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陶知越從沒想過，甜到極致的食物也可以這麼好吃。

陶知越看著他笑起來，唇角微微抿起。

「我買了這頂草帽，蓋住臉，躺在沙灘椅上睡了一覺，等太陽小一點了，就去海灘邊騎車。」

這個人好幼稚。

「燕平這些年變化很大，每一年，每一天都在變。」

霍燃糾結了一下，老實地回答：「下午我想帶你去一個很特別的博物館。」

霍燃始終注視著他的目光，見他在這裏停駐，有點難為情地解釋道：「這個很可愛，我沒忍住，就買了很多……連丑的也很可愛。」

餘下的時間里，霍燃陪他去了燕平最有名的兩個景點，走馬觀花地領略了一下首都驚人的人流量，然後在全市最高樓的豪華空中餐廳吃了一頓精緻的午餐。

隔壁柜子里有一個很精緻的軟陶小房子，白色城堡式的外形，天藍色的半圓屋頂和門窗，屋頂立著一個小小的白色十字架。

［陶：我想吃這個。］

「其實我也有一個禮物想送給你，但是一天快過去了，我還沒有找到送出來的機會。」

雖然他剛過來時就在燕平，卻從沒留心觀察過這裏的任何事物。

這一次他沒有臉紅，只是長久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彷彿在確認這是不是一個幻覺。

「我也想帶給你，你喜歡的東西，然後再告訴你，我喜歡你，這樣會顯得更真心。」

［HR：小熊轉圈.gif］

「因為……我還有別的話想跟你說。」

所以他恍惚地想起來，這樣的天色，和兩周前那個大霧散盡的黃昏很像。

最後，他鼓起勇氣，看著對方，說出了最鄭重的那四個字。

「因為這個禮物很小，也很普通，而且已經被你偷偷拿走了。」

「騎著騎著，忽然颳起了大風，我忘記系好防風繩，所以草帽一下子就被吹跑了。」

陶知越覺得自己大概是唯一一個背著雙肩包來這裏吃飯的成年人。

霍燃帶他來到其中一所房子前，院子里種滿了綠意盎然的梧桐樹，在微風的吹拂下，簌簌地搖晃著，投下斑駁的光影。

「不是很多人參觀的那種。」霍燃努力解釋道，「沒有別人去過，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在這裏面嗎？」

［陶：明明散了一個和_圖_書小時步，怎麼還會撐。］

所以他在這裏，看到了不曾見過的世界模樣。

「它在路上一邊滾，一邊往前跑，我騎著車追它，追了很久，風才肯停下。」

陶知越忍不住笑起來，然後轉念一想，隔著一道牆跟對方用手機聊天的自己，好像也一樣幼稚。

霍燃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原來這麼說的話，就一定會拿起來聞。」

直到霍燃變得忐忑起來，才聽見他很輕的聲音。

「最後我回國的時候，箱子里放滿了這些圓圓的套娃，照出來變成黑乎乎的幾大坨，過安檢的時候，安檢員還特意讓我打開檢查。」

在一堆長相清秀的食物里，陶知越的目光馬上被其中一種褐色的大餅吸引了。

［陶：明天去哪裡玩？］

霍燃立刻發來了很多張圖片，從油條、粥到糯米團，什麼都有，陶知越看得眼花繚亂。

他把這張圖片轉發過去。

於是陶知越也笑，他的眼前好像真的浮現了霍燃描述的畫面，餘熱未消的太陽與柔軟的沙灘，高大的椰樹，鹹鹹的海風忽然吹走了開著花的草帽。

那時他凝視著漸漸沉落的夕陽，安靜地等待著。

第二天上午，兩個人並肩坐在公交車上，窗外的景色如流光掠過。

餅身上金黃色和褐色相間，表面有凹凸不平的橫條，很巧合地湊成了一張好笑的醜臉。

感動之餘，他不禁由衷地感嘆。

［HR：好哦。］

在太過安靜的空氣里，夕陽發出了聲音，熱烈地燒灼著天邊的雲。

「其實不能算是博物館，我開玩笑的。」

霍燃隨之側過頭，看向自己一直忘記摘下來的背包。

一樓本該是客廳，卻擺著好幾排原木色的陳列櫃，放滿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滿目流光溢彩。

他和霍燃站在店門口吃得很開心，後面排隊的人群果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急切地探頭往油鍋里看，數著還要炸多少塊才能輪到自己。

