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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掌門一怔，但見楊仞又請談寒雁代其亡兄一併移步，對望一眼，便也都隨他走進密林深處。

方天畫一時愣住，無言以對；眾人面面相覷，忽聽李素微輕笑道：「陳兄弟當真是個絕妙之人。」

賀風馗面色微變，立時道：「鐵老大，這、這如何使得？」

「好，」楊仞道，「既然未布成，咱們便搶先去殺了燕寄羽，他不就沒法繼續繼布陣了？」

秋剪水輕聲解釋道：「當時葉涼神智迷失，並非本心要殺柳前輩，算來罪魁禍首實也是燕寄羽。」

「有何使不得？」鐵風葉笑著，目光掃動，「今日誰要背約，須先過我鐵風葉這關！」

楊仞隨即將珠釵與石室之事約略說明，道：「如今葉兄未修全『心外之心』，對自身修為尚不能全然掌控，等這幾日咱們蓋出石室，讓葉兄將功法參悟圓滿，興許便能找出既不必自損，又能破陣的法子，從此一舉挫敗燕寄羽。」

楊仞心念電轉，有了個對策，當即搖頭道：「葉兄身具『心外之心』，修為決不能廢，否則咱們這邊的眾多意勁高手也都隨之失了功力，豈非更難勝過燕寄羽？那樣即便破去他的陣法，又有何用？」

楊仞早料到會有今時局面，卻沒想到鐵風葉如此重信諾，心中感動，拱手道：「多和-圖-書謝鐵前輩，不過此事也不必吵得如此隆重，諸位掌門，可否借一步說話？」

群豪聽后紛紛望向方天畫，不少人心弦暗自繃緊，等候一陣，但見方天畫緩緩點頭；吳思邪亦道：「楊幫主所說，確是更穩妥些。」

群豪聽得此言，久久震悚，無人說話。夜風穿林低嘶，阮青灰忽然「嘿」的一笑：「老方，你講得忒也玄奇，世上真有人能布下這般浩大的陣法？你又是如何得知？」

在他身後，方天畫、鐵風葉等人肅立如刀，倏然不約而同地躬身拱手：「參見幫主。」

陳徹道：「那也不難。」他新近悟成了以「電光朝露」自廢意勁的法門，心想平日大可廢除修為，若遇危險，隨時能再修練回來；隨即道：「好了，現下我已沒了修為。」

楊仞皺眉不語，斟酌著從前方白所言，暗忖：「料想葉兄與陳兄既為『陣眼』，無論小陣還是大陣，仍是要靠兩人身負的劍意刀意外泄，與『驚鴻影』的筆意共融，才能發揮效力……」正想到這裏，忽聽陳徹道：

