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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一)

作者: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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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崆穴來風 第九章 崆穴來風(下)

第五卷 崆穴來風

第九章 崆穴來風(下)

齊子概問:「怎麼了?」
齊子概道:「小猴兒是信他了?」
齊子概抓住那女子手腕一擰,那女子吃痛,哀叫一聲,齊子概順勢將她身子翻轉過來,從后將她衣服掩上,雙手環抱,不再放開,喊道:「別動,別動!唉,叫你別動!」
諸葛然冷冷道:「你學兩聲羊叫,我也伺候著你喝水,叫不?」
那少女聽他大聲喝叱,哭得更大聲,瑟縮成一小團,不住發抖。
諸葛然又遞出一塊肉乾,沙絲麗伸出手,隨即縮了回來,不停發抖,神色甚是驚恐。
諸葛然道:「誰說要吃的?這畜生比你中用!」
沙絲麗一驚,訥訥道:「你們認識巴叔?」神色狐疑,顯是不太相信。
齊子概對諸葛然道:「小猴兒,借你拐杖用用。」說著伸手去拿。諸葛然側身護住手杖,冷冷道:「想都別想!」
齊子概道:「小猴兒又想說什麼?」
胡凈低聲在李景風耳邊說道:「據說,怒王是九大家合謀殺的,把當年的寶藏分了。你瞧瞧,怒王死後,這天下是誰管的?怒王不死,現在又是誰的天下?」
但他沒逃。李景風見他從腰間拉出一塊長布,纏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裹得緊實。
李景風被搶白一通。他與諸葛然相處已久,知道諸葛然性格,也不惱怒,只道:「如果她有一天懂了呢?」
李景風不知有沒有用,不過羊奶滴入眼中,確實頗為清涼。
一行人過了河,齊子概問:「景風小弟,你瞧著哪裡有路,哪裡有懷疑的,看去。」李景風站到稍高處,三爺畫的符當真有效,眼睛確實好了些,於是極目望去,只見來處一片雪地掩跡,去處卻又見山壁層層疊疊,不知往哪個方向走好。
沙絲麗點頭道:「薩神,真神,頂禮,膜拜,唯一神!」說著跪倒在地,雙手向前平伸,掌心向下,伏倒跪拜。
「怎麼安置?」諸葛然道,「我倒想知道,哪個『好人家』能收留這丫頭?還有,她有金髮。」
諸葛然道:「到水裡就不指望你啦。我人矮馬輕,加起來都沒小白重,小白沒摔死,我安穩得緊。倒是你,長這麼高,步子踏輕點,渾元真炁可保不注水底一口氣。」
李景風問道:「邊關都封了,三爺怎麼知道蠻族不團結?」
還有更險惡的?李景風當真想不到,於是問:「什麼說法?」
齊子概看著李景風,搖頭道:「現在還不行,不過不用一年,指不定就行了。」
她不住舔嘴咂舌,直吃得雙手滿是湯汁,兀自舔著不肯放。她吃完便走到齊子概面前,正要脫衣,齊子概連忙喝止,說道:「以後你不願意,沒人能叫你脫衣服!」
那女子想了想,諸葛然又重複一次,她才點頭。
沙絲麗神色驚慌,連忙搖頭。
諸葛然呵了口氣,一團白霧在眼前消散。胡凈問道:「副掌……這姑娘是傻的嗎?」
李景風點點頭。一行人越走越近,到了齊子概瞧見人影的時候,那人也瞧見了他們一行人。
諸葛然走到冰川旁,用拐杖敲了幾下,冰層厚實,沒有裂開。諸葛然喊道:「臭猩猩,過來打水!」
「這我聽說過。」李景風道,「據說關外人都信奉一種邪教叫薩教,可為什麼薩教是邪教?」
「那也未必。」胡凈道,「還有個說法,很多人都聽過,可少人提。說怒王不是戰死,是給李疏涼在亂軍中趁亂打死的。」
李景風皺眉道:「怒王一生英雄,若真是這般結局,也太凄涼……」
「我們說的蠻族其實有個全稱,叫薩教蠻族,信奉薩教才是咱們的敵人。只是幾百年的習慣改不過來,又把蠻族的稱呼加上去。薩教徒,這才是崆峒要防的。」
他身邊放著柄大刀,比一般刀更厚重巨大,刀身足有四尺長,是把短柄斬馬刀。
