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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輕游步履微頓，道：「賀前輩預先將幫里刀客驅離了院子，不讓他們聽聞此事，亦是起初便沒打算與在下決鬥吧。」

賀風馗忽道：「方兄弟，你知道雷纓鋒若是在場，必不會答應你為他求情，故而才先讓他去柴房歇息，是么？你起初便沒想著在今夜與賀某決死。」

楊仞愕道：「不在經絡中運轉，卻又在何處運轉？」

楊仞聞言卻沉吟不語，他對方輕游素來欽佩，曾數度邀其入幫，後來交情漸深，更是引為知己，而對於賀風馗雖談不上是至交好友，但亦甚是敬重，過去數月也是多虧賀風馗助他整頓幫務，乘鋒幫才能日漸穩定壯大；今夜無論這兩人誰勝誰敗，都是自己極不願見到的。想到這裏，他目視賀風馗，反問道：「賀前輩，你覺得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這……可是柳老山長傳給我的功力，不也是『意勁』的雛形么？」楊仞轉頭瞧向秦芸，問道，「可那功力分明就是hｔｔps://www.heｔ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在我經絡中運轉，和深厚內力一般無二，這又是為何？」

眾人一凜，注目方輕游，但見他神色清淡，恍若未聞。游不凈忽道：「輕游，你須得慎思此事。」卻是擔心方輕游衝動之際斷然拒絕，以至於局面不可收拾。

楊仞一凜，點頭道：「雷兄經絡多處被震斷，雖勉強接續，但此後再難運功，若不學『意勁』，確然便成廢人了。」轉念又疑惑道，「可是『意勁』實質上不也是內力的堆疊么，雷兄經脈既斷，即便借來別人的內力，又如何能運使？」

方輕游對著楊仞微一頷首，道：「我去和雷兄說幾句話。」說完看也不再看賀風馗，轉身走向柴房。

楊仞沉默一陣，道：「去年趙老兄遇害，推究起來，燕寄羽是元兇，戚晚詞是首惡，咱們正該先齊心協力剷除這兩人，不可內訌自亂。」

卻聽陳徹道：「我的丹田和-圖-書損毀，存不下內勁，領悟『意勁』之後所得來的勁力，倒也仍是在經絡中流轉。但去年在青石鎮外，弓魔周身經絡亦有多處損毀，傷勢未必輕過雷兄，卻仍能催運『意勁』，正與秋姑娘所言吻合。」

賀風馗沉靜片刻，嘆道：「歸根結底，楚二哥、趙老四之死，我『天風峽』所遭之劫難，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燕寄羽，如今『乘鋒幫』尚未擊敗『正氣長鋒閣』，燕寄羽也尚還活著，賀某又如何甘心赴死，如何忍心與方兄弟搏命？」

秦芸從旁聽見，神色微訝，道：「秋姑娘好生厲害。『意勁』確是不必非在經絡中才能運轉。」

賀風馗一怔，道：「此事賀某一人難以答覆方兄弟，還請幫主決斷。」

楊仞聞言一怔，隨即恍悟，喃喃道：「天地丹田，無處不在。」

「所謂『天地的丹田』，指的是天下內力之間潛藏的聯繫。——『意勁』真正聯結的，其實是一種『聯繫』。」

「多ｈｔｔｐs://m•ｈet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謝師父，多謝游前輩。」方輕游對著趙、游一揖，看向賀風馗道，「賀前輩所言不錯，如今當以對抗燕寄羽為重。不過晚輩不敢勞動賀前輩自絕，到時自會再找賀前輩討教。」

秋剪水道：「依我猜想，或許『意勁』無須經絡，也能運轉。」

賀風馗轉身面對楊仞，拱手道：「不知幫主有何吩咐？」

眾人心下鬆了口氣，方輕游既這般說，便是同意了賀風馗的提議；只聽方輕游繼續道：「正如賀前輩所說，一切的罪魁禍首實是燕寄羽，我知賀前輩與幫中兄弟均想殺死雷纓鋒為趙風奇前輩報仇，此事也請等到燕寄羽敗亡之後，再做計較如何？」

「不錯，」秦芸微微頷首，「既然無處不在，又何須自己貯存？」

眾人一怔，隨即均覺楊仞此問極是高明，方才賀風馗分明已說了若方輕游要報仇決鬥，他便接下，可是此刻楊仞又問他該如何處置，言下之意顯是讓他另說個法子出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

秋剪水輕聲道：「多半是方兄要指點雷兄修成『意勁』。」

賀風馗淡淡道：「謹遵幫主吩咐。」

「那只是因為你想讓功力在經絡中運轉而已。」秦芸低聲解釋，「正因天下所有的內力在深處潛藏著先天固有的聯繫，才有人能修成『意勁』，但『意勁』卻並非直接與天下內力相連，一個人修成『意勁』后所借來的內力，也並非貯存在自己的丹田經絡之中。」

說完轉身對著方輕游躬身長揖，語氣肅重道：「賀某殺害張輕鹿，罪無可辯，但如今賀某仍想追隨楊幫主，為乘鋒幫做些實事；等到燕寄羽敗亡那日，賀某便在方兄弟面前自刎謝罪如何？」

隨後，賀風馗徑自走去院子角落歇息，諸人在夜風中站立良久，方輕游仍未從柴房裡出來；楊仞心頭微奇，道：「也不知方兄要和雷兄商議什麼要事……」

眾人面面相覷，楊仞心中霎時明白過來：「方兄深知賀前輩對於統結『乘鋒幫』眾刀客極為重要和*圖*書，雖早清楚張輕鹿是賀前輩所殺，卻隱忍不提，直到今夜才說出來，卻是為了挽救雷兄的性命……」默默望著方輕遊走在月下的背影，既覺虧欠，又覺感動。

趙長希卻道：「輕游，你順心行事便是，不必勉強自己。」他並非張輕鹿的親傳師父，往常對其也不甚熟悉，但身為「玄真教」的師長，對於賀風馗殺死張輕鹿之事亦感氣憤，雖知倘若賀風馗今夜身死，「乘鋒幫」幫眾多半要生出嘩變，但若因此而攔阻方輕游報仇，終究有違正道俠心。

眾人心頭微震，不禁陷入沉思。裘駟與何輕生相顧一眼，均聽得深奧懵懂；裘駟乾咳一聲，道：「且先不說到底是什麼聯結了什麼，既然由『意勁』得來的內力無須貯存體內，卻又隨時能用，那這些內力總也得有個存放的所在吧？」何輕生嘟囔道：「對呀，總不能放在行囊里背著吧？」

「自己的丹田經絡，不同於天地的丹田經絡，故而一個人才能兼修『意勁』與『內功』，不會彼此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