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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大驚，鐵風葉掙扎坐起，嘴角汩汩溢血，猝而望向燕寄羽：「……姓燕的，是你！」神情震動，似難以置信。

「溫蔚的『意勁』是我指點，我書院叛徒盧修所練的『枯木黃沙』，卻亦屬『意勁』的一種……」燕寄羽神色平靜，如敘家常，「而無論何人，只要身負『意勁』，便在我大驚鴻影之陣的樊籠里，生殺予奪全然在我。」

「其實時隔多年，我要消除意勁，也不過仍是完成當年承諾罷了。」

燕寄羽見他兩人言辭相互回護，微微悵然，失卻了辯駁之意，頷首道：「我在肅州城外便說過，楊幫主與我真有些像，只可惜與我走了不同的路。」

幾個摩雲教徒怒目瞪去，為首那人暫鬆開秦楚，怪聲道：「今日瞧在燕山長面上，本不想殺你們中原武人……」

刃風驟在殿中迴旋沖盪，桌椅斷碎，轟隆一聲，一名摩雲教徒撞破殿牆跌出，寒風灌進殿來。鐵風葉瞪視燕寄羽，抬袖如刀，大步而行。

殿內諸人聽到這裏，有的神情震凜，有的面露恍然；胡飛雪等一些門派m•hetｕｂoｏｋ.ｃoｍ.ｃom首腦對「珠釵」、「心外之心」尚是初次知聞，又多詢問了幾句，燕寄羽一一解答，也不隱瞞。

殿中灰影一晃，賀風馗掠近將鐵風葉抱住，臉頰顫抖，嘴唇哆嗦，第一次失卻了鎮定；庄誠一凜，閃退丈外。

秋剪水低聲道：「不可，須先窺破他的手法。」她知燕寄羽此招既專克意勁，多半楊仞的「雲旗」也難奏功，便不欲他貿然犯險。

楊仞緊攥雪刃，心念急轉，忽憶那日溫蔚到靈州販賣秋剪水遇險消息，想要的報酬便是觀看刀宗書信、學得意勁自保，未料他是兩頭討好，卻從燕寄羽處領悟了意勁；倏又想到：溫蔚、盧修、鐵風葉中招時，似都離葉涼不遠，多半燕寄羽發動突襲時，也須在葉涼附近。

群豪凜然驚心，燕寄羽瞥一眼葉涼、楊仞，繼續道：

燕寄羽搖頭道：「此刻怕已來不及，請幾位留在山上，興許更安全些。」

「此陣是針對『心外之心』而設，方才瞬殺意勁高手，不過是陣法的一次小小運用……大陣尚未m.hｅtubｏｏｋ•ｃom•cｏm真正運轉開來，諸位不久便能得見威效。」

鐵風葉對摩雲教深惡痛絕，冷笑中已抽刀躍起，遽斬而近；那人駭然一凜，但見他來勢鋒銳如電，情知極難接檔，退避半步，掌上聚勁；便在這時，半空里鐵風葉的身軀古怪一震，摔跌在地。

楊仞點點頭，忽聽殿內飛起一聲笑——

可是此時此刻，燕寄羽的招數卻渾與「竹聲新月」無關，楊仞雖在場目睹，既不知這陣法究竟如何布成，更甚至連燕寄羽如何發動得陣法都未瞧出端倪。他見鐵風葉慘遭重創，心中驚痛之極，邁步踏前，便待斬出「雲旗」與燕寄羽決死；衣袖一緊，卻被秋剪水扯住。

刀鳴激昂，如急弦、如裂帛，錚然而起，碎木飛灰彌散滿殿，諸人紛紛走避，定睛看時，地上躺斃著七八個停雲弟子，鐵風葉屹立殿中，已然氣絕。

燕寄羽輕嘆欲語，忽聽鐵風葉冷冷道：「摩雲餘孽，既來到鐵某面前，還想生離？」

庄誠衣衫綻裂，擋在燕寄羽之前，默然搖頭，伸臂輕推，鐵風葉屍身向後倒去。和圖書

楊仞笑道：「燕鳥人，你巧舌如簧，分明自己作惡多端，還想賴到郁掌門頭上么？」隨即又道，「我問你，郁掌門知曉珠釵秘密一事，怎會被明光教知去，是不是你故意泄露，好讓他們來追殺秋姑娘？」