諸葛然點點頭。
沙絲麗想了想,點點頭。
齊子概罵道:「小猴兒,幫忙啊!」
齊子概伸手,將她衣服掩上,「咦」了一聲,這才注意到這女子服裝不比尋常。那身衣服並非單純棉襖,而是在厚重的棉花上縫滿各種羽毛各式獸皮拼裝出來的,像是用舊衣拆解縫補而成,裡外兩件都是長袍,裡頭並無貼身衣褲,因此一旦敞開衣服,裡頭胴體盡露。
齊子概喝了口熱水,似乎想著該怎麼講才能讓李景風聽懂,接著道:「我這樣說,武當道士拜的是通天教主、太上老君,少林寺和尚拜的是佛祖觀世音,照你說的,還有人拜些山精鬼怪、祖宗先人,大家各拜各的,互不干擾,是嗎?」
諸葛然道:「幫哪部分的忙?褲襠里的忙我幫,褲襠外的你自個來。」
他說著,一邊向巴叔走去。
胡凈急道:「風吹也有落地時,總不好飄個一年兩年,飄到海里去,沒個盡頭了。」
沙絲麗說道:「沒爹,沒娘,沒認識的人。」她說了幾次話,口舌漸漸靈便。
諸葛然伸個懶腰,拿拐杖在地上敲了幾下,說道:「回去睡覺,明早還要忙活。」說著用拐杖敲了齊子概肩膀,淡淡道,「明兒個早點起來。」齊子概明白他意思,點了點頭。
齊子概道:「休息會,別看了。」
那女子見齊子概幫她穿衣,竟又將衣服敞開,抱向齊子概,往他臉上吻去。齊子概忙縮頭后避,女子沒吻著,又把手往齊子概下體摸去,就要蹲低身子。齊子概哪能讓她得逞,連忙向後一退,喝道:「別亂動!」一時之間,武功蓋世的齊三爺竟有些手忙腳亂。
齊子概見了,問道:「有頭緒了?」
「那顆心若真死了,就不會有密道的事了。」齊子概道,「薩教現在分成五個部落,要是再出現一個當年的蠻王,把五個部落統一起來,不知幾時會再打起入關的主意。」
「洗髓經?」李景風不知道這是什麼武功,但聽胡凈說得利害,又問,「這跟怒王有什麼干係?」
諸葛然道:「沒找錯,和-圖-書這附近有薩族人。」
「盜墓的都有這個想望,就盼著某天掘啊掘,掘出個怒王寶藏來。」胡凈道,「不過這百年來,我這些個同行怕不把九大家埋了人的地皮都給翻遍了,連怒王的腳毛都沒找著一根,就當是我們這行的一個念想吧。」
「洗髓經在怒王身上啊。至於怎麼會到怒王身上的,我就不清楚了。據說少林寺懷疑是華山私吞了經書,崑崙共議前沒少跟華山打架,後來一晃三十年,沒見李掌門出現,也不見華山有人練成洗髓經,漸漸地也就相信跟華山無關,只是因著這樁事,落下之後兩派在疆界上的爭執。」
齊子概道:「都說是風,風往哪吹,你往哪搖。」
李景風轉過頭來,見齊子概已經制服那女子。只聽齊子概說道:「你別脫衣服,也別亂動。唉,你聽得懂嗎?」
那女子眼神有些迷惘,隨即點點頭。
諸葛然又問:「還有其他人嗎?我是說,你知道其他人嗎?」
諸葛然道:「我這人只講究,不將就!你要喝泥巴水隨你,少啰嗦,過來幫忙!」
李景風納悶問道:「三爺,這當口,給誰寫信呢?」
「不是住在關外都是蠻族,咱們在冷龍嶺下遇著夜榜那些冒充的外族人,咱們就不提防。認真來說,蠻族是百多年前叫的,那時把住關外,不是漢族的都叫做蠻族,現在不興這樣叫了。尤其崆峒、唐門、青城一帶,多的是外族人,也沒人稱呼他們蠻族。」
齊子概笑道:「寫你臉上,報個信,叫雪鬼別挖你眼珠子。」說罷走到李景風面前,拿筆將他眼下鼻頭塗黑,又叫胡凈過來,一併塗上,轉頭問諸葛然:「小猴兒要不要來點?」
胡凈也聽到聲響走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見到那女子,也吃了一驚,問,「這婆娘哪來的?」
眾人望向對岸,白茫茫一片山壁上,只見一隻飛鳥從雪中飛起,飄忽忽地往遠方去了。
諸葛然搖搖頭,說道:「走吧,帶我們去見你的巴叔。」
齊子概冷哼一聲,說道:「你也小心些,聽說山裡有熊,能把你當兒子抱走。」
胡凈笑道:「你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李疏涼跟怒王回京,從此失蹤不見,李掌門沒後人,他徒弟一個姓嚴的接掌了華山,所以華山現在的掌門姓嚴不姓李。」
沙絲麗又不說話。顯然她不善說謊,一旦遇到困難便不回答。
李景風問:「然後呢?」
