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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願歸不願，一些事情卻必須得要面對。眼前對面座位上的兩位女巫吃得不亦樂乎以及自己的肚子非常的餓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重傷自愈之後本就需要補充營養，主神牌的盒飯只是打了個底，而她在早晨的早餐卻只是一盒小餅乾！

「啊……怎麼說呢。雖然早就聽聞過這道『美食』的威名，但這麼實際的接觸……果然還是第一次啊。」望著自己身前三十厘米處餐盤中的那一群死不瞑目注視星空魚頭。銘煙薇的嘴角抽搐著，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拿著叉子的手指無比穩固，但怎麼看也不像是有打算讓那餐具動起來的打算。

——她們最多就是讓旋翼機開得快一點罷了。

「你所看見的景象，你所聽見的聲音，你所聞見的氣味。這些東西實際上都是被重重加工過後的產物。而為了在這個世界上更好的生存，你需要對所接觸事物的本質進行更加深入的認知。」愛麗絲說道，她微微側過頭，伸出手朝著銘煙薇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然女巫們在進入地中海之後便恢復了儀式魔法的施法能力，但直到旋翼機越過了海洋，進入了了義大利的邊緣領空。她們才有空騰出手來給旋翼機附加增速的重力場，好讓這搭載著三名輪迴者的飛行道具能夠迅速地從大地上越過，以最快的速度將大地之上的教廷都城給迅速地甩在身後。

她感覺自己幾乎喪失了所有思考和行動的能力，身體里每一個部件，每一個臟器或者生機在此刻所執行的任務全都只有一條，那便是竭盡全力地將自己體內一切和『那塊魚肉』有關的事物完全地從消化系統中向外排除。她感覺自己的腦袋漲得厲害，鼻子和眼睛全都被酸澀感所充斥著。

【似乎……我的視線也被她們當做是某種調料了的樣子啊……這算是什麼？某種時興的羞恥p-lay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群女巫實際上都是一群心智堅韌的傢伙啊魂淡！因為她人的注視而害羞什麼的……開什麼玩笑！】

「你剛剛所看見的一和_圖_書切都是你的潛意識所編織出的夢境，而我在其中做出的干涉僅限於那幾句單純的語言……還真是有些意外，你對我們的認知竟是如此獨特。」愛麗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笑容令她心底發寒。

「……抱歉，我不是很喜歡吃太膩的東西。」銘煙薇的眼角抽了抽。她甚至看到那兩支手指上殘餘的巧克力漬正被那名為帕秋莉的少女輕輕地舔舐著，那粉|嫩的丁香小舌毫不忌諱地纏繞在女巫的指尖上——或許對於帕秋莉來說，她真正想吃的東西實際上並不是巧克力或者被巧克力包裹著的香蕉。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當正午的太陽正好照射在霧都倫敦的上空之時，旋翼機中的三人才得以坐在中間艙室中的餐桌前，面對著餐盤裡那堆新鮮的，不可多得的，在五分鐘前還放在威爾明斯特宮廷里廚房餐台上的二十世紀早期正統英倫美餐。

「你該出發了。」

「狹隘的認知不益於你日後的成長。你不能夠因為從獲取的外界訊息中獲得『仰望星空這種菜非常難吃』的這條信息后便將其奉為真理。你要知道，真理永遠是經得起考驗的，而在你親自將其驗證之前，你最好不要輕易做出判斷。」

【畢竟是傳承了上千年的傳統，而傳統既然沒有消亡就代表著其中有著某種門道。或許那些在網上說難吃，說是黑暗料理的人都是主觀臆測呢？】——她在心中如是想到。

她不太確定那是什麼，但她的智力與閱歷讓她的心中很快便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而這大概的猜想卻讓她感覺到了更加的憂傷。

被掰彎的叉子被力場重新扳直，然後餐刀也輕輕地飄到了銘煙薇的另一隻手上。

然而她並沒有等到她所期望的事物，沒有爭執，沒有惱羞成怒后的唇槍舌劍。她所聽到的，只有女巫的一聲悠長嘆息。

而與此同時，她的身邊也傳來了愛麗絲的聲音。

啊，沒錯，早晨的女巫們的確給她準備了一份數量與質量都十分充足的早餐。但這又如何？早晨心情低下，沒有胃口又和圖書不是她的錯！雖然不明白女巫是否還具備女性特有的生理特徵，但只要是雌性生物，每個月總歸是有那麼一兩天提不起勁的吧！

