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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刀宗

作者:雨樓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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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鋒 第二章 萬仞天風(十五)

第二卷 乘鋒

第二章 萬仞天風(十五)

雷纓鋒聞言默然。
花流騖目不斜視,隨口道:「胡兄,你可知為何岑東流被這麼多毒針刺中,卻仍未毒發身亡?」
胡飛塵亦嘆了口氣,道:「我也不願如此,實是別無他法。咱們若不能及早制服天風峽、完成燕山長的交託,便不能歸返中原料理家事;那龍鈞樂一路東去,早早趕在了咱們前頭,難道雷兄就不心急么?」
雷纓鋒只覺掌上銳痛轉為麻癢,順著臂上經絡急湧向胸腹,心知針尖上塗了劇毒;又見岑東流身上赫然也插了許多銀針,均是入肉半截,皮膚暗黃一片,顯是中毒已久。
楊仞面露惶恐之色,趕忙擺手道:「我不過是打個比方,可沒說你要去暗算戚前輩與燕山長。」他心知雷纓鋒正在竭力驅毒,便想著多拖延一時半刻,興許便能有轉機,隨即又道:「花老兄,你可知道燕山長現在何處?嘿嘿……實不相瞞,在下今日還曾見到他老人家。」
卻聽花流騖微笑道:「若非是我花家世代秘傳的『驚鵲神針』,只怕還真刺不透岩雷的厚皮。」
雷纓鋒看向胡飛塵,輕嘆道:「我知胡兄素來與人為善,為何卻也這般行事?」
花流騖卻不答話,只盯著雷纓鋒,冷冷道:「雷兄,我身上帶的解藥全都給岑東流吃了,你若想解毒,便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花流騖漠然看著雷纓鋒,隨手整了整衣袖,臉上肌肉一點點地鬆懈,神情不再那麼冷狠,卻愈顯古怪。
楊仞眼珠一轉,拊掌贊道:「花老兄,你這毒針當真厲害,竟連名震江湖的『岩雷』也被克得死死的,想來便是戚前輩、燕山長被你刺中了,也定然難以化解吧?」
胡飛塵臉色微變,眼見雷纓鋒神情疑惑,便道:「實不相瞞,五年前我與花兄曾奉家門之命到青州與方、鐵結盟,如今燕山長既往不咎,我倆已覺惶恐不安,于天風峽一事上,更不敢有負燕山長的重託。」
雷纓鋒恍若未聞,身軀中不斷傳來咔咔微響hetubook.com.com;卻聽花流騖淡淡道:「我一早便知,若想不負燕山長之命,最大的難關不在於趙風奇,更不是楚風蕭、賀風馗之輩,而是在於你雷纓鋒。你素來以正道俠士自居,做起事來束手縛腳,偏生武功又極高,若任由你干涉天風峽之事,只怕咱們都得耗在涼州,三兩年也回不了家。」
花流騖嘿嘿笑道:「武林中都說雷兄是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我也聽說雷兄自入江湖以來,單打獨鬥未嘗一敗,卻連一記重拳都還未出過。只可惜,從今往後,雷兄是再也沒機會用出了。」
雷纓鋒先前擔憂趙風奇已走別的路進了林子,一路不敢耽擱,硬打硬闖來到這裏,眼看趙風奇未到,天風峽眾刀客與岑、方二人俱都活著,暗自鬆了口氣,此刻見花流騖不開口,料是他自知理虧,沉聲道:「花兄,這些刀客與岑兄、方兄都是武林中的好漢子,你實不該為難折辱他們。」
雷纓鋒倏然抬頭,目光沉穩如常,靜靜地與胡飛塵對視。
楊仞笑道:「我們秦盟主任人唯能,此言自然不真。」
花流騖臉色一肅,緩緩道:「花家祖訓,非到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頭,不得用毒。雷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花流騖扭頭看了一眼胡飛塵,皺眉道:「胡兄,閑話少敘。」
