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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還不夠。】

不朽之軀，不滅之魂，不墮之心，不竭之力——雖然幾乎全都是取巧獲得的權能，但她此刻卻是毋庸置疑的超凡之軀。雖然走的並不是基因鎖的體系，但她此刻所擁有的力量，比起輪迴世界中那些靠自己殺出來的四階也沒多少區別了。

【魔力爐還能堅持二十秒，不周山還需要十一秒。】

距離『不周山』的概念構築完成還需要幾分鐘。但毫無疑問，天使的軍團抵達，並淹沒這裏所需要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百秒。

無數龐大的能量反應于周邊生成，死國之門洞開，而無數古老的強大死物蜂擁而出。如同天地塌陷一般的壓迫感讓『不周山』都開始顫抖搖晃。

她伸出手，招來一大片雷霆將數千古天使驅散。而作為代價便是剩餘的這隻手也少了三節手指。而她毫不在意，控制著斷肢中的血液噴出化為利刃，輕易地斬斷了襲擊者的軀殼。

「我很抱歉，帕琪。」

——『其子曰後土，能平九州』

「一千三百萬。」愛麗絲低聲說道。她下半身的生體結構隨即在自身的意志下變轉為蛇，神格也因此變換還原成了共工。

一秒都不行，一毫秒都不行，一微秒都不行。然而即便只有一隻手，也足以讓她撕裂天使們的羽翼。

「——我為共工，我將掀起百川之水。」她如此宣示著，而百川也如她的意志一般運作。哪怕這個世界上的百川早已伴隨著地下火山的噴發而化為虛無，然而當她昭示自己的意志之時，天地間便硬生生地被造出了百川之水！

【魔操·歸與虛無】

腦海中那些被封禁在靈魂深處，想要遺忘或者用外力刪除都無法做到，只能夠重重加密並嚴格封藏的異域知識被重新釋放出來。她隨即便聽到了群星之間竊竊私語的聲音，那隱藏在聲光之中，波粒之中，時間與空間的夾縫之內所流轉的信息海洋在她眼前悄然呈現。

「魔力爐，完全過載。」

【五十一秒。】

她的眼眸中有著微弱的星光閃動，視野中的空域隨即被她拆分成了一萬個大小均等的塊。而後她統計出了其中一塊內古天使的數量並代入進了一個符合數軸分部的繁複公式。而在數個微秒之後，她獲得了結果。

她的視線投向了百公里之外的死國大門。天空中的風與水隨即化作巨大的渦束縛住了方圓百里內的一切物質。而與旋渦之中又化生出無數的離子云團，這些等離子云團又再度變轉，成為了收束為尖矛一般的固態電漿！

愛麗絲抿起唇笑了笑，不去揭穿眼前的人兒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樣。雖然只是短暫的會面，但這數分鐘的對話卻給予了她強烈的信心。她覺得……自己待會所需要應付的那些敵人，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可怕了。

而下一刻，天使們的陣列便淹沒了她。用上千萬的龐大數量來強行擊破和-圖-書她那跨入超凡的力量本質！

「快點走。」帕秋莉伸手把她推開，身周的光幕一道道地亮了起來。「我還有許多工程和重要事項需要處理，沒有時間在這和你乾耗。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會像是一個死小孩一樣哭出來不成？」

先是兩條腿，然後是一隻手臂，緊接著五臟六腑也開始缺失，胸腔中的肋骨也逐一斷折——她仍然可以修復它們，但她沒有時間去修復它們。天使們以『不周山』為目的牽制著她，讓她疲於奔命。她沒有時間來恢復身上的創傷，而她越是拖著傷勢，傷勢便愈發嚴重。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幾百年前的時候你就喜歡做這種事。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的內心深處潛伏著某種隱秘的自毀傾向。只有如此，才會讓你這樣喜歡『斷後』，『自爆』之類……單純只是浪費資源的行為。缺乏了你的計算量，我之後很難獨自維持這座基地直到這個世界結束。」

「嗯，一如往常一般。」愛麗絲向前靠近了些許，身體前傾著輕輕地在帕秋莉的唇邊輕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真可惜，我是不可能，也不願意度過心魔的。所以我註定永遠止步於此。不過……超凡的力量嗎？感覺……挺不錯的。」

