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其實根據我的觀察，我爸也覺得這麼大一片挺誇張的，但他假裝很沉穩，說以後這裏就是我們家了。」
如果不是幻覺的話，他好像還看見了一個湖泊。
「真好，每天要對著電腦吧？要保護好眼睛，不要近視。」
「今年多大啦？看起來跟思涵差不多大。」
「結果那天來看房，我還以為我爸在耍我，很震驚地問他，現在的別墅難道是好多戶人家一起住的嗎？」
霍振東系著圍裙，竟然站在池子前洗菜，瀝水籃里堆著一摞擇好的菜葉。
陶知越差點又要說錯。
偌大的廚房裡只有三個人，甚至顯得有些空蕩。
不甘寂寞的霍燃上來打岔：「我不信，除非給我嘗一塊。」
他不確定道：「我好像聽到思涵的聲音了。」
「其實效果主要取決於我考試前複習了多久，偶爾會蒙到全對。」
「按照平時的標準速度，應該是三分三十三秒整。」
霍思涵親昵地湊在一個女人旁邊，眼巴巴地盯著盤子里清新水潤的黃瓜片。
她的掌心往上攤開，有一些粗糙。
「嗯？」
「你是不是在緊張？」
「您身體好嗎？」
「那些花很漂亮。」
霍燃嘲笑她：「別想了，去吃黃瓜吧。」
陶知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時候跟媽媽手牽手時的感受，乾燥而溫暖。
再轉過頭，看著眼前如城堡一般的建築，陶知越還是覺得很夢幻：「感覺像在做夢。」
霍燃停住了腳步，看著眼前久違的場面，目光靜靜地閃動著。
陶知越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這棟房子的畫風，甚至開始期待城堡里的晚餐。
霍媽媽和霍思涵很像，好像永遠有說不完的話，絮絮叨叨的，卻又讓人想一直聽下去。m.hｅtｕbook.ｃｏm.ｃoｍ
「要吹一下，小心燙。」
陶知越由衷道：「對強迫症很友好。」
霍媽媽很開心，連趁機偷吃了好幾片黃瓜的霍思涵都不管了，擦了擦手，向兩個人走過來。
「剛嘗完肉有點膩，給我來片黃瓜。」
紅燒肉糯得入口即化，滋味豐厚，香得他差點咬到舌頭。
「……」霍燃無言以對，嘗試轉移話題，「怎麼沒把小朋友帶來？我想捏她的輪胎腿了。」
馬上就要正兒八經地見家長了，不緊張才怪。
想象著十年前站在這個位置，露出驚訝表情的初中生霍燃，陶知越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得親切了一點。
「總覺得在這個環境里，應該配一大桌的感恩節火雞，是那種長長的桌子，白色桌布，蠟燭，銀器，還有看起來全是草的蔬菜沙拉。」
「又關我什麼事！！」
霍燃認同地點點頭，眼裡閃爍著笑意。
在大門外磨蹭了很久，陶知越把周圍的風景全都點評了一遍，霍燃終於發現了他的意圖。
「不辛苦，公司很好，同事也很好。」
他壓制住心底忽然湧上來的情感，勉強才找回平靜的聲音，低聲道：「伯母好。」
「那要歸功於我媽和我妹。」霍燃回憶道，「我妹愛看亂七八糟電視劇的習慣，就是被我媽帶的，每天做完作業就湊在電視機前一起看劇，一會兒笑一會兒掉眼淚，還說裏面的房子好漂亮。」
陶知越笑起來：「所以到底為什麼會選這麼大的地方？這麼歐式的風格，看起來也不像是你爸會喜歡的風格。」
「……你連黃瓜都沒得吃！」
霍燃跟著望過去：「那就是我妹跟你提過的大麗花，有好多品種https://www.hetubook.com.com，名字花里胡哨的，晚點她肯定會帶你去看。」
「說起來，今天她跑到哪裡去了，正常情況下，應該一進門就聽到她咋咋呼呼的聲音。」
「今天我做了紅燒肉，好久沒做菜了，不知道味道對不對。」
女人笑著搖搖頭，但還是往霍思涵嘴裏餵了一片黃瓜。
「再吃你就飽了，還怎麼吃晚飯。」
「我比思涵大一歲，今年二十二。」
「你們半斤八兩，一樣吵。」
「我還要忙，你們聊。」
經過了像森林一般的樹叢，眼前豁然開朗，以白色石雕噴泉為界，伸出幾道鵝卵石鋪就的小徑，通入四季花期不斷的花園，和開闊的高爾夫球場綠地。
「儀式感嘛，而且這裏沒有遊客，如果我們再不許願，這個許願池就顯得很孤獨。」
「你先小氣的，誰讓你不給我看照片。」
陶知越回頭望了望，已經看不見來時的大門，完全被燦爛清涼的雕像與水花遮住，他忍不住道：「我們坐車過來，開了多久？」
「……不要！」
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連微笑時眼角淺淺的皺紋都很好看，生產後的身材有些豐腴，更抹去了年齡感，看起來很有活力。
是霍燃的媽媽。
「還可以不走樓梯嗎？」
中央是數米長的繁複水晶吊燈，從頂樓垂下來，晶瑩透明的珠鏈折射著明亮的燈光，璀璨無比。
很快她又看向陶知越，眼睛一亮：「你是知越吧？終於見到你了。」
「那時候我才上初中，我爸說家裡要換個大房子，我以為最多就是別墅，想著能給我做一個很大的書房就可以了。」
陶知越十分矜持地表示：「只是有一點好奇。」
揭開蓋子hetubook.com.com，醬香四溢的糖色里，肥瘦相宜的五花肉輕輕顫動著，色澤誘人。
「我哪裡鬧了，明明是思涵鬧。」
可能有普通人家一套房那麼大的廚房，一群廚師和傭人在裏面忙碌地備餐，對這個想想就很壯觀的畫面，他真的只是有一點好奇。
「一樓算是宴會廳，主要是餐廳和廚房。」霍燃伸手看了一眼時間，「現在還早，我帶你去樓上逛逛，你要走樓梯嗎？」
陶知越矢口否認：「不是，我沒有。」