雷纓鋒雙掌流血不止,卻仍是將岑東流穩穩噹噹地放坐在地,而後抬眼望向花流騖,道:「沒想到廬州花家也用毒針。」他知道花家是武林正道世家,雖然練的是暗器功夫,但百余年來從不在銀針上喂毒,故而先前才沒提防此事。
花流騖咧嘴一笑:「因為我喜歡打暈他們。」
胡飛塵聞言輕嘆,不再多言。
楊仞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故作神秘道:「就在北邊的小鎮上。嗯,興許他老人家也會來這林中。」說完慢慢環顧左右,神情緊張,彷彿燕寄羽隨時便會現身似的。
楊仞道:「雷兄,你怎麼樣?」他心知花、和_圖_書胡尚未識破他的身份,便也不急於和他倆撕破臉皮,故而語氣甚是隨意。
胡飛塵點頭不語。雷纓鋒道:「嗯,便請花兄講講正事吧。」
胡飛塵嘆道:「雷兄是個厚道人,花兄,你又何必咄咄相逼?」
花流騖哼了一聲,當即走到馬車旁,單手掐住岑東流的後頸,將他拎了過來,漫不經意地問道:「雷兄,你可知我為何不點住岑兄與方兄的穴道,卻只是將他們打暈過去?」
雷纓鋒靜靜立著,臉上絲毫不見驚怒之色;楊仞卻聽得一凜,又道:「雷兄,你……」
雷纓鋒一怔,卻聽花流騖道:「這話也不無道理,便請齊堂主動手吧。」
雷纓鋒聽他說得含糊,也不知所謂的「此言」是指花流騖所言還是他自己這句,不禁微微一笑。
楊仞正自思索對策,聞言暗暗冷笑:「先前花流騖往岑東流衣衫內藏針時,這姓胡的一定也見到了,此刻卻還這般惺惺作態。」
楊仞隨口道:「不錯,秦盟主他老人家正自接待巴山燭照劍的秋剪水,興許不久也會趕來林中。」說到「秋剪水」三字時,心中閃過她的容貌身影,莫名地一怔,暗忖:「他娘的,也不知她是否還在找我。」
胡飛塵面色頓變,看了看花流騖,又看向雷纓鋒,片刻后一聲長嘆,身影已在原地碎散,再度顯露時,已經彎腰在雷纓鋒身前,正自伸手點向雷纓鋒的丹田。
雷纓鋒目光緊追著花流騖,卻不接話。
胡飛塵眼看雷纓鋒垂首坐在泥地上,面露歉然之色,又看向花流騖道:「唉,花兄,你又何必如此?還請你快快為雷兄解毒吧。」
楊仞搖頭笑道:「人是花兄擒來的,自當由花兄動手,料想戚掌門得知了也絕不會見怪。」
花流騖卻理也不理楊仞,忽而笑道:「雷兄,我知你正在運功驅毒,但這毒你是解不了的,你已命在頃刻,也不必白費氣力了。」抬袖晃了晃右腕上一隻泛著冷光的銀鐲,嘴角露出誚笑,「hetubook.com.com世人都道『針枝鐲劍』是我花家的至寶,但這鐲子再神異,也不過只是一樣機巧的暗器罷了,這『驚鵲神針』之毒,才是我花家真正的神兵。」
岑東流方才被雷纓鋒放在地上,此際又已昏昏躺倒,胡飛塵瞧在眼裡,嘆道:「花兄,這是為何?」
花流騖抬眼打量雷纓鋒,卻仍不說話。
雷纓鋒伸手接住岑東流,未及開口,忽覺掌心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岑東流的衣衫內竟不知藏了多少細針!雷纓鋒冷哼一聲,眼見岑東流仍在半昏半醒之間,扯住他的衣衫一抖,嘶啦一聲,岑東流上身赤|裸,一大蓬銀針亂紛紛落地。
楊仞聞言心中暗罵:「本以為這姓花的還忌憚戚晚詞,卻是我想錯了;這廝恨天恨地,瞧什麼都不順眼,果然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臉上卻淡定如常,沉吟道:「嗯,依我們秦盟主的意思,也是不宜在涼州久耽。」
胡飛塵忽道:「花兄,你可知雷兄的嫡親妹妹雷纓絡正是戚前輩的閉門弟子,你若真毒死了雷兄,只怕到時候戚前輩……」
雷纓鋒道:「不錯。」
花流騖繼續道:「那好,不知她老人家是作何說法?若她也覺得咱們該當禮遇天風峽刀客,花某這便自承過錯,一切都依雷兄意思如何?」
雷纓鋒道:「原來如此。但燕山長既已不追究,那便與天風峽之事無涉,兩者不可混為一談。」環顧周遭,又道,「好在大錯尚未鑄成,眼下悔改,卻也不晚。」
雷纓鋒默然片刻,道:「家事雖重,卻也重不過公道正義。」
花流騖見狀微微一笑:「雷兄放心,等你死後,我家自會接管你雷家的江船生意。」
