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找准了馬蹄所遠去的方向。抬起了手指向前方——一匹死去的馬兒隨即便邁著小步來到了她身邊供她乘坐。

她向前走三步，一道無形無色的光圈便從她的腳下湧出，將屍體們盡數包裹在其中。

風是詛咒所帶動的風，是由血所衍化的魔力之風。那一抹土灰沿著微風飄動，落到屍體的手臂上，死去的手指便開始顫動。落到亡骸的額頭上，生前怒睜的眼眸便化作渾濁。

一群人該死，一群人活該。

除了少一個精神力者——張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隔著幾千公里掃描地面——以外，這支隊伍可謂是完美無缺。而理所當然的，擁有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強力隊伍之後，這一次難度並不大的任務目標自然也當是手到擒來。

愛麗絲的眼角抽了抽。

五分鐘后，當一行四人從登陸艙中走出，放眼看向四周的時候。映入他們眼中的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區域，以及戈壁中那大片大片被軌道炮擊轟成砂礫的細碎廢土——這周遭的一片都被滅絕性的炮火所覆蓋，無論活物還是死物全都接受了同一種命運，被從這世上給乾脆利落地給抹除。

想要追上那個傢伙，把他滅口以確保這裏事變的消息不會傳播的策略已經徹底完蛋。愛麗絲雖說並非不懂騎術，但問題是對方在逃走時還順手殺死了所有的馬。而不僅是馬，被放養在馬廄附近的大狗和貓也被順便剪除。

帕秋莉看了一眼鄭吒，又看了一眼零點和銘煙薇——新人們和霸王，愛麗絲等人不在，楚軒另有要務，張傑需要坐鎮德·克洛伊號。那麼剩下的可行動人員自然也就只剩下這麼三個可動用的戰力。而當她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用『我準備好了』的眼神給予了她回饋。

但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小姐突然掏出了個清場大招，並且還在事後突然于大火中失蹤就是另一回事了。

魔力的本質是附加著能量的訊息，而血液便是搭載著能量的生命。

她向和圖書前走兩步，那些活過來的屍體也隨著她向前走上兩步。

只不過是一兩分鐘的功夫，這一抹土灰便沿著魔力之風傳遍整座庭院，灑落到了每一具屍骸之上。

她命令道，而她的軍隊隨即沉默向前。

於是某人認命。

「這裏就是。」帕秋莉滿意地看著他。「你應該記得，電影中的腦蟲藏身於一座山腹之中，那麼我想你應該知道現在該幹啥。」

「總覺得好多地方都不對，我在錯誤的時間里醒來，佔據了一個錯誤的身份，連續做出了錯誤的決策……這三件事如果只發生一件我還可以理解為自然偏差。但若是三件一起來，背後還沒有人搗亂就是有鬼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

……

「暫時還不能，但是能夠確保目標就在這方圓的一百公里之內。」帕秋莉做出了回答。她指了指被先前的軌道炮擊所轟炸的戈壁邊緣，指向了那些隱約可見的山丘。

「但這裡是記憶世界，是我一手安置出來的舞台，就算是真的有人在搗鬼，也只能是我自己……」

「不需要了，布局已經終了。接下來的讓愛麗絲自行發揮就好。」帕秋莉回答道：「她在先前動手之前給自己布了個簡易的局，確保自己會在屏蔽部分記憶的前提下走向她事先規劃好的行事方針。」

帕秋莉隨手將喝了一半的紅茶扔到一邊的垃圾簍中，一聲『啪嗒』的輕響隨即傳出，將看著十字星形儀器發獃，或者正在干別的事的其它資深者們盡數驚醒。

「塵不歸於塵，土不歸於土。」

「枉死殘軀，不得安眠。」

「萬千憎恨，返歸汝身。」

於是女巫跺了下腳。

「已經能夠確定腦蟲所在的區域了嗎？」鄭吒問道。

「我剛剛一直在看著她就是為了確保她的布局不會出現疏漏。而現在既然已經成功，我也就用不著妨礙對決去影響這個記憶世界。而剩下的只需要注意一下新人，只要他們不出什麼精神上的差錯，那m.hetubook.com.com麼剩下的便不成問題。」

