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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只有我們？」

一個『艾綺德拉』保持著前世記憶，只是單純失卻力量從而轉生的記憶。

連該亞都說遠，那麼肯定是真的遠。事實上，當該亞說出『偏遠』這個詞的時候，已經能夠認知到多元之外的洛葉幾乎都懷疑該亞把艾綺德拉扔到了另一個多元宇宙——然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

「真有趣，我的女兒，你想要知道的，就只是這個？」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不需要動。

「萬物皆為必然，洛葉。而它之所以是必然，是因為我決定了未來的節點。我是天，我是道，我是自然。而自然既是必然。」

「您的意思是——」洛葉的瞳仁一縮，疾速的思考為她帶來了直接的結論：「已經成為必然的只有你的蘇醒，你的晉陞過程。而在那之外，凡人的存續，萬族的存續，凡人與萬族的地位和規格這些東西都對你毫無意義？」

「除卻身為『多元宇宙衰亡』的你以外，你還有其它很多的兄長和姐姐，它們中無論哪一個，只要能夠在開天一戰後步入足夠深層的死淵，則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它們的死亡這一現象都會成為喚醒我的媒介，確保我能夠在合適的時間點內蘇醒從而繼續推動向上晉陞的步驟——死的是誰無關緊要，但關鍵在於，必須得死一個。」

「……」

洛葉終於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從有意識起到剛剛，她一直都感覺自己的身上背負著某種無名的重擔。這負擔壓迫著她，催促著她，讓她難以呼吸，讓她喘不過氣。然而就在現在，這負擔就在該亞的言語之下成為了虛幻。

「而我若是失敗……那我大概得重頭再來。一切都會回歸到這個多元宇宙的原始時期，我才在多元意志的角逐之中擊敗世界，從而登頂萬有之路的那個久遠的時間段。然後整個多元宇宙的歷史都會再度重複一遍，或許過程會有所改變，但結果肯定還會是我和你在這裏說同樣的話，而晉陞再度開啟。」

洛葉的心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久違地浮現出了一種名為『愉快』的感覺。雖然她並不知奧艾麗斯會怎麼選，也不知道艾麗斯在神綺那邊到底知曉了多少隱秘。但她卻依舊感受到了『愉快』，感受到心情雀躍與精神間的閑暇，而這股子餘裕讓她能夠將注意力從自己必須要知道，也已經知道的那些秘聞上移開，轉而去關注那些雜七雜八的瑣事。

「艾綺德拉的死亡，的確是將『仁慈』這一概念還給了我。而她這一行為的意義么……」

她不在乎這雙方重視的一切，不在乎這雙方所擁有的一切。

她輕輕地笑了笑，伸出手，在這家居一般的建築中召來一個舒適的座位。而後，她便像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一般慵懶地倚在座位上，一支食指輕輕地抵著自己的下頜，模糊面目上的雙眸悠然地打量著自己的子嗣。

原來如此。

「……所以她活了？」

「所以？」

「所以她活了。」該亞肯定：「她將『仁慈』返還於我的計劃已經完全落空。她的死亡對她在那個時間點做出決策的自身而言自此毫無價值。而在她重新回升到超越種階段之前她將無法作為『仁慈』的代理而存在。就算她真的爬回去了，她也無法像是在正面多元時那般能夠輕易地觸碰死淵中的最深層。」

「但是，她讓多元宇宙中的冷漠者們，獲得了『仁慈』。」

畢竟大局早已定下來了。

她看到了一副浮現在該亞掌心的光幕，而於光幕之中，有一個新生的女嬰正躺在童床之上一臉困惑地看著四周——嬰兒本不應有這樣複雜的情緒，而這顯然便指向了一個清晰而且顯而易見的證據。

「所以，輪迴者的終戰，是為此而準備的嗎？」

她頓了頓。

「艾綺德拉是最先死的，所以她成為了鬧鐘。而她理念便是在我耳側回蕩的鈴聲，雖然早已消逝，但卻依舊留下了些許餘響。」

那麼，問什麼呢？

比如說該亞在先前hｔtps://m.hｅｔｕｂooｋ•com.ｃｏｍ所提到的『世界』，又或者言語中其它許多看似意味不明實際牽扯深遠的細節——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問。該亞沒有將她趕走，而是任由她在這裏發散思維這一行為本身便是給了她繼續發問的空間。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能夠問多少問題，但是，自己應當可以去問。