諸葛然冷冷道:「不了,我不唱大戲。甘肅缺包公,這兩個扮相還行。」
齊子概像是被觸動了心事,揮揮手道:「越晚越冷,算啦,不聊了,早些歇息,明早還要過河。」
李景風往上游看去,說道:「上游有好幾道山嶺,層層疊疊,看不清楚。」
一行人繞過山路,見薄雪積在一片晶瑩上,原來是條小河,河面已經結冰,距離對岸約摸有個四五十丈遠。
他走出帳篷,見齊子概正烤一隻全羊。
一行人圍著火堆取暖,取了乾糧肉乾吃著。此番出遠門所備糧食都是臨時購置,肉乾又硬又老,咬著磕牙,李景風想起朱門殤在船上狂吃肉乾的模樣,不覺笑了出來。
諸葛然道:「如果是通道,那就有路,《隴輿山記》記載了甘肅一帶地形,不知花了多少功夫考究查探,真有一條路,作者不會沒發現。他既然沒發現,就該是密道,這密道肯定是平常見不著,所以才會認為是挖條通路出來。可胡凈說得對,挖通一座山,這不合適。」
李景風驚道:「這是薩教還是殺教?不順他們心就得死?」
諸葛然冷冷道:「再大聲點,看是先嚇死她還是先凍死她。」
她口出「薩阿」,眾人不由得警惕起來。齊子概大聲道:「你是薩族人?」
齊子概道:「小猴兒話說得比山路還彎折,不清不楚。」
齊子概點點頭,牽著小白過河。李景風與胡凈也各自牽著坐騎,胡凈馬後還綁著兩隻羊,只有諸葛然翻身上馬,騎馬跟著。
齊子概點點頭,道:「那走吧。」
胡凈一邊幫他滴羊奶,一邊笑道:「這是咱們這一行的傳說。據說啊,怒王入京時收了一批貪官家產。怒王戰死邊關,屍體還是當時華山掌門李疏涼搶回來的。大戰過後,蠻族退出關外,群俠與義軍怕蠻族捲土重來,不敢離開邊關,可怒王的屍體不能不收埋,李掌門就把怒王的屍體運回京城,交給當時衡山掌門定聞師太,打算先安葬在京城。」
胡凈彎下腰,摸了摸地上,說道:「這裏土石堅硬,不易開鑿,但若鑿出洞來,卻也穩固。」他又爬上高處,問李景風道,「兄弟,這河上游往哪去,看得清嗎?」
胡凈忙搖手道:「不成不成!我還是住關內習慣些!」
諸葛然此時已知她思路,伸出拐杖敲她的手,又敲了敲地板,示意她坐下。那女子望著諸葛然身後食物,吞了口唾沫,諸葛然拿起一顆饅頭,又敲敲地板,她才坐下。諸葛然將饅頭丟給她,那女子接過,大口吃了起來。
李景風不解問道:「怎麼回事?」
齊子概點點頭,說道:「知道這些就夠了。」
諸葛然默然半晌,指著河對岸問道:「巴叔住那對吧?」
諸葛然道:「覺得沒道義?九大家沒道義的事多了去,可你活得好好的,只是沒看見罷了。」
那人定定看著李景風,把滿手饅頭塞進嘴裏,大口咀嚼吞下,四肢著地,緩緩爬向李景風。李景風見他來勢甚緩,似乎並無惡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怎會在這?」帳篷甚小,他話還沒問完,那人已趴在他身上。李景風皺起眉頭,正要推開對方,那人忽地掀開棉襖,低頭往他臉上吻去。李景風大吃一驚,伸手一推,卻摸到一團溫軟柔膩,竟是女人胸脯——棉襖底下竟無寸縷!李景風更驚,臉紅心跳,忙縮手喊道:「你幹嘛?www.hetubook.com.com快起來!」
胡凈忙道:「那倒未必,只是鑿山不易,河川過處,沖刷土地,附近的土質就軟些,鑿洞方便。景風兄弟說前方山嶺層層疊疊,可能性大些。」
諸葛然道:「冰川沖刷河床,鬆軟處夾著泥沙,到了下游,泥沙才稀釋沉澱。這一帶河水把泥沙都帶下來,水質臟,所以羊不喝,可見周圍土質鬆軟,合了胡凈的說法,挖洞容易。」他舉起拐杖,指著對面山壁處,「要是那裡沒收穫,又得從頭來了。」
「這又關係到怒王寶藏裡頭一樣重要寶物。」胡凈道,「少林寺兩大神功之一的洗髓經。」
李景風擦拭眼淚,道:「我瞧見什麼東西經過,不知是鳥還是走獸。」
「人找著了,這丫頭怎麼處置?」諸葛然道,「她一個人,荒山裡活不了。」
諸葛然道:「羊性喜潔,水濁了便不喝。下游的水它都喝,怎地上游的反倒不喝?」
「所以胡大哥盜墓是為了找怒王寶藏?」
齊子概哈哈大笑,說道:「有理!所以往上遊走去,密道就在那嗎?」
李景風臉一紅,道:「她來找吃的。」
「大老遠跑一趟,沒瞧見聖路,死了不可惜嗎?」
