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能嗎？

很有趣。

這兩個人處於變化的狀態之中了嗎？——是的。

而抱著這樣的認知，鄭吒繼續前行。

嚴格來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裏——這對於超越種來說自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件。所以他只是『現在』不知道。他所知悉的，只有自己的『未來』看到了一些事，所以他才在『現在』採取了行動。但『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決定姑且自己給自己賣上一個關子。

而在他繼續前進的時候，更多源自於昔日同伴的訊息便以視聽的方式傳入他的耳朵里。

這不是他的地球——那麼，這是誰的地球？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看到過不少寺廟，不少道觀。可如今那些寺廟和道觀都化作了空白。內中供奉的神像失卻面孔，名諱化作虛無。而所有的經典教義也全都隨風而去，一點殘渣碎片都不曾剩餘。

所以，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並非他所珍惜重視的那條源世界線。他腳下所踩著的星球固然仍舊擁有著地球這個名字。但卻並不是他所重視著的那個地球。

或許多點，或許少點。

——那是未來，或者『現在』的楚軒，通過他向他說出的話！

——他從王座上離開，回到過去。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源世界線的源頭。然後再從『鄭吒』這一生命體哇哇墜地時向下溯行，沿著時間流，抵達了他最初源泉世界的現在。

他沒有去改變什麼，也沒有去扭曲什麼，沒有宣示自己的存在，也沒有造成什麼異象。

或許是。

沒走幾步，他又看到了知名影星秦綴玉建立影視公司，從而掌握自身命運——凡人認知中的命運——的娛樂新聞刊登在知名報紙的文娛板塊上。而報紙的首頁便是名為高洪亮的青年以小博大，成功收購就職的公司從而成為老闆的消息。

穿過城市，越過街道，前往一個又一個新奇或者獨特的地方。ｈeｔubｏok.com.com他在沿途的路徑上看到了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一副又一副印象深刻，或者淺薄的身姿。而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和中洲隊有著相當深厚的緣分，哪怕如今轉生，遣返，也被身為中洲隊隊長的他所承認。

「你以為，你能夠動搖我的理念？」

自己之所以會出現在此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其一切果，都有著一個充實而詳盡的緣由。

原來，自己並不是沒有理由地出現在這裏。並不是沒有理由地在這裏閑逛。並不是沒有理由地有著先前的經歷。

而如今的他既沒有死，也沒有處於生死之戰中。

——「亞當。」

很有趣不是嗎？

他比了個指間細縫的手勢，挑了挑眉。

哦……還是有些的。

然而無論是朱雯還是李瀟毅，哪怕他們被除去了輪迴者的身份，哪怕他們重歸凡俗。在中洲隊的決策者，或者認識他們的成員之中。他們卻也仍舊屬於中洲隊的一部分。

比如一個叫上白澤慧音的妖怪，在一本只有一頁剩餘，而且沒有作者的《抱朴子》中，記載了這種妖怪知道全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雖說鄭吒覺得『上』和『慧音』這兩個詞都有些多餘。但書上記載的，就是這樣。且他腦袋裡面記憶著的，也是如此。

無非就是那位一心報國的王俠先生，其作為國家英雄收復故土的新聞在電視上直播。

帝俊，太一，冰鳳——這是最終的結論。

啊……這是李瀟毅的源世界。這是李瀟毅的地球。那個在鄭吒參与的第一場恐怖片內和他結識，並且被還沒有覺悟的他視作夥伴的高中生——他在異形中死去，死得悄無聲息。而當鄭吒重拾覺悟，拿起太陽金經之後，他那並不出色的才能卻又讓艾麗斯將他排除在復活數組之外。

