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點開聊天框后，正要打字，頁面忽然刷新。
霍燃一愣，連忙空出手，從口袋裡抽出手機，定睛一看，又有些莫名的失望。
在一陣轟隆哐當的奇怪響動里，他彷彿聽見了砸牆拍桌的狂野聲音。
夜晚的街道上霓虹閃爍，人影憧憧，路兩旁滿是小吃店，吆喝聲不斷，食客們簇擁成團，各式各樣的食物香氣從店裡流瀉而出，讓人食指大動。
霍燃如同發現了新大陸，立刻點開頭像圖片，仔細端詳了五分鐘，又保存到了手機相冊里。
總算大功告成，霍燃迫不及待地打開QQ，想問問已經幾個小時沒有聯絡的陶知越，晚上吃了什麼。
猝不及防被檸檬吞沒的霍思涵，火速掛掉了電話。
霍燃沒有多想，只覺得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說來奇怪，一個月多來每天雷打不動定時送達的新鮮玫瑰花，據蔣南聲的彙報，這兩天似乎停止了。
可他此前剛剛無意戳破了蔣南聲的暗戀，要是再和他在工作以外的時間相處，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陶知越換上了新頭像。
那一抹期待就像一株岩縫裡鑽出的小草，只要渴慕的太陽灑下一點點光輝，便會攀著冰冷岩石蔓延瘋長，試圖夠到遙不可及的美麗天空。
應該是陶知越自己拍的照片，他把葉子放在了手裡，掌心和秋葉一起被陽光染上暖意。
根據這段時間的接觸，他覺得陶知越應該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雖然不排斥辣的，但好hetubook.com.com像更偏愛清淡的食物，口味比較傳統。
他想起那個晚上做了整整一夜的功課。
「……不好意思，我忘了。」霍燃略感歉疚，向妹妹送上誠摯的祝福，「你以後一定也會遇到的。」
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以後，霍燃在情感問題上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
「哦，這是我喜歡的人在遊戲里送給我的。」霍燃按捺住心裏的波瀾，輕描淡寫道。
因為現在他的心很滿，目光也被那個特定的人佔據，無暇再顧及別人，更不會回頭看。
他希望把所有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東西，都帶給那個人。
霍思涵陡然停止激動，困惑了起來：「那你怎麼換了這麼可愛的頭像！這不合理！」
霍燃獨自穿梭在擁擠的人潮里，認真地觀察著沿途經過的每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店。
他準備找個地方坐下來，邊嘗邊做筆記，這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一圈逛下來，霍燃手裡提滿了小吃，引得過路人頻頻側目。
「！！！！！！」
等到回了燕平，他要跟送花狂魔和發小好好談一談，徹底地拒絕他們，從此一身輕鬆，再也不用做噩夢。
在解決了一部分潛在隱患之後，望著清爽整齊的好友列表，霍燃階段性如釋重負。
那時滿腹心事的霍燃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身旁人流如織，在嘟嘟嘟的斷線聲里，霍燃握著手機，覺得妹妹又笨又好和*圖*書笑，他回過神來，便想起另一隻手裡提滿了精挑細選的風味小吃。
也許有一天，對方會回頭看他一眼呢？
很孤獨，很失落，滿腔情意無處傾瀉，但又有一抹隱秘而微小的期待。
嚴格說起來，霍燃還沒有真正地跟他見過面，因為那天陶知越戴了口罩。
這也是當初霍燃發現助理暗戀自己之後，沒有隨便就調走他的原因。
霍燃很有先見之明地把手機拿得遠遠的，等她尖叫完了，再適時地拿回來：「沒有啊。」
這是戀愛新手霍燃對著搜索引擎給出的百來個頁面，認真做下的筆記。
大概是對方知道了他不在燕平，又或者是終於死心了，不管怎麼樣，都是件好事。
如果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在，就好了。
所以霍燃本能地想要逃避，不願直截了當地拒絕別人，寄希望於他們得不到回應就會自己放棄，結果事與願違，他反倒陷入了越來越混亂的處境。
南山路是晉北市最熱鬧繁華的地方之一，在絕大多數旅遊安利貼里，都排在必去地點的第一位。
良久，霍思涵喘著粗氣回來了：「這是動物島的畫風吧！我絕對沒有看錯！你居然搞網戀！！」
工作能力和私人感情不應該混為一談，他尊重每一個勤勉敬業的員工，不希望自己隨口一句話就毀掉別人努力很久才獲得的職位與成績。
那些糅雜在一起的馥郁香味，伴隨著滿街的煙火氣，將這幅畫面悄悄烙印在了心底和圖書。
秉持著要跟一切有擇偶傾向的人類保持適度交往的原則，霍燃非常細緻地整理了一遍QQ的好友列表。
