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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風奇愕道：「是嗎，這卻為何？」

趙風奇到客棧旁的馬廄里隨手牽了兩匹馬，與楊仞並轡東行。過得半晌，楊仞眼看即要出鎮，詫異道：「趙老兄，你不去方家舊宅救你的手下么？我可是聽郭正說，雷、胡、花三家的人都已趕去那裡了。」

趙風奇道：「他若真是正人君子，便不該尋我報仇。老子既與他約好了一對一的比斗，他那徒弟猝然出手襲我，豈不是咎由自取、死得活該？」

楊仞皺眉道：「先前在青石老店，郭正將你我制住，本可痛下殺手，卻仍自行離去，說三日後再來尋你報仇，這倒也不是小人行徑吧？」

楊仞哈哈一笑，心說：「放屁。」

趙風奇道：「咱們江湖人行事，講求的是『快意恩仇』，這四個字可與『黑白分明』常常相衝。譬如說，若有人為了白得不能再白的武林大義要殺你，難道你便引頸就戮，毫不還手嗎？」

楊仞點了點頭，又道：「趙老兄好輕功。」

趙風奇淡淡道：「午後你離開青石老店不久，我便命一眾兄弟護著m.hetubook.com.com岑、方二人遠走，那宅子里早已沒人了。」

楊仞一愣，雖覺趙風奇頗有些強詞奪理，但郭正先前言辭中一直是奉命行事的口吻，也確是在段峻死後才說要與趙風奇「一決生死」，不由得點頭道：「世上終究沒有全然都好的好人，即便是正人君子，也難做到事事都黑白分明。」

楊仞恍然笑道：「原來如此，不知他們現在何處？」說話中轉念：「這趙風奇看似粗蠻，實則粗中有細，姦猾得很。嗯，不然他也沒本事一路悄悄地跟著我。」

兩人歇息了兩三個時辰，繼續沿著記號趕路。

頓了頓，又道：「郭正此人自以為是，覺得天下人都該依照他們停雲書院的心意行事，我殺他弟子，他先想到的多半不是師徒情誼，而是我冒犯了他心中的禮法規矩。」

楊仞吃了幾口乾糧，將青簫白馬盟即將會同武林三大世家，與峨嵋織星劍掌門共對天風峽發難之事說了。

趙風奇哼了一聲，道：「我天風峽是武林九大刀派之首，所擅刀m.hetubook.com.com術之淵深神妙，又豈是『獨到』二字能概言的？」

趙風奇一愣：「楊兄弟何出此言？」

楊仞道：「趙老兄，你殺的停雲弟子也不只那段峻一個。」

楊仞笑嘻嘻道：「不過趙老兄，你也別忙著得意，再過半年，你便不是我的對手了。」

趙風奇嘿嘿一笑，道：「當日方白只讓我護送你，可沒託付我奪什麼書信。楊兄弟，你要奪信，那是你自己的事。」

說完神情漸凝，默然沉思良久，忽道：「楊兄弟，你先前去而復返，該不會是想回來給我老趙通風報信吧？」

楊仞一怔，暗罵一聲，冷哼道：「我自然是要自己奪信，絕不敢請趙兄幫忙。」頓了頓，又道，「好在郭正這人似能算個正人君子，做事迂直得很，倒也不難對付。趙老兄，郭正說你們曾數次交手、未分勝負，這又是怎麼回事？」

楊仞道：「一路上我極為留意身後，若有人騎馬跟蹤我，我必能知覺；可見趙老兄並未騎馬，僅靠腿腳便能跟上我的快馬，輕功著實厲害。但和_圖_書即便如此，趙老兄恐怕也是一直離我頗遠，否則我絕不會毫無覺察。」

楊仞道：「我那封書信落在郭正手裡，須得設法奪回，他既說了三日後再來尋你，我不與你同行，卻到哪裡去找他？」眼見趙風奇面露恍然之色，輕嘆一聲，又道，「趙老兄，那書信是方白鄭重託付之物，咱們可不能讓停雲書院得了去。」

楊仞道：「那自然還是要還手的。」

趙風奇淡淡道：「故而你方才所言，卻有兩處著實說錯了：其一，這郭正身為停雲書院禮殿執事，自有他的能耐，絕非你想的那般容易對付；其二么，哼哼，他算個屁的正人君子。」

楊仞哼了一聲，忽然心中微動，道：「燕寄羽能殺死刀宗，難道便是因為刀宗不肯還手么？」

趙風奇聞言一凜，點頭道：「等我會合了眾兄弟，便派人快馬趕去涼州知會賀老三……嗯，也須派人知會老楚一聲。」

楊仞微笑不語，心想：「你他娘的才蠢，你是又丑又蠢。」隨即走去一旁，認真練起「乘鋒十九式」，等到練完百遍，趙風m.ｈｅtｕｂook•cｏｍ.cｏｍ奇早已鼾聲大作。

楊仞笑道：「自然不是，我是回到客棧后才聽郭正說的。」不待趙風奇介面，徑自又道，「趙老兄，先前我真沒想到你的刀術竟這般精湛，你們天風峽的刀術當真頗有獨到之處。」

楊仞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先前在途中郭正竟曾數度追近自己，卻都被趙風奇擋了下來，自己竟一直懵懂不知；不禁怔怔瞪著趙風奇，許久難言。

楊仞瞥見趙風奇嘴角似有血絲溢出，卻被他大剌剌地抬手抹去，不禁隱隱有些擔憂，暗忖：「趙老兄不願依郭正所言等穴道自解，此番強運功力沖開，只怕傷損頗重。」

又東行了數十里，趙風奇斜眼看向楊仞，道：「先前你不願別人跟著你，怎麼這會兒卻又肯與我老趙同行了？」

兩人縱馬馳在野外，趙風奇道：「楊兄弟，有件事我老趙當真納悶得緊，先前我遠遠地跟著你離鎮而去，你本已行出了好幾十里，為何卻又返回青石鎮？」

「這就對了，」趙風奇頷首道，「楊兄弟，你雖有時蠢得沒救，有時確也很聰明。」

趙風奇hetubook.com.com道：「他們離鎮已遠，我也不知他們現在哪裡，但他們一路上都會留下暗記，咱們循著記號找去，自能與他們會合。」

天色漸漸昏暗，兩人繞開那群青簫白馬盟弟子的落腳處，向東又疾馳出數十里，直到明月高懸，馬匹疲乏，才尋了一處溪邊歇息。

楊仞隨口答道：「我是怕自己走得太快，會撞見停雲書院的人，這才調頭；誰料郭正竟比老子走得還慢。」

趙風奇冷笑道：「另幾個都不是郭正的親傳弟子，又干他鳥事？你沒見他先前一臉淡然，哪有絲毫傷心在意的模樣？等到他自己的徒兒死了，才氣急敗壞地撂話要找老子報仇。」

楊仞當即將師父所言「練滿十年乘鋒刀法便能天下無敵」之事講出，趙風奇聽得怔住，半晌才哈哈笑道：「他娘的，你小子有時挺機靈，有時卻蠢得沒救。」

「楊兄弟，」趙風奇冷笑道，「你真以為郭正如此無能，任你從舂雪鎮一路行到了青石鎮，一直都未找見你的行蹤？」

趙風奇冷笑道：「我確是沒騎馬，不過要想讓你小子不察覺，卻也不算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