他們是中洲隊的隊員——至少鄭吒認為他們是。

如果他沒有進入輪https://m.hetubook.com.com迴世界，如果輪迴世界中只計算待在主神空間里的時間。那麼現在的他，應該就是三十歲上下。

「現在的我，無法理解這句話。」

也只能是這樣。

必然是這樣。

伸出手，因緣的交匯讓他精準地入手了一本舊書——書的標題是關於【山海經】、【搜神記】、【天問】等失落古籍的考證。而當他將書翻開的時候，他發現書頁上全都是回溯時間也會被各種奇妙必然所遮擋的墨污，只有少數的內容在上留存。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或者更準確一些，這個符合了所有條件的時間點。於他的思維深處，那來自於未來的他所傳達的訊息，於此解鎖！

他和朱雯不同，朱雯在劇情世界中轉生，而李瀟毅經歷了復活。

於是鄭吒繼續向前。

當他抵達那個『現在』的時間點上時。他看到了一座依舊是二十一世紀早期的城市，一片依舊是喧鬧繁忙，燈紅酒綠的高樓大廈。人們也依舊如同過往一般在街道上重重來往，言必及生意，話必至事業。求田問舍，不外如是。

或許能，或許不能。

但肯定還是一個普通的辦公室白領，一如既往地繼續為糊口，或者上進而奔波勞碌。間或在夜店或者酒吧中放縱自我。

前行。

無非就是那位原本只是普通工人，如今卻成為鋼鐵集團老總的牟剛大叔在報告會上侃侃而談，其內容沿著清風入了他的耳。

他不記仇——超越種為什麼要去記凡物的仇呢？

「和另一部分的我有關。」金髮青年點了點頭。「或者更準確一些，絕大部分一手推動了這聖皇隕落的戰局。畢竟，這場輪迴者的終戰具有限制。外來的干涉力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在生命層次上高於輪迴小隊當下的至強者。所以沒辦法，我也就只能夠有這麼一點點能夠進來，還得想法設法耍手段，才能夠弄到那麼一ｍ.ｈeｔubook.com.ｃｏm絲絲的優勢。」

鄭吒知道自己落入了下風。他所看到的，所認同的一切都讓他陷入了下風。因為在亞當開口之前，他的確是對亞當那還未出口的理念有了些許的認可——凡人不需要神聖也能夠自如地活著——這個不屬於他的源世界證明了這一點。因為哪怕外側諸聖盡數隕落，凡人的文明也依舊能夠穩定運作！

他眨了眨眼，卻發現九鳳的九變成了冰凍的冰字——不，或許不能夠用發現這個詞來形容。在他的認知和記憶中，那上面殘留的從來就是一個『冰』字。

這倒不是鄭吒的意志，而是女巫的寬容——畢竟艾麗斯的器量也不可能連這種程度都沒有。況且對於艾麗斯而言，只要處於發展變化狀態的事物，對她而言都為好物。

究竟是九？還是冰？

所以現在的他不會直接共享未來的他的記憶。

但過去的許多人，許多事，許多風景，卻已然全都不若以往。

誰能想到原人亞當會參与到外面的戰鬥？誰能夠想到他會對人類諸聖出手？誰能想到他所處的『人類』陣營連人類出身的諸聖都不認，誰能想到他引導外側戰局的同時，還能夠將影響力滲入到終戰內部的源世界中？

那是一句話，一具單純的話——

他在終戰開啟之前曾經來過一次自己的源世界。將過去拆分，自己選了一條用以和羅莉，以及生身父母在其中共度凡俗的一生。而在那之後，那條世界線便被固化，封鎖，從此不再能夠變轉分毫——除非他死，或者生死之戰。

他能夠將這所有他在剛剛還承認是中洲隊一員的生命盡數毀滅，讓他們居宿的世界自此永久墮落嗎？

過去種種，不過昨日幻影，他可以隨意地更改，調整，安排，並以符合自身現有審美的方式使其運作。也就只有在這基礎上仍舊不得圓滿的缺憾才能夠成為超越種的執念，而他鄭某人的執念顯然www.hetubook.com.com和報復幾個曾經在弱小時得罪過自己的凡物無關。

