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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著那數億人的詛咒，壓力很大吧。」

——愛麗絲抓住了那隻手。緊握著帕秋莉的五指，感受著從那柔嫩觸感中傳來的些許溫度，原本已經運載到接近極限的腦力頓時又更加地增添了幾分效率。一種難言的安心感頓時便充盈了內心，然後，因為效率增長而節省出的一部分的精神便被她小心地從腦域中分離出來，沿著五指相扣的部位朝著帕秋莉觸碰而去。

第三次……遠處的戰場突然安靜了下來，但她沒心情去理會那個，而是繼續著自己的嘗試，而當她正準備強行行使自己在通訊網路中的許可權于帕秋莉身邊直接生成圖像和聲音的時候，她聽到了狂風被撕裂的聲音。腳下火山所噴射出來的灰黑塵埃雲被瞬間驅散，而下一刻，一架巨大的飛行器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飛行器的大門正緩緩開啟，而在大門之後，有著僅有兩個位置的搭乘艙。

「那麼第六號角，天啟四騎士的難度肯定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高。高到她有著十足把握確定只要我們不離開地球便註定滅亡的程度了……這想想還真是讓人絕望。」

她的話語一僵，頸側隨即傳來了清晰的刺痛。即便是夢，身體被咬開，體內的血被汲取的感觸也是無比真實。她忍不住苦笑了一聲，輕輕地在帕秋莉的背上拍了拍。

愛麗絲在夢境中睜開雙眼。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微亂的風，她隨即感到自己被風中所包裹著的輕盈體軀給撲倒在地上。溫軟而又帶著些許壓迫的感覺隨即覆蓋了她大半個體軀。

「糟糕了，帕琪這回是真的生氣了。畢竟我這麼不聲不響地在關鍵時期失蹤了兩天……但是這樣是不行的啊，我手上的這些信息必須立刻告訴給她才行。」她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立刻再次朝著帕秋莉發出通訊申請。

「帕琪。」她的目光充斥著壓迫感。

遙遠的地方有著交戰的聲音，是由導彈，電漿，鐳射，以及爆閃的純白光輝所構築而成的宏大交響樂。沸騰的血氣衝天而起，而比血氣更濃的，是機械爆炸所生成的黑色濃煙。

「……是？」身下的少女有些害羞地想要偏過頭。

而與此同時，她感覺到有東西在觸碰自己的手。

「嗯。https://m.hetubook.com.com」

「因為天使只是根據固定邏輯來行動的傀儡，不會復讎，甚至不會主動攻擊，它們的目的只是肅清地球上的活物，而我們這些外來的輪迴者只要不去礙事就不會被作為清除對象是嗎？」

基地中有多少人力，有多少資源，有多少兵力，有多少生產力，有多少需求，有多少研究項目，以及最關鍵的，它們之間相互糾纏演變的關係也被這一通數量繁多的情報給聚合起來，然後在愛麗絲的思維中形成了健全的邏輯樹——而相應的支配許可權也在她身上起效。不到一分鐘，這容納著數億人口以及數倍於此的機械的大型避難所基地便納入了愛麗絲的掌握之中。

「哦。」愛麗絲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迅速地動身飛進了飛行器之中。當她坐上第二個位置的時候立刻便有如同海嘯一般的龐大數據朝她的大腦湧入，而飛行器的大門也立刻關上，伴隨著輕微的震動，這搭載著兩名女巫的飛行器便迅速地運作起來，朝著基地核心的位置駛去。

「嗯。」愛麗絲肯定了她的猜測。「這個世界是複合的劇情世界，天使就是死神，而正確的解法也是在第七日的末日審判之前找到天使所需要的那些被選中的孩子。哪怕只有一個，天使也會在審判之前搭乘著光之舟來接走他們……對於沒有外太空航行手段的輪迴小隊來說，他們唯一的生路便是搶奪光之舟離開，而我們實際上只需要開著大圖書館遠離這片宇域就行了。」

愛麗絲感受著訊息網路中那驟然由極端活躍迅速地轉變成死水一般的境況，有些沮喪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

帕秋莉嘆息道：「這樣說來……主神的提示從一開始就已經放在了輪迴任務里了么……只要劇情主角存活便可以獲得獎勵……甚至沒有懲罰。換而言之，我們只有在將劇情主角一起帶上外太空才會被天使追擊，而我們實際上只需要在第一天便乘坐著大圖書館離開地球，便只需要在外太空等夠十二天便能夠順利回歸而不會受到任何襲擊？這可真是……」