「對，你想得沒錯。艾綺德拉從出生到死亡都在我的計劃中，她是鬧鐘，固定定時的鬧鐘。她在其它隨機定時的鬧鐘響起之前第一個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所以在她死的那一刻，我默許她擴散了自身的道蝕現象。」

「凡人的一切，萬族的一切，以及輪迴者所做的一切……終戰……其實都是毫無價值的么……」洛葉喃喃自語，宛若夢囈一般說道。她朝著該亞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雖然這目光在流露出的剎那便已然變轉成為了無奈的黯然。

原來……在高層次的生命體間。一道合適的信息，其能夠起到的作用真的勝過凡物所能夠臆想出來的極致蠻力。

畢竟，天行有常，不以堯存，不以桀亡。從一開始，凡人便只是自顧自地將該亞當做是自己的敵手。萬族也只是自顧自地將該亞當做自身的依靠。殊不知在該亞秩序之中，無論是順天的萬族還是逆天的凡人，於她而言都是一樣。

「一切皆為必然，我的女兒。」

「因此，她的自我犧牲是沒有價值的。就她自殺時的目的而言，沒有。我並未因她的死亡而重新被『仁慈』所影響。她做了無用功。」

「我想要知道的，就只有這個。」她重複地，第二次強調了一遍。

「就只是這個。」洛葉點頭，目光堅定。她決定將自己那無用的好奇心從那些埋藏在多元宇宙深處的隱秘中移開。轉而關注這些曾經和自己切身相關，且以後或許也有那麼一兩分廣聯的事件之上。

她最終看向洛葉。

「但是我並沒有死鎖所有的必然——我在多元宇宙這個系統中設置了混沌化的變數。其規和-圖-書模大約在百分之二，以凡人總結出來的規律來描述就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這百分之二便是生機，是只要我不去觀測它們，它們就不會被我死鎖為必然的生機。」

「原來如此。」洛葉輕輕呼出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呼這口氣。緣由很簡單，那便是她終於知曉自身的戰鬥，自身的努力終究還有所意義。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在此刻終於能夠確保，確保無論艾麗斯在終戰之中選擇哪一方，最終都不會落到一個被上層敘事者清算的結局。

原來從一開始一切變數就在她的掌握之中。

該亞的復活和晉陞都是必然，無可更改，無從干涉也沒有必要干涉。從一開始，該亞就已經是勝者且永遠會是勝者。而除卻該亞以外的一切本地多元宇宙中的原生勢力，所求的都不過是在該亞的秩序下獲取一個更好的位置。

「這倒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秘密。」於是該亞便笑了起來，單純的笑，內中沒有包含任何指向某種概念的附加物或者情感。「雖然我覺得你本可以獲得更好的東西，但既然你只想要知道這個，那麼我就滿足你。」

「她將自身沉入死淵之中這件事是無法撼動我的，因為我既然能夠將她作為子嗣孕育出來一次，那麼自然就能夠孕育第二次。她的道與概念固然對於任何生命體而言都能夠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但唯獨對我毫無效用。而事實上，我也的確將她再度孕育而出，並把她轉生到了一處稍微有些偏遠的角落。」

多元宇宙深處那些被封存的秘聞？通往上層敘事者的晉陞之路？還是說……

所有的因都相互勾連成了果，直到此刻，洛葉終於明白了她在知道了自身的原身後最大的疑惑應該有著一個怎樣的解答。

「但是，從結果上來看。她的死亡也的確起到了作用——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為她設定了一個天職——她註定行走于『慈悲』之路。而只要世上仍有她認知中的『不公』存在，她便必然會選擇犧wｗｗ•hｅtｕbｏok.coｍ.cｏm牲。她生來就是為了死去，而她死的這一行為，是喚醒我的鬧鐘。」

