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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開天戰役。」緇衣氏回答，架炮，躍馬，出車。「我死在了那場戰役裏面。」

「如果有功德至寶，那麼當然能夠成為準聖。」她的對手響應著，一邊響應，一邊在棋盤上節節潰退。「但問題在於，那時的人類，可沒有什麼功德可以傍身。一切發明創造成長變化都只會招來萬物之源的憎恨，而那自然別想有什麼功德。」

緇衣氏不答，他伸出手指，第二十九次碰觸棋局的表面。而下一刻光潔的桌面便被精密細緻的山川河流，都市人群所替代。而最終顯露在艾麗斯眼中的，卻是俯視著這整顆『三戶』星的視野！

但第三十輪棋局卻並未開放。

一局終了。

「古書中的確很少有將緇衣氏視作人祖的內容，但不是不代表著沒有。」艾麗斯繼續回答，棋子繼續落下。不過數十手的交換，白色的大龍便張牙舞爪地爬滿了小半個棋盤。「英雄在身前向來都不會將自己視作英雄，聖者也往往來自死後的追封。這個我懂，但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弱。」

「我知道的並不多，我只知道那樣的人類沒有未來。」緇衣氏依舊平淡地回答。「基因鎖讓所有人都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絕大多數的人卻依舊懷有一顆脆弱渺小的心。這讓他們對一切都充滿了傲慢，而接續不斷的勝利讓他們無法放下這傲慢。」

作為人祖，有巢氏建立了凡人的第一座房屋，從而區分出了野獸和人類之間的差異。

「你……不認同古的道？」

於是艾麗斯讓緇衣氏先走。她隨後跟上。而最後的結果也和先前沒有多大差距，她在第六十六手變化時贏得了勝利。

「所以你只是一步閑棋，一步用來給我添亂，拖延我腳步的閑棋。」艾麗斯點了點頭，又一次地將死了他。「但我感覺得出你有成聖的潛質。你不打算拼一拼嗎？」

「第三十局棋，我希望能夠以這顆星球作為我們m•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om的棋盤。而星球上的文明，則是我們對弈用的棋子。」他緩慢，而且認真地說道。「你應該知道如何贏我，而你若是遲遲無法成功，那麼最終便是我的勝利。」

——而艾麗斯毫不容情。

艾麗斯微微點頭，手下卻是毫不猶豫地將緇衣氏的跳棋陣地全數佔領。而棋局隨即變轉歪曲，這次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副中國象棋。

然而緇衣氏的回答卻出乎她的預料。

「……你不喜歡他們？」

「哪怕你是緇衣氏，你造就了人類所穿戴的第一件衣？」艾麗斯微微歪過頭，稍稍有些疑惑的模樣。「我還以為這能夠造就一件功德至寶，原來沒有嗎？還是說光憑一件功德至寶並不足以成為準聖？」

他是人祖。雖然他自己並不承認，但他的功績和理念已然被記錄在了多元宇宙之中。而在那個凡人連名字都沒有的年代。他所成就的『緇衣』概念，本就可以作為線索，由此延伸出他的理念。

而在他話音落地的下一刻，他在棋盤上又一次地迎來了覆滅。

她的視線稍稍一凝。

「說給你和說給她聽沒有任何差異。」他按了按棋盤，而新的規則隨即取代了已然結束的棋局。「我原本並沒有蘇醒的打算，我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和這個時代的凡人為伍。但我卻依舊醒了過來，而這唯一的結論就是有人並不期望我繼續沉睡。」

「因為在我活著的那個時代，凡人是成不了聖的。不止成不了聖。就連成為準聖也需要有先天靈寶伴生。而很遺憾的是，我什麼都沒有。」

他頓了頓，然後，在艾麗斯的手指碰觸星球棋面時揭曉了謎題。

「她不在這。」艾麗斯伸出手，毫不容情地將緇衣氏再度將死。

他又輸了。而這應該是第二十九次的敗亡。

然後，她看到眼前的男性笑了起來。而這一次的笑容，是開懷大笑。

和-圖-書「我沒有開啟基因鎖。」他淡淡地說道，作為戰敗者痛快地泄露著自身的訊息。「我一階基因鎖都沒有開。」

「因為我知道歐康諾和伊夫林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我甚至能夠給你指出這片星空中的哈姆納塔！」

