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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桌一人頓時道：「不錯，我也曾聽說此事，楊仞這廝殺了柳老山長，那是要給刀宗報仇么？」

楊仞皺眉看完，冷笑道：「好個『甚苦道』，燕鳥人倒知我近日忙於趕路……」言畢將那紙頁轉交方輕游。

雷纓絡道：「葉涼，原來你也在這裏。」

楊仞看他一眼，道：「那吳重何時去給陳兄喂葯？」說著徑自與葉涼對飲一盞。

正說著，葉涼敲門進來，道：「楊兄，有人給你寫了一封信。」

楊仞哈哈一笑，將那請帖湊近燭火燒了，一行行字跡頃刻化作灰燼——

又一人介面笑道：「與楊仞這小魔頭相對的，便是少俠葉涼了，他刺殺了弓魔，年紀輕輕就干出這般大事，實在不簡單吶！」

方輕游掃量一眼，莞爾道：「兩個月前，正氣長鋒閣還聲稱『乘鋒幫』不過是一群宵小毛賊，眼下卻又認咱們是武林一脈了？」

——那日臨江集雨中一戰過後不久，楊仞等人便聽見陳家酒館里傳出呼喊，卻是何、裘從暈厥中醒來求救；諸人奔過去，偌大酒館只他兩人躺在地上，不見一個店中夥計。

楊仞hetubook.com.com率乘鋒幫諸人下榻停當，等候這兩日與蕭野謠會合。先前蕭野謠收到傳書，為防遭到華山書生與停雲書院雲遊弟子的夾攻，便領著六百刀客撤離了華山，與楊仞約在青州碰面。

時至今日，何輕生眼瞧楊仞越發不信任自己，忍不住搬過一條長凳，矮身坐在楊仞跟前，賠笑道：「說到『描紅』的解法，我忽然又想起一事：那『以紅破紅』的秘方，一旦有人服下，便會損壞丹田，就如陳徹兄弟那般。嘿嘿，倘若真有人知道秘方，喂葯給陳兄弟吃下，那麼不出月余，陳兄弟的血便能治愈『描紅』了……」

雷纓絡道：「我受燕山長之託，來給楊幫主傳信。」說著從行囊里拿出一封書信，遞給葉涼道，「你幫我轉交給楊仞吧。」

雷纓絡微笑道：「你說反了，劍本是用來保護人的，人能平安便好。」隨即取出自己的那柄短劍，拔劍在劍鞘上一斬，劍刃亦斷。

何輕生、裘駟笑嘻嘻湊近楊仞，便想和他同桌落座，楊仞冷哼一聲，瞪視過去，兩人抓耳撓腮，訕訕走開和_圖_書。

兩人相視一笑，均感歡喜，在街上交談了一陣，楊仞忽道：「葉兄，有人找你來了。」

雷纓絡道：「如今兩柄劍都斷了，還是一對兒。」說完不待葉涼介面，便返回車廂里去了。

何、裘聞言對望一眼，均稱此前中了燕寄羽的掌風，傷勢複發，就地暈了過去。葉涼更加認定只要跟著兩人，遲早能見到師父，便一路與「乘鋒幫」同行。

葉涼回頭看去，龍霖駕著馬車漸漸駛近，車廂里下來一人，赫然卻是雷纓絡。

方才楊仞回到客棧，便去客房與方輕游切磋講論武學；方輕游沉吟道：「你雖沒了內功，但新悟成『雲旗』一式，恐怕天下沒人接得住你這一刀。」

兩人來到街上角落，葉涼沉下一口氣道：「楊兄，那日咱們一同在山上砍柴，你曾邀我加入『乘鋒幫』……」楊仞道：「不錯。」

葉涼道：「我已想得清楚，願意入幫。」頓了頓，又道，「我不認柳鷹所說的世道，我要自己把握今後的道路。」

楊仞微驚，也不知是燕寄羽熟知自己的動向，還是雷纓絡自行查探到青州來；和*圖*書他提防燕寄羽在筆意上弄詭使詐，便請岑東流在城中找了個地痞惡霸，把書信謄寫在紙上，才知是一封請帖。