趕赴華山之前，楊仞念及「雲旗」或會被「竹聲新月」克制，而寧陳主僕俱在青州見過柳續手書的「竹聲新月詞」，數年中對這一功法頗有領會，三人曾在一起久議此事，到最後楊仞卻想：「我的『雲旗』是意勁，『竹聲新月』既也屬意勁雛形，憑什麼他能壓制我，我不能壓制他？到時還須看誰的氣勢盛。」

葉涼驚疑不語；殿內諸人踢飛桌椅，紛紛抽刀拔劍，庄誠疾退數步，與十余名停雲弟子將燕寄羽擋護在後。

庄誠俯看賀風馗，搖頭道：「賀兄，你又何必……」

賀風馗雙臂用力，緊抱了鐵風葉一下，霍地放手抽刀，朝燕寄羽躍斬而去；燕寄羽目光黯落，賀風馗躍在半空，忽而古怪扭身，噴血摔墜在庄誠腳邊。

「可是後來刀宗揚名，意勁出世，郁姑娘與刀宗相識熟稔和-圖-書之後，卻又改變了想法，不再忌憚『意勁』之禍……」

葉涼趁隙搶近，攙住鐵風葉，手搭脈門，霎時一驚：這剎那間，鐵風葉已然經絡寸斷、臟腑破損，卻與溫蔚、盧修死前情形相同。葉涼心頭雪亮，咬牙道：「燕寄羽，溫蔚與盧前輩果真都是被你所害……」

隨後，燕寄羽講述起他與吳重、雲荊山等人結交，眼見摩雲教蠢蠢欲動，最終決定動用珠釵，只是對他如何從柳空圖手中取得珠釵、柳空圖當年如何糊塗了神智，卻略過不談；燕寄羽看了一眼秋剪水，黯嘆道：「秋姑娘，當年我曾將此事與令師姐詳細商議，她本來極力反對我啟用珠釵，擔憂會招致不可挽回的後果，我便承諾她說，一旦擊退外敵，救得中原武林，便將珠釵中的功法封存不用……」

「痛啊，」鐵風葉大笑說著，緩緩撐身站直，「……痛快痛快，不痛何來暢快，這一番痛，又讓我想起昔年豪情！」下一瞬，他身形陡躍進幾個摩雲教徒之間，袍袖鼓舞，將那幾人掃飛。

楊仞嗤笑不語。秋剪水驀道：「燕山長所言不對和圖書。所謂正道、俠義、良善……種種本都是人之杜撰，但只要堅信奉行，便是真的。」

燕寄羽卻不介面，只凝視楊仞，輕吁一口氣道：「楊幫主，你憑著那佘燦杜撰出來、原本虛假的『乘鋒』二字，自己騙過自己，自己說服自己，能行至今日，委實不易。」

秋剪水聞言靜默。

燕寄羽也不否認，只道：「也可說，這兩人是死在葉兄弟的『心外之心』之下。」

鮮血衝天淋灑，燕寄羽看向賀風馗，神色倏凜：「原來賀兄根本未看刀宗書信。」

摩雲教徒們又驚又詫，為首一人道：「既如此，我等便先告辭了！」說完便要擄著秦楚離去，秦楚臉色煞白，扭頭叫道：「燕山長、燕山長——」

殿中那幾個摩雲教老者面面相覷，卻已忍耐不住，一人道：「燕山長，你總說些陳年事，卻不管我教的那幾千教徒么？請貴書院與我等一同下山，接應他們！」

燕寄羽嘆道：「鐵兄，這幾位摩雲教的壇主，俱是我請上山的客人，你又何必為難他們？」

話說至半，賀風馗揚臂一刀，將庄誠半截身子斬斷，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