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林夕的心臟猛地一跳。她感覺……有些不對。

DR.安德洛墨達……

……獨立日！

事不多，需要在艾麗斯·瑪格特羅伊德執行異界任務時，由助理去代勞的事也就只有三件。兩件是公務，分別是錄入一些繁雜的數據訊息以及心理模型的校對。而剩餘的另一件則是私人事務。她的支持對象，那位艾麗斯·瑪格特羅伊德小姐希望她能夠代替她去一趟西海的英倫區，將一些私人對象從故宅中帶回。

【聯結。】——那個怎麼聽都像是她自己的聲音第三次地響了起來。而這一次，它要比先前三次都要果斷堅決。

【聯結——】

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由林夕這個被指定的人選搭上前往西海的專機。然後親自把這具小人偶從異國帶到中州大陸。

林夕皺了皺眉。某種劇烈的違和感充斥了她的腦海。她感覺……

是……遺傳病惡化了嗎？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會犯這樣的錯誤？為什麼她會向我說出那樣的話？】

策反……策反到哪裡去呢？要用怎樣的代價，才能夠讓一個接觸並且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生命。放棄現有的相對獨立地位以及大量觸手可及的成長資源，轉而去給那距離光球幾千上萬公里的異國當獵犬？

——那只是一隻普通的手工玩偶，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西海人中的學者和推演專家以及臨時徵調的手工大師甚至完全推算出了這隻玩偶的原材料，原材料來源，製作過程，手法，失誤次數，以及一個大致的使用時間。而他們最終的結論便是這隻手工玩偶從材料到手法都完全屬於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特殊之處。

【聯結……】

【我做錯了。我……可是我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

的確，這是錯事。

刺探，她能夠刺探到什麼消息？一個CC級的強化持有者，手頭能夠掌握多少秘密？

她努力地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她隱約間可以看到一道道開啟的門戶，看到一隻咆哮的狡詐的狼。而在最後，她看到了一雙圓睜的眼！

——「你要幫助她，而不是控制她。你要影響她，而不是誘惑或者脅迫https://m.hetubook.com.com她。你要讓她自己願意為你著想。而不是你主動過去，和她說要和她談一筆交易。」

腦海中似乎又有著異樣的事物上浮，就像是某種沉眠的巨物正在蘇醒，某道糾纏的枷鎖正在分崩離析。她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就在這一刻，她四周的一切都開始變轉得模糊不清！

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她猛地推開座位起身，這明顯的動作引發了監控的注視和其它辦事人員的目光。她一臉茫然地左顧右盼，一隻手按著胸口，另一隻手探向自己那裝著藥瓶的包。

「我是……」林夕用力地揉著自己的腦袋，試圖站起身來。她下意識地打量四周，卻發現到處都擺放著她所不能夠理解，但卻又有些模糊印象的奇怪儀器。「……我是林夕。」

「你是……半獸人？」

「你醒了，你還知道這裡是哪，知道你是誰嗎？」有聲音從側邊響了起來。那感覺像是一個成熟的女音。而空氣中充斥著某種不知名的藥水氣息。

做了一件錯事。

異世界的災難……出現在了現實世界！

「應該是夢。」她從病床上起身，有些意外地發現療養間內居然就只有她一個人——她視線偏轉，看到被關緊的門口處有著跌落的水杯和滑動的腳印。很顯然，有人急著從這裏離開然後差點摔了一跤。

「……罕見的癥狀。」她看到那個綠頭髮的傢伙蹙起了眉梢。「你的記憶以及認知功能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不排除腦部神經群聚合區域出現了一些意外的變故……和DR.安德洛墨達相似的癥狀啊。看來你要在這多躺一會了。」

【……先這樣吧。】

開什麼玩笑，這種價碼哪裡是隨便能夠拿出來的。就算真的有，它也不會浪費到一個區區的CC級強化持有者手上。

『嘭——』她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直到通訊結束的半小時后，來自於直屬上級那直白，而且不加掩飾的訓斥依舊在林夕的腦海中不住地迴響。她為此不得不去了一趟洗手間，好好地給自己洗了個冷水臉后才勉強冷靜下來。然後將www.hetubook.com.com這份教訓壓入記憶深處。

「很好，看來你至少還沒有傻掉。那麼你還記得這是哪裡嗎？」那個聲音似乎鬆了口氣，邁著輕快的腳步似乎正在處理些什麼東西。

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那個輕盈的腳步猛地一滯。

——「你應該把時間和精力放到更重要的地方，你到那裡去並不是當間諜的。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你就不再適合這份工作了。」

