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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仞心中微動，暗暗沉吟：「以天地為心，一個人真能以天地為心么……」越想越覺玄邃，隱約有一絲感悟，卻又難以辨明，又想：「這『心外之心』的鬼功法，我雖不會，但吳重這番話，似對我自身刀意也有所啟益……」

兩人站定，吳重立時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頓了頓，繼續道，「楊小子，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秋剪水的行蹤，但卻在不經意間聽說，『天音宗』的幾名首領即要在這村子往西數十里的河邊聚會議事，便在今夜亥時。」

吳重道：「一個江湖人能不能退出江湖，往往不是他自己說了算的。楊小子，你若有別的事要問，便趕緊問，我老人家可要睡覺去了。」

忽聽三人中居左的老者道：「你們八位『風音使』，是教眾里修為最精深的……」

又聽吳重笑道：「楊小子，你此刻能沉思不語，足見聰穎。你兩個要去見天音宗長老，那便快去吧。」

吳重隨口道：「我聽到溫蔚說的和圖書。」

楊仞一愕，道：「是哪兩種？」

八位「風音使」擰身回顧，見只是兩個年輕人，紛紛怪笑，將竹簫拔在手裡。

霎時間，彷彿月光結冰，將簫聲凍得凝噎。那八人與三位天音宗長老忽覺心中空冷一片，宛如驟然登臨高處，雲氣盪胸，將氣息隔絕。

吳重略一沉默，道：「雷纓絡所言不假，『心外之心』原有兩種練法；那珠釵里藏的只是其中一種，須得先領悟另一種，才能從珠釵里瞧出功法來。」

吳重道：「若以己心為心，『心外之心』則是天地之心；若以天地為心，則『心外之心』就是己心。」

「溫蔚？」楊仞頓時恍然，又道，「原來這兩日你在跟蹤溫蔚？他和天音宗勾結，想將我引走，是么？」

隨後，楊仞與方輕游縱馬西去，趕在亥時前到了河邊，在月色中棄馬沿河而行，遙望見已有八名墨袍麻鞋之人在近岸處佇足，便躡至二三十丈外，尋了一處草坡藏身。

——https://www.hetubook.com.com語聲低沉，幾可謂輕聲細語，但傳到楊仞與方輕游身邊，卻是震耳欲聾，兩人頃刻間均已嘴角溢血。

「小子停步！」吳重的嗓音似有一絲慌亂，「你若再亂走動，當心我發起功來，讓天上落雷，地上颳起旋風，將你劈散吹走！」

楊仞打斷道：「我問你秋姑娘在哪兒，不用告訴我你是誰。」說話中漸行漸疾，瞬息沖近天音宗的人群。

楊仞道：「他娘的，我還道溫蔚當真只想自保，要退出江湖了。」心下不禁有些懊惱，他本非輕信之人，只是當時牽挂秋剪水的安危，未及深思。

方輕游掠近環顧，暗自驚異，未想到僅隔幾日，「雲旗」的第二回施展，比上次威力更增，刀氣籠罩之廣，幾已近似於傳聞中刀宗雲荊山所使的「刀雲」。

楊仞笑道：「你老人家既已成仙，還須像凡人一樣睡覺么？」心下轉念，又問道：「所謂的『心外之心』，究竟是怎麼回事，那珠釵https://www.hetubook.com.com里當真藏有武功么？」隨即將雷纓絡對葉涼說的話轉述出來。

楊仞道：「是嗎，那麼請吳神仙指路，秋姑娘現在何處？」一邊說話，一邊緩步朝那輛馬車走去。

那長老冷然道：「狂徒，老夫身為——」

此際他與方輕游身處原州與靈州之間的一處村鎮邊，但見斜陽下村民往來絡繹，大多是從田間歸來，村口另有一輛大車，車旁散落站著幾個商販，其中一個身形寬厚，似乎一直背對著他，多半便是吳重。

楊仞一時不答，坐下歇息了一會兒，不住大口喘息，隨後慢慢起身，笑道：「我沒事。」說完提刀走近那身形最高的天音宗長老，刀尖在他眉心輕觸，刀意透體，將他點醒。

楊仞微怔，旋即精神一振，短時既尋不到秋剪水，若能先找見天音宗的長老，定能獲知一些要緊線索；想了想，又問道：「此事吳前輩從何得知？」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秋姑娘在哪兒？」

楊仞「嗯」了一聲，對著和*圖*書那輛馬車的方向躬身揖道：「多謝吳前輩指點。」

片刻過去，卻再無人應聲。

楊仞前行中啐出一口血沫，笑道：「我問你，秋剪水秋姑娘現在哪裡？」

楊仞晃腕收刀，轉頭對方輕游道：「他們人多嘴雜，先打暈了才好問話。」

方輕游點點頭，見他額上陡然遍布汗珠，臉頰蒼白，狀如虛脫，道：「楊兄弟，你沒事吧？」

楊仞哈哈一笑，未及開口，卻聽方輕游勸道：「咱們便站住了，好好聽吳前輩說話。」

楊仞聞聲頓凜，辨出是吳重的嗓音，心說：「他娘的，難道真有『千里傳音』？」隨即醒悟，上回他在肅州道觀里聽見吳重傳音時，吳重卻亦被困在道觀中，料想這門功法施展開來，也難以距離聽者太遠，嘴上笑道：「吳前輩，你果真沒死。」同時環顧周遭。

十餘人僵立不動，臉色發青，旋即一個個栽倒暈厥。

那長老面露怒色，不再多言，輕一揚手，八個「風音使」手中的竹簫齊聲銳鳴起來；與此同時，楊仞閃身躍入人ｍ•ｈｅtuｂｏｏｋ.coｍ.cｏm群，雪刃橫揮，掃出一記「雲旗」——

兩人潛心凝神，觀望聆聽，那八人卻始終靜默不語，也不看彼此，瞧來頗有些怪異。

卻聽那憊懶嗓音又道：「楊小子此言差矣，我老人家確是死了，現下已然羽化登仙，正在天上和你說話。」

吳重樂呵呵道：「我也不知溫蔚是與天音宗勾結，還是受到燕寄羽的指使，我已順手治了他一番。」

楊仞聽到這裏，頭顱突然嗡嗡作痛，三長老里居中肅立、身形最高的老者猝已開口：「何方狂人，在我天音宗面前，也想藏匿聲息？」

方輕游心神一凜，這般近低遠高的發聲之法，頗為詭譎難防，當即運功封閉聽感，卻見身旁的楊仞哈哈一笑，大步從草坡後走出；方輕游展動輕功，立時跟上。

又等了半個時辰，才見三個黑袍老者從遠處緩步行來，這三人身形都極高瘦，腰間所插長簫在月下發出清盈的光，與先到的八人所攜竹簫不同；楊仞料想三人定是天音宗的長老，與方輕游對視一眼，將呼吸放得更緩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