搭起帳篷后,李景風怕傷著眼睛,早早歇息。過了一會,胡凈走入,說道:「這是煮熱放涼的羊奶,我幫你滴眼睛。」
可不看的話,自己來冷龍嶺還能做些什麼?難道學諸葛然一樣,用塊黑紗遮了眼,只從縫隙找路?這可不是三爺帶自己來的目的。
李景風驚道:「你,你要我陪她睡?!」
沙絲麗從未吃過現烤的羊肉,甚而說,或許她連熱食都沒吃過幾口。
胡凈道:「我也這樣想,要不,天天挖死人骨頭,有意思嗎?」
李景風雖對宗教並無涉獵,也覺胡凈說得不對,於是問:「拜佛組,拜太上老君,我還見過有人拜蛇精山妖,拜誰不是自家的事?怎麼就被稱作邪教了?」
齊子概道:「太上老君管到如來佛的弟子,忒也多事。且不說別的,關外原本也有各色信仰,例如更西方傳來的明教,據說曾經還有過不少和尚,全給薩教屠滅了。這些信奉薩教的就是我們口稱的薩教蠻族,這個蠻,過去是說蠻荒,現在說起來,有幾分野蠻的意思。」
「嘴酸,說不動!娘的,這牛肉比我靴子還硬!」諸葛然啐了一口,「你說,我也聽著呢。」
李景風也想知道蠻族的事,追問道:「三爺,說吧。」
齊子概停下腳步,距離巴叔只剩不足三丈。
那女子也不理他,只把胸口往李景風身上磨蹭,不住親吻李景風,伸舌頭舔他臉頰。李景風一時手足無措,只得大聲喊人道:「三爺!副掌!胡大哥!」
李景風大吃一驚,問:「為什麼不能回來,還要發仇名狀?」
齊子概想了想,似乎不知從何說起,摸了摸下巴,又歪頭想了想,好容易找著個開場白,咳了兩聲,說道:「這蠻族的事淵遠流長……」諸葛然插嘴道:「臭猩猩說成語,裝讀書人啦?」
前頭的齊子概勒住小白,說道:「今晚在這歇息,明天再過河。」
李景風又問:「你爹,你娘?你認識的人?」
「十幾年啦,終於有人來了。」沙絲麗口中的巴叔說著,「我聽說這幾年你們在找聖路,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你們找著了。」他望著沙絲麗,皺眉道,「我該把她綁起來才是。」
第二天一早,李景風收拾完帳篷,眼睛刺痛,眼淚直流,心想,難道是昨晚沒睡好?胡凈見他擠眉弄眼,問道:「眼睛犯毛病了?」
「不急。」齊子概搖頭道,「我現在就想拆下你的骨頭打你,打到你斷氣為止。」
沙絲麗問道:「真不會?」
諸葛然又問:「你明天帶我們去見巴叔,我們給你很多好吃的,巴叔以後不會打你了。」
那河約摸百余丈寬,李景風望向對面,忽地一個黑點晃過,李景風待要細看,突然流淚不止,只得眯起眼睛,後邊便看不真切。
朱門殤雲遊四方,知道他在崆峒,會不會來找他?謝孤白是甘肅人,早晚會跟小八回故鄉。那沈玉傾跟小妹呢?他們是青城世子,肯定沒那空閑特地來見他,但若沈玉傾來崆峒公辦,那時小妹還會當她哥的保鏢嗎?
「你死的時候只要有一根骨頭沒被我打斷,我就不姓齊。」
李景風領著沙絲麗進帳篷,怕她又有舉動,忙道:「你進來這裏睡覺,不準脫衣服,不準靠近我。你要聽話,天天都有吃的。」
那女子被齊子概拎起,慌張掙扎,喊道:「別,打!別打!」她咬字古怪,語音生澀,極少說話似的。此時她衣不蔽體,眼看就要從衣服中滑落,齊子概怕她著涼,鬆開手,那女子雙腳甫落地,轉身要逃,齊子概抓住她手腕,那女子掙脫不開,突然大哭起來,跪在地上,不住向齊子概求饒道:「別,打!錯,我錯!錯!薩阿,原諒我的錯!」
李景風道:「這也把人想得太險惡了,李掌門沒殺怒王的理由啊。」
沙絲麗點點頭。
李景風道:「多虧了怒王,要不關內不知要死多少人。」他過去只知蠻族入關便要起戰亂,屍橫遍野,如今看來,讓薩教這等邪教入了關,只怕生靈塗炭還不足以形容。
諸葛然道:「那也未必,你鐵劍銀衛真能走遍甘肅每一座山每一塊地?」
「還有個說法,是說李掌門回到京城,跟定聞師太商量后,覺得怒王這等英雄人物不該走得冷清,於是把城裡搜刮來的寶物一起陪葬,又怕後人見獵心喜,挖掘怒王陵墓,索性把屍體跟寶藏都交給李掌門,李掌門將怒王屍體跟那批財寶埋在一個隱密處,又將埋葬怒王屍體的工人殺光,自己殉葬,這樣就沒人知道那批寶藏跟怒王屍體的下落了。」