「對，DR.安德洛墨達。你就是在和她探討源石變種結構的時候突然昏過去的。」綠髮的醫護人員點了點頭，伸出手，在衣領上的通訊器上按了幾個按鈕。

「是有什麼急事么？」林夕搖了搖頭，將自己的視線收回。她小心翼翼地越過那一攤墜落在地面的水漬。然後，她推開了療養間的門。

【我……對她身上的變化感到警惕。】——一個想法突兀地從腦海中升起。然後就此立地生根，揮之不去。

林夕沒有回答。她只是瞪著醫護人員的那一頭淺綠色發梢，以及那雙頂在頭上的貓科動物耳朵愣愣出神。她確定那絕對是天生產物而非什麼基因工程。因為哪怕是基因工程當前的頂點，每年都投入大量資源在生化領域里的東美人，他們也決計做不出如此自然健康的縫合生命！

……

她輕車熟路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前，通過驗證后，那座屬於她和她的支持對象的封閉式透明隔間便被打開。然後在她步入其中后重新回歸封閉——她輕吸一口氣，打開辦公桌上的個人終端。開始檢視今天的待辦事項。

像是鼓點，像是雷鳴。像是視頻通訊上那副人偶照片上的詭異紋路——它們相互串聯，相互糾纏，像是一顆顆生長在一起的榕樹，又像是一片片彙集成群的泡沫。

她那倒映在光滑大理石面上，映照出詭異光影的雙眼！

洗手間外，是一座人來人往，但卻並不吵鬧的辦公大樓。而在樓外，則是已經建造成型的永固要塞。

而那雙眼眸之中，瞳仁的位置有著傾斜十字的紋樣！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難度的任務。至少看上去沒有。

泡沫？為什麼是泡沫？為什麼泡沫會匯聚成團hetubook.com.com？

相應的數據已經提交並完成審核，前兩項公務所需要消耗的只是時間。而第三項私人事務的目標也不過是一件幼|女所手工製作的粗劣人偶。當林夕完成了前兩樣任務中那些必要的數據錄入之時，西海那邊的人也已經定位到了那具小人偶的所在，並在不觸碰的前提下檢測了那具小人偶中的一切細節。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似乎還是她自己的聲音。但卻比前一個要更加充斥著某種她不能夠準確描述出的異樣。

「這裡是……」她思考著，但還是說出了那個本應是正確的答案：「……第一特殊事務局下轄第六通訊樓……這裏應該是特殊事務局的次級療養間？」

她聽到烈風咆哮，她看到焚雲席捲。她看到蜂群一般密集的小型飛行器降下毀滅之火。看到數量繁多的熾熱光線自地面升起，貫入穹天！

她走進大樓，大樓之中，有著和她身份相同的特殊助理在各個工作單元中來往互動。這是他們的工作和任務，在特殊人員外出公幹……或者前往異界之時，他們這些助理就會離開這些超自然生物的身邊，在這辦事中心中安排各種各樣的幕後支持。而今天正好便是艾麗斯脫離現界，前往異域執行第五次任務的時間點。

……西琳。

「剛剛……那是夢嗎？」她有些不確定地自言自語道。

而爆炸和交戰的轟鳴這才充斥了她的視野和聽界！

那是……

——「我們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現在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

所以，西海人通過了這個申請。林夕也自此能夠帶回一個正牌的玩偶，而不是帶回一個『很遺憾，瑪格特羅伊德小姐。你所說的那個人偶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遺失了』這樣的對雙方都不甚友好的消息。

是獨立日這部電影中所出現的外星母艦！

為什麼是榕樹？為什麼榕樹會和同類彼此相互拼接，共同生長？

這句話或許便是一切的根源。然而她對此卻缺乏足夠的理解。

異樣？到底是什麼異樣？

然後……她瞟了一眼屏幕上的人偶照片。

因為就在她面前，那療養間外應該是走廊的部分就像是被剪刀切過一般被徑直地斬切成了破開的hｔtｐs://m.ｈeｔｕｂook.cｏｍ.ｃom兩段。支離破碎的建築廢墟和焦臭的血肉殘骸從她的腳下一直延伸到世界彼端。而在她頭頂的天空之上，則是一團焚燒的雲！

