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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她心想道，而後，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的世界。

妹妹總是會長大。

別人是別人，洛葉是洛葉。而洛葉所要做的，不過是了斷和『洛葉』之間的因緣。

洛葉垂下頭，肩膀也隨之一垮。該亞的稱讚並未讓她有絲毫愉快，反而讓她徹骨生寒。

於是洛葉繼續向前——

這是一座普通的二十一世紀東方城市。三四線的邊緣小城。

【我不是『洛葉』。我只是承載了『洛葉』記憶和認知，從而將自己當做是『洛葉』的該亞末女。】

——可悲的人，無聊的人。

這時是夜晚的八至九點，空氣濕潤，隱隱有著細弱的雨滴在空氣中漂浮。地面的塵埃也因這過度的濕氣而黏結起來，變成一塊塊色澤深沉的臟污泥塊在鞋底滾動。而濕熱的風隨即揚起，像是惹人厭惡的小鬼一般在人的身周滾動。

【洛葉的父親拋棄了她的母親，洛葉的母親將怒火發泄給幼年洛葉。】

——「那她幹嘛還來學校？這不是害人嗎？……等等，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是不是看上她了？」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然後合攏。而她置身其中，按下了【13】的按鈕。

而當門開啟的那一刻，陳腐與衰敗的氣息便迎面撲來。

洛葉雖然沒有在她身邊，也猜得到她和她的複製體現在應當有所消遣。而既然她們的降下點是幻想鄉，那麼想來她們應該會和幻想鄉中的那些住民們有些交際？

這很正常，信息中總是會出現污染。對於不合適的個體來說，接觸那些層級過高的知識訊息只會招來噩運。而在這多元宇宙中若是有什麼信息是身為該亞之女的洛葉所不能夠知曉的，那麼想來只會是多元之外，執棋者們所持有的力量秘密。

「正是。」該亞的回答輕快而肯定。

洛葉按下了暫停鍵。

她在那時候以為是幻覺，以為是某位天將在讀取自身訊息后所製作出的陷阱。所以她在簡易的思索之後便將那個渺小的虛幻世界以自身所持有的力量化作塵土。然而在那之後，在狩聖儀式結束之前，她才知曉那根本就是預兆的顯現。

因為她是不變，是多元宇宙本身的衰落和黃昏。她若是沉降至死淵的最底層，便相當於給無生無死的該亞附加死亡的概念——雖說這其實沒有什麼用，但對於正處於關鍵時刻的該亞而言，無疑是足以花費些許資源進行處理的事件。

伸手，邀請落座。

雖然是活人，有血，有肉，有呼吸，有溫度。但相對洛葉來說，他們全部都是幻影。他們只是孤獨者用以欺騙自己並不孤獨的虛假記憶——因為那名為洛葉的小女孩自己設想了一個對自己親切友好的外部環境。然後假裝自己住在花團錦簇裏面。

向前——

洛葉垂下眼帘，心懷欣慰的同時卻也有著些許感傷。她感傷是因為在過去從來都是她替艾麗斯背負起那難以承擔的一切。卻是沒想到在如今這一切居然還有逆反之機。

之所以有著家族親眷卻從未被正眼相待，是因為他們不認為洛葉應當承受正眼。

洛葉沒有回答，只是落座，然後安靜地看著她。

他按下開門的開關，電子門開啟的同時扯著亂七八糟的家長里短。

——「可是，可是她……小葉還要長身體。她可是你女兒啊！」

——「你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從此天各一方，多好？」

——「但是，www.hetubook.com.com但是——」

向前再四年，兩歲的小童才將將學會自己跑步。她一臉疑惑不解地看著面色陰沉的母親牽著自己的手和行禮離開了裝飾華麗的庭院。於此刻起，她知曉了何為不安。

——「那個女孩看上去好陰沉啊……她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啊。」

她當然知道，因為她先前所鋪墊出的那許多行動都是為了能夠不引發其它外在干涉的前提下做出這自然的舉動——她要將『洛葉』變轉。將自己作為洛葉誕生的前提在一切開啟之前便先行抹去。而這等同於刪除源世界線的方式毋庸置疑的便是超越種規格的自盡。哪怕是她，也會接觸亘久的死亡。