「很膩？但我並不覺得。」面對著銘煙薇提出的說辭，愛麗絲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她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指從戀人的唇中拔出——那纖細的指尖上還牽著一絲連接著粉唇的晶瑩長線。「任何事情都需要做出嘗試，你用雙眼所捕捉到的表象不代表這個世界的真實。而真實，需要親身體會。」

愛麗絲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她抬起頭，看向正坐在自己正對面大約五米遠的金髮女巫以及那依舊在駕駛艙中操縱著旋翼機的帕秋莉。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唔，反正試一下也不會掉塊肉。畢竟她們都那樣吃得津津有味，那麼這至少說明了這些食物在她們口中並不難吃。而她們既然沒問題，那麼我……應該也可以吧。】——她在心中如是想到。

她將那纏繞著晶瑩絲線的手指放到自己唇邊，一點點地慢慢拭去。而空余的另一隻手彈了彈，作為主菜的那一盤死不瞑目觀星魚中便有被烤的外酥里嫩的一條被力場所拘束並移出，然後輕輕地飄到了銘煙薇身前的餐盤上。

「我說過的，真理需要自己進行嘗試。然而同時我也說了，權威未必值得信任。那麼我便恭喜你，你用自己的親身嘗試證明了『那道菜的確很難吃』這條相對真理。同時你也證明了權威並未值得信任，你自己的判斷或許從一開始便全無問題。」

【或許我是錯誤的？或許這食物只是看上去比較糟糕？】——她在心中如是想到。

【你們就不能夠體諒一下單身者的憂鬱嗎！】

下一秒，銘煙薇便猛地歪過頭，朝著桌邊的地面劇烈地乾嘔著。那複合的神經刺|激經由大腦處理后給出的回饋便是噁心與反胃，而伴隨著它們的，還有心肺的劇烈運作以及諸多臟器的痙攣！

那根本就不是給人吃的東西！別的地方她不知道，但至少在中國，這種賣相的玩意就算是餵給豬www.hetubook.com.com吃都會被懷疑是在虐待動物！

「第一，相信自己的判斷，別被外界影響所干擾。」

早知道！就不在清理垃圾的時候！把沒吃完的早餐！給扔了！

「那麼……」愛麗絲解除了在她試圖道歉時展開的禁言術。

女巫就是這麼一群彆扭的傢伙——雖然這個世界的教廷也有著把魔女綁起來燒烤或者掛在杆子上風乾的愛好，但她們也分得清楚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而在兩界中教廷和魔法師的概念也各有不同——她們固然很討厭這些頂著十字紋章的人形生物，討厭到了連提到他們都不願意的程度。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就會毫無緣由地在這個世界掀起一場大屠殺。

當牙齒落下，咀嚼的行為將那一塊魚肉中蘊含著的汁水擠出的瞬間。舌頭上的各處觸味覺感官也開始迅速地運作，將複合的味覺刺|激拆解，並連同著咀嚼行為所生成的觸覺刺|激一起匯聚成了一道完整的訊息流一起投向了腦域。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她才不想碰這些東西，完全的不想。無論是那群死不瞑目的魚也好，用巧克力裹起來炸的香蕉或者蘋果也好，那包裹著豬內臟碎粒的甘南，還能清晰看到羽毛的鴿子派，又或者是那唯一看起來有點正常的煎蛋和培根……她全部一點都不想去碰！

唯物系的魔法師是理智的魔法師，不會輕易地讓自己的情感干擾到自己預先準備好的行動計劃。從埃及到不列顛的最快方式是走直線，那麼她們就會選擇走直線。哪怕心中並不是很急迫著要去到那邊那個島國上面，她們也不會因為討厭教廷而特意繞一個大彎，從海洋的另一側繞開。

她如此說道，並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反擊。

結論很明顯了，而答案也只有一個。那便是『難吃』

她心想著，念頭隨即驅動著軀體執行了動作。而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手中的刀叉已經成功地拆解了眼前的死不瞑目觀星魚，並將其中看上去最鮮，最嫩，看上去賣相最佳的一塊魚肉放到了自己的和圖書嘴邊。而自己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件，那便是張開嘴，分開牙齒和舌頭，然後……