霍燃對於廣闊世界的所有難忘記憶，無論好與壞，無論多麼瑣碎細微，都小心地收納在這裏。

霍燃說著，想起了什麼，表情很生動地描述起來。

［陶：吃！］

沒有人知道這一夜發生的事，連陶知越自己也不記得。和-圖-書

陶知越有點驚訝：「博物館？」

［HR：貓貓傻笑.jpg］

［HR：！！！］

「對，因為它太特別了。」霍燃不好意思道，「不過不用擔心，洗得很乾凈，還用袋子封起來了，不會聞到臭味。」

霍燃還陷在震撼里，低下頭望著玻璃瓶里滿滿的星星。

霍燃鬆了一口氣，眼睛亮亮的：「幸好你喜歡。」

有幾格里放滿了五顏六色的木頭套娃，有的很漂亮，有的長相古怪，排成了整齊的隊列。

所以他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HR：保密！］

「但是我對你的了解還不夠，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我前天晚上故意喝醉了，我以為可以回想起同樣喝醉的那一天，想起那天你是不是告訴了我什麼。」

一整個下午，他在霍燃耐心的絮語里，逛完了這個最特別的博物館。

「對，那天沙灘上太陽好大，很多人都戴著，我買的已經是最樸素的一個了，本來沒有想過要帶回來，只是臨時擋擋陽光。」

霍燃在他身旁小聲地說。

［HR：我都愛吃！］

霍燃注意到他的視線，馬上湊過來給他介紹。

「我把它撿回來以後，雖然變得有點臟，但又捨不得丟掉，因為是我把它從風的手裡搶回來的。」

「我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麼。」

然後他非常小聲地補充：「如果有機會，我想和你再去一次。」

陶知越笑起來：「我會的。」

明明沒睡多久，陶知越卻一點都不困，他抱著隨身攜帶的背包，好奇地望著窗外的一切，好像連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一點。

陶知越失神了很久。

他拿起來，看見裏面裝滿了五彩斑斕的紙星星。

但他很確定，這一定是自己為霍燃準備的禮物。

他很專心地看每一樣被霍燃擺在這裏的收藏，像要把每個細節都銘刻於心。

他訂了晚上回晉北的機票，只能簡單吃個晚餐，就該去機場了。

「這是在聖托里尼拍的，那個攤主很聰明，在最熱鬧的小廣場上賣軟陶紀念品，買了就可以幫你在建筑前拍一張照片，正好和他賣的擺設一樣，我覺得很好玩，就買了。」

［陶：我看看。］

「這裏很漂亮。」

「和圖書這裏都是我喜歡的東西，我想，也許你會對其中的什麼感興趣，然後我就可以再陪你去，像昨天挑選早餐那樣。」

［HR：我上午運動了！不會胖的！］

陶知越採用同樣的話術：「保密。下午去哪裡玩？」

「但是第二天醒來，我走到客廳，看見餐桌上放滿了彩紙和折好的星星。」

「可惜沒有，我失敗了，提前準備好的紙上一片空白。」

陶知越看到了一個被透明袋子密封起來的紅黃色罐頭，上面畫著簡筆的小魚。

這裏大概是富人區，很安靜，每一棟別墅都隔得很遠，帶著獨立的花園，環境優美怡人。

陶知越卻聽得很開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聊到實在困得不行，才握著手機睡著了。

［HR：我現在發給你！］

而且不知什麼時候，背包又被霍燃不露痕迹地接過去了。

聽到他的話，陶知越忍不住提起來聞了一下。

開門前的那一刻，霍燃開始努力打補丁：「只是我自己的收藏，但是我很想讓你看……」

過去他忙著讀書升學，好不容易畢業，實習轉正直接工作，後來一直很忙，幾乎沒怎麼出門旅遊過。

於是陶知越也跟著這個表情包一起傻笑起來，順便仔細地看起他發來的照片。

「我喜歡你。」

［陶：你愛吃哪個？］

陶知越想起來之前霍燃說過的話，因此他很認真地回應：「我很喜歡，謝謝你。」

「那個是三千年前建的老城牆，現在不可以上去了。我很小的時候，住在附近，每天都跑到這裏來玩泥巴。」

說著說著，霍燃又開始熱情地拉客：「所以你可以經常過來玩，永遠都有新的風景。」

按照昨天的計劃，霍燃帶他去吃了醜醜的糖油餅，好大一塊深褐色的蓬鬆油餅，陶知越一口咬下去，甜得連舌頭都快融化了。

而陶知越始終看著他，陽光為他鍍上淡金色的淺影。

陶知越聽見了，耳朵照慣例開始泛紅，所以他假裝沒有聽見。

［陶：你今天早上真的吃了很多……］

［陶：是看早餐！］

［HR：明天我們一起排隊去買，剛出鍋的最好吃，我今天吃的已經冷了。］

燕平的城市風格和晉北完全不一樣，行走在街上的人們腳步匆匆和-圖-書，經常能見到古樸典雅的歷史建築。

不光有可愛精美的紀念品，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也許是因為，我很清楚地記得，從火鍋店裡走出來的那個晚上，你看著夜空，說今晚沒有星星。」