這並不難猜。因為和他並列的參照個體還有兩個。

而最終同樣是作為人祖，緇衣氏創造出了衣物，做出了最原始的裝飾和遮掩。而他的所作所為，讓人類群體中出現了上下尊卑。

那麼顯而易見，他的道，有且只會存在一體。

「我從來都不喜歡。」緇衣氏淡淡地回答：「我和古不同，古無條件地溺愛著洪荒大陸上的人族。並願意為他們做出任何事。因為這就是他的道，他的理念。他的開闢之道是只針對凡人的開闢之道。而他在為凡人開出一條路的同時還打算護持著他們走到最後。」

很普通也很常見的起手式，在國際象棋中，第一步很少有進兵以外的走法。而她的對手也推出了對應的士兵讓戰線僵持。

「為什麼不繼續下下去了？」艾麗斯歪過頭，略帶疑惑地看向他。「你已經輸了二十九局，而這第三十局便能夠讓你獲得長久的安息——蕭宏律在開啟試煉之前曾經在我姐姐手下連續敗北三十次然後翻轉。而如今的我已經攥取了這份概念並將其作為術式復刻。只要你在我手下輸夠三十次，你就會脫離這閑棋的命運。」

三十目，執白，顯而易見，這是大到離譜的差距。

「那麼你需要給我一個不直接動手的理由。」艾麗斯的十根手指輕輕搭在一起。「你在先前的二十九局棋中已經向我透露了足夠多的訊息。而現在，我在這裏幹掉你什麼不會爆發出能夠驚動秦帝國的困境。」

她的對手在棋盤上按了按，而結束的國際象棋便變轉成為了一副還未動手的圍棋。而緇衣氏執黑在天元處落下第一子。

「——你自己應和_圖_書該也很清楚這一點。還是說，你依舊期盼著棋盤上的勝利？」

「緇衣指的只是氏族的名稱，代表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曾經做過這種事。」有著蕭宏律容貌的緇衣氏回答著，推動自己棋盤上另外的棋子繼續前進。

而她繼續以進兵為起手。

而後者微微搖頭。

「傲慢是強大的證明。」艾麗斯伸出手，將自己對弈者面前的最後一枚棋子翻轉。而這一副棋局也依舊以她的勝利為結局。

她眼前的棋盤切換成了跳棋的規則，而勝利依舊站在她的身邊。

「我當然有籌碼，有蕭宏律以外的籌碼。而我更相信，這份籌碼你不會拒絕。」

「我不是人祖。」緇衣氏微笑著回答，他繼續落子，而先手的優勢很快就被艾麗斯的棋勢給輕易逼平。「在我的那個時代中，沒有什麼人祖。也沒有人承認我是。」

「你知道的比預想中的還多。」艾麗斯伸出手，翻轉著自身的棋面。「這是你選擇不動手，而是坐在這裏和我下棋的緣由嗎？」

於是，象棋結束。下一盤棋則是翻轉黑白的奧賽羅棋。

「我認同古的理念。但我不認同他的力量。不認同他那被賦予的外力。」緇衣氏淡淡地回答。而他面前的棋盤也終於步入必死的殘局。

「的確。」緇衣氏面前的棋局再度更換，而這一次的規則是西洋雙陸。「如果真的舉世無敵，那麼傲慢反而是高貴的質量。因為這能夠幫助他們將自身和其餘的弱小者區分開來，以免造就一些讓雙方都倍感痛苦的結局。」

而被世界所憎恨的種族，理所當然的不要想有什麼功德。

「緇衣氏……」艾麗斯挑了挑眉。「有巢氏，燧人氏，緇衣氏……人祖緇衣？」艾麗斯伸出手，推動中央的兵棋前行。

這讓艾麗斯眉梢一挑。

「積重難返，已經沒救了。」他繼續落子，而後繼續迎來棋局上的頹勢。「更何況我人微言輕，區區一個連准聖都不ｈｔtｐs://ｗｗw•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com是的老古董。就算活出了第二世，發出的聲音也不會受洪荒所重視。」