疼痛？啊……疼痛早就沒有意義了。她的腦域之中沒有那麼多的計算資源用以浪費在這無用的訊息之上。她只知道，自己必須得完成目標，而且即將抵達目標。

……

愛麗絲抬起腳尖，在塔頂端的平台上稍微用力地點了幾下。一道微弱的震蕩便沿著塔身傳下，在無數相互拼嵌交錯的金屬結構中發出了如同鐘鳴一般的沉悶顫音。

「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留下來的人是我。」她的語氣激烈，言辭尖刻。

她的足尖在塔尖輕輕一踏，下一秒她便出現在了被阻隔在十數公里之外死國軍團的陣列之中。無數由純能量所構成的光之槍朝她投來，然後在她身周所升騰著的光焰上盡數潰敗。

「我很抱歉。」

【啊……原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這麼多的資訊嗎？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不，我應該是早就知道，然後忘掉了吧。也罷，無所謂了。】

「神格轉變，天空與大地之權柄耦合，如同該亞與克諾諾斯的結合一般。如是，我為宙斯，以獨眼巨人之鑿司掌雷電。」

【二百零六秒。】

「當初推演出來的，凡人用以登臨神位所需要的四個要素我已經具備其三。那麼現在，所需要的便是最後一項關卡了」

第三管針劑是她在進入死神來了二世界之前前往生化危機世界所獲取的太陽階梯原質。其效用為打散生物體體內的基因結構，讓被注入原質的活物能夠獲得自主操縱自身基因變轉，從而顯化出各種性狀的力量。

她伸和-圖-書出已經重建完畢的手，五指朝著從天邊撲來，如同海嘯一般朝著她發動衝擊的死國天使大軍慢慢合攏。

【一百秒啊，我至少得把這個時間拖延到三倍才行。】

靈魂，生命，基因——她能夠感覺得到自己體內似乎有著萬千小蟲正在爬行啃噬，那痛楚甚至超越了天使塵的神經麻痹而直接地反映到了她的靈魂之中。而身體也在不斷地崩解，重建中反覆循環，細胞被打碎，骨骼和血管全部拆解成為各項有機物混合的生命源漿。

第一管針劑是鎮魂溶液，她在第一次返回主神空間的時候購買來以穩定可能被詛咒侵蝕的帕秋莉的靈魂。注入這份溶液之後，即便是在外界所遭遇的那些異域之神的詛咒也能夠在短時間內豁免掉。但因為複製體的插手而沒使用。因此便一直在她的口袋裡。

「我很抱歉。」愛麗絲垂下眼帘。「但是，留下來的人需要承受更大的壓力。」

「我聽得見你的聲音。」大廳中央被光幕和自動機械環繞著的帕秋莉頭也不抬地開口說道。「沒有必要特意強調。」

愛麗絲沒有在基地離開的時候向下觀看，但她知道有一道視線從自己離開帕秋莉所在的主控中心時便一直跟隨著自己。她知道那是誰，她也知道那道視線中究竟包含著怎樣的情緒。

她從貼身的口袋中拿出三管針劑，計算著『死國』抵達這裏的時間，將它們逐一地注入了自己的體內。

下一刻，十數公里之外的一處空間驟然塌陷成為了一個小點。本應花費大量時間，製作儀式，編撰啟示錄才能夠達成的『荷魯斯之眸』在她的心念轉動間便悄然生成。縱然只是未承接神格的簡化版本，這人工的黑洞也可化作屏障，阻礙住了死國大軍的第一波次進攻。

很難描述在那一瞬間的天地究竟迸發出了怎樣的色彩。萬色皆空，萬象皆歸於無，當那無窮盡的光輝消散之後，死國的大門已經被流星之槍給擊塌。無數古老而強大的生物在門后尖嘯，但在死國的門重組之前它們絕對無法脫離。

天使的血是白色的光霧，而如今方圓數十里的熔岩地面都已經化作潔白。無數的殘骸沿著白色的湖泊漂流，流向『不周山』的所在。愛麗絲用以保護『不周山』的結界驟然觸發，而三分之一的天使便立刻把握住了戰機，它們盡數偏轉，朝著『不周山』的方位疾速衝刺。而下一刻覆蓋數公里的大範圍雷暴便阻止了它們，但從這一刻起，雪白的湖泊之中，染上了第一滴鮮紅的血。

【時間，差不多了。】

既然是『後土』的父系，且人面蛇身而朱發。那麼自然便是『共工』。

她握緊了那柄雷霆之槍，憑藉著獨眼巨人的概念讓一隻眼眸在一瞬間便失去了光彩。無數的符文在她身周逐一顯現，而緊隨其後，第三次的神格轉變於此展開。

【一百七和-圖-書十五秒。】

帕秋莉『哼』了一聲。恨恨說道：

帕秋莉揮了揮手，她身邊的所有光幕便全數消失。那些高速運作著的各式機器也都靜默下來，停止工作或者離開指揮大廳——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看向愛麗絲的目光中隱藏著些許的怒火。