「來，嘗一口吧。」她微笑著說道。「用你的味覺細胞來親自驗證，試試看這道在這座島國土地上流傳了近千年的傳統食物是否真的如同你所認知的那般難吃。試試看那所謂的權威是否值得信任。」

——某些人寧可讓旋翼機飛慢一點。

「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麼無聊。魔女都是這麼惡趣味的傢伙嗎？」她恨恨地說道：「利用同伴的信任並將其踐踏難道就是那麼有趣的事情？你這人真是糟糕透了！」

——『非常難吃！』

她忍不住恨恨地想著，抓著餐叉的手不知不覺地用力，甚至將那並不纖細的金屬結構給折出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銘煙薇抬起眼帘，視線正好捕捉到了眼前的女巫正捻起一塊塗滿巧克力的的香蕉片放到另一位女巫的嘴邊的一幕。而坐在她身邊的那位向來擺著一張高冷麵孔的紫發少女在自己看過去的時候竟是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她微微地錯開了視線，但還是張開了精緻的小口將那塊香蕉片一口吞下，而被吞下的甚至包括著愛麗絲捻著食物的那兩支手指！

「看來我對你有了過高的期望，還是說你的思維如此單純，乃至於除卻眼前的事物以外便無法觀測到其它的任何東西？」愛麗絲輕輕地搖著頭，一臉憂鬱地看著她。「那這便當做是第二課好了。你難道就沒有注意到……你什麼東西都沒有吐出來嗎？明明你的腹中並非空無一物。為什麼你卻要趴在桌子邊上乾嘔呢？以及更重要的……」

她如是想到，而她也如此地做了。

「我們已經抵達了無人區，下面便是我們此行的目標。很不幸，這地方的精神污染挺嚴重。所以十分鐘前，你希望我傳授你一些能夠更好地在這一區域中生存的知識……雖然這授課的過程你想必不甚滿意，但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將課程的內容好好記下。」

銘煙薇扶著桌子，勉強地向她擺出了一根中指。這個可憐的弓手小姐重重地喘著氣，過和*圖*書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地理順自己的呼吸，艱難地抬起頭來。

【雖然我是因為別的原因就是了……】

仰望星空這種東西……她還是了解的。畢竟她在進入輪迴世界時也是零六零七年間的事情了，網路的暢通性雖然還遠遠比不上後世的信息海洋但也有了相當的發展。那些稀奇古怪的獵奇知識自然有的是人願意將它們共享到雲端。但了解不代表她就願意去接觸，接觸了也不代表她願意讓這種東西和自己的舌頭產生任何物理上的關聯！

很簡單的動作，不需要花費多少力氣，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而最關鍵的是，就算執行了這個動作，自己也不會受到什麼危害。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你不餓嗎？我聽得見你的胃囊正在蠕動。你體內的細胞呼喊著需要營養。」她的對面傳來了愛麗絲疑惑的聲音。「難道這個不合你口味？但你明明還沒有嘗上一口。」

下一刻，她眼前的一切都在頃刻間盡數碎裂。而真實的世界隨即顯露在她的眼前——她仍在旋翼機上，然而透過舷窗，她所看到卻並不是被濃霧籠罩的繁華都市而是被殘垣斷壁所充斥著的廢棄街區——她的腦海中依舊殘存著那噁心和嘔吐交雜的糟糕感觸。但腹中的充實感和四肢中流淌著的力氣卻告訴她，她早就已經吃過了午餐。

「第二，眼睛別死盯著一個地方，注意周邊的細節。」

——而來自腦域的味覺反饋隨即在食物被囫圇咽下喉嚨的瞬間傳來。

她看得見紫發少女臉頰上的緋紅，眼眸中浮現出的薄薄霧氣。以及充斥著整座艙室的，某種怪異的，扭曲的，讓自己自心底感到非常憂鬱的氛圍正在悄然的瀰漫。

【你先前特意強調了午餐！我還以為中午會有什麼值得注意，具備著某些重要性的食物呢！哪知道……居然會是這種東西！】

她下意識地便打算起身離席……

她如此輕聲說著，眼神真誠，唇角掛著淡然的笑。那笑容中有著近乎滿溢出來的自信，而這自信甚至感染了銘煙薇的情緒，讓她的大腦開始運轉。

……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