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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剪水道：「不錯，料想柳老前輩絕不會害你。」隨後與楊仞並肩看雨，心中卻仍不禁思索此事，只覺似乎隱隱觸及了一個極大的秘密，短時卻難以索解。

「沒什麼嗎，」楊仞輕嘆道，「秋姑娘，也許我真的怕了燕寄羽。」

賀風馗聞言與楊仞對視一眼，道：「如此緊要的消息，你剛才怎麼不說？」

秋剪水搖頭道：「將自己經絡中的內息一時渡給旁人不難，但既難傳渡太多，旁人亦只能短暫借用，很快便會消散，又哪有能將自身全部修為永久傳與旁人之理？」

楊仞一驚，道：「這三人合斗一人么？可看清了是誰？」

秋剪水道：「嗯，船上還有葉涼與岳凌歌，正和雷纓鋒聯手相鬥一人。」

秋剪水一怔：「葉涼？你是指他說的哪一句？」言畢不等楊仞回答，心下明白過來，又道，「即便如此，那也沒什麼。」

「那『一筆勾銷』的掌勁，需要極深厚的內力才能施展，不是幾個月能攢出來的。」秋剪水微微搖頭，又道，「更何況柳老前輩一掌銷盡你的內力，卻幾乎沒傷到你，如此神妙的分寸拿捏，更是極難。」

賀風馗道：「據快馬回報，他們並未取道廬州，卻朝潁和圖書州方向去了，多半不會來臨江集。」

賀風馗默然旁聽，念及派去臨江集的幾個刀客里，只有這名刀客是騎馬返回，便問道：「你怎不乘船回來？」

楊仞道：「蕭野謠那邊呢？」

秋剪水聞言微奇，正要問他為何此式又不叫「天鋒」了，卻聽楊仞乾咳一聲，搶先道：「秋姑娘，眼下正好下雨，我再使給你瞧瞧。」

秋剪水道：「一個人若從不害怕，也就永遠算不上真正的勇敢。」

楊仞道：「哪裡古怪？」

「你沒看過？」秋剪水一驚，「那你是怎麼恢復的內力？」她知楊仞去年內傷頗重，料想他是看過了刀宗的書信，才能使內功不損反增，只是她亦知楊仞性子要強，既曾斷言不會看信，她在岳州便也未提此事，只是暗自為楊仞高興；直到今日才知，楊仞竟始終未曾看信。

楊仞聞言不以為然，道：「可我確是得了柳空圖八十年的內功不假，料想此事定有法門，也不全是虛妄。」

那刀客道：「是吳重讓屬下別走原路，屬下便翻山走的陸路。」

秋剪水贊道：「好強猛的刀勁，比之去年更增威勢。」說著心念一轉，好奇道，「楊仞，你所領悟www.hetubook.com.com的『意勁』似與『天風縈迴』極為不同……嗯，想來『意勁』因人而異，是你那些幫眾從前練久了天風峽刀術的緣故。」

賀風馗擺擺手道：「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

那刀客道：「可是吳重自言太平安好，只在臨江集等待幫主來到，屬下瞧他的神情語氣，不像是預知了什麼危險……」

楊仞一怔，道：「從我在舂雪鎮與他分別，到那日我再見到他，也相隔好幾個月，料想是這數月里他又重新練出了一些內勁，那也不足為怪。」

「這……怎會有這等事？」秋剪水語聲驚疑，「這可古怪得很了。」

楊仞靜默片刻，道：「我在想，也許葉涼說得沒錯。」

楊仞點頭笑道：「你是說那式『剪雨』么？」

楊仞點頭道：「那咱們還是去一趟臨江集，即便吳重真察覺到了什麼，既非「遼水三刀」這般的大批敵人，對於咱們卻未必算得上危險，正好去將吳重與秦芸救下，或能成為反制燕寄羽的良機。」

「嗯，這話倒是在理，」楊仞想了想，又道，「但我記得楚風蕭楚老兄也曾說過，這傳功之舉，本極艱險，恐怕放眼武林，也只有柳老前輩才有能hｔｔｐs://wwｗ.hｅtubooｋ.ｃｏm•cｏm耐將內功盡數傳與旁人。」