楊仞大怒，卻聽兩人辯稱，燕寄羽的病只是暫緩發作，真正能全然治愈「描紅」的秘方，委實無人知曉。

葉涼一驚：「雷姑娘，你這是……」

少頃，客棧堂中酒客漸多，有不少人談及近日江湖上的變故，從留影舫沉沒說到廬州花家覆滅，將乘鋒幫「二十魔刀滅花家」之事大肆唏噓感慨了一番，楊仞淡淡聽著，不久又有一個酒客道：「非只如此，我新聽到的傳聞，楊仞竟是已將停雲書院的開山祖師，燕寄羽的師父柳空圖殺了！」

楊仞見他說得認真，拱手道：「甚好，那我就多謝葉兄了。」

何輕生與裘駟支吾不答，葉涼在旁倏道：「不錯，師父提前將那幅畫交與雷姑娘，也是因為早知自己難以在臨江集交給我……」

「乘鋒幫楊幫主足下，善毋恙，甚苦道。間不相見，寬忽細過。秋寒時，寄羽具少酒，謹請貴幫會飲于華山，共證義理俠心。」

卻聽葉涼壓低聲音道：「不是，是燕ｗｗw.hetubooｋ.ｃｏｍ•coｍ寄羽托雷姑娘送來的。」

當時葉涼想到那位陳家姑娘，問起她的下落，兩人都說從未見過；楊仞見他倆言辭閃爍，套問起來，兩人一口咬定吳重已死，絕沒來過酒館，但卻不得不承認了幫燕寄羽治病之事。

葉涼聞言垂頭不語，他沿途也曾遇到一些茶館酒肆中人談論此事，大都是讚揚他年少有為，為武林除害，只是他聽在耳中，卻是說不出的苦郁難過，偏生弓魔確曾殺戮無辜，自己卻也不算錯殺了好人；他幼年流浪時聽多了說書人的江湖故事，心中也盼著做個名動江湖的劍俠，沒想到當真實現之際，卻是這般方式，只覺世事荒誕，命運無常，莫過於此。

何輕生道：「吳先生他已……他已死了。」隨即唉聲嘆氣地走開。

楊仞拍拍葉涼的肩膀，轉身進了客棧。

楊仞沉默片刻，道：「現下我只想手刃燕寄羽，別人接不接得住，也沒那麼重要。」

青州城西，歸雲客棧。

青州是「飛光門」的所在，岑東流的地盤，甚是安全便利，楊仞等人連日縱馬趕路，至此才暫得歇息，時近黃昏，便在堂中坐下飲酒。https://m.hetubook.com.com

葉涼一怔，道：「雷姑娘，你不是來找我的么？」

那天在臨江集，龍霖安葬了龍鈞樂之後便即離去，葉涼沒想到他仍會繼續做雷纓絡的車夫，當先對他拱手見禮，而後看向雷纓絡。如今葉涼既知師父多半未死，心中對她的責怪之情自然大減，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楊仞臉色平淡，瞧瞧葉涼，欲言又止，忽聽葉涼道：「楊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啊，」楊仞當即道，「是秋姑娘么？」此前秋剪水歸返巴山整頓「燭照劍」一派，便待與「乘鋒幫」結盟，共抗停雲書院，楊仞與她分別已有些時日，不免有些思念。

……

葉涼點頭答應，兩人相視良久；葉涼頗想問問她，是否當真投靠了燕寄羽，是否仍要與秦楚成親，卻沒問出口，想了想，拔出腰間斷劍，輕嘆道：「我終是沒能護好它。」

楊仞自是不信，他認定吳重還活著，且能解「描紅」，當日無心與兩人糾纏，過得兩天，忽而反問道：「你們吳先生提前拍肩將刀意轉給我派去的幫眾，卻為何不等我到了之後親自傳我？那是他早安排好了『假死』，自知見不到我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