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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知越對妹妹的表現很滿意，低頭親了親妹妹的臉蛋，低垂的眉眼彎彎，攬盡了暖黃燈光，粲然溫暖。

陶知越想了想，放下開始看動畫片的妹妹，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心情複雜的霍燃只好端起杯子喝水，佯裝淡然，試圖讓水沖走之前自己傻裡傻氣的行為。

「是建築設計師。」

小女孩桃桃怯生生地站在一邊，等爸爸媽媽跟陌生的哥哥說完話，才踮起腳抱住了陶知越的腿。

這一次他悄悄觀察著身邊不再說話的霍燃，發現對方似乎一直在看自己握著傘柄的手。

「哥哥放學回來啦。」

陶知越思索片刻，換了個話題：「為了感謝你送我回家，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明天物理測驗，吃完飯我還可以再給你講一下題目。」

霍燃發現陶知越比較像爸爸，溫和又有書卷氣，一看就是知識分子。

霍燃像是哽了一下，才低聲道：「……沒有。」

陶知越提前卸下了書包，笑著回頭看了一眼霍燃。

陶知越一臉茫然：「什麼？」

雖然在客觀的身高差異上，陶知越有點微妙的不甘心，但他還是主動地把傘往上舉了一點，手肘輕輕抬起。

「那些都是我爸設計的。」

在迷濛的雨絲里，他側眸看去，對上了霍燃略顯緊張的眼神。

「你的數學教輔書居然這麼少。」

陶知越的語氣里透出一絲自豪。

「嗯，跟另一個同事叔叔一起競爭的，二選一，最後選中了我爸。」

「是講計算機編程的，我偷偷買的，不想寫作業的時候會看。」

心跳怦怦作響，在規律嘈雜的雨聲里格外鮮明。

看著他坦然的模樣，霍燃再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霍燃回憶了一下十年前送霍思涵去幼兒園的奇妙記憶，安慰道：「我那時候也很擔心，還跟我媽說，要不別讓妹妹上幼兒園了，結果第一天放學，她居然賴在幼兒園裡不肯走，跟一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小朋友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我媽再三保證明天還能來，才肯跟我們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霍燃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震驚。

最後他有些刻意地別開了頭，望向雨水淋漓的傘外世界，同時伸手接過了傘把。

和_圖_書陶知越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

陶知越感慨道：「如果這次單位里選中的人不是他，那我會努力替他實現心愿，在北京讀書，留在這裏工作，買房安家，然後把他們接過來。」

在三樓停下腳步，陶知越伸手敲了敲門，門裡立刻傳來一聲「來了」，還有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

泛著銀光的傘柄橫亘在兩人之間，霍燃依然看著他的手，濃眉微微蹙起。

陶知越很快收回了手，故作平靜地看向前方。

陶知越笑著附和他：「對。」

柔軟的掌心擦過冰涼的手背，熱意陡然漫來，如觸電一般。

霍思涵睜大了眼睛，剛想反抗，卻看到親哥哥異常嚴肅的表情，連忙噤了聲，裝模作樣地拿起畫冊，又悄悄從書頁背後探出一點腦袋，好奇地張望著兩個哥哥。

在音樂世界里圍觀的霍思涵聽不到兩人的說話聲，這會兒看見知知哥哥笑了，就跟著露出了花痴的傻笑。

……他好像明白了。

陶知越下意識地想要安撫他。

於是陶知越應聲道：「嗯，我說過。」

被碎發遮住的耳廓悄悄發熱。

桃桃聽得出來陌生哥哥在誇自己，於是躲在哥哥懷裡，朝霍燃露出了一個略帶羞澀的燦爛笑容。

陶知越笑道：「她就叫陶桃，桃子的桃，怎麼叫都是桃桃。」

「寫字了。」桃桃掰著手指數數，「寫了哥哥的名字，是三個字，寫了好多遍哦，最後一個字寫得不好看，明天再努力。」

「因為不需要做什麼課外的練習。」

隨即她看見了霍燃，驚喜道：「哎呀，帶同學一起回來啦？」

他餓了，而且還有點克制不住的緊張。

陶知越被逗笑了：「思涵從小就這麼好玩嗎？」

小孩子的頭髮又軟又滑，陶知越低著頭，動作很溫柔地分出三股小辮，一層層交錯，梳成了可愛秀氣的麻花辮。

「幸虧你帶傘了，突然這麼大的雨，桃桃還一直鬧著要去接你，動畫片都不管用了。」

陶知越心領神會地摸摸她的腦袋：「去沙發上，哥哥給你梳辮子。」

高中男生里常見的自大臭屁，放在這個人身上，卻尤為可愛。

沒等他繼續說話，陶知越主wｗw•ｈetu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動道：「我保證，保證不會在上大學之前談戀愛。」