然而，洛葉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不說一個字，不露出任何表情，淺黑色的雙眸內沒有任何情緒變動。看著老保安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個虛假的幻影——正常情況下，一般人絕對受不了這種漠無表情的注視視線。哪怕她並未在其中附加任何種類的力量，這也會招致厭惡。但是，這位年邁的老保安卻對此渾然不覺。

【我的道路是不變，我是停滯，中斷，是衰敗和黃昏——啊，雖然很早以前就知道一切果皆有因對照。於心淵深處我也曾明悟真我，但是，但是啊……親眼所見之物，和心淵幻影終究有著差異。我……】

「正是。」該亞的目光中透露著慈愛，慈愛中飽含讚賞。「在你的兄弟姐妹中，你是第一個認識到這一層的。雖說你位置特殊，但你的確是比它們都強的那一個。」

【洛葉在幽暗中成長，而她所在的小區和學園卻也不能為她提供心靈上的關切。而在洛葉成年，洛葉畢業的那一天。她最後一次受到了來自母親的冷眼。】

她遇到了不少認識她的人，她在他們的視線中能夠讀出『認得』的概念。在『洛葉』的記憶中，這些人都是友善親切的鄰居熟人。然而在實際上，他們於她形同陌路。

沒有無聊者的妨礙，沒有陌生人的搭訕，甚至沒有好奇或者審視的目光傳來——她一路走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年頭的住宅小區之前。而直到這時，才有年邁的小區保安朝她投來不確定的探究視線。

早在狩聖儀式剛剛啟動，她還沉迷於犧牲這無用之軀來為艾麗斯鋪路的時候。她便應該知道這一切了——因為預兆在那時已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還記得自己在對付那些轉生后的天將時曾經抵達過一個和『洛葉』的前世一般無二的世界，而在那個世界之中，有著另一個平凡而且普通的『洛葉』。

——「這個……今年的生活費……」

為什麼自己要幻想自己生活在一個友善的環境中，為什麼自己會決定放棄在國內的一切幻想而遠赴他鄉？為什麼自己明明有著家族和親戚卻從來不受重視？為什麼自己總是這樣輕忽自己的生命？

最後，之所以她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是因為她在她所生長的環境之中本就地位低賤！

洛葉的思緒中編織出一篇涵蓋了一切宇宙內參數的無敵流主角劇本，而她旋即朝那靜止時間中的新生嬰兒伸出指尖。以她現有的能力，推動這個單體宇宙造就一位能夠從紀元之初活到紀元之末的不朽個體都綽綽有餘。而區區一顆星球，一個世代的天命主角，對她而言根本就不在話下！

身為姐姐，替妹妹遮風擋雨固然應和圖書當。但當小小幼苗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側邊的林木也不應再繼續遮擋雨露輝光。

——「浪費我時間。」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洛葉』。

她嘗試著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位於這一個時間點的『自己』。然而手指在觸碰到那位陰鬱少女之前卻又停滯。思考著是否有著更加合適的時間——畢竟她有得是時間，所以，當這樣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的那一刻，她便推動時間軸繼續向前。

——「你說你有事找我，現在你有五分鐘時間。」

然後，戛然而止。

很不好，很不舒服。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憂鬱的神色，而後，時間再度迴轉。

【宴會，遊玩，或者還打算鼓搗出個異變出來活躍一番？啊……在幻想鄉應該也就能夠做這種事情吧。或許她還打算拾起那拋卻了不知道多久的導師職責來給那個金髮的可憐孩子來上一輪全方位的新式教育？呼……怎樣都好了，帕秋莉似乎也朝那邊去了，如果連複製體的那隻也算上的話，她們應該會玩得很開心吧。】

她注視著那新生的嬰孩，注視著那即將到來的磨難——她很清楚，這在這個世界上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情況。因為每時每刻，都有人要面對比這才誕生的小洛葉更加凄慘的痛苦命運。

