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轉
第十五節 穿越繪畫
但她仍感到疑惑。
神綺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後響起。
持劍的法蘭少女被再一次地劈得向後退卻,而這一次她的身體在空中就被極冷的寒冰所凍結,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當她落到地面上時,整個身體都已經被封入大塊的冰晶。而修女的身形隨即便如同鬼魅一般在冰晶之前出現,並用觸碰到冰晶上的手輸送力量,讓整塊透明的冰晶進一步的凝結。
她的腳尖在地下輕輕一碰,身形便滴溜溜地在遍布冰晶的墓園中劃出一條長達數百米的弧線。弧線從和劍士交手的地點一直延伸的墓園的邊緣,並在邊緣驟然停滯,將奔行的動能化作鐮斬的威勢斬向蒸汽水瘴中的狼首!而伴隨著鐮與劍的第二次碰撞,被水汽所覆蓋著的墓園便再一次地結滿了寒霜!
「好啦,現在你該把顏料給我了,你的血和她的血——如果把她體內的血液全部榨乾,多餘出來的顏料可以讓我在外面幫上你很多忙喔。」
修女默然。
「……你安排的?」
藍色的天,白色的雲,金黃的環狀太陽懸挂在空中,朝著廣袤的大地播撒著無私而且平等的光和熱。一望無際的平原間裝飾著清澈的河與溪,水源的邊上又遍布農莊和樹林——隱約可以看見許多微小的人影在農田間辛勤的勞作,炊煙升起,大群大群的牛羊在草場上緩步徐行。而她隨即聽見了從窗外傳來的喧鬧雜音,超出常人的感知能力告訴了她現在正置身於一座繁華的城鎮之內。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先前那詭異的感覺隨即如同真正的錯覺一般完全消褪。她這才輕呼了一口氣,按在寒冰上的手微微用力便將其中的內容物震入昏迷。而後她便解除了寒冰,將被冰封的少女從封凍中取出。
「不動手砍掉她的頭嗎?她現在才是第一次迎來複生的不死人,將其徹底的毀滅掉也是能夠做到的哦。」神綺微微歪過頭,不去看愛麗絲割開自己手腕的景象。
愛麗和圖書絲睜開了眼睛。
哪怕她剛剛還氣勢洶洶地朝愛麗絲髮起竭盡全力的襲擊,愛麗絲也不想斬下她的首級后再榨乾她體內的血。
「那麼如果有人妨礙你去找它們呢?」神綺漫不經心地問道。
「還好你動手快,不然等她燃盡了全部的狼血,那時就算擊倒她也沒有用了。」神綺從一開始的觀戰點中離開,來到了愛麗絲的身邊。「現在雖然已經燒掉了一些,但剩餘的分量還比較充足,足夠在開啟出入數人的門戶還有多出的余量。」
「不用哦,這裏就是個很安全的地方呢。」神綺用力地搖頭,綁著珠串的那一縷細發左右搖動。「這座城鎮的名字是清泉,你腳下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有名氣的磨坊主的私宅。但那位磨坊主表面上是守法的平民,實際上卻是倒賣鹽和鐵的走私商喔。為了遮掩他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他做了許多偽裝,而最近的一次偽裝就是謊稱運貨的馬車裡是他從遠方投奔到這裏來的幾位不方便見人的病弱侄女,然後還準備了相應的身份證明呢。」
「……細水長流。」
【怎麼可能。】修女微微搖頭:【我哪有那麼強】
這是一個繁華的時代,安寧的時代,火焰尚未熄滅的時代。人民安居樂業,處處寧靜安康。這寧靜的日子已經隨著旺盛的火焰而延續了千年,或許它還能夠繼續再維持同等長度的時間。
修女沉吟了好一會兒。
她的名字是芙蘭,是不死隊中的一員,是芙麗德不共戴天的仇敵之一。修女正是因為她所在的不死隊所以才淪落成為初火焚燒過後的灰燼,而她和她手下的幽魂又將偽裝成修女的芙麗德逼得在繪畫世界的教堂中枯坐千年——幽魂們固然不強,但只要殺了它們又顯露出行跡,那麼就會被繪畫之外的白教中人給發現。