霍燃瞬間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擊中了。

「謝謝桃桃。」霍燃立刻接過，然後小聲問陶知越，「是哪個桃？是姓嗎？」

「這個名字真可愛。」

她滿意地摸了摸哥哥梳的小辮子，然後轉頭，湊到哥哥頰邊，吧唧親了一大口。

大功告成的同時，陶知越對一旁的霍燃解釋道：「桃桃每天早上都要我梳頭髮，今天她賴床，我叫了她半天也不起來，急著去上課，忘記把提前綁在手腕上的發圈拿下來了。」

他終於忍不住控訴道：「那你為什麼交女朋友了？」

「哥哥和哥哥，吃飯啦！」

……那就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哦！是霍燃對不對？」陶媽媽準確地想起了霍燃的名字，連忙從鞋櫃里翻出客用拖鞋，「快進來快進來，今天真是謝謝你，晚上留下來吃飯呀，正好今天買了螃蟹，他爸說第一次在這邊的市場里看到這麼大的，買了好幾隻呢。」

客廳里傳來動畫片的聲音，還有陶媽媽教桃桃認字幕的說話聲。

陶知越很努力地想忍住笑，但是這個誤會實在太好玩了，笑意還是攀上了眉梢眼角。

然後她揪了揪自己被紮成一把的頭髮，眼巴巴地看著哥哥。

雖然不知道霍燃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但陶知越記得那天偶遇霍燃帶著妹妹騎車來上學之後，自己的確這樣答應過。

有話題了。

是不是傘舉得太低了？

良久，他才按捺住自己劇烈的心跳，而霍燃始終沉默著。

陶知越正在驚訝地看著緩緩升起的擋板，覺得自己彷彿在看電視劇的時候，忽然聽見身邊的霍燃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道：「不行，我還是覺得有問題。」

耳邊漫過一句他沒能及時抓住的低語。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兩個桃子包圍著，軟糖是甜的，身邊的空氣也泛著甜味，一時間連話都不會說了。

霍燃跟在他身後往上走，樓道里瀰漫著不同屋子裡傳出來的飯菜香。

「哥哥吃糖。」

跟陶知越好像。

越想越慶幸，霍燃最終下結論道：「我真是明智。」

熱愛運動的霍燃比他要高几www.hetubook.com.com公分。

他甚至擔心霍燃會聽見。

小女孩身後的陶媽媽一頭短髮，看起來爽朗幹練，伸手接過了陶知越手裡的書包和雨傘。

發現傘下的同伴落在了身後，正在走神的陶知越連忙放慢步伐。

霍燃迅速環視四周，想要找點別的話題，來掩蓋自己此時混亂失控的大腦。

「下半年她就要上幼兒園了。」

陶知越裝作不經意地看向左側的風景，餘光里瞥見霍燃垂著頭，晃動的傘檐在眉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顯得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第一次在北京見到下雨天，所以新奇地看著周圍被雨水淋濕的一切，外加感嘆自己每天帶傘的明智，完全沒留心旁邊同行的霍燃。

「回來了，桃桃今天都幹嘛了？」

「別擔心，肯定能。」

「叔叔是做什麼的？」

見他一臉漫不經心，霍燃鄭重地開始了班長式關懷：「你的成績很好，不出意外肯定可以上燕大，可談戀愛會分心，不是說你的……女朋友一定會影響你，但是萬一呢，感情是很複雜的事，不管出現什麼波瀾都會影響到心情，不能讓未來留下遺憾……」

桃桃聽見了哥哥的話，連忙道：「我以後再也不賴床了。」

陶知越想問，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只能含糊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只有六層樓高的老小區，陶知越拿著滴水的藍傘，熟門熟路地領著他走到了單元樓前。

「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他直視著陶知越的眼睛，強調道，「你說不會的。」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駕駛座上的張叔從後視鏡里看到了後面反常的動靜，笑了笑，主動升起了隔音擋板。

她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陶知越換上了拖鞋，笑著把妹妹抱了起來。

門打開了，明亮的黃色燈光霎時流瀉出來。

收回心神，陶知越老老實實地舉著傘往前走。

「不會早戀。」

「我來撐吧。」

「……當我沒問。」霍燃自覺地轉移話題，「那本是什麼？好厚，還包了書皮。」

慶幸之餘，霍燃又反應過來，陶知越沒有回答自己的疑問。

「幸好選中了。」霍燃不禁道，「這樣等你考上了燕大，家裡人也在身邊，隨時hｅtuｂｏｏｋ.ｃom•cｏm可以見到。」

霍燃怔了怔，下意識看向他的手腕：「那這個……」

「嗯，很好玩。」

陶知越看見他的目光落在立柜上：「獎盃是我爸的，獎狀是我的。」

在好看的笑容里，他滿腦袋絮絮叨叨的規勸，一下子消失無蹤。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陶知越不由得感到一絲心虛。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我家在三樓。」陶知越向他介紹道，「不算太高，也不算低，剛剛好。」