而在不確定她這地頭蛇能夠調動多大力量的情況下，我除卻躲進深山老林以外，成功爭取到額外時間的可能性很低。」

「看來韜光養晦的策略是不行了啊。」愛麗絲揉了揉腦袋。「現在再潛伏起來，等待著在關鍵時刻伺機而動已經只是浪費時間了。艾斯德斯在這個世界中十有八九具備顯赫身份。而更關鍵的是我除了能夠確定她現在必然距離我很遠（開戰前設置的安全距離）以外對她一無所知。

「也就是說只用我在這裏看著是嗎？」張傑問道。

鄭吒打了個手勢，零點立刻會意開啟了身上的屏蔽裝置消失無蹤。而他看了眼帕秋莉，後者的腳下便立刻有著銀灰色的細霧向外擴張，轉眼間便推進到了他視線的盡頭。

她在詛咒他們，詛咒這些被她的前身所折磨，而又被她利用詛咒之火所燒死的人以及被這群人所殺死的女僕和護衛。詛咒他們死後不得安眠，詛咒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停。」愛麗絲說了一個字。

【不過，這麼大一片無主的精神力放在這裏，並且還伴隨著戰爭而逐漸沸騰……我想作為誘餌應該也算夠了吧。愛麗絲和那個叫艾斯德斯的女人，如果能夠一口將她們兩人的精神力吞下去……就算是個鹹魚也能夠觸碰超凡門扉了。】

而既然是送上來的分，那麼便沒有道理不去取走——這是先前在會議中便順手敲定的策略，而如今自然不會有人提出疑問。

「方圓十公里內沒有活著的生物。」帕秋莉說道，她控制著納米蟲群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檢測了地表以及地下十數米的區域，大致可以確定在幾人周邊並不存在直接的威脅。

「何必呢？」女巫輕聲說道：「反正此生不過一場幻夢，何不把力量交互到我手上。好歹也能夠迸發出些許別樣的光彩？」

「抱歉，我現在要分心控制納米蟲群來監視地下，沒那麼多的www.hetubook.com.com心力和魔力可供使用。」帕秋莉瞟了他一眼。

「列陣前進吧，直到終焉的終結！」

十四歲的少女，沒有馬騎狗也能載得動。而即便沒有狗……好吧貓的確不行。但那個逃離著顯然不希望留下任何疏漏。

一個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小姐，死了也就死了。就算僥倖沒死反而反殺了一群暴亂者，也可以用『天性聰慧，福源深厚』等理由來解釋。

所以這裏的消息註定會暴露，就算放火把痕迹全部燒掉也於事無補。因為那個逃脫者——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靠什麼躲過詛咒之火的蔓延——他一定看到了黑色的詛咒之火，也一定會將這火焰的情報傳播出去來給自己增添麻煩。而一旦這個情報暴露，艾斯德斯就必然會注意到自身。

【愛麗絲的計劃正常的執行著……呀，她總是喜歡這麼坑自己。我都稍微有點心疼了呢……】

「那麼現在的時間就不能浪費。」

她從椅子上起來，不再看向那架正在不住運作著的巨大儀器。

「不能用你的魔炮嗎？」

她環顧四周，再次檢視了一番寂靜的莊園和莊園口那遠去的馬蹄印痕。確認了自己沒可能在短時間內追上那隻漏網之魚后憂鬱地嘆了口氣。

下一刻，就當她那個『復』字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整座莊園之中，一共一百三十六名囚徒，二十二名護衛，四十五名男僕女僕，兩位貴族——它們的屍骸在同一瞬間齊齊跳起，咆哮著嘶吼著撲向圓環中的女巫！

他們輕輕地抽搐起來，微微地顫抖著。

——這個世界不支持魔法，但訊息構築的世界便必然可以運行魔力。且詛咒與靈魂總歸是存在的，而靈魂既然成立，那用咒詛和單純的魔力便可將它們盡數侵蝕。

毫無疑問，腦蟲是支線劇情。並且數量肯定不止一隻，而在無法確定其它的腦蟲在什麼位置的時候，至少可以保證這裏的這一隻是必然存在著的。

而軌道壓制的炮擊隨即開始…m.hetubook.com.com…

張傑聳了聳肩，他一眼就看出了窗外的那顆星球是什麼來歷。那是探戈幽靈星，是蟲群星系中的一顆重要星球。在原著的劇情中，主角們在科倫達都戰敗后便抵達了探戈幽靈星去執行一場援救任務，並在那裡發現了一隻腦蟲。