她看到洛葉朝自己投來了疑惑的目光。於是她也不拖延或者故弄玄虛，而是爽快地說出了直截了當的答案。

「我知道，艾綺德拉死了。」洛葉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她的死……是為了讓媽媽你能夠對多元宇宙中的芸芸眾生報以慈悲。」

「負面多元，我以前為自己所準備的備份。」該亞淡淡地說道：「那裡的規則和你現在所處的正面多元有些差異。只要未成內宇宙，過去了都得重新來過。而這想必能夠讓那個你或許應該稱她為姐姐的傢伙在那裡耗費一些時間和精力，省得她再來給我添亂。」

所以……

「這也是你存在的意義，洛葉。我的女兒，你固然是多元宇宙的黃昏，是我唯一不允許在晉陞過程中歸還的先天魔神。但你也的確是我的思考，我的決斷，你和艾麗斯若是成聖，則加在一起的最終結論便是下一個時代的陣營歸屬。而若是你們不能夠在終戰之中成聖，那麼你們所代表著的陣營也可在勝出后贏得我的認同。」

「正是。」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在這萬族，凡人，先天魔神，乃至於各種未知的域外力量蠢蠢欲動的時候，這身處旋渦正中的該亞反而毫無動靜。就彷佛外界的一切變化都與她無關一般，除了靜靜地等待以外，諸事無為。

「你可以這麼認為。」該亞頷首：「這場輪迴之爭中摻雜了很多種族的影響，只要終戰一開，你們這些輪迴者所代表的不同陣營便可和這多元中所有想要在這些……對我而言無關緊要的細節上爭奪利益的族群挂鉤。代表萬族一方的贏了，這個多元宇宙以後就是萬族的。代表凡人一方的贏了，這裏以後便是凡人的大世。當然也有可能是誰都不代表的第三方贏得終戰最後的勝利，那麼結局自然也就是這兩方都完蛋，新的族群在下一個時代里稱雄。」

洛葉眨了眨眼睛，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想到了一m•hｅtuｂｏｏk.ｃｏm•cｏm個很久以前的人。而那個人的名字是……

「艾綺德拉。」洛葉下意識——或者說讓自己表現得像是下意識一般地吐出了心中所盤旋著的那個名詞。

「而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凡人，萬族，還有其它勢力之間的爭奪勝負對你而言都沒有任何價值。你不會去在意這些無聊瑣事的結果……是這樣嗎？」

「從目的上來說，沒有。從結果上來說，舉足輕重。」

「正是。」該亞點了點頭，露出了『這蠢貨總算還有救』的笑容。「若我成功，這個多元宇宙中的一切都於我無用，我將成為執棋之手中的一員，而執棋者們的目光也將會盡數從這片多元宇宙中離開，前往新的棋盤上開啟新的戰鬥。除非這個多元再度有如同我一般的升華者出現，否則這個多元系統中的一切都不再值得我投注視線。」

「她的確沒有成功返還『仁慈』。」

「我想知道，她的死……是否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價值。」

「毫無價值？」然而洛葉並未獲得那個最糟的答案。「如果你認為凡人，萬族……你們的作為要能夠干涉到我的成敗存亡才算有價值。那麼，你們的一切的確毫無價值，然而若是你們……我的女兒，若是你沒有傲慢到這種程度，那麼這便尚可商榷。」

「而它也是凡人和萬族的生機。」

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重要。

她看到該亞稍稍挑眉，那模糊不清的面孔上也分辨不出到底是鼓勵還是期盼還是生氣抑或漠然。

「對，只有你們。」該亞承認了洛葉的判斷。「你們所選定的陣營，在勝出之後便會受我認同。接受我的注視，容納我的氣運，在輪迴小隊的終戰之後便可以輕鬆自如地掌握整個多元宇宙的霸權而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而若是你們輸了，那麼勝者便只會受到我的默許，我會讓它們享受昔日鏈接了原人氣運的人族待遇……殺不光，死不盡，一開始未必能贏，但最終終究能夠迎來勝利。」

原來自己所需要背負的事物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多，那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