諸葛然臉色凝重,望向對岸山壁道:「我就說,這畜生比你們有https://m•hetubook•com•com用多了。」
李景風道:「有些酸疼。」
諸葛然翻了個白眼道:「是不,羊都比你們有用。」李景風臉一紅,只得默默生火。
李景風驚呼一聲,道:「若李掌門當真是為怒王殉葬,那真是義薄雲天的好漢子!」但又轉念一想:「那些被殺害的工人又是何辜?李掌門要全義,卻拉他們作墊背?」
諸葛然又看向胡凈,說道:「我信不過你那棒槌。」又看向李景風道,「你怎麼看都是處,就你了。別想偷吃,小心染病,爛棒槌。」
齊子概道:「小猴兒不怕危險?騎馬過河,摔洞里我可救不了你。」
帳外,雪地反射月光,甚是明亮。齊子概身旁站著諸葛然,手上拎著那女子,像是拎孩子般。李景風再看那女子,只見她衣襟敞開,露出豐|滿胸脯與一雙長腿,頓時臉紅,忙轉開頭去。
齊子概道:「你們沒聽過故事?」
「三爺!」李景風走上前來,道,「我瞧見了,石頭下有個人!是我昨晚看見的黑影,不是鳥,真是人!」
一行人重又出發,往上遊走去,每到一處,諸葛然必然逼著齊子概踩破冰川,放羊喝水,齊子概怪道:「你伺候這兩隻羊倒像是伺候祖宗似的。」
沙絲麗一愣,似乎對「家人」這個詞頗覺陌生。
諸葛然道:「要說挖密道,該先問挖地洞的行家。胡凈,你說哪個方向好?」
諸葛然道:「怕成了反間,把崆峒的消息傳回去。有死無生才叫死間,既然是死間,送回的消息也是七折八扣,將信將疑,就怕真投了敵,假傳情報。」
「為什麼?」李景風不解問道。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齊子概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你看錯了。」
諸葛然道:「那就是十缺一二啰!」
齊子概道:「小猴兒這麼愛插嘴,讓你說!」
胡凈依言牽了羊,李景風喊道:「胡大哥,我跟你去找!」
諸葛然拄著拐杖,眉毛一挑,「穿這樣倒是利索,我回頭教點蒼的妓院也弄幾套這樣的,方便。」
「閉嘴!」諸葛然猛地拉高了音量,接著道,「別搬出你那套假仁假義,她不在乎!」
胡凈道:「就因為這事古怪,鬧了好些說法。有一說是回去路上遇著前朝敗兵,李掌門為了保住屍體,力戰身亡,屍體讓那些敗兵碎屍萬段,煮熟吃了個精光。」
齊子概默然半晌,像是想起什麼往事似的,過了很久才答:「崆峒會派死間去刺探蠻族敵情,也不知道刺探回來的情報是真是假。」
諸葛然點點頭,問:「你知道薩神?」
羊奶能治雪盲?李景風問了胡凈,胡凈也不清楚,只說是諸葛然吩咐的,一刻鐘滴三次,要持續一個時辰才行。「他說你這雙眼睛重要,得養著。」胡凈道。
李景風細看沙絲麗,此時她臉上臟污,看不出年紀,總之不會太大,只見她頭髮干黃,隱隱有幾條金絲,於是問道:「你家人呢?」
「明兒個還要她帶路,你要讓她在外面受凍,也由著你。」
齊子概道:「邊關准出不準入,死間離開時,崆峒會發仇名狀,若是回來,就要株連三代。他們傳遞消息只能找空子,寫了暗語,用箭射回邊關。崆峒得了訊息,就會善待他們家人,另給賞金。」
「得挖一段,走一段。」胡凈插嘴道,「那該是個盆地,一塊空地周圍圍著許多小山。山不高,不深,前邊看過去是山,左右看也是山,沒有路,也沒人爬,可山後頭是片平地,挖過兩座小山之間,就是密道,這才合適。就算爬到高處看,也只看見山,看不見路,因為路在山腹裡頭。」
胡凈苦著一張臉,李景風聽胡凈開了話頭,也問:「三爺,蠻族真那麼可怕,非得把邊關封了?饒刀把子說,封了邊關就斷了商路,無法謀生,這蠻族當真這麼不講理,留不得一絲縫?」
李景風想著,嘆道:「這樣說來,怒王的屍體真是給前朝敗兵劫走了?」
李景風驚呼一聲:「這怎麼可能!」
齊子概哈哈大笑道:「就算飄個三十年,我也跟著飄了,咱倆作伴,不孤單!」
諸葛然好奇問道:「怎麼說?」
對岸那人立身雪地,一襲白毛棉襖已染得灰黑,或許是不與人往來,也不需要門面,一大片未修剪的亂須垂到胸前,盤頭的髮辮泛著油光。李景風看不出他的年紀,但肯定不是青年人。
李景風點點頭,確實,四川一帶有許多少數民族,膚色臉孔與漢人有異,還有些自成門派,鎮守一方,與漢人也無差別。