霍媽媽精心挑選了一塊肉，送到陶知越跟前，另一隻手墊在下面，防止汁水滴下來。
「其實本來是有這個環節的，我妹強烈推薦，但我覺得你可能會尷尬，所以就取消了，要我現在安排嗎？」
「那就跟我走吧。」
隨著他的話，陶知越隱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聲正在說話。
有些意外的陶知越悄悄看向身旁的霍燃。
「那就好。」霍媽媽鬆了口氣，「再燜一會兒就好了。」
看著霍媽媽期待的眼神，他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很好吃，我很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紅燒肉了。」
雖然很有道理，但聽起來總覺得像在炫富。
「那邊是另一個噴泉嗎？好像是銅鑄的雕像。」
霍燃點點頭：「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霍媽媽一邊抱怨，一邊仔細地打量著陶知越。
她拉起陶知越：「快過來幫我嘗嘗。」
爐灶上的砂鍋里傳來悶悶的燉煮聲，濃烈的肉香從蓋子邊緣蔓延出來。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望著近在咫尺的霍媽媽，陶知越忽然問了一個有些突兀的問題。
霍振東從洗菜池前回過頭，跟他們打了招呼，與菜葉的鬥爭告一段落，然後他頗為嚴肅地拿起土和*圖*書豆和削皮器。
「又乖又懂事，比霍燃好多了。」霍媽媽顯然對兒子的男朋友很滿意，「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恢復得很好，身體健康。還是你貼心，不像他們倆，就知道吃。」
片刻后，女人若有所察地回過頭，愣了一下，朝兩個人露出很溫柔的微笑。
「就一片就一片。」
「我把你愛吃的口味都報給管家了，你好奇的話，我們可以去廚房看看。」
「所以今天晚上會吃什麼？」
於是霍燃回過神來，笑著跟眼前人打招呼。
「很早就聽霍燃提起過你了，但他一直不肯給我看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
霍燃心神領會：「我帶你去，在後面。」
正前方是白色調的莊園式建築，佔地面積很廣，綿延成一片，看起來極具異域風情。
「靈嗎？」
「說到儀式感，我覺得這裏很適合站兩排傭人，列隊歡迎歸來的主人，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拍的。」
霍思涵繼續眼巴巴：「我也要，剛才嘗的味道已經忘記了。」
陶知越就笑：「那你還每次都去許願。」
「我也要吃！！！」
陶知越記得霍燃說過，他的媽媽去年剛生了小孩，擁有了完整的新家庭。
霍燃正要去按電梯，陶知越及時地反應過來：「你爸呢？不用跟他打個招呼嗎？」
不等陶知越說話，他推開鑲著精美浮雕的大門，入目是極寬敞的大廳，旋轉樓梯通往上層，沿途是雲霧紋的暖色調大理石台階。
從觀光車上下來的時候，陶知越還沒有回過神來。
「太吵了，又哭又叫的，比你小時候還能鬧。」
「媽，我還在旁邊。」
「媽，你來了。」
宴會廳與廚房間隔著長長的連廊，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坪與花園，
hetubook.com.com時不時傳來啾啾的鳥鳴。穿過連廊和傳菜區，走進廚房，他們果然看到了正在吃東西的霍思涵，但並沒有預想中成群的廚師和傭人。
霍燃和霍思涵同時發出抗議。
「……我也聽見了。」霍燃得出結論，「看來她又跑到廚房偷吃東西了。」
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很像只能在夢裡見到的媽媽。
「真好。」陶知越凝視著她的笑容，喃喃道，「真的很好。」
湖邊有一片格外絢爛的花壇，大朵大朵的重瓣鮮花盛放著，漸變的色彩如夢似幻。
霍燃十分熟練地報出一個數字，看到陶知越詫異的眼光，又補充道：「不是我數的，是我妹要求的。」
「是許願池，以前我每次考試之前，都會去許個願。」
沒想到這麼表裡如一，裏面也很城堡。
霍燃忍俊不禁：「以前好像真的這樣吃過一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還不如吃火鍋。」
「現在應該在書房辦公吧，他每天都很忙。」霍燃想了想，「吃飯的時候再見面比較好，這樣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還可以用低頭吃飯來緩解。」
「小氣。」
「特意讓他們倆保密了。」霍媽媽似乎有點遺憾，「我還以為你一回來不會進廚房的，想給你個驚喜，居然這麼早就被發現了。」
「再嘗就沒了。」霍媽媽毫不留情地蓋上蓋子，「等晚飯再吃。」
「今年剛剛做過體檢，視力很好。」
「這麼小。」霍媽媽感嘆道，「我聽霍燃說你已經工作了，辛苦嗎？會不會不適應？」
「有電梯。」霍燃道，「如果沒有電梯，住在這裏真的很累，每天吃個飯還要跑上跑下。」
陶知越有些不知所措，差點跟著霍燃一起叫錯。
霍媽媽反應過來后，笑得更開心了。
陶知越又被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