「帶你看看我的房間。」

霍燃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矮矮的小女孩，三歲左右，穿著淺粉色的連衣裙，露在外面的手臂像胖胖的蓮藕，臉蛋肉嘟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像一顆會走路的桃子。

「嗯，是我的同桌，跟你們說過的。」陶知越介紹道，「今天沒騎車，他用家裡的車送我回來的。」

恍惚間，他低頭看見了自己往上皺起的校服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粉紅色的發圈，顯得格格不入。

陶媽媽給霍燃端來了水，順便打開了客廳的電視機，把遙控器塞到了霍燃手裡：「先看會兒電視休息一下，吃完飯再學習，需要什麼隨時叫我啊。」

但他更好奇的是那個粉紅色的小女孩。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車窗外的雨勢逐漸停息。陶知越家並不遠，張叔按照他報的地址一路開，快到小區大門了。

在突如其來的邀請面前，霍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上車后，陶知越跟日漸熟悉的初中生霍思涵，以及第一次見面的司機張叔打了招呼，在心中默默驚嘆霍燃家的車很豪華時，就見到霍燃從車裡翻出來了一個頭戴式耳機，十分熟練地扣到了霍思涵的腦袋上。

桃桃從連衣裙口袋裡摸出了兩顆透明包裝的軟糖，還特意給陌生的哥哥也遞了一顆。

「同學來啦？」

霍燃長篇大論完畢，便看到身旁的一大一小都在笑。

然後他等著霍燃繼續往下說。

還好給霍思涵戴了耳機，不然她肯定也吵著要去。

客廳角落裡堆著幾個大紙箱，應該是還沒有完全整理好，但整個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條，立櫃里的獎盃和獎狀，茶几上的透明花瓶與淺咖色格子桌布，既平常又溫馨，充滿了家的氣息。

幸好天色昏暗，看www.hetubook.com.com不出蔓延的紅。

「嗯，現在很好，而且不會錯過桃桃的成長。」

陶知越的父母會是什麼樣的呢？

陶知越稍微鬆了口氣，暗暗下決心，以後跟別人待在一起的時候，不能這樣走神了，很不禮貌。

軟乎乎的親親像一團棉花糖做的雲，又甜又軟，連心都能融化。

桃桃騎著小車，車把上的風鈴叮噹作響，她慢悠悠地開進陶知越的房間，可愛的麻花辮晃來晃去，像個小小的報信員，向他們傳遞來自廚房的消息。

「你在學編程嗎？」

最後他褪下手腕上的粉紅髮圈，扎在發尾，彩色的星星就落在了妹妹小小的肩膀上。

這就是女朋友發圈的真相。

於是他幅度很小地點點頭，問道：「怎麼了？」

不行，這樣顯得他好傻。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交了女朋友？

在閑聊里，清新的飯香與濃郁的蟹香交織在一起，漫進房間，勾起了肚子里的饞蟲。

「你好你好，謝謝你送知越回來。」陶爸爸連連道，「再過半個小時吃飯，到時候叫你們。」

說話間，聽到動靜的陶爸爸從廚房裡探出頭，他系著圍裙，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往下滑了一點，陶媽媽順手幫他扶了上去。

「我爸一直很嚮往北京，在調來之前，就希望我未來能考上燕大。」

霍燃剛才說了什麼？

陶知越的房間是清爽的藍色調，書架的左半邊堆滿了教輔書和課外書，右半邊則擺著許多建築模型。

「是啊，現在也一樣，看見漂亮可愛的人或者東西就走不動道。」霍燃後知後覺道，「要是她剛才跟著來了，估計也會抱著桃桃不撒手，拉都拉不走，好丟人。」

提到這個，陶知越有點不舍：「不知道能不能適應這裏的環境。」

陶知越：「……？？！！」

有種見家長的奇妙感覺。

向熱情的陶媽媽道了謝，在電視機屏幕投出的光影里，霍燃專心地看著陶知越給懷裡的妹妹梳辮子。

霍燃不懂建築，但也覺得這些模型精巧又好看，由衷道：「叔叔很厲害，所以才調來了北京嗎？」

霍燃想起來陶知越剛轉來的那天，班主任說過，他是因為爸爸的工作調動搬來了北京。

霍燃很有禮貌地打招呼道：「叔叔阿姨好，我叫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