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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呢？一副面目猙獰的樣子。」詹嵐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這聲音卻是讓他稍稍吃了一驚，從而將注意力從地面上移開，面色也迅速地恢復然後將視線放到自己的同伴身上。

鄭吒攥緊了拳頭中的熒光石塊——這從『菌陳』內部摘取的石心有著超乎想象的硬度和韌性。即便是他這雙在不久前才活撕了三隻天使的鋼鐵之手，用盡全力，也只能夠在石心表面捏出幾道極淺極淺的冰裂紋。而從機甲的內置AI所提供的甄別情報來看，這枚石心毫無疑問便是諾蕾姬所需要的那個關鍵要素，只要將它帶回到地面上，這為星球地錶帶來了無數傷痛的末日審判的第三支號角便會直接結束，而只要諾蕾姬的計劃順利，第四支號角的災難應該也會被很輕易地消泯掉吧。

——活物第四次給予了肯定的答覆。而肯定之後，則是詢問。

「是嗎，這樣就合理多了。」愛麗絲垂下眼帘，心想道。

那麼，結合三個紀元的詭異交替，女孩出現的時機，以及人世滅絕之後的第四個紀元並未到來這一事實。以及愛麗絲在以前所了解著的，基因鎖第四階的存在能夠鎮壓氣運，自身成就不朽的重要情報，事情的始末便很清晰地出現在了她的眼中。

「而勝機就存在在這個關鍵之中。」少女的五指慢慢握緊。「我要構建一堵牆，一堵和這個星球的地脈緊密相連，將一切都封擋在外的牆。天子若想破壞牆，便只能夠將這顆星球一齊毀滅。而為了構築這面牆，我需要掌握『補天』的概念。」

「他們現在應該正在『開天』吧。」

【已經結束了。】

——活物第三次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不存在的人嗎……天子她自己應該也知道吧。】

這個世界中的天子曾經看著那個女孩在自己面前死去，以她的眼力，想必是不存在沒死透的這種可能性。那麼第一種人排除，第二種的可能性便是極高。

在超凡生物的視野中，凡物脆弱渺小如同塵埃。就算是愛麗絲自己，她在注意力完全集中，把所有狀態都打開的情況下也能夠憑藉視力就分ｈeｔubｏok•ｃom•cｏｍ辨出那些『普通美少女』皮膚表層的細微污垢，油脂，乃至於寄生蟲一類的東西。就算努力不去看，鼻子里也能夠將普通人汗水中的尿素，乳酸等成分辨別出來，哪怕外面塗了多少香水都是一樣。

「很久以前，在第一個紀元的後期，這個世界上應該是存在一個神，不，應該是接近然而並未抵達，瀕臨超凡而又沒有抵達超凡……甚至連瀕臨的程度可能都到不了的東西。根據我的推測，這個東西，很有可能便是人類文明的泛意識聚合體……也就是阿賴耶一類的事物吧。」愛麗絲看著眼前的超凡生物，用肯定的語氣詢問道。

記錄中關於天子在那第一個紀元中所遭遇的一切記載的很詳細，而越是詳細，越容易看清楚其中的問題。基因鎖的第四階是超凡生物，從張傑那裡可以得知在抵達四階中段便需要破除心魔，將自身的精神意志完全統合為一，成就不朽之基石。天子在那個時候毫無疑問已經超越了那個層次，那麼，一個普通的女孩，如何能夠撼動她的心？

這世上只有兩種人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其從死亡中復活，甚至就連主神這等層次的存在都有可能束手無策的。第一種人便是還沒死的人，第二種人就是不存在的人。

於是愛麗絲便更進一步地推論下去：「你不想被天子發現，你不想死，不想變成那個第一紀元的意識體復生的資糧，所以你必須得在她的本體抵達這個世界之前降生。之前的規則混亂，誘發的模因現象也是因為有你在暗中影響，為的就是將我引下來，從而將你從孕化之中催生。」

【殺光它們，將這些外族異種趕盡殺絕——】

「你問我該怎麼辦？辦法當然是有的。」愛麗絲回答道。

【接下來……應該還有很艱苦的戰鬥等著我們吧。除去齊藤一以外，這一次……我能不能把大家全部平安的帶回去呢？】

六十年的不離不棄已經很詭異了，如果這還能夠解釋為巧合或者人中特異的話，第二個紀元的另一個守候了天子六十年的女孩便只能說是hｔｔｐs://ｍ•hｅtｕｂooｋ.coｍ•cｏｍ太過刻意而且露骨，而第三位……要說沒有幕後黑手在搞鬼，那是決計沒可能的。