【真希望能夠早點把你釣出來啊……】

所以她心中不染絲毫雜念——雖然她就算沒有這許多借口也不會染上絲毫雜念。

萬事俱備。

「永墮幽冥，萬劫不——」

「既然沒有時間來給我綢繆，那就用滾雪球的方式來蓄勢好了。亡靈天災，以戰養戰，這種事我可真的是好幾百年都沒有做過了啊。」愛麗絲自語著，從紅色的血環中走出。

她環顧著朝著四周看了一眼，看著那些遍布莊園內外屍骨亡骸顫動著想要活動。然而又被未知的力量所拘束著趴伏在地上。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於是那諸多活過來的屍骸也都驟然停下，保持著撲擊跳躍的姿態禁錮著或者跌落在地上。唯有那四百一十隻死去的眼眸或者眼窩凝視著她，渾濁或者空洞的瞳孔中似乎燃起了黑色的火。

庭院中颳起了風，那些被她的血所染紅的沙土在屍骸的身上微微擺動。似乎是要從殘骸上滾落，也似乎是要被微風捲走。

更多的血從愛麗絲的指尖上滴落下來，落到地上，將大地染紅的同時也像是活物一般的蠕動著，盤旋著相互銜接。只是轉瞬之間，它們便構築成了一個封閉的圓，圓包裹著少女的雙腳，周遭又逐漸演化出符籙一般的紋路。

「發生了什麼，我們不需要再看著了嗎？」資深者們中有人問到。

而很快，開山裂石的巨大轟鳴隨即傳來。

「好了，就到這裏。」

「好吧，我算是明白為什麼我要屏蔽自己的一部分記憶了。原來是因為有著這樣子的緣由么……」

——這是毫無道理的詛咒。但那又如何呢？

「很遺憾，我們來的太早，就算推動劇情讓硬漢小隊來到這顆星球上殺蟲也未必能夠準確的定ｈtｔｐs://m•heｔｕbｏｏk.coｍ•com位到那隻腦蟲的位置。」帕秋莉聳了聳肩。「所以我們只好採取笨辦法，在先前軌道炮擊的時候通過高分率的監視儀器掃描這整顆星球上的各個戰區，然後從中挑選出蟲子們反應最為激烈的區域。」

死人們立刻又像是活著時一般迅速行動起來，很快便排列成了一個規整的小型方陣列在女巫的身前。施暴者和受害者並著肩膀站立，時不時地還從破裂過了頭的傷口中淌下半凝固的血。

「非要我把你們咒到這種程度才肯起來，真是欠打。」愛麗絲瞟了它們一眼，然後說出了另一道指令：「集合。」

這裏不過是個記憶世界，而她是愛麗絲，且她也不打算承接那個名為艾莉亞的前身的因果——被艾莉亞傷害的人想要傷她，該死。那些幫助艾莉亞去折磨其它人的人，活該。

「衛星也很快就可以就位。」另一邊的銘煙薇擺弄著一堆儀器，朝鄭吒點點頭。她在剛剛處理著發射了一顆小型的間諜衛星——因為軌道炮擊的緣故，周遭的天空被清掃得相當清爽。至少在三個小時之內，不需要擔心有雲層會來遮蔽衛星的視線。

她向前走一步，那些活過來的屍體也跟隨著向前走上一步。

「而這裏就是？」鄭吒問道，他下意識地喚出了毀滅大刀。

少女伸出手，在地面上捻起了一抹焦黑的灰土。咬破指尖，在為自身帶來在這世界的第一次創傷的同時她的血也滲入到了土內。而當焦黑的土變成黑紅，她便輕輕一吹，這一抹濕潤的土灰便像是乾燥的塵埃一般隨著微風朝向四周飄散。

——前提是能夠找到它。

她低語著，而她的低語換來的卻是沉默。

「嗯，沒錯。接下來由我和其它人組隊行動。」帕秋莉點點頭，而她的視線隨即偏轉，望向在數秒之前還是一片昏暗的太空舷窗——就在剛剛，那窗中的昏暗光景在一瞬間便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顆色澤黯淡，似乎被黃土與黃沙所覆蓋的碩大星球。

愛麗絲閉上眼睛，靜靜地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