鄭吒的牙齒間，輕輕地擠出了這麼幾個字。

——所有的神聖都死了。

甚至於那幾位在咒怨世界中和他結下了一點梁子的，陸仁甲，肖兵乙，逡眾丁等搶奪佛經大學生三人組也在這裏完成復活，並因為奇怪的事情在看守所內接受了數年教育，從而洗心革面，作為新興的創業者在市場上打拚。

他知道如何處理這種狀況——否定對方理念最簡便的方式便是否定其理念的載體。只要他動手，將這個源世界毀滅，或者破壞至凡人無法安居樂業的程度，那麼這一行為本身就是對亞當理念的否定——只要他能夠那樣去做！

「……外面的戰爭，和你有關？」

因為他記憶中的冰又變成了九，九又變成了冰，來回循環交互了好幾次，而他只能夠感知到其內容發生了變化，而不知道變化的具體內容。

——幾乎所有。

——毫無意義。

他腦袋笨，或者說他不希望自己想太多。

「我不能。」那個說話的聲音，那個有著金色頭髮，燦爛笑容的青年，那個曾經是天神隊隊長的男人愜意地攤開手。「但是你已經看到了我的理念，而且，你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將其完全否定。不是么？」

雖然很輕微，但她們如今所處的狀態無疑符合了艾麗斯的一部分理念——脫離原本舊有的姿態而朝著新的環節邁進，無論在他們自身的認知中屬於變好還是變壞，這都是屬於艾麗斯觀念的具現。

——他最終在一座圖書館內停下腳步。

不再變化，不再改易。而除卻它們三個以外，其它的知名古代神靈，妖怪，以及各種各樣的詭秘傳說全都蕩然無存——鄭吒感覺它們應該存在，但它們已經不再剩餘任何痕迹。無論是祥瑞還是惡獸，邪神還是善神，它們都宛若被水浸泡的白紙一般沒有任何留存。

其實也沒什麼。

——「hｔtps://w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coｍ向左走一步。」

「但是過去的我，對此深以為然。」——鄭吒抬起腳，向前邁出了一小步。

鄭吒默然。

當然，鄭吒日後還是復活了他。並在復活他之後抹除了他的輪迴者身份，賦予他氣運，以及一份絕對能夠讓他成為人生贏家的猩猩版輔助系統后將他放回了地球。

于戰爭領域中，位於黃銅王座之上的鄭吒注視著腳下這片日漸被戰火覆蓋的星群。一邊感受著戰爭力量在宇宙中的沸騰，一邊回憶著故去的歷史。

於是他越過了他們，繼續向前。

帝俊，太一，九鳳——這本書上，基本只有這三個名字。

鄭吒在一條街道上輕輕地落下腳。

「凡人不需要神聖也能夠活著，而且活得只會比以前更好而不是更差。這樣的結論很有趣不是嗎？」——耳側響起了一個有過數面之緣的聲音，而這聲音在傳入鄭吒耳中之時，便讓他明晰了自己抵達此處的原因。

鄭吒微微偏過頭，在身側的海報上，他看到了一張來自於遙遠過去的，熟悉，但卻又相當陌生的臉——臉，頭部，半身像，篇幅巨大而且經過精心修飾——那是一張巨幅的電子廣告。而廣告的內容為——

「無論是瑪格特羅伊德，還是西琳，都曾經勸誡過我。若是我的善心過於旺盛，則我應該將它們安置在我故鄉的星球上。」他對著忙碌的街道，喃喃自語。

不知道，不了解。

因為那毫無意義。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中跳躍過了『九頭氏』這樣的字樣。然而在那一瞬結束之後，這個名詞便和他那一瞬的記憶一起消失，再也沒有了任何痕迹留存。

記憶中的大片大片事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空白，且毫無轉圜餘地。

——『天才青年科學家李瀟毅，講述成長的點點滴滴』

記憶仍舊是記憶，過去仍舊是過去。

盤古開天，鴻鈞理天，後土化輪迴——然後，然後就沒有了。沒有神，沒有聖，沒有故事，沒有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