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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涼道：「我想到這鎮上的酒樓，里裡外外都像極了我從前住在臨江集時常去的那家酒館……嗯，幾可說是全然一樣。」

陳徹忽道：「若是簡青兮呢？」

陳徹不再說話，走出幾步后才低聲道：「嗯，多謝主人。」

寧簡聞言輕輕點頭。

陳徹一愣，撓頭不語。

陳徹道：「啊，你想到了什麼？」

幾人稍緩步子，望向山腳下，但見柳、展、龍三人與那灰衣人的站位似已有所變換，此刻卻正自靜立不動，身形俱被昏暗的日影籠罩，遠遠的宛如幾尊石雕。

陳徹道：「我覺得他們像是站成了一段經絡，又像……」想了想，繼續道，「又像是一截刀刃。」

寧簡道：「嗯？」

寧簡道：「你是怕你義父已被燕寄羽殺死，才不敢回去，對不對？」

陳徹道：「柳前輩說簡青兮也上山了，若咱們先遇到的是簡青兮，你會幫我殺他嗎？」

秦楚一愣，連聲道：「此言當真？陳兄弟，你真有青鋒令么，我卻不大相信，你能拿出來給我瞧瞧嗎？」

雷纓絡忽道：「我來引和*圖*書路吧。」當即走到了最前，身影淡淡融入夜色。

陳徹「嗯」了一聲，卻不介面。

陳徹聞言微怔，心說她對這人說我是她的僕從么，隨即又想：我本來不就是她的僕從么。

寧簡一驚，未及出言警示，忽而又見雷纓絡也默默踏上了石階；一時間心念電轉，深深看了柳續一眼，蹙眉轉身，領著陳徹追近了葉涼。

說話中夜色越來越濃，山勢也愈發陡峭，幾人步履漸緩，卻見前方分出了幾條岔路。

幾人閑談中行至山腰，眼看地勢平闊了不少，都微微鬆了口氣；前行一陣，忽見遠處隱約有些光亮，不禁相顧驚疑，加快了步子，片刻后依稀辨出前邊似有屋舍。

陳徹道：「我胡亂猜測，多半是柳續那邊能勝——『那截刀刃』橫亘在天地之間，只怕終究抗不過天地，時久必遭摧折，而那灰衣人站在了刀鋒之位，卻是首當其衝，最易折損。」

哪知方將這沉甸甸的青銅令牌拿在手裡，卻驟覺手心割痛，仿似這本來名不副實的無鋒令牌竟在行囊和*圖*書里自己生出了鋒刃。

葉涼心系師父安危，悶頭走在前邊，聽見諸人說話，恍然心想：「原來這位陳兄竟是青鋒令使，怪不得這般見多識廣、處變不驚。」

他在昏沉沉的夜色里低頭打量，那青鋒令卻仍如初見時一般，無甚變化，不由得暗自驚惑，思忖許久，才隱約有些明白過來：不是青鋒令長出了鋒芒，而是自己手上生出了刀意。

陳徹心中一動，脫口道：「你從前去的那家，也是叫『春風酒樓』么？」

「原來天地間也有丹田。」

陳徹心神微震，久久佇足，只覺那四人一樹宛如幾道筆畫似的，突兀地寫在山前，其中似有真意，沉思片刻，卻莫名想起了春風酒樓里與燕寄羽對視的那一瞬，隨即丹田中忽冷忽熱，眼前一片模糊，再看山腳下卻只能辨出四五個小小的斑點，恍如幾處穴道，不禁脫口道：

陳徹一愕：「啊？」

寧簡瞥了雷纓絡一眼，道：「看不出雷姑娘倒是個風趣之人。」

陳徹先前將青鋒令塞進了行囊最裡面，若要取出卻有些麻煩hｔｔｐs://ｍ.ｈｅｔubｏok.ｃoｍ.cｏｍ，他本來懶得翻找，奈何秦楚陰陽怪氣地不住絮叨催問，為求耳根清靜，不得不將青鋒令取了出來。

雷纓絡道：「嗯，石頭回到山中，就像我回到家裡。」

寧簡微微點頭，輕嘆道：「也不知咱們會先遇到刀宗，還是先撞見弓魔。」

話未說完，雷纓絡便介面道：「一塊石頭。」

寧簡道：「那你覺得，他們哪一邊能勝？」

雷纓絡忽而輕輕一笑：「我知陳公子並非此意，方才只是想逗一逗你，請別見怪。」

走出一陣，卻見秦楚面色僵白、氣喘吁吁，竟也慌慌張張地跟了上來。

當即走進了籬笆，只見那株桂樹枯枝橫斜，樹旁卻也有一方石凳；轉頭又見屋裡透出淡淡的燭光，彷彿只要自己一走進去，便能看見師父正蹲在爐膛邊添柴。

「我、我當真不是這個意思……」陳徹聞言苦笑，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秦楚笑嘻嘻道：「又是經絡又是刀刃的，讓你說得這般玄虛……嗯，不過照我看來也是柳續那邊能贏，畢竟他們有三個人。」

陳徹聽見她和-圖-書清柔的語聲，心中頓時有些慌亂，趕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雷姑娘走在這山中，宛如回到自己家裡似的，很是熟悉。」

說完卻覺周遭寂靜，回顧一眼，才發覺寧簡等人已走到了十余階之上，趕忙快步奔近，卻聽寧簡輕聲問道：「陳徹，你方才瞧出了什麼？」

秦楚顫聲道：「我義父武功絕頂，豈會……嗯，我義父素來敬重刀宗，我便跟你們去求見刀宗，請他下山幫我義父，料想他定然會答應的。」說到後來，語氣倒頗有些堅定。

雷纓絡本自默然走在葉涼身旁，此刻忽道：「秦公子有所不知，這位陳公子不止是寧姐姐的僕人，亦是武林中的第十一位青鋒令使。」

陳徹沉吟道：「原來如此……這確是有些奇怪。」

雷纓絡淡淡道：「我和我哥都像石頭——你先前便說過一次了。」

秦楚短時間面色數變，支支吾吾道：「這、這個么，想那酒樓里情勢兇險，豈可、豈可貿然回去？」

又走了一陣，陳徹眼看雷纓絡在山徑之間轉折自如，似對這舂山頗為熟悉和圖書，不禁好奇道：「雷姑娘，你走在山中，倒像是……」

寧簡一怔，隨即頷首道：「那是自然。」

秦楚湊過頭來，皺眉端詳著青鋒令，忽而笑道：「這怕不是假的吧？反正我也沒見過真的。」

正自轉念，卻見寧簡淡然笑道：「秦公子，你的義父正在春風酒樓，你為何不去尋他，反倒要跟我們上山？」

秦楚拍了拍陳徹肩膀，語重心長道：「陳兄弟，我方才問過了寧姑娘，得知你是她的僕從，既是如此，你平素便該勤快利落些，至於武學上的事么，卻也不必徒勞琢磨。」

秦楚訝然道：「這刀宗不是住在峰頂么，怎地半山腰也有人住？」

一瞬里葉涼心神激蕩，上前幾步，推門而入。

葉涼心中驚凜，搶步奔近，但見眼前有兩間茅屋、一株桂樹，都被稀疏的籬笆圍著，竟和他從前在臨江集的住處一模一樣。

葉涼愣了愣，搖頭道：「那倒不是。那家的掌柜和你一樣都是姓陳，便叫作陳家酒館。」

猶豫片刻，忽道：「陳兄，我先前一直在想這鎮子究竟哪裡不對，方才卻讓我想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