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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掌門聞言頷首，便即離去，有的取出獨門傷葯留給秋剪水，有的則只是走前拍了拍楊仞肩頭，神情頗有敬意。

楊仞點點頭，見不遠處人影紛亂，葉涼與方天畫、李素微、鐵風葉等人俱都望著自己，便道：「我沒事。」眼見更遠處的林木間燭火星星點點，料是「燭照劍」弟子正在四下警戒；轉念又道，「嗯……我昏過去多久了？」

楊仞閉目休息了一陣，秋剪水靜靜坐在他身邊，忽聽他道：「餓了。」秋剪水從行囊里取出乾糧，楊仞狼吞虎咽地吃著，突然一頓，道：「我剛才醒來時，胸口一痛，倒像是被人一刀斬醒似的……」

楊仞皺眉道：「料想是尾隨賀前輩他們來到。燕鳥人派了誰來？」

秋剪水道：「已有好幾日了。」

「那一刀是無盡的。」葉涼輕聲介面。

楊仞一凜，沉默片刻，呵呵笑道：「還是讓燕寄羽逃了，是么？」

秋剪水道：「那日他在村和*圖*書鎮間被劉萬山和眾多停雲弟子圍攻，後來隨著賀前輩他們退卻，情勢雖險，但並未受傷。」

楊仞思忖良久，轉口問道：「賀前輩、岑老兄他們一路可還順當？」

「竟是他？」楊仞聞言與秋剪水相視，微笑道，「妙極，正好向盧前輩打聽停雲書院虛實。」

楊仞睜開眼，看見秋剪水驚喜關切的目光，心頭恍惚，環顧周遭樹木環繞，日光昏黃，似又回到了趙風奇死去的那片無名荒林中。

楊仞道：「當我那一刀『雲旗』將斬未斬之際，我忽然明白，原來是我錯了，我從前聽說『刀雲』時，以為不過是許老頭的瘋癲妄語罷了，可那一刻我隱約感到，『刀雲』又算什麼，也許刀宗遠不止如此……那時我彷彿看到了極大的一刀，說不出的浩瀚，就好像……」

秋剪水道：「當時你性命垂危，隨時、隨時便會斷氣一般，我和葉涼將你救離了燕寄hetubook.com.com羽和秦顯，一齊給你渡勁穩住氣息……」說到這裏，語聲輕顫，似猶覺害怕；楊仞見狀握住她手心，輕笑道：「我現下不是好好活著么。」

楊仞「嗯」了一聲，又見一名乘鋒幫刀客走近了，躬身道：「稟幫主，燕寄羽派來了使者，說有幾句話要傳給幫主。眾兄弟已將他們圍困，等候幫主發落。」

秋剪水伸手握住楊仞脈門，轉頭道：「諸位前輩，楊仞他脈象極虛弱，還須歇養……」

「秋姑娘……」

楊仞一驚，想到談寒生、談寒雁兄妹剛剛相見，便即生死永隔，不由得惻然失語；葉涼低聲勸道：「楊兄，你安心歇養，不可太過勞神。」

楊仞若有所思，過得許久，才問道：「當時我暈倒之後，情形如何？」

秋剪水深深凝望他一眼，目中泫然晶瑩，隨即繼續道：「秦顯數十年的修為，變招奇詭難防，那也還罷了；燕山長確是傷勢頗重和圖書，但他修為太過神異，從刀宗刀意到方白前輩的劍意，乃至柳前輩的『竹聲新月』，俱都運用自如，方盟主、鐵掌門他們攻過去的凌厲招式，被他揮手一格，便似陷入了空無，再無威力……」

楊仞默然點頭，心知自己暈倒后，「乘鋒幫」群龍無首，方天畫在諸位前輩里威信最著，又是「九川十三崖」的領袖，確該由他來發號施令，否則混亂中恐怕死傷更重；倏而想起醒后在人群中似未瞧見方輕游，當即問道：「方大哥現在哪裡？」

眾人聽他笑聲失落，各自嘆息；方天畫道：「楊兄弟不必氣餒，此番停雲書院頗受重挫，即便讓燕寄羽苟活到華山大會上，他也難逃一死。」

楊仞大口呼吸了兩次，只覺胸腹手腳均是虛軟一片，搖頭欲語，卻見葉涼行近；葉涼一直牽挂楊仞傷情，半日里曾屢屢過來探望，此際見他睡醒，便道：「楊兄，你的傷勢如何了？」

楊仞鬆了口hetubook.com.com氣，與秋剪水兩手相握，不知不覺沉睡過去；深夜喧聲漸響，楊仞醒來，知是賀風馗、岑東流率眾趕至，便慢慢坐起身，秋剪水勸道：「你還是再多歇會兒，不急與他們相見。」

秋剪水面露憂色，道：「這『雲旗』一式太過兇險，你別再輕易用它了。」

楊仞道：「我並非受傷，而是……」回憶當時出刀前的一瞬所感，想起秦芸在臨江集說的話語：「修成『意勁』只是與天下內勁建立了聯結，但各人根據天資心性不同，所能承受和運使的內力也有各自的極限。」輕輕一嘆，繼續道，「『雲旗』的威力越來越大，只怕是已到了我所能承載的極限。」

葉涼輕輕搖頭，道：「一路上雖未遇敵襲，但撤離那日，談寒生前輩連受重創，途中傷重不治，已然故去；臨終前，他將『彈霜亭』掌門之位傳與了談姑娘……」

葉涼道：「刀宗前輩在雲閣之中，便是這麼說的。」說話中，眼前又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om掠過了那青衫人的樣貌，悵然微怔。

楊仞心神微震，道：「你怎知道？」

秋剪水瞧他神情迷惑，解釋道：「咱們眼下已不在華山左近。這裡是蒲州和晉州之間的荒野。」

「而後斷臂昏倒的庄誠突然醒來，趁亂挾持了秦楚，便和燕寄羽、秦顯一齊退走；再後來，方盟主見停雲弟子與明光教徒紛紛退向華山，又擔憂你和其餘掌門的傷勢，便也下令暫退，一路向東……岑前輩與賀前輩率眾護送受傷弟子，稍稍落後，料想再過半日便能趕來與咱們會合。」

楊仞眉頭微皺，想說「難道你們這麼多人，竟打不過他兩個？」，終究忍住沒說，只道：「燕鳥人傷勢不輕，沒想到仍有餘力。」

「極限？」葉涼喃喃道，「原來意勁當真也有極限么。」

那刀客道：「為首的是停雲書院的齋舍執事盧修。」

秋剪水道：「那天你猝然暈厥，燕寄羽與秦顯便想趁機殺你，眾人與他兩人相鬥，卻也難佔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