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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衣人道：「『形』在鎮上，我是『影』。」

雷纓絡只輕輕搖頭，一言不發。

寧簡心中驚凜，蹙眉道：「簡青兮上山作甚，難道他竟敢面見刀宗么？」

忽聽雷纓絡道：「那灰衣人便是刀宗的僕從，亦是昔年北荒摩雲教的『摩雲九使』之一。」

寧簡張望片刻，頷首道：「不錯。」隨即又道：「原來那白衣人便是『快劍』展梅。——葉涼，你的目力很好呀，相隔這般遠，竟能辨出他是展梅。」

柳續與展梅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未及開口，神情頓變。

秦楚咂舌道：「好生厲害。」隨即嬉皮笑臉地想再與寧簡多談幾句，卻見寧簡已徑自別過頭去，目光落在了陳徹身上。

葉涼聞言似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師父倒也常說我耳聰目明，但我自己卻不明所以。」

陳徹一怔：「你怎知道？」

寧簡輕哼一聲，道：「四年前我是來尋柳續。」說完沒來由地瞥了陳徹一眼，但見他微和圖書微低頭，似仍在苦思。

葉涼道：「原來如此。」他見這秦楚平素憊賴油滑，但卻似對刀宗極為崇敬，不由得頗有些驚奇。

展梅訝然一笑：「影使守在明處，形使卻避入了暗中，實在有趣。」

陳徹一愣，五年前在青州他和寧簡分別後，又過了一年，寧簡才收下他作僕從，他卻是一直不知那一年裡寧簡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卻聽寧簡道：「細細想來，這鎮子似乎確然和四年前有所不同，可是究竟哪裡不同，卻又當真說不分明……」

他看了一會兒，忽道：「柳前輩，請問簡青兮現在哪裡？」問完隨即怔住：自己當年慣於稱柳續為「柳大俠」，此刻卻脫口改稱為「柳前輩」，倒似是有意點出柳續比自己這幾人高出一輩似的。

柳續道：「你想殺簡青兮？」

秦楚扭頭回顧，神情迷惑道：「我看這鎮子和尋常的西域小鎮卻也沒什麼兩樣。」

幾人眼看離石徑前的那hetubook.com.com三人漸近，不約而同地放緩了步子；寧簡道：「也不知他們三個是否正在交手，咱們先不急著上前。」

寧簡一凜，未及攔阻，葉涼已走出老遠，又見前邊那三人似乎只是久久不動，卻也並未打鬥，當即便也領著餘人緊緊跟上了葉涼。

寧簡默然不答。

雷纓絡忽道：「寧姐姐，不知你四年前來舂雪鎮，是所為何事？」

陳徹聞言疑惑，他曾在青石鎮上聽說了尚有兩名「摩雲使」始終未曾現身，本來猜測刀宗便是其中之一，可是眼下聽了灰衣人與展梅的對話，才知自己卻猜錯了。

寧簡沉思起來，不經意地輕聲自語：「四年多前，我來過這鎮子的……」

柳續道：「他行事古怪，我也難知。」說完轉頭看向葉涼，莞爾道：「這位小兄弟竟身負『雨梳風帚』的劍意，原來方白已經破例收徒傳劍了么？」

葉涼正自憂急，心中亂念紛紛，此刻聽見「柳續」二字，wｗｗ•heｔｕｂoｏｋ•com•com頓時醒過神來，道：「我得去請柳前輩和展前輩救我師父——」言畢便朝著前方的石徑大步走去。

與此同時，展梅輕輕舒出一口氣，捏著枝條的右手緩垂，目視那灰衣人道：「昔年摩雲教雖然覆滅，但『摩雲九使』中卻仍有『形』、『影』二使未曾露面——料想閣下便是『形使』了？」

那盤膝坐地的灰衣人道：「柳續，你既修成『竹聲新月』，我本也不易勝你。」語聲古怪僵硬，似是來自異域。

寧簡淡淡道：「我聽說展梅本來沒有綽號，只是某次與友人斗酒輸了，友人強要他自取名號，他才隨意取了『快劍』之號……後來此事傳開，江湖中再無人敢自稱快劍。」

五人快步行至石徑之前，忽聽柳續微笑道：「眼下氣機已被撞散，看來咱們這回是分不出勝負了。」

陳徹尋思片刻，道：「我也說不上來，可總覺得這鎮子處處都不對。」

柳續淡淡道：「閣下過謙了。」隨https://www.hetubook.com.com即轉頭，語聲微訝，「寧姑娘，你們也來了。」

葉涼聞言想了想，卻也喃喃道：「我也覺得不對。這舂雪鎮的屋牆、街巷，還有鎮子里的草木，還有那個大石舂，似乎都有些不太對勁……」

陳徹默然望著身前不遠處的寧簡與柳續，但見兩人的容貌神采都頗為相配，此刻相對佇立在悠悠暮風中，宛如舊侶重逢，瞧來頗為妥帖自然。

葉涼茫然搖頭，道：「我是吳重的弟子。」隨即出言懇求柳續與展梅趕去春風酒樓相救吳重。

柳續輕嘆道：「從你眼神里能看得出。實不相瞞，簡青兮先前將我引到這位摩雲使者面前，是要借刀殺人，他自己卻已上山去了。」

秦楚嘻嘻一笑：「這展前輩的綽號可當真不怎麼威風。」

正自轉念，瞥見寧簡走上前去，與柳續寒暄；五年前他初遇柳續時，正值柳續身負重傷、滿身血痕，暗夜裡卻也未瞧清楚柳續的樣貌，算來柳續十三年前便已是成名刀客，如今總也和-圖-書有三四十歲了，然而此刻重又打量了幾眼，卻見柳續目光澈亮，臉頰白皙清雋，倒似比在青州時還年輕了許多歲。

秦楚卻頓時肅然道：「葉兄此言差矣，我曾聽我義父說起過，這刀宗本也出身於摩雲教，卻能棄暗投明，成為拯救中原武林的大英雄，故而依我看來，即便刀宗的侍從是摩雲教弟子，那也沒什麼。」

葉涼一驚：「如此說來，這豈非是刀宗勾結摩雲教的鐵證？」

雷纓絡隨即道：「嗯，是我問得冒昧了，寧姐姐莫怪。」

寧簡一怔，道：「哪裡不對？」

陳徹回望身後的舂雪鎮，忽道：「這鎮子不對。」

葉涼心神劇凜，定睛望去，片霎后急聲道：「那是弓魔——他、他將我師父擄來了！」

一瞬里葉涼只覺柳續的目光疏遙了許多，順著他的目光回身望去，驚見遠處有個紅袍人正朝著這邊疾掠而來，背上還負著一人，頭頸垂著，不知生死。

葉涼停步問道：「寧姑娘，請問展梅前輩身旁那位書生便是柳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