胡飛塵的手指方觸及雷纓鋒身軀,便覺一股熱力回蕩指尖,幾乎熔化指骨,隨即整個人如遭重鎚反覆掄擊,渾身連震數下,慌忙撤手倒掠丈外,一時間面色慘白。
胡飛塵聞言嘆息不語,忽聽花流騖冷冷道:「胡兄,你不必與雷兄多言,他沒喝過『和*圖*書青崖之盟』的雪酒,與你我可不一樣。」
胡飛塵道:「齊堂主,請問秦盟主可在左近?」
花流騖瞪著雷纓鋒,臉色冷漠,隨即低頭沉思起來,卻也不開口。
花流騖皺眉不語。雷纓鋒見狀心下恍然:花流騖貌似心狠手辣,但在戚晚詞首肯之前,卻也不敢太過妄為;正要開口再勸,忽聽一聲呻|吟,卻是岑東流醒了過來。
雷纓鋒低頸不語,身軀紋絲不動,恍若死去;急風掃過林中,一時間周遭只余樹葉嘩嘩聲。
花流騖冷笑道:「雷纓鋒,你不必這般語重心長地教訓我倆,燕山長的吩咐是讓咱們都聽峨嵋的戚前輩定奪,你已去見過她了,是也不是?」
楊仞一愣,心下暗罵,忽見雷纓鋒大步走向花流騖。
楊仞一直在留意花流騖的神情,不由得恍然暗笑:原來此人無論看向何人都是一副陰狠模樣,倒也並非單看自己時才那般古怪,即便在他仰頭望天、低頭看著地上野草時,目光里也帶著一絲歹毒。
胡飛塵聞言拱手還禮,笑呵呵道:「齊堂主年少有為,今後還請多多指教。」花流騖卻仰頭不看楊仞,只淡然道:「聽聞秦楚接掌白馬盟后,胡亂提拔了不少溜須拍馬的無能之輩,倒是不知真假。」
雷纓鋒輕輕擺手,剛要開口,身軀倏忽一震,緩緩坐倒。
花流騖目光驟然銳利,淡淡道:「不愧是岩雷,性命垂危之際,仍有這般巨力。」說話中緩步走向雷纓鋒,右腕一振,腕上的銀鐲瞬時綳直,變為一根長刺,被他翻腕接在手裡。
雷纓鋒默不作聲,只潛心逼毒。胡飛塵聞言卻輕嘆一聲,心知廬州花家自花流驪去年死在滁州之後,又被龍家藉著龍霖被刺殺一事頻頻發難,處境本已艱辛,家主花靜庭新近卻又死在了舂山,確然可算是到了危難關頭。
花流騖哈哈笑道:「雷兄怎不說話了?」
方才驚變乍起,楊仞直看得駭然失神,此刻才明白過來:「難怪岑老兄雖然醉醺醺的,臉色卻不漲紅,反倒蠟黃和_圖_書如病……嗯,花流騖在他身上插了這麼多針,也不知本是要算計趙風奇,還是起初便想對付雷纓鋒。」當即走近雷纓鋒幾步,聞見地上銀針上隱隱散出一絲腥臭,恍然暗忖:「這些人里,只有岑兄身上的酒氣能掩住毒藥的氣味,這花流騖心機倒是周密。」
「早前在舂雪鎮上,雷兄的妹妹便已失蹤,如今是生是死還不知道,還管她作甚,」花流騖語聲淡漠,「久聞這雷纓絡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嘿嘿,最好她莫要讓我撞見。」
花流騖皺眉道:「姓齊的,你胡說什麼?」
忽聽錚然一聲清鳴,卻是楊仞拔刀出鞘,笑呵呵地攔向花流騖,道:「何勞花兄動手,這雷纓鋒便讓我來殺吧。」
花流騖一怔:「你在哪裡見到燕山長的?」
花流騖緩緩點頭,忽而一笑:「如此甚好,我正想拜見他老人家。」歪頭打量著默坐的雷纓鋒,又道,「胡兄,我看雷兄仍不死心,便請你去封住他的內息,幫他在臨死前省點力氣。」
花流騖道:「正因為他們不多時便會清醒一次,我才沒封他們的穴道。」說話中低頭瞧著岑東流,眉頭漸漸舒展;岑東流雙目微睜,神情迷糊,忽而打了個酒嗝。
楊仞打量著三人,忽然插口道:「依我看來,今日趙風奇是不會來了,咱們難道一直守著這些半死不活的刀客?不如將他們都殺了吧。」
花流騖神情頓緊,將手搭在了岑東流的咽喉上;雷纓鋒面沉如水,便走邊道:「花兄,請你將岑兄放開。」
花流騖嘿嘿乾笑,目光遲疑了一瞬,道:「好,就給你吧。」說著將岑東流擲向雷纓鋒。
楊仞隨口應道:「花兄這話,我卻有些聽不明白。」
楊仞笑嘻嘻道:「不錯,還是封住穴道省事,若只是打暈,不多時又清醒過來,豈不麻煩?」他隔著老遠便聞見了一股酒氣,眼看岑東流臉色蠟黃,身形似比兩三個月前臃腫了許多,不禁暗嘆:「岑老兄終日沉溺酒肉,定是因斷臂而頹廢,唉,著實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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