但那又如何呢？

「你現在明白了嗎。我，從來就不在乎人類的所做所為。」

但她不會死。

殺光這裏所有人？毀掉星球表面？將整個恆星系統捏成粉末？還是回溯到紀元末端，將這片星域中能夠誕生文明的世界線從一開始便盡數剪滅？

他其實並不在意洛葉是誰，並不在意洛葉為什麼會在這時候來到這裏。哪怕在洛葉的記憶中，這位年邁的老保安在她幼年時曾經像是個和藹的爺爺一般對她有著些許照顧。然而實際上他對洛葉這一個體並不在意。

「你將原人的攻擊視作考驗……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踏上晉陞之路，你就必然會遭遇這一切……不，你的晉陞實際上是接觸它們的領域。實際上是你觸碰了它們的運作機制，而攻擊其實是自發的反擊以及晉陞考驗！？」

『撫養費，一百萬元整，全數付清』——被撕裂的上端寫著如此的字樣。而在時間沖刷下發黃髮潮的下端。有著洛葉的簽名和另一個模糊的女性人名分開排列。

「那麼，在這基礎上。處於原人位置上的其實也可以是神綺，是外神，是魔女……是你主動將人類選擇作為攻殺自己的敵人。是你主動選擇將原人視作對手而讓神綺成為盟友。從一開始，從人類誕生之前，就是你在準備，在主導這一切！？」

——「你這個賠錢貨！和你那個死沒良心的爹一樣礙眼！」

而下一刻，世界變轉為純白。

洛葉其人，果然是個沒娘養的孩子。

而後，繼續向前。

那個少女沉默不語，那個婦人冷笑連連。而最後，少女拿起筆，簽下了這張嚴格來說並不具備太大法律效力的欠卷。

「……你是D座那個姓洛的小姑娘？」他的聲音中有著老年人發現自己記憶清楚明晰的驚喜。「你不是到外國留學去了嗎……怎麼這就回來了？我記得你以前……」

「因為你必須成為人。而只要是人，你所成為的對象就必然會擁有這樣的命運。」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只看了洛葉一眼。因為，他只在說出那個指代的名詞時才https://ｗｗw•hetuｂoｏｋ.ｃoｍ•coｍ向洛葉投來過觀測的視線。而在那之後，他雖然嘴上絮絮叨叨地扯著雜談，但注意力其實已經放到了安保室內的報紙邊。

但這裏就是這樣，因為這裏就是洛葉的故鄉——那盤踞在記憶深處的虛假故鄉。

——但那應該是好事，若不是好事，艾麗斯不會如此開心。

洛葉揉了揉太陽穴，結束了來自艾麗斯的情報共享。她能夠很清晰地感知到艾麗斯那一側所傳來的輕鬆情緒。顯然，艾麗斯手中有著許多並未透露的訊息。

而後——

她繼續向前，來到客廳側邊的餐桌之前。透過從窗外傳來的些許月光，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夠看出這是一張被撕成兩半的私人欠券。

教室的一角，孤獨的女孩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眼鏡。耳中所聽聞到的一切她就當做沒有聽見。而後她視線下移，在黑板的角落，看到被擦掉的值日欄上有著自己的名字在上邊。

「萬物皆為必然，我的女兒。」

向前——

再一年多之前，高中開學后的第一個月，新校區內的學生們在短暫的接觸后彼此熟稔。受歡迎的人被萬眾簇擁。而被排斥的人甚至入不了其它人的眼。

女性的聲音威嚴而又慈愛，而它準確地提煉出了一切的中心。

鑰匙嘎吱嘎吱地轉，門吱呀吱呀地響。

「不，」該亞微微搖了搖頭。「因為這是必然，因為這是幫助，也是考驗。」

當她的思維歸於穩定的時候，她眼中的純白世界內出現了一座充滿了家居風味的會客大廳。而一個看不清楚面目，但卻在一舉一動間都透露出一種母性，給洛葉一種『這是我媽』的感覺的女性個體則坐在桌邊。

在靜止的時間中，那位在『洛葉』生母旁邊協助助產，並抱著新生『洛葉』的護士突然抬起手，按住了洛葉伸出的指尖。

宇宙被覆蓋了。

而她的指尖即將碰觸到嬰孩的眉心！

多元的血液淹沒了多元的一處組織結構。而死淵取代了這裏的一切。

——「你可以走，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走。但走之前，把這個簽了。我就當從來都沒有養過你這個女兒，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向前——