秋剪水沉吟片刻，蹙眉道：「不對，你方才的講述之中，有一處頗不合理。柳老前輩告訴你，他在和你同住的九年裡，已將自身內力一點一滴地盡數灌輸給你，是么？」

眾人旋即雇乘一艘大船，順江東去；行至黃昏，天上陰雲凝集，春雨灑落，楊仞也不去船艙里避雨，獨立在船舷邊看著流水。不多時，秋剪水走到他身旁，輕聲道：「楊仞，你從昨夜便心事很重，是在想什麼？」

賀風馗道：「蕭兄弟仍率領眾刀客在華山左近牽制停雲書生。」

楊仞道：「不錯，這是柳老前輩的原話。」

秋剪水道：「此事總歸極不尋常，楊仞，你將那次見到柳老前輩的情形詳細說與我。」

楊仞道：「可我所得的內功，已運使了數月，也沒什麼異樣呀？」

秋剪水臉頰微紅，輕輕抽手，側頭瞧著雨花打落在江面，又道：「每逢下雨，我總會想起去年你擒住溫蔚時，在雨中施展的那一刀……」

少頃，船速倏而變緩，有個船夫快步走近稟報：「前方有條船擋住了去路，也不知是何緣由。」

楊仞道：「原來如此，那我下回見到柳老頭，再問問他。」他hetubook.com.com不覺得此事有什麼要緊，說完哈哈一笑，又道：「無論如何，我得了這般深厚的內力，那不是挺好么？」

楊仞道：「好。」隨即將柳空圖當時的言行毫無遺漏地講出。

楊仞心頭微震，眼見她凝視自己，說得極認真，不禁頗為感動，握住她的手道：「秋姑娘，多謝你。」

楊仞當即抽出雪刃，信手橫掃一刀，船舷外一道道連綿的雨線霎時被刀氣剪碎，大蓬水珠急向外潑灑，兩人面前丈許內的雨水倏忽一空。

秋剪水道：「試想倘若一個人的內功能盡數轉給另一個人，如此一代代地積疊下去，內功將至何等深厚的地步？又或者數個身具幾十年功力之人都將內功轉給同一個人，那人豈非輕易便可天下無敵，可是千百年來，武林中又何曾出現過這等人物？」

楊仞道：「燕寄羽與那三千停雲弟子，現在何處？」

楊仞道：「是柳空圖這老頭兒將他八十年的內力傳給了我。」隨即簡略解釋了情由。

說話中，船又前行了一段距離，秋剪水神色微變，道：「那人似是弓魔。」

楊仞一愣，搖頭道：「我領悟什麼『意勁』？我又沒看過刀宗的書信。」

那刀客大惑不解，撓頭道：「要不屬下再多拍幫主幾和-圖-書下？」楊仞瞪他一眼，道：「不必了。」

兩人當即走到船頭，隔著層層無盡的雨幕，遙望見確有一艘船橫在江心，船上似有幾人正在激斗，勁風震得遠處的雨線時斷時續；楊仞凝神瞧去，心下微凜，道：「那船上有一人身形極高壯，莫非是雷纓鋒？」

秋剪水道：「傳讓內功之事，我從前也曾請教過師父與郁師姐，她們均說這不過只是茶樓說書人的虛妄之言罷了。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能人異士想做到此事，卻都沒能成功，再怎麼竭力施為，傳過去的內力也是十不剩一，效用低微，反會讓傳功者精氣大損，甚至喪命。」

那刀客躬身回道：「屬下尚未來得及稟告，而且……而且屬下以為，是因屬下身負『刀意』，不宜坐船，那吳重才讓屬下改走陸路。」

秋剪水道：「但你方才還說，當時柳老前輩平擊一掌，打在你的丹田上，將你擊得倒飛出去，從而廢去了你自己的內功，這才使他傳給你的內力顯現出來……可他既已將內力盡數傳給了你，又如何還能一掌便將你擊飛、更甚至廢去你的修為？」

賀風馗皺眉道：「什麼刀意，此等荒誕之言，如何信得？」轉頭對楊仞道，「吳重言辭蹊蹺，此去臨江集一事，還須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