……
她隨即獲得了修女毫不猶豫地回答。
「全部殺掉。」
當火碰觸到地面之時,遍及整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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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的冰晶便在頃刻間盡數融化。融化的水又在地面上迅速蒸發,然後形成覆蓋整座墓園的蒸汽白瘴。而狼的巨口在噴吐著火焰的同時繼續隨著法蘭的劍向前突擊,不給修女任何喘息的時間!【法蘭不死隊是一個群體的薪王,單個的成員的確算不上有多強大。但是為什麼……我有一種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夠將她化為己用,根本連揮動武器都沒有必要的錯覺呢?就好像……我能夠操縱她體內的深淵?】
然後,世界迎來了變更。
黑教會是侍奉深淵之人,崇拜深淵,並在崇拜中獲取深淵的恩賜。即便是黑暗教會完成了它們創始以來的最終目的,培育出了竊取火焰的遊魂之王——這所謂的王也只是深淵的代行者而並非深淵本身,根本就不可能操縱深淵的力量。
「沒有喔,我才剛剛完成繪畫,是你產生了錯覺吧。」神綺歪過頭,傾斜著視線看著她的臉。「門開得很順利,這裡是冷冽谷領土之外的一座小城鎮上。離冷冽谷很遠,離白教的教庭也很遠。你之所以要我幫你開門就是不想通過安放在白教教庭中的繪畫原本出來嘛。那麼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只是概念上的王血罷了,因為法蘭不死隊分享狼血後傳火成王。她體內的狼血便是她身為不死隊中一員的憑據。若是消除掉了這一個憑據,那麼她或許仍舊是法蘭不死隊中的一名成員,但卻不再是『成為薪王的不死隊』中的一份子。就算拿來做顏料,也只能夠起到普通的作用了。」
她是死敵,但愛麗絲卻並不怎麼想傷害她。
一蓬冰晶爆開,被擊退的少女再一次沉默地向前撲斬。在她的身周有著微弱的血色煙氣浮動,而血的邊緣燃起了火,掀起了狼煙。
法蘭的劍,是狼群的劍。
孤狼無法成為狼群,卻比群狼更加悍勇。
「還有更巧的喔。」神綺從一旁和*圖*書的抽屜走取出看上去像是真貨一樣的證明文書,輕輕地踢了沉睡著的芙蘭一腳。「那位可憐的走私商在今天凌晨就帶著所有的人手去完成交易,但是卻很不幸地被交易方連貨帶人都吃掉了呢。所以不會有人過來驗證我們的身份,同時這附近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位有名的磨坊主有著生病的親戚住在這裏喔!」
愛麗絲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那名少女——金色的頭髮,猩紅的眼眸,當她注視愛麗絲的時候喉嚨間便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某種熟悉的感覺隨著她在咆哮中舉劍的架勢浮現在了愛麗絲的心中,而這很快又在她心中化作實質的概念。
愛麗絲猛地扭過頭,映入眼中的卻只是一副眼熟的繪畫。繪畫中的景色是她剛剛還置身其中的冰晶墓地。而神綺和昏睡中的芙蘭就在繪畫的下邊——神綺看著還染著水汽的畫,芙蘭倒在她腳邊的毛織地毯上。
身前傳來破空的聲音,眼前的女性在她這思考的空隙中如同惡狼一般舉劍撲來。她下意識地後退,舉鐮,揮斬,劍與鐮刀在空中相撞,然後襲擊者在清晰的碰撞聲中向後退卻。
但修女實際上並不怎麼需要所謂『喘息』的時間。
法蘭不死隊之所以被稱作法蘭不死隊,不是因為它們基本都是不死人,而是因為它們全部都分享了法蘭老狼的狼血。而當一位不死隊的隊員在孤身奮戰的同時又不得不竭盡全力的話,那麼它便可以選擇將狼血燃卻!