李景風無奈,只得對沙絲麗說道:「跟我過來,到裡頭慢慢吃。」
李景風霍然起身道:「這是什麼破規矩?這些人到了關外,離鄉背井,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查探點消息,千辛萬苦送回來,你們半信半疑,又不準人家回來,難道這些死間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活該一輩子顛沛流離,得不著半點回報?」
諸葛然道:「我就一個算不上秘密的小心思。臭猩猩,把話兜我這就說悶了,還不如把你那些老爺爺的舊掌故講給他們聽。」
諸葛然道:「我說幾件事,你聽對不對。這衣服是巴叔給你縫的,巴叔給你吃的,你陪巴叔睡覺,是不是這樣?」
齊子概道:「這薩教可野蠻了,但凡供奉薩神以外的神仙,管你娘的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祖,太上老君還是呂洞賓,但凡不是薩神,薩教就留不得。照他們的教義,少林也要殺,武當也要滅,家裡有神像、祖宗牌位,捻香祭祖,通通要殺。這世上只有一個真神,就是薩阿,其他任何祭祀都是淫祀,都是褻瀆薩阿,必須處死。」
他一邊想一邊吃,他出身貧苦,吃慣粗糧,齊子概也是大口大口地往口中送,絲毫不以為意。胡凈又啃又咬,瞧著都擔心他咬崩牙。至於諸葛然,他把肉乾撕成一條條細絲送入口中,吃得m.hetubook•com•com很慢,照這樣吃法,怕不得吃上大半個時辰?
諸葛然淡淡道:「隔著五代人,除了崆峒,九大家誰還當回事?要不,文若善那本書怎地被禁?朱爺的心思,呵,有趣得緊。」
「為什麼回不來?」李景風又問,「能把消息送回來,不就表示人沒事?」
齊子概道:「找個好人家安置。」
諸葛然搖頭道:「這不是我的麻煩。」
李景風低聲道:「別問了,副掌……」
齊子概走到冰河旁,跺了一腳,冰面出現裂痕,又一腳,踹出個洞來。諸葛然卻不取水,解開系在馬上的羊,引它們前來喝水。齊子概道:「你對這畜生倒好,想著待會要吃它的肉,過意不去?」
諸葛然問道:「聽得懂我的話嗎?」
沙絲麗指著對岸右方山巒處:「就在那裡,有塊大石頭,巴叔住在石頭下面。」
諸葛然冷笑道:「你這話倒適合加入蠻族,要不,讓三爺通融一個,放你出關?」
齊子概聽他們說話,走過來問清緣由,說道:「這是雪盲,若不小心,白糟蹋了你這雙賊眼珠。」說完取出筆墨,取了些雪,放在硯台上磨墨。
胡凈為難道:「這附近都積了雪,光禿禿一片,到哪找柴火?」
沙絲麗道:「巴叔不跟我睡覺,他只跟我玩,玩累了就趕我走。」
齊子概說道:「說是密道,若不是地道,只是一般通道,百多年了,崆峒會沒發現?」
李景風默然半晌,忽道:「三爺,我能加入鐵劍銀衛嗎?」
李景風真沒想到這可能,道:「這……怒王拯救萬民,真要被害死了,不就跟鐵劍銀衛派出去的死間一樣?好人不該是這種下場!」
諸葛然道:「那多拿點給她。」
一行人又走了一天,第二日中午,齊子概鑿了冰川,那羊在洞口嗅嗅,卻沒喝水。齊子概笑道:「小猴兒,這兩畜生喝撐了。喝這麼多冰水,怕著涼了,饒它們一回吧。」
李景風默然不語,過了會才道:「胡大哥,天公無眼,難道人眼也跟著瞎了?天不報,也該有人報,這世上也有三爺這樣的人物。我寧願相信李掌門是幫怒王下葬后出了意外。」
李景風極目望去,冷龍嶺上但見皚皚白雪,既無人跡,也沒看到什麼山洞密|穴或可疑之處。
到得五丈距離時,沙絲麗見到巴叔看她的眼神。她認得這眼神,她察覺自己做錯事,慘叫一聲,轉頭就逃。李景風連忙攔下她,安撫道:「別怕!」
「把眼眯著,想瞎嗎!」諸葛然冷冷道,「別盯著雪地看!」
諸葛然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李景風問道:「什麼怒王寶藏?」
胡凈道:「三爺,往上遊走走。」
齊子概道:「周圍都是雪,取些融了就好!小猴兒,出遠門將就些!」
李景風一直不敢回頭,問道:「三爺,副掌,現在怎樣了?」