「我還真是倒霉。」愛麗絲輕輕搖頭。

她很難想象像天子這樣的超凡生物會對這種……又臟又臭的東西產生好感。但她也知道這或許只是自己少見多怪。自己畢竟沒有一顆真正的不朽之心，自然也沒有辦法如同超凡生命那樣注視凡物。或許在天子那等層次的生命眼中，美人和寄生蟲根本就不存在差異也說不定。

三世情緣，這個凡物終於是在天子的心中留下了印痕。但天子心中的那個人影也只是那三世女孩，而不是這個在幕後操縱著，用潛意識中的力量推動人心的聚合物。然而只有這個聚合體和那個女孩的形體合二為一，那個女孩才能夠重新回返到世界上。

那個女孩實際上並不存在，她只是泛意識的容器，阿賴耶的傀儡。而她在與天子相伴的那段時間也的確從天子身上分薄出了些許氣運，讓自己能夠在第一個紀元的結束時能夠留下火種，而第二個紀元隨即到來。

目睹著『菌陳』在眼前崩潰，裂解，碎裂成數以兆兆計的拳頭大小的石塊，回返到由國際空間站所改造而成的臨時星港上的鄭吒握緊了拳頭，任由胸腔內因劇烈戰鬥而激蕩的心跳慢慢平復。

【不過這樣一來，一切的前因後果便都徹底結清了。我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中最大的敵人是誰，也知道她的目標究竟是什麼，想要怎樣去做。那麼剩下要做的事情便是順水推舟，然後在抵達那個關鍵點的時候，將一切都翻轉過來。】

於是愛麗絲說出了自己的推論：「你應當是由那箇舊日意識聚合體的殘骸中所化生而出的新神吧。三千個紀元的歷史只是你孕化的養料，而最初的本質還是最開始遺留下來的那些東西。這麼說來，事實上喚醒你的也不是我，我只是起到了一個催化劑般的作用，讓你能夠提前一點出現在這世上。」

死人，有的是辦法復活。但一個文明的聚合體卻未必如此，那已經脫離了一個活物的概念，或許要用和-圖-書多重智能AI一般的存在形式才能夠將其解釋出來。而多重複合的智能AI……這種事物無疑處於萬物的輪迴之外。

它成功了一次，成功了兩次，而在第三次災難到來的時候它自然便會嘗試重複已經發生過兩次的奇迹。然而這一次，它卻並未度過即將到來的災難。

他注視著煉獄一般的地球表面，自身也稍稍放鬆，進入了暫時的休息狀態之中。

「這顆星球是天子的珍寶，雖然她將表層破壞又重建了數千次，甚至有可能會在未來將整個地層都湮滅。但毋庸置疑地，現在的她很重視這顆星球。絕不會將它破壞掉，也絕不會容忍有人將它『徹底』破壞掉。」

「至少比起蕭宏律和張恆好得多，他們兩個一個強行在外層空間釋放能量風暴，一個仗著有套能夠在外空自由行動的裝甲就去和天使玩遊俠戰術。雖然戰果的確是有些，但現在兩個人是卻累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就算有自動機器人和零點看著他們，估計也至少得躺上兩小時了。」

那便是帕秋莉于大地上所建之國，充斥機器，鋼鐵，與勞作人民的龐大國度。數億人在其中晝夜不息地努力工作，以求從這末日天災中獲取一線生機。若是仔細觀看，便能看到在國境的邊界線上有著永不止息的沸騰烈焰與電光雷鳴——那是戰爭，與天使的戰爭，在自己等人于天穹上戰鬥的時候，陸地上的戰爭也從未休止。

會有多少人在那場戰爭中死去呢？鄭吒不知道，他也不怎麼想知道。因為他的精神已經下意識地凝聚起來，雙目逐漸泛紅，額角綳起青筋。而此刻充盈在他心中的只剩下一種情緒，那便是……

好吧，天子這邊的事情暫且不說，那麼，那個女孩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三世情緣聽起來很浪漫，但若是深究起來，其後隱藏著的東西便值得好好思量了。