【攻其要害，限制其力量以爭取時間。距離魔力爐崩毀還有兩百三十三秒，不周山組建完成還需兩百二十六秒。】

知識衝擊著她的腦域和靈魂，但在鎮魂溶液的效用下被盡數隔斷。異域的力量未能夠威脅到她而是成為了她的一部分。而她自身的情感則被完全地抽取出來，從更高的層面上俯視著自己身心的變化——【不墮的心智。】

「縱使此地並非美索不達米亞，我也可喚起蒼穹劫火與滅世怒濤——如是，神格轉變，我為神王恩利爾，司掌天空與大地。」

「距離魔力爐抵達極限還有三百零七秒，時間充裕。」

「如是，我司掌雷霆，以符文和智慧支配天之槍。我名奧丁，則此一擊誓約必中，其名為——【昆古尼爾】！！！」

身體重新崩解，然後重組，每一個細胞都具備了自我的意志，然後被她以自己的心意強行壓制，統合為一，溶解的器官在她的意志下重新構建。但作為基礎單位的細胞卻和先前截然不同。弱小的細胞器被摒棄，取而代之的則是由分子工程所製造的效用與自愈能力都比先前強上數十倍的變異單元——【不壞的體軀。】

那懸浮於天穹之上，至少再過千年才會消散的沉雲滾動起來。連同內中永不止息的雷暴一起化作覆蓋天空的巨浪。上千萬億噸，等同於數條長江的水量被她調集起來，夾雜著無盡的雷霆與業火轟然砸下。她視野之中的古天使在一瞬間便消逝一空，而她的眼眸也在那能量狂潮掀起的瞬間窺視到了本體|位於一百公里之外，正在不斷朝著這邊移動的死國大門！

「嗯，我知道。」

環繞著中樞高塔的環狀基地迅速變得模糊，太空橋再度運作，將實體世界中空間結構打亂，從而開啟出足以讓這覆蓋數萬平方公里的龐然大物得以進行遠距離的傳送。肉眼可見的，基地的形體由穩固的存在而緩慢地轉變為虛無，而在兩秒之後，這虛無的輪廓也完全消逝。

【帕琪，你們該走了。】

【七十七秒。】

【在死國之外，我需要對付的古天使數量則是……】

儀式成立。

她被撕裂，自胸骨以下的部位脫離了軀殼。而一柄由數百天使合力喚出的光矛刺穿了她的眼睛和眼后的腦，將她釘在了『不周山』的上端。

她如流星一般在空中奔走，大量的閃電，火焰，激光，熱射線在她身周不斷生成，然後又被天使們以軀殼和血肉盡數承接。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幾率給她造成一個不足一毫米的創傷，古天使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拼盡全力燃盡軀heｔubｏｏk•ｃｏm•cｏｍ殼以達成這個目的。它們是這世上最為頑固的軍隊，永不後退，永不畏懼，而且……萬眾一心。

——『共工者，人面，蛇身，朱發。』

下一刻，她便朝著那扇死國的大門投出了這由雷電收束而成，加持神力，由概念而變轉為實體的流星之槍！環繞在死國周邊的那無數古天使和重重結界防護在這流星之槍的射擊下形同虛設，而當它們被盡數跨越的時候。天之槍便轟上了死國的大門！

它們來了。

『共工怒觸不周山』

不周山為天柱，既然是天的柱石，就必須和整片大地緊密聯結。單純地只是將塔基插入地面是不合格的。因為那樣並不能夠構成足夠完整的概念。

當愛麗絲來到中樞高塔外部分離出來的操控平台上時，塔與基地主體的分離工程已經完成大半。無數小型的工程機械人從艙體中飛出，降下到地面上製造地基以及搭建重力井。而塔的底端也開始延伸出金屬鏈，深深地刺入大地，並與其緊密聯結。

【一百三十三秒。】

第二管針劑是強化天使塵，同樣是第一次返回主神空間時購買的道具，其效用是鎮壓一切痛楚，並提供極端強大的生命力以維持生理活性。出典應該是一部名為《城市獵人》的漫畫。而主神所提供的強化版本甚至可以達到身體被粉碎后依舊可以短時間存活的效果。