［HR：不好看。］

［陶：給大佬遞可樂.jpg］

［HR：啊，被發現了。］

「我很希望到那個時候，這間屋子裡可以不僅僅只有我的回憶。」

［HR：我有腹肌！］

他很仔細地一列列看過去，有精美的木刻畫，光澤細膩的銀器，細心摞成一疊的外文車票，被時光凝固的琥珀……

［HR：這個是糖油餅，很好吃！］

發出的瞬間，陶知越立刻發現了歧義，連忙打補丁。

陶知越的目光被深深地吸引，他屏住呼吸，腳步很輕地往裡走去。

陶知越無論如何也移不開目光，他點點頭，眼前的世界里盛滿了這個人的模樣。

結果他們就這樣幼稚地隔牆聊了一晚上，期間甚至還互擲了十分鐘骰子。

「等到秋天，葉子就變成金黃色了，和你的頭像照片一樣。」

「我一打開箱子，他們圍過來看，發現全是花里胡哨的套娃，很震驚，可能是太奇怪了，所以又一個個打開來看，以為最裡面藏了什麼……那天我好尷尬。」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HR：對了，忘記給你看早餐的圖片了。］

旁邊還放了一張照片，裏面的霍燃笑得很陽光，看起來比現在更青澀一些，身後是和軟陶擺件一模一樣的藍白色建築物，和湛藍無垠的海面。

他很好奇地走過去看，上面似乎還縈繞著海風的味道。

［陶：這個長得最丑，很可愛。］

可今天，他看到了很多以往只在旅遊雜誌里見過的紀念品，和獨屬於霍燃的故事。

「它很大，容易折壞，不好放進行李箱，所以我索性一路戴著這個草帽回來，結果路上總有人看著我偷笑。」

「這是……鯡魚罐頭嗎？」

現在，他等到了。

很好吃。

直到下了車，走了長長的路，視線盡處出現一座座幽靜雅緻的別院，陶知越才漸漸反應過來。

「我以前一放假就跑出去玩，去了很多國家和城市，在每個地方都有很難忘的回憶，總想留下紀念品，慢慢和*圖*書地，就積攢了這麼多。」

「那裡真的很漂亮，像童話故事里一樣。」

［HR：而且後面的人看見了會很饞。］

陶知越瞪他，然後看到了他身後的陳列架上，有一頂裝飾著塑料花朵的草帽，很有熱帶風情，只是有一些舊舊的。

現在他不需要逃避任何人和事了，也許未來某一天，就會搬回來。

「連喝醉以後的我也這樣記得，所以給你準備了這個幼稚的禮物。」

拂過耳邊的呼吸熱得連心都在發癢。

他回到那家24小時便利超市，讓老闆找出了小孩子才會買的彩色長條摺紙，又搖搖晃晃地踩著自己的影子回去，每隔幾分鐘還要給霍燃發消息報平安。

［HR：我坐在床上看電視！］

「但是我希望你會喜歡。」

然後下一秒，大門被輕輕地推開，他看見了最絢麗別緻的風景。

得到他的肯定，霍燃立刻拉開背包的拉鏈，看到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子。

陶知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視機，原來此刻的霍燃跟他坐在同樣的地方，同樣把電視當成背景音玩手機。

陶知越微微仰起頭，注視著面前又開始緊張的男人。

此刻日暮垂落，淡金色的光線跨過窗檐，溫柔地落在他們身上，星星點點的塵埃在光柱里飛舞著。

霍燃一路上都對他的背包很好奇：「這裏面裝了什麼？有一點分量，但是一個上午都沒有看見你打開過。」

「這也是你買的嗎？」

陶知越連聲音都放得很輕，生怕打擾了寧靜的氛圍。

［HR：但是很甜，非常甜，你會愛吃嗎？］

在酒醒后被遺忘的前夜記憶里，陶知越一邊跟霍燃發著感嘆號，一邊固執地出了門。

［HR：小熊不知道.jpg］

「我還準備了你喜歡的東西。」霍燃望向窗外輕輕搖晃著葉子的梧桐樹，「是前幾天移過來的，長得很好。」

［陶：我也覺得不好看。］

在漫長寂靜的深夜裡，他紅著臉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在重新貼回牆上的丘比特陪伴下，將長長的彩紙，折成一個又一個小巧的星星。

被他的心情感染，陶知越也緊張起來，眼睛都不敢眨。

［陶：不對，你肯定會說你都愛吃。］

而霍燃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他深呼吸，走到了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