愛麗絲用了兩擊便擊敗了眼前的持劍少女,第一擊用於評估對方的威脅,第二擊用以鎮壓可能的抵抗。而少女的反抗並未能夠給她造成任何損傷,她沒有流一滴血,出一滴汗,掉落哪怕一根頭髮,而一切便都已經結束。
「哪裡,我只是恰好看到有這件事啦。」神綺有些調皮地抿起嘴。「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畫師,沒有顏料便什麼都做不了。先前被你一直關在書庫裏面,總得想些辦法打發一下hetubook.com.com時間吧。」
所以,這一定是錯覺。
愛麗絲垂下視線,目光在被沉眠的金髮少女身上掃過——眼前的這位少女很顯然只是勉強脫離了幼|女的行列,個子不高,膚色蒼白,昏睡著的她彷彿陷入了一個糟糕的噩夢,細長的雙眉蹙起,微微張開的小口中露出的虎牙彷彿虛弱的幼獸在天敵面前的最後依仗。
「怎麼可能啦。」神綺撇了撇嘴,突然話題一轉:「啊,問你一下,你為什麼要找尤莉亞和莉莉安奴?你都在繪畫里呆了那麼多年了,以前為什麼不去找她們呢?」
「……她們是我重要的妹妹,我虧欠她們許多。至於以前不去……是因為有些其它的緣故。」
神綺解釋道,然後看向愛麗絲。
「狼血就是王血?」愛麗絲下意識地問道。
【她被深淵侵蝕,但卻試圖抵抗深淵。所以,她失去了理智。】
「狼血的分量本來就只有那麼多,不會再生,而且她已經是不死人了,根本就不會有造血的功能呢。」神綺微微挑眉。「而且聽你話中的意思……你打算帶上她到繪畫外面?帶上這個失去了神智不說,就算恢復意識也只會在第一時間向你舉劍的潛在隱患?」
「王應該愛護好自己的身體,而不是隨便地在自己的身上開口子製造破裂。」神綺的語氣中似乎有著微妙的不愉快,但那就如同愛麗絲感覺自己可以直接操控深淵的錯覺一般轉瞬即逝,彷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不過你要怎麼做是你的自由,畢竟我只是一個畫師,而畫師的職責並不是提供建議。」
「我還以為這整座城鎮都是你畫出來的。」愛麗絲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
【深淵。】
「神綺,你剛剛和我說話了嗎?」愛麗絲微微皺眉,問道。
「做好脫離繪畫世界的準備了嗎?」神綺如此問道:「接下來你所需要接觸的世界,可不會像是繪畫世界中的這樣安全而又簡單的喔。」
「我會看好這個傢伙,不會讓她礙事。」愛m.hetubook.com.com麗絲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逐漸化作一條愈合白線的傷口。微微挑了挑眉。「如果你需要更多的血液來行使力量,那麼我想我可以提供給你。畢竟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也是王。」
「有些想法想要驗證一下。」愛麗絲朝著自己的手臂上吹出一口氣,自己與芙蘭被切開的手腕上便同時凝結出一抹止血的寒霜。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軀殼上的傷口正如同正常的人類那樣緩慢地自愈。然後造血的心臟也似乎有著微微地顫抖。
她接過愛麗絲遞過來的兩杯血液,將它們混合,調配,加入了一些奇怪的物件后製作成了色澤深沉的繪畫顏料。然後,她拿起了筆。
很奇怪的想法,沒有構成這個想法的理由,沒有執行這個想法的立場,但愛麗絲就是不怎麼想這樣子去做——她猶豫再三,最後只是用小刀切開了少女的手腕,然後後接下了一小杯暗紅的,還算不上真正不死人的黯淡的血。
——『而你真的能夠狠得下心,將這一切都推入深淵,為了你所在意的幾位友人而毀掉這無辜的一切?』
愛麗絲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繪畫世界。
戰鬥結束。
『嗥——!』漂浮在少女體表的血與煙化作巨大的狼。而狼揮動利爪,在修女險之又險避開的踏足之地上撕扯出了巨大的裂隙!而狼在咆哮中又噴吐出火焰,追隨著修女躲避的路線要將她吞滅!
很熱的火,很猛烈的火。
「……這麼巧?」愛麗絲雙眉一挑。
她感覺世界在一瞬間變成灰白,然後又重新獲得了色彩。原先她所立足的冰晶墓地在一瞬間化作散發著香氣的胡桃木地板和柔軟的羊毛地毯。一扇精緻的小窗戶隨著拂過的微風而打開。她視線隨之移動,映入眼中的便是乾淨而且整潔的藍天白雲。
她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歉意地說道:「不,辛苦了。我很滿意,那麼我們換個安全點的地方,然後我會履行諾言,在尋找尤莉亞和莉莉安奴的同時帶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