辨以及決策,那是「總指揮」的事兒。關塔那摩海軍基地的歐文每天都在苦於怎麼向華盛頓報告,順帶在心裏將伊森罵了一千遍。
雨季時期,颱風肆虐,狂風似乎能將一切捲起,雨勢好像要將所有淹沒。加勒比海上的巨浪掀起兩米多高,城市在灰沉沉的天色下發出隱忍的哀嚎,那是風穿過樓宇,戲弄棕櫚樹的聲音。
「你可不能淋雨,你要是又發燒了,艾利希奧不一槍崩了我。」
「我不在這兒嗎?」他軟綿綿地側頭。
「親愛的,我可不想上新聞。」
他抬起頭,迎上安德烈垂落的目光。
安德烈無奈地笑了,腦海里浮現那張深愛的臉。他晃動左手,感受歐米hetubook.com.com伽手錶的重量,好像收到了來自伊森的思念。
「沒有,上尉。」
「沒什麼好怕的,都一樣。」安德烈捏了捏伊森的腰,示意他轉身往回走,伊森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但還是老老實實為安德烈搭著「雨棚」。
「你。」伊森回答得毫不猶豫。
「說謊要受懲罰的。」
克格勃駐拉丁美洲總站設立在哈瓦那新城區的中心地段,位於一條熱鬧的集市上。從三樓的總站窗戶望下去,可以看到市場的彩色玻璃穹頂。陽光在上面被分解成五顏六色,人影竄動叫賣聲四起。新鮮甜美的芒果、香蕉、玉米扭曲在光暈下,各式各樣的禽類肉品、豬肉在玻璃下變成怪異的藍紫色,甘蔗被束成篝火般的形狀,滲出的甜蜜汁液吸引遠道而來的蜜蜂……
市場上傳來笑聲,將安德烈從思念中喚回。如今這裏變得很平靜,整個古巴都很平靜,然而他們都知道這隻是表面現象,暗流從不會停止涌動,並且已經翻起了浪花。古巴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在承受蘇聯所帶來好處的同時也終將面臨美國逐漸激烈的打擊。
自從去年科帕茨基上校被處決后,克格勃內部的權力鬥爭愈演愈烈。上校那邊的人被打壓得喘不過來氣,將希望放在了安德烈身上。可上校的政敵卻不會讓他好過。安德烈知道,如果自己手上沒有古巴這個籌碼,兩邊都會放棄他。
「算了,反正也都淋濕了。」他笑盈盈地扶牆站了起來,伊森又跑回來脫下外套,撐在安德烈頭上。
安德烈還記得1957年夏天在這裏為弗蘭克·派斯之死而爆發的大動亂,那時的混亂中,伊森被打破了頭,滿臉是血地來找自己。
葉戈爾朝安德烈敬了個禮,隨即離開。安德烈看到他穿過嘈雜的市場,淹沒在日光下明晃晃的街道上。嘲諷的笑容浮現在他的唇角。
「你不會是來外面接我的吧?」伊森壞笑,偷瞥安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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