楊仞心知李素微方才率先提出與乘鋒幫結盟，便是為得將話頭引向此約，不禁頗為感激，卻見方天畫答完后鎮靜佇立，不另說什麼，便也暫不說話。

自從趙長希死後，李素微和*圖*書便不再終日愁眉苦臉，可不知為何，眾人卻覺他神情中更顯悲傷沉鬱；此際聽他說出這番話，敬佩者有之，驚疑者亦有之。

薛夜魚一時蹙眉凝思；鐵風葉環顧諸掌門，忽然大笑道：「怎麼，難道你們儘是背信棄約之徒嗎？」

「方盟主，倘若陣眼自廢修為，是否陣法便布不成了？」

寧簡一驚，看向陳徹。方天畫亦是微愕，與吳思邪互換眼色，沉吟道：「若如此，多半便能阻止布陣。可是要自廢修為，又談何容易？」

眾人眼見他們走遠，心下惴惴，均不知楊仞是何打算；葉涼凝神望去，只看見月下一個個黑沉沉的輪廓，楊仞的身影似已被方天畫等人遮掩包圍，不由得擔憂起來。

秋剪水輕聲道：「不必，我相信楊仞他必有辦法。」心中卻已隱約猜到了楊仞會說什麼。

「李道長可是當真？」方天畫一驚，心知玄真教百余年來素為中原武林最大的教門，今日李素微自言願屈居於乘鋒幫之下，所下的魄力決心委實不小。

他說完見方天畫凝眉不語，便又道：「到時即便仍需葉兄自廢修為，也得學全『心外之心』后，或才能找到法子。」

鐵風葉笑道：「老方，這才對了，不然咱們只要殺死任一個無辜之人，便和燕寄羽一般不義和-圖-書了。」

良久，忽聽楊仞哈哈一笑，當先邁步走回；

方輕游微微一嘆，似也想到了什麼，道：「葉兄弟不必驚慌。」葉涼「嗯」了一聲，不再多言。夜風輕拂，群豪低語一會兒，也漸漸沉靜。

阮青灰、金厭昔、孔蕪等人亦相顧無言，他們身為掌門，等同於肩負著各自門派千百年傳承的武功基業，若要從此併入乘鋒幫，自然非同小可，絕難輕易鬆口。

楊仞思索片刻，問道：「方前輩，眼下咱們既還未被『驚鴻影』所控，可見燕鳥人的陣法尚未布成，是么？」

鐵風葉卻不看他，轉頭目視楊仞，朗聲道：「楊兄弟，今日鐵某不但第一個要入幫，還須只在幫中做個尋常刀客，殺敵在前，別無他求；我那兄弟賀老三，還讓他做副幫主便是！」

「葉兄弟，」游不凈嘆道，「恐怕唯有令師吳重現身，才有法子為你廢掉修為。」

蕭野謠亦勸道：「數日前承蒙貴門刺客仗義援手，咱們本就是友非敵，正該合力對付燕寄羽才是。」他曾在靈州托請展梅向「山中刺」剩餘刺客傳信，眾刺客本和乘鋒幫頗有嫌隙，但柳鷹死後，山中刺便以「零」字堂堂主為尊，為救薛夜魚，才趕到華山左近截襲停雲書院的雲遊弟子，從而助蕭、葉等人混上山去。hetubook.com.com

方天畫靜默一瞬，道：「楊兄弟言之有理，那樣世上再無意勁，仍是遂了燕寄羽的圖謀。此事推到根底，竟成了一個死結。」

眾人聞言鬱郁暗嘆，均覺棘手；卻聽楊仞道：「那也未必。」

孔蕪苦笑道：「鐵兄，你……」

「方兄言重了，」李素微介面道，「好在武林中代有奇才，前塵去路，咱們這一輩也就不必太過執迷了。」旋即轉身看向楊仞，鄭重道，「楊幫主，我玄真教即日願和乘鋒幫結盟，奉楊幫主為盟主，共抗停雲書院。」

葉涼默默聽著，臉色蒼白，忽道：「可我、我不知該怎樣才能廢去自己的修為……」他心性摯朴善良，若能阻止燕寄羽的陰謀，毫不猶豫便願捨棄修為；然而他身兼方白指點的「雨梳風帚」劍意，吳重暗授的「心外之心」功法，以及體內潛藏初顯的刀宗刀意，實不知要如何廢絕。

方天畫淡淡道：「原來如此，李兄高義。」卻聽李素微問道：「據我所聞，方兄以及諸位掌門曾和楊幫主結下約定，只要乘鋒幫將諸位救出，諸位便會率門徒子弟加入乘鋒幫，不知確否？」

人群中僵寂了一刻，薛夜魚忽而冷淡一笑：「入幫之事，本沒什麼，但我『山中刺』掌門是死在葉涼手裡，這又怎麼算？」她獲救后已聽說了和*圖*書柳鷹死訊，但顧及大計，一直未開口詢問分明。

方天畫聞言看向人群中的吳思邪；吳思邪道：「多年前，燕寄羽尚敬我是他師兄，曾將他的謀划對我模糊提及了些，卻未得我贊允；他要布陣于江湖，卻是我和方兄在經過舂雪鎮之事後，才最終推想明白。」

方天畫道：「不錯，一旦讓他布成，即便殺死葉涼陳徹，也已無用。」

李素微聞言點頭，道：「聽來這倒確像是燕山長的心性。」

「秋姑娘，」葉涼又觀望一陣，忍不住走近秋剪水，壓低嗓音道，「咱們是否也過去瞧瞧？」又見方輕游也側目瞧向秋剪水，顯是也不放心楊仞。

眾人聽他嗓音顫抖，語氣極內疚，似乎不能自廢修為反倒是他犯了個極大的錯誤，不禁澀然沉默。

方天畫道：「確有此約。」

「鐵兄，」方天畫搖頭道，「方某早已是不義之人。」

方天畫嘆道：「要殺燕寄羽，一則絕非易事，二則就怕他已將布陣之事交託妥當，殺他也未必能阻得住布陣。」

「自然當真。」李素微莞爾道，「先前長希師兄本已加入乘鋒幫，他為救我而死，我若再耽於虛名，不以擊敗燕寄羽為重，師兄九泉之下，必又會責罵我不配當這掌教了。」

陳徹悶聲道：「這便廢了。」

方天畫詫道：「這便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