但是，無所謂了。

【還需要五秒鐘。】

趙櫻空重啟輪迴，佔據了『後土』的位格。而愛麗絲和她之間存在著契約，她的力量與概念皆為由愛麗絲所主導的儀式而成就，理所當然便也具備了儀式中的子親之系。雖說趙櫻空日後如果見面說不得要因為這件事而狠狠揍她一頓，但是現在，儀式的成立已經不成問題。

很痛，神經溶解后連痛都不復存在，但是還不夠。

「……是這樣嗎。」帕秋莉扭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那你就去吧，一如往常一般，乾淨利落地從我眼前消失——我是不會為你哀悼的。」

「——不竭的能量。」

她似乎是想要笑一笑，但已經失去下頜骨的臉並不足以讓她完成這一目標。於是，她還剩餘的兩節手指輕輕地碰上了『不周山』的主幹。

「你真的是除了抱歉以外什麼都不會說了。」帕秋莉搖了搖頭。「我當初究竟是怎樣才會被你這種傢伙給迷倒的。罷了，我這裏還有另外一份方案——我們可以把塔留在這裏，布置好偽裝的結界后暫時放著不管，然後直接傳送走，帶著那幫死國天使到外太空去溜圈……磨到時間差不多了再用太空橋傳送回來正好完成儀式。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

【不周山還需要七秒鐘。】

更多的天使沖了上來，脖頸已經斷裂，即便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顧及到全部。天使們已經可以觸及到不周山，但當她放棄抵抗時，天使們的運行程序中以『殲滅活物』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第一目的規則便讓它們將攻擊目標再次變轉。

光淹沒了一切。

「如果一切成功，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帕琪會對我說什麼呢？唔……我想應該不會是一句『歡迎回來』吧。」愛麗絲輕輕搖了搖頭。她隨即便將腦海中的諸多雜念盡數拋卻，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而有著蛇一般形狀的符文便在她的體表逐一顯化，她那頭淡金色的短髮也在魔力的變轉下逐漸變長，顏色也隨之迅速加深，化作了如同火焰燃燒一般的緋紅色彩。

她的眼眸中閃過晨星一般的光輝，那海量隱藏於虛無之間的訊息被她以異域的知識調集起來並植入她的靈魂從而構建出了如同神格一般的動態結構——【不朽的靈魂。】

轉移成功。

她走進遍布自動機械的大廳，在踏出第一步的時候腳尖稍微用力了一點。

「結果，終究還是沒能夠趕得上嗎？」愛麗絲輕輕握拳，對自己說道：「我還以為會有那麼一兩分生還的希望的。但是果然……註定的嗎？」

「帕琪。」愛麗絲冷靜地打斷了她。「即便安置了最高標準的防護結界，中樞高塔在二十四小時內不被發現，不被打斷的概率。依舊小於千萬分之一。」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便有第三次。當蛋殼裂開了第一道縫隙，那麼分崩離析便也只是時間問題。少女體內涌動著的能量依舊滂湃，思考依舊清晰，受到的創傷依舊能夠迅速複原。但是她的敗亡已經到來，已經抵達了她的身邊，已經……握上了她的脖頸。

身體內部傳來了什麼東西壞掉的聲音，而緊隨其後，充沛到難以想象的能量從她的軀殼內部釋放。每一個細胞的細胞器都在重新構築，比先前被太陽階梯改造出來的細胞器還要更加優越的結構正在迅速生成。而那龐大的能量甚至從她的體表溢出，在她的身周化作了數米高的斑駁光焰。

她將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化作了最堅固，最鋒銳的武器。發梢也好，指甲也好，只要是具備實體邊緣的結構都被她單分子刃化並附加了質量分解力場。每一個瞬間都有上百名古天使在她身周死去，而下一個瞬間卻又有十倍的數量覆蓋了先前的陣列。

「無價值的行為，毫無意義，自我犧牲的感覺讓你感到很愉快嗎？內心充斥了佔據道德高點的滿足感？還是說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處於比我更高一等的位置上了？」

它們如同海潮一般。

比她所預料的要晚上一些，她一直等到趙櫻空傳訊后的第五十五分鐘，中樞高塔仍舊未能夠徹底的融入地面，成為如同天然山巒一般的堅固造物。但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天際線上卻迸發出了微弱的光。

她離開了臨時的指揮處重新回到中樞高塔的頂端。目睹著塔的基石與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融合，然後閉上眼睛，開始了最後的等待。

【帕琪現在，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