她隨即放鬆下來，側躺著斜著倒在愛麗絲的身邊。肩膀挨著肩膀，腦袋碰著和*圖*書腦袋，手牽著手。夢境中原本是虛無一片的天空也隨著心情的好轉而變成澄凈的藍天白雲。柔軟的地面隨即生長出青翠的草與散發出陣陣清香的各色花卉。而兩人就這麼一起看著天空，靜靜地出神。

「因為存在某種規則，某種運行機制？」

另一個位置上，坐著身上聯結著許多精密的機器管線，身體周邊環燒著如同繁星一般眾多數量的光屏並於光屏上流淌著海量數據的帕秋莉——而帕秋莉在門打開后抬起眉頭看了她一眼。

愛麗絲撥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努力地平復著心中的那些許不安定，稍一計算，便確定了現在所在的坐標並迅速地發送了過去。

視線雖然沒有偏轉，但具體發生的事情卻輕易便地呈現在了愛麗絲的感知之中——不，根本就沒有感知的必要。她很清楚身側的帕秋莉此刻依舊在一絲不苟地處理著那來自基地之中的繁多數據。但是，有了自己分流掉一半的工作量，帕秋莉便也能夠稍微地節省出些許的心力，能夠做一些其它的事情。

——通訊中斷。

第一次，掛斷。

那布滿大半個身體的壓迫感在一瞬間消逝了，愛麗絲只看到眼前的陰影一晃，心愛之人眼中噙著淚水的暈紅面容便出現在眼前一尺高的地方。她的唇角還殘留著殷紅的痕迹，水潤潤的雙眼中很難描述出內中究竟蘊含著怎樣繁複的情感。

一個位置是空的。

當愛麗絲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伴隨著火山的噴發回到了地表。熾熱的岩漿和滾燙的蒸汽四處瀰漫，而在充斥雙耳的轟鳴與雷響之中，她便再一次地感知到了活躍著的訊息網路。

「好，下次不會了。」

看著天空上的白雲緩緩地流動，感受著從身側傳來的幽香。愛麗絲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就這樣一直躺下去的願望。

情況，有些不妙。

回到地面上了。

「嗯。」身旁立刻便傳來了答覆。

【……位置坐標？】通訊的對面傳來了沒有攜帶什麼情感的聲音。

「轉嫁嗎……」帕秋莉輕輕咬了咬下唇，唇邊的血漬讓她清麗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妖艷。「那樣的話，儀式的主導就應該是由我來才更便利一些。」

【……】

「我很抱歉。和圖書」少女輕輕地伸出手，環抱住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兒從而讓她和自己貼得更緊。「出現了一些計劃之外的事情，所以稍微耽誤了些——」

帕秋莉：【……】

「你這傢伙。」愛麗絲搖搖頭，任由自己的戀人在夢中反過來將自己第二次撲倒。「隨便你了，本來還打算節省時間在轉移詛咒的時候把地下的事情告訴你的。」

第二次，掛斷。

出現在眼前的，需要在第一時間處理的數據雖然很多。但基本都是『某處戰損XXX人，XXX機械單位。』『某工廠發生事故，重啟生產前需要修復XXX的損失。』『某項科研項目的進度已經抵達了XX%，需要往其中繼續投入XXX數量的OOO資源。』這樣子的訊息情報。雖然數量龐大，但卻並不混亂，而通過閱覽這些數據，整個基地中現有的情況也都完整地出現在了愛麗絲的眼前。

「這不可能。」帕秋莉皺了皺眉。「主神這等超越了超凡的存在，它的秘密必然需要嚴密保護，就算代換一下立場，我們也會……」

——通訊在一瞬間便被聯通了。

「帕琪，」愛麗絲輕輕搖頭。「【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她試著打開話題：「那個，帕琪，我發現了——」

愛麗絲微微偏過頭，不去看她。

「嗯……至少在天子找到下場理由的第七天之前，我們只要離開地球便可以輕易結束這個恐怖世界。但是現在，我們必須選擇硬抗末日審判這一條最艱難的路了。」

「……怎麼回事？」

「嗯，還有機會。天子實際上很重視這顆星球，絕對不會徹底的破壞它。」愛麗絲回答道。

「……原來外層空間才是生機所在，地球上反而是絕境嗎？」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從外界的訊息交換中她已經知曉了帕秋莉所布置計劃的進度和詳細細節，因此，現在輪到她將必要的情報傳達過去了。

外界一瞬，夢中久長。

「好，沒有。」愛麗絲微笑著回答道，她伸出手，輕輕地抹掉在帕秋莉眼眶中打轉的淚珠。「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巫……是不應該有淚水的。明明比我年長，為什麼這種事卻總是要我來說呢。」