胡凈忽地問道:「蠻族都一百年沒消息了,哪吹來的風,斜刺里冒出條密道?三爺,這風牢不牢靠?」
齊子概也不理他,轉身道:「大夥去附近找些能燒的東西來!」
那女子道:「沙……絲……沙絲麗。」
李景風心中一突,諸葛然的話與這女孩各種古怪行徑頓時串聯起來,他不由得咬牙切齒,怒火上沖。他看向齊子概,齊子概眯著一雙眼,劍眉斜飛。
諸葛然搖搖頭,走到女子面前,伸出拐杖輕輕敲了一下她肩膀,示意她看過來,雙手做了個緊上衣領的動作,又用眼神詢問,道:「懂嗎?」
胡凈問道:「這女的是薩族人?」
李景風知道這是說自己功夫不到家。胡凈瞥了一眼李景風,似乎對他的志向頗不以為然,但也沒多說。齊子概起身道:「睡了,改天再說薩教的事。」說罷鑽進帳篷。四人一人一頂帳篷,各自回去歇息。
「盲玀」在薩教經典上指的是不信神的牲畜,薩教人往往稱不信奉薩教的人為「盲玀」。
崑崙八十九年春,一月
他目力極佳,下午滴過羊奶后,眼睛的刺痛好了許多,藉著帳篷外微弱的月光望去,見那人影蹲在那兒翻找他的行李,找到幾塊肉乾饅頭,坐著吃了起來,吃得甚是急促,像是餓了幾天似的,看身形,似乎比胡凈矮小些。
諸葛然問李景風:「她去你帳篷里幹嘛?偷你那根棒槌?」
齊子概道:「沒事了,你轉過頭來。」
李景風聽他發音奇怪,不像正常漢文口音,笑道:「這名字真長,又古怪。」
……
「你一個人,怎麼在這裏活下去?」李景風問。
沙絲麗一臉困惑:「我願意啊。」
諸葛然嘿嘿冷笑道:「管你信什麼教,但凡痴迷了,就不講理。要不,少林寺這些年鬧騰什麼鬼,武當又怎地亂成這樣?」
這段時間相處,胡凈已知李景風確確實實是齊子概的「朋友」。相較之下,這裏身份最低的反倒是自己了,不由得嘆口氣道:「希望快點找著密道,把前債清一清,以後我就別巴想什麼怒王寶藏,找個大戶人家當保鏢去。」
李景風應了一聲,把自己帳篷里的乾糧肉乾都拿了出來。那女子見著食物,原本迷惘的眼神頓時精神起來,齊子概放開她,她便往食物撲去,卻被諸葛然擋下。她見諸葛然擋在面前,有些迷惑,隨即又要解開衣服。
這一折騰,李景風更難安睡,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猛一驚覺時,一股肉香傳來。李景風忙起身,看沙絲麗蜷縮在帳篷一角兀自未醒,睡得香甜。
諸葛然點頭道:「嗯,他沒跟你睡覺,是我說錯了。他常常打你,對吧?教你不要說他在這,對吧?你還有些叔伯兄弟,常常從山的另一頭過來,對吧?」
胡凈問道:「可薩族人這麼多年沒動靜了,說不定早死了入關的心。」
諸葛然似是覺得有趣,道:「這娃兒倒是有意思。」
冷龍嶺長年積雪,能當柴火的樹木極少,兩人放了羊,騎馬跟在後頭。那羊兒在險徑中東www•hetubook•com•com嗅西走,兜了不少圈子,終於找著一小片矮叢枯草。那羊放口大嚼,李景風與胡凈砍樹割草,裝了一袋子,回來時,齊子概已清出一方空地,正搭起帳篷,胡凈忙放下東西上前幫忙。
忽地,「嘩啦啦」一陣響,那女子驚叫一聲,已被拖出帳篷,李景風連忙跟出去。
「只是李掌門跟怒王屍體下落不明,又引得少林寺不開心了。」
沙絲麗點點頭,說道:「是啊,我陪巴叔玩,巴叔給我吃的。我餓了就找巴叔要吃的,他有時給,有時不給。」
那女子似是聽懂了,垂下頭來,雙眼紅腫,模樣甚是無助。
齊子概哈哈大笑,在河上走了幾步,似乎頗不放心。諸葛然道:「臭猩猩要是怕,這河不長,牽著小白過去就是。」
沙絲麗抬起頭,看看李景風,又看看帳篷。李景風拍她肩膀,示意她進入帳篷。沙絲麗抱起食物,進到帳篷中,李景風跟著進去。
齊子概看去,別說人,連石頭都看不清,只道:「盯著點。」
胡凈插嘴道:「不信太上老君,不信佛祖觀世音,當然是邪教!難道天上還有其他神?」
李景風點點頭:「是這樣沒錯。」
李景風遞了壺水給她,說道:「別吃太急,喝點水。」說著在帳篷口躺了下來。裡頭的人若要進出,必會驚動他,沙絲麗看來不會功夫,也不用擔心她逃脫。
胡凈道:「這還不是最險惡的,還有一種說法更險惡。」
那人吃了一驚,跳了起來,轉頭看向李景風。李景風怕他心急傷人,緩緩起身,口中道:「別怕,我沒惡意。慢慢吃,別慌。」