啊……想起來了。

【我是……先天魔神。】

【我沒有辦法賦予你自由，但我可以改變你的命運。】

眼前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空氣中瀰漫著燒烤，麻辣燙，以及各種熟食外賣的氣息。而耳中則回蕩著雜亂的叫賣，討價還價，閑聊，家長里短等紛亂繁雜的聲響——十分火熱，十分嘈雜，十分吵鬧。

之所放棄國內的一切而遠赴他鄉，是因為這裡有她所想要儘可能逃離的一切。

【很開心就好呢……】

是了，是這樣了……

【她被拋棄了。】

這是為什麼呢？

於是洛葉向前邁出腳步——

洛葉張了張口，差點說不出話來。

她走進一坐標識著D的住宅大樓。伸出手，在泛黃的電梯按鈕上按下呼梯。而在井道中的鋼纜轉動，呼嚕呼嚕的聲音透過樓板在耳側迴響的時候，那塵封的記憶之書也在她的認知之中彰顯。

一切已經清楚明晰，自己所要做的，便是替這虛假的前世將這份因緣斬斷。讓繼承了洛葉記憶和姓名的先天魔神從『洛葉』這一個體的概念拘束中徹底離脫。從此不再受到任何程度或者類別的束縛。

她穿著『洛葉』死前所身著的那一套學生西裝。鼻樑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頂著難看的老式黑框眼鏡。她的身段和儀態都不甚理想。一切就如同她還是『洛葉』一樣。

於是洛葉點了點頭，問：「為什麼？」

「因為凡人是這個時代的主角。」該亞的回答毫不猶豫。「能夠決斷主角命運的，只有另一個主角。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我需要尊重另一隻執棋之手的意志。哪怕它是我的敵人，哪怕它帶來了我的衰亡和毀滅。我也必須尊重它。」

她早該知道的。

——「好像是有抑鬱症吧，她。隔壁班的大白說最好離她遠點，這個病據說沒得救，而且可能會傳染的！」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座平凡的都市，現代都市。科技水平在二十一世紀早期，而她正置身於馬路的盡頭。

——「所以呢？是我女兒，又怎麼樣？如果是兒子或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但就她這幅呆呆傻傻的樣子。允許她姓洛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向前再三年，稚嫩的女童在住宅小區中第一次因為踩踏了草坪而受到母親的責打。而當她雙腿上的傷痕不再妨礙她走路之後，她便開始成熟……並且木訥。

「正是。」但該亞依舊給出了回答。

手段很多，方式很多。但是，洛葉覺得合用的應該有且只有一條——她伸出手指，將時間回溯到洛葉成年的那一天。而後，斂去形體的她看著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將一張欠條推到一位和自己有著同樣面貌的沉默少女面前。

她會死去。

「所以……你其實一點都不恨人類，一點都不排斥人類。一點都不在乎人類的作為和結局。是嗎？」

——「辦不到？哈，那就去偷啊，去搶啊，去賣啊，想盡辦法去掙錢啊。實在拉不下臉的話，你還可以去貸款啊。你不是能夠出國嗎？去資助機構那裡要錢，然後你自己再到國外去討生活豈不是兩便？」

【既然她能夠安排好自己，我……也只需要處理屬於我的事情了。】

【……我果然還是很不愉快。】

向前，向前，直到一切開始的兩年之前。當新生的嬰兒在護士的懷抱下發出第一聲哭泣之時。將將擁有視力的她，看到的是母親的笑容，以及父親那笑容中隱藏著預想之中的失望的臉。

哈，果然如此。

——「一年一百萬，這是以前說好的事。今年的早就給你了。」

洛葉越過了他們，在越過他們的同時也將這些無用的舊時記憶從自己的腦海中刪去——她還記得自己是憑藉自己的才能出國留學，憑藉自己的本事在異域他鄉養活自己。記得自己應當是一個龐大家族中的不起眼偏遠旁支，而『自己』和『自己』所在的旁支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正眼。

