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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峋眼眶泛紅，對楊仞道謝，楊仞嘆了口氣，便要細問珠釵之事，這時又有一名乘鋒幫刀客來報：「寧簡、陳徹主僕縱馬馳近林中，說要見幫主和葉兄弟。」

段峋聽聞盧修來到，趕來拜見，觸目卻見盧修氣若遊絲、血染胸襟，不由得驚急駭絕，顫聲道：「盧師叔，是誰傷你！」

「師叔！」段峋跪在盧修面前，泣不成聲。

段峋與他對視，驀然堅決道：「我不能讓你們帶走盧師叔，他、他不願跟你們回去！」

葉涼搖頭道：「沒有，直到現下，我仍覺意勁與我無甚關聯……難道我死了，世上就沒有意勁了嗎？這、這怎麼可能？為何我全無知覺？」越說越覺疑惑。

想到這裏，他不禁問道：「葉兄，近一年來武林中修成意勁之人漸多，你體內可有什麼異樣嗎？」

那「朱師弟」大怒，道：「好個乘鋒幫，你們忒也狂了！」言畢瞟向楊仞。

「傻小子，」盧修和-圖-書冷冷道，「若非顧及你，楊幫主或已將燕寄羽斬殺。我真該早些殺你。」

諸人隨他走去，段峋背負起盧修屍身，步履緩慢，楊仞回看一眼，想安慰他幾句，卻欲言又止；忽而留意到方天畫竹竿兒般的身姿晃晃悠悠，走得比段峋還慢，彷彿確知刀宗已死之後，剎那蒼老了許多歲。

楊仞道：「是，多謝盧前輩教誨。」說著身後傳來響動，卻是段峋隨著兩名乘鋒幫刀客奔近。

盧修目視段峋，道：「好孩子……」說著忽覺自己的語聲一瞬遙遠，恍惚並非自己發出，而是來自數十年前的柳空圖，對著幼年的自己溫言慰勉。

楊仞沉吟道：「看來這意勁的『中樞』，眼下是著落在葉兄身上。而那『心外之心』，卻是讓人修練成為中樞的功法。」他在臨江集聽秦芸講說意勁的由來時，本也覺得一個人若能隨意抽取天下所有武人的內力，只怕身和*圖*書軀未必承受得住，今日才知尚需有個特異之人作為中轉，凜然暗忖：「刀宗能以一人之軀承接住天地丹田，為所有參悟意勁之人開闢道路，真不知是何等的天資根骨……葉涼雖非創出意勁之人，但能接替刀宗成為中樞，自也是罕見之極的資質。」

眾人相覷一驚，均覺有理；段峋心頭哀悵，默默聽著，忽道：「我曾聽太師父講了這珠釵的用法……」

——眾人眼瞧盧修嗓音低微而絕，歪頭死去，相顧傷感嘆惋，良久無言。

眾人聞言一驚，均聽出葉涼似知曉什麼隱情，但眼下盧修性命垂危，無暇細問，卻見盧修瞧了瞧葉涼，緩緩道：「無論刀宗是生是死……這江湖終究要靠你們年輕一輩，燕寄羽手腕再高，謀划再周密，也難逃衰敗的一日。」

段峋獃獃瞧著盧修，也不知聽見沒有，臉上淚水滾滾落下，哽咽難言；他從前與盧修並不相熟，甚至和*圖*書對其頗有些厭懼，只是自郭正死後，他久久孤獨苦悶，得知盧修與他同仇敵愾，心中卻安穩了許多，加之近日經歷了許顧之死與華山腳下的一戰，胸中悲憤鬱結，此際終於痛哭出來，卻也說不清究竟是為誰而哭，為了什麼而難過。

鐵風葉冷笑道：「盧修分明死在燕寄羽的暗勁之下，你們幾個迂人亂吠什麼？」

段峋一怔，但見盧修臉頰瘦硬、嘴角緊繃，一如往常書院里那個陰狠刻薄的齋舍執事；段峋張了張嘴，想要說句什麼，盧修的臉色忽然松下來，似乎笑了笑，道：「但你現下活著……也很好。」

那幾個書生與楊仞照面，隨即瞟見了盧修的屍體，面目震驚悲怒，紛紛喝道：「楊仞，你好生毒辣！」「乘鋒幫安敢害死盧師兄！」

幾個書生頓驚，吵聲漸低；楊仞搖頭道：「盧修非咱們所殺，咱們磊落無愧，也就是了。這幾人是使者，咱們也不傷他們。」

楊ｈeｔｕｂｏｏk.ｃom.ｃoｍ仞低聲解釋道：「盧前輩多半是中了燕寄羽的暗算。」

幾個書生氣得渾身亂抖，卻也無法可施，恨恨離去。

楊仞點頭嘆道：「只可惜此番沒能手刃燕鳥人，有負盧前輩苦心。」

那幾人自是不信，吵嚷了一陣，許多刀客聽得不耐煩，岑東流皺眉道：「楊幫主，便讓我老岑宰了他們。」

那幾個書生神情稍定，先前那「朱師弟」環顧周圍，冷哼道：「你們蠻橫無忌，殺害了燕山長派來的使者，必遭全江湖恥笑。等到華山大會上，乘鋒幫還有何臉面立於武林各派之間？」

「原來許老前輩知曉這秘密？」楊仞頗感驚喜，「那真是極好。」但聽遠處爭吵聲愈響，似是那幾個停雲書生見盧修久不歸返，察覺出了變故，便又道：「咱們先打發了那幾個使者。」

秋剪水道：「也許是因咱們還沒破解珠釵中的秘密，你尚未將『心外之心』修得完全的緣故。你若修全了，武林中意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勁高手的功力恐怕都能更上一層樓。」

「段兄弟的話，你沒聽見么？」楊仞冷聲道，「你們幾個若想活命，就快快滾吧。」

隨後，方天畫問起葉涼剛才的言語，葉涼將秦顯的話轉述出來，諸人心神震動，鐵風葉倏地跺足罵道：「狗日的老天，竟真將刀宗召了去？」

鐵風葉等人神情均變，揚眉便要拔刀，卻被楊仞揮手阻住；那「朱師弟」走近段峋，厲聲道：「將盧師兄的遺體還來！」

楊仞走進人群，與方輕游相視點頭，心下暗嘆：「趙長希前輩新死，稍後方大哥再知刀宗死訊，怕是更加傷心。」又見談寒雁與方輕游相隔極遠，孤零零站著，想是也在悲戚亡兄談寒生。

「非也，」盧修道，「你們乘鋒幫此次雖未攻破華山，但將諸位被囚掌門救出，已是大勝，不久必將轟動武林。只是……只是盧某暗中留意楊幫主，卻覺楊幫主行事仍有些許顧慮，不夠果決狠厲，怕是易被燕寄羽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