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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贊嘿嘿一笑，再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平時油嘴滑舌，可此時的他卻覺得心跳得好厲害。那麼厚的一張臉皮，居然漲得通紅，好在彤兒看不見。

彤兒的一雙小腳在梁贊的面前輕輕晃著，腳上穿著綉著牡丹花的小紅鞋，鞋面上還有些尚未融化的雪，燭影搖紅，叫人想像撲蝴蝶一樣地去握住它們。現在在梁贊的眼裡，平時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是那麼柔弱，連那一雙沒有任何表情的腳，也顯得我見猶憐。他痴痴地望著那雙腳，半晌都沒說話。

梁贊撓了撓頭，「怪了，說書先生講得怪好聽的，怎麼到了我的嘴裏故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梁贊也在想：自己在林家堡可沒少捉弄大小姐。有時候故意抓一隻秋蟲，偷偷放到她的頭上。氣得她暴跳如雷，見人就罵，每每這個時候，梁贊都躲在暗處偷笑，可偏偏又總能被林彤兒發現。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被她發現的……

「怎麼不講了？」彤兒問道。

梁贊也想：彤兒每天都來柴房和*圖*書，這種地方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怎麼會總來呢？林振豪說了她幾次，她也不聽，卻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來我這。有一天，也不知犯了什麼錯，林振豪把她關在房裡，不許她出來，還是自己偷了老爺的鑰匙，悄悄把她放出來，結果她正在氣頭上，責怪我不聽老爺的話，就又換來一陣毒打……

其實，林家堡中沒有與彤兒年紀相仿的玩伴，而梁贊來到民國，跟著一個老太監步入江湖，也很少能跟女子接觸，二人均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彼此間相互吸引再正常不過，誰也不會真正地去想，將來要和這個異性如何如何，不會去考慮什麼門當戶對，也沒有利益的糾葛，都只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玩得高興就好了。似這樣純純的情懷，一個人終其一生，恐怕也僅能有短短的一段時光能夠體會，他們兩個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又如何能夠理解得透徹？

「……」梁贊怕她難過，拉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你可以摸啊，這是眉毛，這是hｔtps://ｍ.ｈｅｔｕbｏok.cｏｍ.com眼睛，這是鼻子，這是嘴，你的手真滑……」梁贊心猿意馬，竟在彤兒的手指上輕輕吻了一下。

梁贊道：「沒什麼好怕的，我看金定宇不敢來這問東問西，他的目的不是要殺我們，而是逼問藏寶圖的下落，只要黎蒼天在這，他不能拿我們如何！」

「疼疼疼！」梁贊齜牙咧嘴，好生氣惱，這個小公主的脾氣還真是難以捉摸。「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手，放手！」

「你說什麼？」林彤兒微微一愣。

梁贊可不明白女孩兒家的心思，她說睡覺，那就是睡覺了。可這床這麼小，自己睡哪裡呢？見那雙小紅鞋和白襪子被彤兒甩得四散，梁贊便把它們收在一起，擺好，又把襪子放到鞋裡，心想：她大概在林家堡的時候也是這麼脫鞋的吧，也不知道是誰給她收好的。

「哎，」兩個人各有所思，竟然同時嘆了一口氣，然後又不約而同地同時笑出了聲。想想過去嬉笑打鬧的日子從此一去不復返，怎能不讓和圖書人嗟嘆。梁贊還好一些，最起碼還能天天看著彤兒，可梁贊的身影卻只能永遠留存在林彤兒的記憶之中。

林彤兒嫣然一笑：「好了好了，這就是《妖精記》啊？」

她忽然說道：「我好怕！」

彤兒笑道：「真有你的，知道個豬，知道個驢，你就敢學人家說書的了，不要臉。」

彤兒又想：這小叫花子最是可惡了，撒尿的時候從不關門，有次正好被自己撞見，嚇得他尿了一褲子。那時自己卻覺得十分難堪，非要教訓他不可，小叫花子嚇得提著褲子滿院子亂跑。那些丫環婆子圍著他哈哈大笑，自己也笑，卻不知道小叫花子心裏是不是很委屈……

林彤兒問道：「我看你可不笨啊，把那個金定宇騙得團團轉。爹……也說你很機靈。」

彤兒頓覺大窘，趕緊把手抽回，「不要臉。」

梁贊望著那對小腳，喃喃說道：「我嘴笨，腦子也不好使，特別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

「要是這樣能心情好的話，那你就多打我兩下吧。」梁贊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和圖書，嘴上也就這麼說，這和賈文儒的花言巧語可有天差地別。

彤兒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是怕這個，我怕……我怕自己有一天會不會忽然忘記了你的樣子。」

彤兒年紀雖然比梁贊小一些，可女孩兒心智的成熟卻比男孩兒更早。她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只是梁贊那生澀而直白的表達又那樣真誠，叫她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有些歡喜，有些惶恐，又有些羞澀。兩個人對男女的情愛也只是懵懵懂懂，總覺得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心無掛礙，很是歡快，他們說不出這是什麼情感，兩個人無論相貌、家世都天差地別，為什麼偏偏就可以這樣心心相依？

彤兒嘆了口氣，那笑容便又收斂，「累了，睡覺。」說著甩脫了鞋襪，一片身躺到了床里，外面卻留下了梁贊的位置。

彤兒的手攥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腿上，頭微微地低著，半晌都沒有說話。心中只是想著和梁贊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他初來林家堡，裝聾作啞，每次被她追打的時候，都咿咿呀呀地亂喊亂叫，那表情真www•ｈｅtｕbooｋ.ｃｏm•ｃoｍ是逗得她前仰後合……

「沒……沒什麼了，早點睡覺吧。」

彤兒這才把手鬆開，抿嘴一笑，「又打了你了，心情好多了。」

梁讚歎了口氣，「有時候吧，我要是不笨肯定能想一個好法子叫你打不到我。偏偏……我就是想不到……也許我只是想見見你，哪怕是被你打兩下也好，嘿嘿，我本來應該很討厭你才對，這感覺很奇怪的……我也說不清楚。」

梁贊這時才回過神來，卻一下子把說書先生講的什麼《妖精記》忘了個一乾二淨：「對了，故事是這樣的，豬魔王打敗了驢魔王，驢魔王又打豬魔王，驢魔王打不過豬魔王，但是偏偏要打豬魔王……」

彤兒似乎並沒有多少生氣的意思，慢慢地又把手伸了過來，梁贊湊到切近，心裏還想，她再摸一次我的臉就太棒了，只一下也好。哪知道彤兒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小叫花子，你最好老實點，別以為我看不見就對付不了你了。」

正要去搬張桌子來躺，林彤兒卻忽然說道：「你也上來呀……別離我太遠。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