「你想要問我【為什麼】？」

也罷，也罷。

——「少在我面前礙事！滾一邊去！還有，去做飯，我餓了。」

所以該亞就來了。

一年之前，洛葉家中的普通一天。下一年的今天是洛葉的成年，而今天便是她十七歲生日的那一天。

「你用『洛葉』的人生朝我表達你的不滿——沒有父親，被母親所捨棄，不受任何母親或者外界的關愛，卻仍要為母親的要求而付出巨大的代價和勞力。你之所以會成為她，是因為她和你如此相似。而你因此而心懷不滿，以至於要在這個時間點來向我提出問詢。」

「一通鬧劇。」

……

她彈了下手指，關閉了身後的鏽蝕的門。

之所以幻想生活在一個溫馨的環境和*圖*書中，是因為所居住的地方並不友好。

「我為何要和一個工具較勁？」該亞微笑著點頭：「更何況，還是我自己選擇用來清掃晉陞障礙。重整一切謬誤的工具。」

【而這一切，就從你成為現世唯一主角開始吧。】

她想要見該亞。

「你在恨我。」從女性的面容中有著聲音在這純白世界中迴響。「你在對我表達不滿，洛葉。」

啊……糟糕，今天又是自己值日。等會如果不快點搞完的話，回房子的時間又會被拖延了啊……

她努力地翻找著那被自己沉到不知道記憶海哪個角落裡的片段。

「我知道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洛葉。你想要知道我對凡人的態度是否真的轉變，想要知道若是艾麗斯選擇了傾向凡人，我是否會在蘇醒之後清算她所做的一切。你是如此的在意著她，關愛著她——這是你曾經作為凡人的證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我，也的確可以告訴你我的結論以及驗證結論的證據。」

她繼續向前走，一路向前，她的這幅容姿毫不起眼。

因為他們只是幻影。

【洛葉，出生於一個薄有名氣的地方家族。洛葉，是一個不名譽的私生女。】

再六年之前，小學三年級畢業的那一天。一個濃妝艷抹的美婦人牽著神色木訥的女孩神色焦急地站在馬路邊上。而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不緊不慢地停在她們面前。

她說道。

目標很明確，但是……應該怎麼做呢？

「因為你打不過它？」

「……為什麼，非要是個賠錢貨呢？」

少女沉默地走到廚房，從牆邊的掛袋上拿出創可貼擋住自己脖子上的淤腫。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沒有必要特別記憶。

向前——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這丑不拉幾的我也會看上？走了走了，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聽不聽由你！」

【而既然你從出生時起就註定會迎來不幸，那麼，我就將你所遭遇的不幸，從出生的那一刻起盡數抹除直到你壽盡的那一天。】

於是，時間在最後一刻停止在了此處。而洛葉的形體，也隨即從虛無中出現。

她終於明白，什麼是人，而什麼又是先天神聖了。

洛葉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麼……

眼前的電梯門打開，她隨即走入感測燈並未亮起的黑暗世界。她的手中握住了一枚銹跡斑斑的陳腐鑰匙。然後她在貼滿了物業費催收單的四號門前，並將手搭在門邊。

「為什麼我要成為人？」洛葉繼續問道：「以及為什麼艾麗斯也要成為人？」

於是，時間停頓，繼續迴轉。

「你想要見我，直接深入死淵盡頭即可。何必用這種自刪源世界線的方式來逼我出來呢？」護士的面罩下傳出低語，而那聲音是一切知性生命體所能夠想象的極致雍容華貴。

黑色的車在五分鐘抵達之前便關上了窗。而當轎車遠離之後，馬路旁邊，只剩下一個捏著女孩手的婦人露出獃滯的臉——女孩的手被捏得發紅，發青。而馬路周邊傳來各色閑雜人等的指指點點。

「你是……」那位老保安戴著厚厚的老花眼鏡，即便有著路燈照耀，他也要努力瞪大雙眼才能夠分辨清楚洛葉的顏面。

「你……」婦人的面孔慢慢偏轉向女孩那張木訥的臉。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玄關，將那厚重的積灰推到一邊。

「……你想要成為它們，你想要成為神綺一般的存在並且即將成功。」洛葉說著早就是眾所周知的情報，將它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