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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涼轉頭瞧見楊仞，微笑道：「我要燒一碗青筍臘肉，一碗野菜豆腐，還有一缽鮮魚湯……可惜眼下正值春季，不然湯里加些桂子，會更清甜……」

趙長希沉吟道：「我瞧葉兄弟的劍術卻似和『雨梳風帚』有些差異，這劍術畢竟是吳重教的，或許葉兄弟曾受過方白的點撥，但葉兄弟的劍招中實似藏著一抹刀意……」

葉涼點點頭，輕聲道：「我猜想這三樣菜肴都是他愛吃的……嗯，若我記得不錯，他一定愛吃的。」

賀風馗道：「無論吳重來不來，依照哨探回報以及溫蔚所言，戚晚詞、田桑榆、柳鷹一眾人馬近一兩日便至，咱們要麼留在此地，以逸待勞，料想他們未必是咱們的對手；要麼便須暫時撤離臨江集，轉入暗處，再伺機復讎。」

「你小子說什麼？」吳重似沒聽清，露出疑惑神色，便在這時，一名紫裙女子閃掠而近，一柄彎刀貫入他後背，從他心口穿出，鮮血飛濺。

楊仞道：「這屋裡不是有密道么，咱們便躲進暗道埋伏起來，派一兩名幫眾扮作漁民留在山下村落，等戚晚詞等人來到，查明其人數hｔｔｐs://ｗｗｗ•ｈetuｂｏoｋ•coｍ•ｃoｍ虛實之後，咱們再從密道出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葉涼渾身顫抖，駭得說不出話來，奔行中驀然看清了吳重的樣貌，一瞬間心想：「……原來我昨夜夢見的，就是我的師父。」

葉涼擦了擦額上汗水，收劍站定，卻渾未聽見幾人所言，回身問道：「楊兄，你方才說什麼？」頓了頓，又自顧自道，「我記得從前住在這裏時，每日都要在樹下練劍許久，一連幾年都未曾間斷。」

楊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我從前也是每日練刀不間斷，哪天咱們倒可切磋一番。方才我們說，葉兄的劍術里似乎另藏玄機，等吳前輩到了，葉兄不妨仔細問問他。」

眾人面面相覷，趙長希望著葉涼背影漸遠，苦笑道：「吳重此人做事古怪難測，他會不會來，恐怕誰也說不準。」

葉涼忽然轉頭望向兩人，道：「吳前輩一定會來的。」他不願待在院中，便往山下又走出老遠，坐在石頭上等候吳重。

「師父，今日又輸棋了么？」葉涼迎近幾步，不自禁地遙遙喊出了這句話，彷彿ｈtｔｐs://m•ｈe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ｍ從前曾問過許多次似的。

賀風馗道：「葉兄弟為何這麼說？」

楊仞隨口道：「刀意么？莫不是和吳重讓他多年砍柴有關？」

葉涼怔怔站起，但見那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衣，左手當胸懸著，右手提了一壇酒，身姿歪斜地立在黃昏的風裡，宛如昨夜見到的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賀風馗沉吟道：「屬下願聞其詳。」

賀風馗拊掌贊道：「幫主此計甚妙。」

楊仞聞言與秋剪水相顧，他倆去年與楚輕鴻、俞凌相遇，曾吃過楚輕鴻燒的菜，確似和葉涼的廚藝不分伯仲，不禁暗自一嘆。

葉涼麵對眾人，想到今日或許自己當真見不到吳重，不知為何心頭一酸，搖頭道：「吳前輩他會來的。」快聲說完，徑自轉身下山去了。

「小心！」葉涼一凜，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遭遇無顏崖的女殺手，一邊急呼，一邊朝著吳重狂奔過去。

葉涼撓了撓頭，似頗不好意思，道：「我在山下村鎮里逛了一陣，莫名其妙地很想做飯，便買了這些回來……嗯，到晚上我燒菜給諸位吃。」隨即快步走進柴ｍ•hｅtｕｂoｏk•ｃｏｍ.cｏｍ房去了。