諸葛然道:「你今晚……」他環顧四周,齊子概道:「你要是敢指我,我折了你拐杖,你就一蹦一蹦,蹦下山去!」
巴叔舉刀指向齊子概,這把斬馬刀最少二十斤重,他單手持刀,舉重若輕,顯見膂力不凡。
胡凈道:「蠻族跟關內隔著冷龍嶺,這山險峻,跨山困難,我估摸著,挖個幾十里的地道也不合適,該說是通道,不是地道才對。」
他站起身來,開始鬆動筋骨,揮了幾下那柄長刀,虎虎生風,李景風似乎覺得站在這都能聽到他揮刀的破風聲。
諸葛然放慢了腳步,唯有齊子概繼續向前走著。
李景風在帳篷里輾轉反側,自入江湖以來,見著的聽著的都是自己從未想過的。薩教的蠻橫,死間的遭遇,怒王的下場,自己當初指望加入鐵劍銀衛保家衛國,沒想過這世道遠比自己所想更加險惡。
今日的太陽很大,是冷龍嶺難得一見的暖陽。冰面上積雪已經消融,陽光反射上來,李景風覺得自己像是倘佯在一條黃金河上。
李景風問道:「好端端的,怒王跟李掌門怎麼失蹤的?」
「我眼睛是沒李景風那麼賊,可也不是瞎子。」諸葛然道,「她流著薩族的血。」
齊子概摸著下巴道:「總是十有八九。」
沙絲麗望著諸葛然身後的食物,眼神充滿垂涎。諸葛然起身,指著那堆食物道:「吃吧。」沙絲麗立刻撲上去,又是一番狼吞虎咽,風捲殘雲般吃了。
李景風又問:「什麼是死間?」
荒山野嶺的,竟然有人偷吃的?李景風見他吃得惶急,心中不忍,低聲道:「慢點吃,別噎著。」
胡凈道:「天公無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都是說來忽悠笨蛋的。照我說,人哪,照看住自己就好。」
李景風心下惻然,說道:「他們為崆峒刺探敵情,怎麼你們反威脅人家,還把人丟了不管?這……唉……」
諸葛然搖頭道:「她不是傻,是太少接觸生人,什麼都不懂。」
胡凈道:「定聞師太套出了真相,擊斃了李疏涼,但怕鬧出大事,你想想,衡山掌門打死華山掌門,這得出多大亂子?於是在城外找了個地方安葬怒王,推說不見李掌門回來。可這樣說,洗髓經又去哪了?想來定聞師太也不敢拿出來,估計是跟怒王一起埋了。」
「她多大歲數了?父母是誰?」
齊子概笑道:「小氣!我就想畫張圖給他們看看。」他彎下腰,從火堆中抽出一根短枝,在雪地上畫了個四手圖像,臉上只有一隻眼睛,說道,「這是他們的神明,四手四足,通常形像是四足盤坐,四手指向四方,焰中火眼,稱謂有卡茲、卡利爾、忽克、別茲。」
齊子概問:「你說怎麼辦?讓你帶回點蒼?」
齊子概道:「就是有死無生的密探。出了關,偽裝混入蠻族,去的人九死一生,薩教人戒心重,十個也未必有一個能混入,就算混入了……也回不來。」
冰川上,沙麗絲領著一行四人,諸葛然與齊子概並肩,李景風和胡凈跟在後頭。
少女點頭道:「是,都對。」又道,「都是好人,他們給我吃的,只要我陪他們玩。」
齊子概道:「卡茲、卡利爾、忽克、別茲是不同地方的叫法,意思是初始、湮滅、回歸。後來薩教成了關外部落的共同信仰,統一給了另一個稱呼,叫薩阿,意思是起源。我們關內人,尊敬點的稱呼薩神,也有人叫薩邪、薩妖,兩百多年前,少林寺某位高僧,法號我給忘了,給薩神一個稱呼叫魔王子。現在這樣叫他們的少了,多半是叫薩神或薩妖。說他們邪……」
諸葛然說道:「是脫了衣服玩,對吧?」
十丈……
迷迷糊糊間,帳篷里溫度驟降,李景風心想,難道是我沒把帳篷拉好?正要起身,一條矮小黑影從帳篷外摸了進來。李景風望去,見這人身量不高,肯定不是三爺,卻比諸葛然高些,許是胡凈?可他半夜摸黑進自己帳篷做啥?
……
諸葛然道:「你們牽只羊,跟著它走,找著什麼能燒的都搬來。」
「他爹是薩神的子民,她娘是盲玀,跟你們一樣,都是死人。」
胡凈訝異道:「這可不是小事,莫不是雪盲了?」
「叔叔還是哥哥?」諸葛然道,「我們認識你叔叔哥哥,我們也是薩神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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