「啊啊啊啊你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
不對，他現在彎了，所以跟同性的交往也要注意分寸。
說到這裏，霍燃有點不確定：「被喜歡的人追求，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對吧？」
潛意識裡按照這個標準，霍燃把符合條件的小吃都買了一遍，遇到排隊太長的店，就酌情使用鈔能力。
……反正他們也覺得這個賬號是霍振東在用。
「不是網戀。」霍燃很嚴謹，「確切來說，還沒有戀，我還在追求階段。」
而霍燃不想再成為其他任何人的太陽，那是一種比無情拒絕更殘酷的慢性傷害。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了霍思涵高亢的土撥鼠尖叫。
可是時光無法倒流，情感也不能重來，所以霍燃不想留下任何一絲遺憾。
感情的每一個階段都有不同的風景，曖昧期是心照不宣的互相試探，熱烈追求時可以極盡浪漫，到了熱戀期終於能夠毫無顧忌地親昵甜蜜，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又會變成細水長流的平淡溫馨。
此刻被街上成雙成對的情侶包圍著，無數張生動幸福的笑臉從眼前劃過，導致孤身一人的霍燃總忍不住想象對方的模樣，想象對方如果在這裏，會被哪個小吃攤吸引。
幸好在工作之外，蔣南聲也很知趣，聽他說有喜歡的人以後，臉色紅紅白白地變幻了m.hetubook.com.com一陣，然後低下頭誠懇地對他說：「抱歉，霍總，我以後一定不會給您帶來困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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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沒有戀愛過，所以我想很認真地追求他一次，這是很重要的經歷。」
順便老練地向對方安利南山路的美食，然後不露痕迹地問他想不想去那裡吃東西。
看來霍振東不在家，習慣了這一幕的霍燃默默想到。
雖然前兩天蔣南聲慘遭拒絕，但他的職業素養相當優秀，沒有影響到任何霍燃交代的正事。
霍燃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眼裡漫過無聲的笑意，目光灼灼。
「……可惡，這個問題超綱了。」霍思涵咬牙道。
本來霍燃是應該帶著蔣南聲一起來的，老闆帶著助理出差時一起吃點當地美食，是很正常的事。
儘管八字還沒一撇，可霍燃已經非常有覺悟地認識到，要跟一切異性保持距離。
那一刻，耳旁是對方均勻清淺的呼吸聲，靜靜淌入寂靜無聲的深夜，於是霍燃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把點擊滑鼠的聲音放得很輕。
他瀏覽網友發言的時候，常常看到有人懊悔答應在一起太快，錯過了那個青澀又炙熱的階段，在往後的日子里回想起來，總覺得缺少了一些應有的美好回憶。
霍思涵的語氣很悲憤：「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我也有自取其辱的一天，告辭！」
早知如此，他那天一定讓工作人員熱情派發飲料。
走進房間的時候，手機備忘錄里已經寫滿了字，他和圖書還非常細心地空行排了版。
逐一刪除好友的時候，霍燃毫無心理壓力。
再看看自己花里胡哨的花朵頭像，霍燃的心情變得格外愉悅。
可如今，在陰差陽錯嘗到了暗戀對象心有所屬的酸澀滋味后，霍燃切身地明白了這種心情。
感情的事本就捉摸不定，他無法回應別人的喜歡，並不是他的責任。
把這些年來加他閑聊的人全都刪了，所有對他異常殷勤的非商業合作夥伴，也統統清理掉，剩下的人則批量划進［工作］［親友］［同學］［沒有備註忘了是誰］的分類。
他翻開了那個專用的深棕色筆記本，在新的一頁里端端正正地寫下：喜歡秋天金黃色的梧桐葉。
這天晚上，第一次吃東西吃到撐的霍燃走了很久回到酒店，一路上都在努力拓展自己不太豐富的詞彙量，試圖對每樣小吃各進行五十字的味道描寫。
霍思涵一時間忘記了母胎單身的親哥突然開竅的震撼，不可置通道：「你喜歡的人都送你花了，你為什麼還在追求階段？你們明明雙箭頭了啊，你在幹嘛！！」
隨即漫上心頭的就是完全抑制不住的，想跟陶知越見面的慾望。
「我就不該給你打這個電話！」
這裡有很多他在燕平市沒見過的小吃，冠著稀奇古怪的名字，讓他大開眼界。
以前他只是籠統地覺得不想傷害別人，因為不明白「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也就更不明白被拒絕的感受，按照常理來說，那應該讓人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