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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歌臉色微凝，從游不凈的語氣中感知到一絲殺氣，心知這位「知味谷」谷主平素遊手好閒、不務正事，但一身修為卻極深湛，當即躬身揖道：「晚輩如何覺得，實在並不重要。」

寧簡頷首道：「這『氣運』之說，當時大家都道是吳大叔信口胡言；現下想來，吳大叔多半是憂心『意勁』泛濫，才會那般說。」

楊仞皺眉道：「我瞧未必，雷兄傷勢如此沉重，如何能殺得了弓魔？」

寧簡介面道：「可是刀宗的書信短時內便能輕易造就大批的『意勁』高手，近乎不勞而獲，一旦普傳開來，誰還肯自己去苦修內功？定然人人盼望別人去積攢內力，為自己所借用……如此一兩代人過去，武林中再也沒人習練內功，天下武學凋零，只怕江湖也不復存在了。」

葉涼聞言疑惑，忍不住道：「可是倘若人人都修成『意勁』，等同於將天下所有的內力均分，那不是很好嗎和*圖*書？到那時武人之間再無強弱之分，誰也欺負不了誰，這江湖便公平得多了。」說到這裏，不禁微微激動起來，又道，「也許……這便是刀宗的用意，刀宗是要創出一個真正公道的江湖！」

楊仞淡淡道：「刀宗的真正用意，你我多半是猜不透的。何況如今刀宗已死，那也無從驗證。」

方輕游道：「葉兄弟切莫心急，雷兄他——」

岳凌歌一時語塞；趙長希哈哈一笑，道：「妙極，妙極，貧道一時興起加入乘鋒幫，看來果真沒加錯。」

秦芸沉靜良久才道：「我知張師兄殺害過許多人，不敢奢求諸位饒過他的性命，只請諸位饒過他這一夜，讓我私下同他說幾句話可好？」

「這……」葉涼驚愕道，「岳公子何出此言？」

楊仞心下恍然：「秦前輩將修成『意勁』的關竅告知了刀宗，對刀宗有恩，難怪刀宗會答應她的請求。」隨即又道：「請恕和-圖-書晚輩言辭魯莽，如今江海余就坐在院外，不知秦前輩以為，我等該如何處置他？」

眾人相顧凜然，靜默片刻，岳凌歌笑嘻嘻道：「要讓江湖消亡，只怕也用不了一兩代人。」

楊仞又道：「刀宗書信在我手裡，我不會讓『意勁』肆意流傳，也不管燕寄羽究竟有何目的，燕鳥人既作了惡，我便拔他的鳥毛，此事簡單分明，沒什麼好說的。」

眾人耳聽寧簡轉述出吳重在舂山所言，不由得陷入深思。方輕游當時亦在舂山峰頂，沉吟道：「原來那晚吳前輩便已道破了『意勁』的秘密，只是當時卻無人領會。」

游不凈微微一笑：「岳公子的意思，是覺得燕寄羽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是在挽救江湖的危局，是么？」

陳徹道：「我記得吳前輩還說，刀宗橫空出世，奪走了武林氣運，從此武林由盛轉衰……」

「不，不是這樣，」葉涼心念電轉，愈想愈是惶ｈｅtuｂｏok•com•ｃｏm亂，喃喃道，「雷大哥是怕你們聽秦前輩說了『意勁』的秘密，受了她的恩惠，便不肯讓他殺弓魔了，這才一個人出去……」

趙長希與游不凈相望一眼，均面露苦笑。方輕游搖頭道：「恐怕未必。柳老山長是武林百余年來數一數二的絕頂高人，他為楊兄弟傳功，亦是耗費九年苦心，才在兩人之間結成了內力的關聯；而無顏崖的心法『半日紅妝』雖能激增內功修為，但施展后便活不過半日，反噬如此劇烈，足見即便只是修成意勁的『雛形』，亦要付出極為艱巨的代價……」

楊仞一怔：「秦前輩，你要單獨見江海余么，這、這恐怕有些危險。」眼見秦芸低頭不語，轉念又想：「這江海余殺了方兄的父母，又是雷兄誓必要剷除的魔頭，此事可不該我來拿主意。」便道：「方兄，雷兄，你們覺得……咦，雷兄去哪兒了？」——先前剛進屋時，他分明瞥見雷和*圖*書纓鋒站在門口處聆聽秦芸說話，可是不知何時，雷纓鋒竟已悄然出門去了。

楊仞微笑道：「承蒙趙前輩看得起。」轉頭目視秦芸，問道，「秦前輩，近來江湖傳聞，刀宗昔年曾指點過江海余的武功，更有人說江海余的『意勁』便是刀宗親授，『正氣長鋒閣』也將此事作為刀宗的罪證之一，不知這究竟是真是假？」

秦芸輕聲道：「不錯，當年我實沒想到張青師兄竟會加害青石鎮的鎮民，後來他遭到追殺，也是我請求刀宗救了他一命……」

岳凌歌道：「楊幫主所言極是。可是那刀宗留下的書信……」

游不凈哼了一聲，岳凌歌看向楊仞，又道：「但今日既知了『意勁』的隱秘，自然還須問楊幫主如何看待此事？」

「不錯、不錯，」岳凌歌拊掌笑道，「現今細思之，恐怕燕山長也並非危言聳聽。一旦『意勁』泛濫開來，人人都成了高手，許多人心底潛藏的陰暗與齷齪便ｈttps://m•ｈeｔｕboｏｋ•ｃoｍ.cｏｍ會隨之顯現，不免相互爭殺起來，尤其那些平日里武功低微之人，查德了這般奇絕的武學，定然按耐不住，自此江湖陷入腥風血雨，興許要不了多久，便會死傷得乾乾淨淨。」

葉涼一凜，卻聽方輕游輕嘆道：「或許讓這江湖從此消亡，才是刀宗真正的用意。」

葉涼心神劇凜，環顧屋裡，果然不見了雷纓鋒，不禁急道：「雷兄他、他一定是自己去殺江前輩了！」

葉涼怔怔搖頭，不待方輕遊說完，猛地擰身如一道疾電般衝出了屋子。

寧簡神情微變，斟酌道：「我想起去年在舂雪鎮春風酒樓，方盟主曾問燕山長是否覺得江湖中不該有『意勁』，當時燕山長說，『若人人都會意勁，則江湖覆滅只在頃刻。』」

寧簡蹙眉道：「岳公子，怎麼你倒是一副歡喜模樣，莫非是盼著江湖消亡么？」

岳凌歌目光閃爍，道：「到時大家誰也不必再操心受累，在黃泉下同享清福，不是逍遙得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