即便未能夠親眼見證那戰場上的風暴，光憑想象也可於腦海中拼砌出那戰場之上的殘酷光景。在橫布天穹的雷光與遍及大地的火焰與颶風之中，駕馭著光的神靈與機械鋼鐵的巨人在大地上如海潮一般碰撞，數百，數千的巨人https://m.hetubook.com.com才能夠換來一縷光的墜落，但每一縷光都能輕易地將一架體型龐大的鋼鐵巨人連同數百名人類士兵地面上徹底抹消，一切都宛若上古神話中的久遠戰爭一般，悲壯與史詩的氣息迎面襲來。

——活物第二次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沒什麼，想著下去后還有怎樣的惡戰罷了。」鄭吒搖搖頭，看向已經換上一套標準靈族先知裝甲的詹嵐。話語中略帶關切：「休息得怎麼樣了，我記得你不久前才一口氣定位了三十個天使從而讓星港的炮擊能夠準確地擊中它們，精神應該消耗得很嚴重吧，現在就恢復了嗎？」

從高處往下看，那顆原本蔚藍的星辰如今就如同一顆燒焦的鐵球一般。沸騰的赤紅和凝固的紅黑充斥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僅有如同指甲蓋一般大小的區域中還有著些許生機。

「末日之災啊……」他的視線從已經完全粉碎，化作無數細小碎塊在大氣逸散層之外散開，並於虛空中逐漸停滯，靜止的『菌陳』上移開，然後下移，注視著位於星港之下，那被全球性的地下火山爆發摧殘得不像樣子的地球。

所以，天子無論重複多少次，重來多少次，她的願望都不會實現。而如此下去，久而久之，這願望便成為執念，成為了她成聖的唯一阻礙。

有誰能想到『菌陳』後方兩萬公里后居然還有一支隱藏在『菌陳』尾焰中的天使軍呢？那神聖的光之舟，無堅不摧的毀滅死光和其上搭載著的七十七名戰鬥天使在最開始的時候實在是打了一行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現在……

人類文明的確很有潛力，但潛力在於他們未來的發展空間而不是什麼所謂的意識聚合體。若是凡人走入了星空，並選擇了如同蟲群一般的將萬眾統合為一，化作集體意志以作為文明發展的道路，那麼孕化出來的那個精神體直接抵達四階，甚至四階中段都不奇怪。但若是在還未脫離行星引力的文明早期，除非這個星球本身就很特別，否則哪怕星球上的人再多，區區幾十億人形成的泛意識聚合體也抵達不了超凡的層次，甚至就連完整的思考方式都未必會具備，只是wｗw.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有著模糊的趨利避害的本能罷了。

……

人世滅絕，然後復甦，但滅絕的災難接踵而至。所以，在第二個紀元的末端，這個泛意識的聚合體重新恢復到了能夠再次製作容器的力量。於是在它的本能推動之下，第二個女孩再次出現，然後它籍此度過了第二場災難。

「我得回到地面上去了，既然我的下潛引發了你的孕化，那麼我用以回溯歷史的術式肯定受了影響，現在估計已經是第九天甚至第十天。而既然我不在，那麼帕琪便應該會獨自推動原先預定的方案……重譜神話，再續史詩。」

——活物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同伴們的活躍固然令人欣喜，但局勢愈發艱難也是不爭的事實。雖然諾蕾姬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自從自己抵達第三階的臨界之後，女巫們原先一點都看不出的心緒自己現在勉強也能夠猜測出幾分。而從自己推測出的成果來看，未來的發展並不樂觀。

「讓他們躺著吧，我們回到地面上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鄭吒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星港的微小震動，知曉自己等人已經從大氣的逸散層降下，逐漸接近了暖層的空間。而抵達地面應該是大約半小時之後。

——或許她並不想成聖，但結論是一致的。

「你會幫我的是吧，」愛麗絲看向眼前的活物，問道。「因為這本就是你將我引到這裏來的目的。」

這個泛意識聚合體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但它很弱小，甚至連基礎的智能都欠缺，只有單純的本能。所以無力阻止，註定滅亡。然而幸運的是，這個時候天子卻裹挾著第四階極限的氣運從天而降——於是，便如同那許多的穿越故事之中，天生大運的主角的身邊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傾心於他的少女一樣，這個世界的阿賴耶為了從即將到來的災難中倖存而做出了相似的選擇。

人世在魔法的失控下滅絕，而既然人世已經毀滅，不存在載體，身為泛意識聚合體的阿賴耶自然也就此消散。它從天子身上偷走的氣運連同它自己所擁有的一起盡數返回到了天子身上，這促進了天子脫困，但同時也對天子造成不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