獲得這份職責之前所受到的告誡在腦海中迴響。它們像是散亂的針一般扎得林夕的思維在混亂中次次陣痛。而痛楚宛若鑰匙一般開啟道道門扉，釋放出無數的繁複光影然而卻都無法清晰辨別。

有細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像是她自己的嗓音，但卻比平常的她要更加強氣而且威嚴。她聽到外面有人在砸門，但砸門的聲音很快又變得破碎而且殘缺。

不對。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呢？和那個安德洛墨達有關？還是說其它……

她的呼吸猛地停滯了。

啊，沒錯。是熟悉的。因為她記得這裏的氣味，記得這些天花板的紋路和材質。她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真正的特殊事務局次級療養間。而這裡有她所熟悉的一切。

十數個小時。十數個小時中可以做很多事。

她的十指按在洗手盆前的大理石平台上，注視著眼前半身鏡面中的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她彷佛在自己的倒影上看到了一個紫發金眸的熟悉輪廓。然而下一刻一切卻又盡數淡去，只剩下一張沮喪中攜帶著困惑的臉。

——「你應該成為她的朋友，她的臂助。你要佔據那個能夠對她造成影響的位置，然後成為她決斷未來時的砝碼。」

不，那不是雲。那是……一艘覆蓋天空，正壓著大氣層向下降落的圓形星艦！

那是她的雙眼！

黑暗，黑暗。徹底而又永久的黑暗。她聽到了破碎的門戶被打開，她聽到了腳步聲朝她的所在靠近。似乎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低喊著她的名姓。

「通知華法琳和錫蘭小姐來一趟第六醫療區，有些狀況。」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然後對著通訊器補充了一句。「以及……DR.安德洛墨達那也通知一聲吧。」

林夕猛地睜開眼睛，映入雙眼的，是她所不熟悉，但她卻有著模糊記憶的天花板。

「安德……洛墨達？」林夕有些不太確定地說出了那個應該是神話故事中的名字。

她用力搖了搖頭，長呼了一口氣。打開旁邊的吹風機弄乾凈了臉上的水漬。再稍ｈtｔps://ｗｗｗ•hｅｔｕbooｋ.ｃom•ｃoｍ微補了一下妝，整理了一下衣服扯了下嘴角，然後以正常的姿態離開了洗手間。

「喂！你沒事吧！」——有人在透明的隔間外敲門。有從遠處快速趕來的腳步。她下意識地看向他們，然而她的視線卻始終無法聚焦！

安德洛墨達……要到這裏來嗎？

心髒的躍動更加的劇烈，血液流淌宛若奔涌的潮汐。她想要走開，雙腿卻突兀地失卻力量軟倒，她的手撐住了地面，然而地面上卻映照著詭異的光。

【我……對她這個人有著非同一般的在意。】

像是她這樣身份基本公開的『外事人員』，所有的言行舉動肯定都在中州人的嚴密監控之下。而正如她的上級所說，她被安排到這個位置，並不是為了成為一位刺探情報，或者策反用的間諜。

她知道自己有遺傳病，知道自己的免疫功能雖然正常，但偶爾卻會有譫妄和心肺失常的癥狀出現在自己身上。她在以前偶爾也有過類似的情況，然而從來沒有一次如同今天這般奇怪而且突然！

「前言收回，看來你燒得真的不輕。」一個穿著露肩裝，但卻明顯是醫護人員的輪廓出現在她的視野裏面。那清麗的面容上滿是疑惑和凝重。「這裡是羅得島製藥本艦。林夕博士，你在本艦交流的時候突然高燒昏倒……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按照光球的規則，無論這些特殊人員在異界待了多長時間。他們的出發時間和回歸時間都只會隔著一天。若是一天後還未歸來，那麼這便意味著這位受選的幸運兒已經魂斷異界。而現在，距離艾麗斯·瑪格特羅伊德這一個體從異界歸來，還有十數個小時的漫長時間。

下一刻，彷佛有一個無形的開關被合上了一般。一切都失卻了顏色。而伴隨著一道破門而入的碎裂聲。她視線中的一切頓時便朝著徹底的黑暗徑直下滑。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也想不清楚。她感覺腦海中隱約有著某種模糊然後又龐大的事物正在上升。但那不知名的事物卻又在觸碰海面之前被厚重的冰面所封堵，只差一步，但卻就此止步。

林夕又一次地睜開眼睛。而這一次，映入她眼中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可是為什麼？】

那個名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