「那為什麼主神還沒有對我們執行抹殺？」愛麗絲淡淡地www.hetubook.com.com問道：「我們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把詛咒轉嫁給我吧，這種東西我比你更適合背負。區區幾億人的詛咒，還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你呀，你呀，你呀——」她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幾度抬起來，但最終還是輕輕放下，在愛麗絲的胸口捶了一捶。「下次不準這樣了！」

無獨有偶，或者應該說是心有靈犀。在她的精神觸及帕秋莉的瞬間，從帕秋莉那邊也有著同樣的一小部分精神沿著身體悄然傳來。而兩股精神相觸的瞬間，一個由兩人的記憶所化的小小夢境便於這碰觸的精神所產生的渦流迅速地化生而出，而下一刻，兩人的一部分意志便於這臨時的幻夢中同時顯現。

回來了。

「愛麗絲，愛麗絲，你總是讓人心煩意亂！」耳邊傳來了咬牙切齒的聲音，而那聲音如此熟悉。

「帕琪。」愛麗絲又小小地吸了口氣，垂下眼帘，用儘可能平穩的聲音說道。「我回來了。」

是帕秋莉的手。

「啊……戰爭。」愛麗絲張開口，輕聲說著話的同時，一圈用以通訊的術式便在身邊迅速展開。「大地被火山吞沒，但還能夠看得見太陽的光輝，那麼，現在是第二號角吹響，第四號角還未到來的時間段——果然，是『菌陳』嗎？那麼開天的儀式應當已經開始舉行了吧。」

「我們的腦中被植入了一條錯誤的概念。即『知曉了主神的秘密的人會被滅口』的這樣一條觀念。而這促使我們做出了諸多錯誤的選擇。」

「我們的布置出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們選擇了最艱難的破局方式，而且天子恐怕對我們抱有必殺之心。」

那是戰場，凡人與天使的戰場。那麼，這裏應該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位於長江中下游的大型沖積平原。

「……你說得對。」帕秋莉抬起手，遮擋住了自己的額頭和半邊眼睛。「主神的確不需要做得這麼複雜。的確不需要……這麼說來，我們先前所有的行動，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努力和奮鬥。甚至除卻我們之外的齊藤一和趙櫻空，我們所有的舉動都在那傢伙的謀算之中嗎？她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這裡是兩人以精神和訊息所複合加密構築而成的夢境，不同於常人，而且比常人的hｔtps://m•hｅtｕｂook.ｃoｍ•ｃｏm夢更加堅固，更加隱秘的對話空間。在這裏的對話沒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就算是存在夢魔一類的生物，它在這裏也只能夠看到被多重加密后的混亂夢魘。

【但那隻能是願望。】

「別太急了，會嗆到的。」她如此說道。

「……剛剛的駁回！沒有下次！沒有！」

「上來。」帕秋莉的語調中毫無起伏。

風輕輕地搖曳著，不一會兒，夢中的花海便覆蓋了整片大地。

「……你看出來了？」

「在你咬我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你的靈魂對詛咒的抗性本來就低，現在……應該侵蝕了將近三分之一了吧。」

「是了，我們畢竟是主神的使者，像她這樣的人肯定會被主神限制，無法對我們出手甚至沒辦法出現在我們附近。而我們內部因為那莫須有的危機感而相互算計，引發變亂。這變亂中必然存在著能夠讓她說服主神的事物，所以……她才有了那一線的出手機會么？」

一邊工作一邊做夢並不是什麼難事，至少對於她們兩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雖然這樣的訊息交流方式相對於直接交換記憶要緩慢一些，但對於她們兩人來說……這卻是再合適不過的方式了。

「帕琪。」她淡淡地說道。

「但我們還有希望。我在地底發現了一些古老的東西，這些東西應該就是天子動手的緣由，它應該能夠為我們提供相當可靠的援助。以及……」愛麗絲坐起來，在帕秋莉做出反應之前壓住了她的肩，然後自上往下地俯視著她。

她憂鬱地搖了搖頭。

「……用不著你管！」帕秋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但臉色卻是迅速地平復下來，畢竟是在夢境之中，精神上的變化雖然能夠影響現實中的肉體，但要想壓制住變化也比在現實中容易的多。

「這並不衝突喲。」帕秋莉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你總是說女巫不應該流淚。所以這一次，我要你哭著把地下發生的一切一件件地說給我聽。」

——愛麗絲的眉角跳了跳。

「得快點和帕琪聯繫上才行。」她稍微地平復了下呼吸，迅速地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子語言。隨即便激活了鏈接著帕秋莉的通訊渠道。

「……我拭目以待。」

愛麗絲：「……」

帕秋莉閉上眼睛：「……但我們還有機會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