作為人祖，燧人氏研發出了取火的技術，而這決斷了文明和野蠻。

「我知道。」緇衣氏點了點頭，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但總得試試。」

「你並沒有否認你是人祖。」艾麗斯淡淡地答道。而在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手中的皇后將死了緇衣氏的皇帝。

「所以你還沒有成為準聖，沒有享受戰勝者的福利就死去了。」艾麗斯繼續進兵，飛相，躍馬。「那你也不至於連四高的基因鎖都沒開啟。還是說你其實已經開啟了四高的基因鎖，而後你卻主動或者被動地打落了自身的層級？」

贏，她當然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夠贏。要想贏過緇衣氏，讓他滾回死淵，那麼唯一需要且也是唯一能做的，便是擊破對方的道。而在剛剛的交談之中，緇衣氏已經泄露了足夠多的關於他自身的道的秘密。

「但是，舉世無敵是不存在的。」他搖了搖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局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頹敗。「凡人勝不過這個多元世界。無論如何都勝不過。而在我死去之前，我便知曉萬物之源必將回歸。」

而艾麗斯執白，沒理會那個第一步下在天元的智障而是自顧自地佔領了右下角的星。

「你贏不了我的。論武力，現在的你打不過我。而論權能，我的權能對你的權能存在著單方面的克制關係——你必須遵守秩序，遵守規則。而對我而言，一切封閉的系統，無論其規模大小，無論其多麼繁複精細。它的一切變化都在在我觸碰它時被我盡數攻破，我要勝過你，輕而易舉。」

「你是秩序，你是社會，你是階級。你影響了這顆星球，讓它們變轉至如此境地。而它們同樣反過來影響著你，讓你駐留此處。讓你只能夠在這裏和我下棋。而一旦我破壞了這座國度，顛覆了它的秩序，那麼你用和*圖*書以固鎖自身的錨就將徹底斷折——你會死去，而且再也沒有辦法蘇醒。」

他是人祖，他讓人類的內部出現了階級。出現了高貴和低賤。

她看見自己的對手輕哼冷笑。

「秩序。」艾麗斯輕聲說道：「就如同你哪怕怎樣都下不贏我，你也依舊乖乖地遵從每一輪對弈的棋盤規則而不是偷偷作弊一樣。你的道，是秩序之道。這『三戶』星就是因為你的意志而扭曲成了如今的這般模樣。」

她們下得很快，一句話的功夫足以交換出上百手的攻防。而局勢很快就朝著艾麗斯的勝利大幅度地傾斜邁進。

於是緇衣氏拂去圍棋的棋盤，規則和棋子再度改易。而這一次出現在兩人之間的，是不存在先手必勝的六子棋。

他面前的棋局連續變化，轉瞬之間，他又輸給了艾麗斯六七類不同的棋局。

「開天戰役？」她詢問？

所謂功德，顯而易見的是對世界的功績。

她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自此，黑棋已然無力回天。而她所執的白棋勝過了黑棋整整三十目。

「我說的對嗎？該亞的女兒。」

「作為先祖，你對後代未免也太過嚴苛了一些。」艾麗斯輕哼了一聲，重新展開另外一幅棋局。「你不打算引導他們，讓他們重新回到那個受你認同的位置上？」

「所有的超越種都有成聖的潛質，或多或少罷了。」他壓下冷笑，淡淡地回答：「如今的大世雖然已經變更。凡人也可登天成聖。但我並不覺得我應該是其中一員，而我也不覺得有這樣做的必要。」

艾麗斯輕輕敲擊著桌面的邊。

「而我不一樣，我從來就不一樣。對於我來說，凡人若是不能夠自力更生，不能夠自己闖蕩出一條路來。那它們便活該滅亡。因為我想要保護的從來就不是一個墮落的種族——在開天戰役爆發時，他們雖然已經有些不恰之處但大體仍受我認同。而在現在……洪荒以外的還好。洪荒內部的，已經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