院落中有幾個乘鋒幫刀客聽見兩人對話，卻都嗤笑起來，有人道：「昨日瞧見那字條，我便覺得吳重是個唬人的騙子，害得咱們白白耗在這裏一日。」又有人道：「不錯，楊幫主，賀副幫主，咱們這便下山去吧！」

——話音未落，一群紫衣蒙面女子倏然出現在他身後，疾步奔上山來。

楊仞頷首道：「不錯，辛苦岳公子了。」

葉涼胡亂吃了幾口乾糧，兀自在桂樹下比劃著劍招，眾人一邊吃喝，一邊瞧著葉涼揮劍，游不凈讚歎道：「葉兄弟能將一式劍法練出萬千變化，每一劍靈機各異，卻均又暗合周遭風物氣象，實是將『雨梳風帚』的劍意領會極深。」

楊仞心中微動，道：「你是要做給吳重吃么？」

日影西移，斜陽灑落在葉涼的衣襟上，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猝地望見山下遠遠走來一個身形寬厚的中年男子，似乎很是疲累，走出幾步便停下歇息一會兒。

時至晌午，楊仞派幫眾去山下買來酒飯，吳重卻仍未現身。

楊仞轉頭望向院子角落的岳凌歌，未及開口，岳凌歌已笑嘻嘻道：「方才楊幫主說什麼了和-圖-書，在下犯困走神，竟沒聽見？」

眾人商議停當，又過良久，葉涼才從山下奔回，手裡卻拎著許多肉魚菜蔬，還有些碗筷。楊仞好奇道：「葉兄，你這是要做飯么，咱們不是才吃過午飯？」

眾人吃飽喝足，葉涼收拾了碗碟，又獨自進了柴房；楊仞與諸人閑談一陣，也來到柴房，但見葉涼又在生火做飯，愕道：「葉兄……」

楊仞一時無言，默默看著葉涼燒好了菜。葉涼低頭注目案板，道：「天要黑了，他再不來，菜也要涼了。」說著走出門外。

方輕游起身走到了門口，微微搖頭：「葉兄弟，你燒的菜很好吃，讓我想起一位故人。」語聲輕悠悠的，仿似落在遠方。

「我怎會輸？我還贏了一壇酒哩。」吳重大聲回話，晃了晃手裡的酒罈。

賀風馗也不和葉涼爭辯，只淡淡道：「原來如此。」

楊仞道：「要走也不急在這片刻。」

忽聽賀風馗道：「多半今日吳重不會來了。幫主，接下來該當如何，還須早作計較。」

楊仞笑呵呵道：「沒什麼，只是我很想向岳公子多多請教，咱們就再多相處幾日，岳公子可莫要擅自離去才是。」

臨近黃昏和圖書，吳重仍未歸來；葉涼已燒好了滿滿一大桌子菜肴，眾人圍擠在屋裡，爭著嘗鮮，均對葉涼的廚藝讚不絕口。

楊仞笑道：「賀前輩言之有理，但咱們何不既轉入暗處，又不離開臨江集？」

「那是自然，」岳凌歌目光閃爍，嘆道，「知雨一直昏迷不醒，我便是想走，也舍不下她呀。」

葉涼很是開心，瞥見方輕游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碗筷，不禁一怔，問道：「方大哥，你覺得不好吃么？」

葉涼一時倒被問住了，結結巴巴道：「因為、因為我在這裏……如果他是我的師父，他不會想來見我嗎？他已那麼久沒見過我了，我、我就很想見他……」說到後來，似乎自己也沒底氣，語聲漸低。

院子里，不少乘鋒幫刀客已紛紛開始整理行囊，何輕生與裘駟亦是頹然坐在門檻上，嘟囔道：「看來今日是見不到吳先生了。」「不錯，吳先生哪是這般容易見到的……」

楊仞「嗯」了一聲，葉涼神情微愕，忍不住道：「吳重前輩他會來的……」

「好啊，到時楊兄可要手下留情。」葉涼展顏一笑，他與人交手幾乎都是迫不得已，卻從未與朋友間切磋過武學，只覺甚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