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真命天紫
女孩走至一半,忽地停下腳步,站在畫糖攤子前盯著糖人兒發獃。蕭情故瞧她看得專註,催促道:「不是要找家人?快些走吧。」
「走了!」蘇銀箏正要收起玉鐲,道士也啪的一聲按在桌上,將玉鐲子死死摁住。
「我要進嵩山派,怕他們查。」
那老頭咋舌:「小姑奶奶饒了我吧,這收了得出事!」
「都說送佛送到西,了凈師父也替您這兩位朋友想想。從鄂地到徽地,千里迢迢,要是半途而廢,不就前功盡棄了?」葉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說,「夜榜能保證將兩位送到徽地去,還能幫三位弄到良民證落戶。」
他本名就被扔在了那寺里,之後跟著師父到璐州、晉州,然後到了少林。再然後,了凈這法號也跟他過去的名字一樣,被扔在了少林。
沒了,須彌山掌最大的毛病就是打不中便煙消雲散,且用完之後真力耗竭,再使別的武功威力便打折扣。蕭情故本能揮出六掌,但他受傷在前,使了五掌就再無餘力,腦門上挨了記重擊,昏昏沉沉,眼前一片血紅,只能胡亂揮掌自保。
「有子女嗎?」
「年紀大了點,不過沒關係,我委屈點也行!」蘇銀箏喜道,「我拔兩株秫秸就走,你護著我回家,咱們的事回了家再跟爹說!」
一張大網撲天蓋下,抓捕犯人,漁網極為有用,只要被困住就難以行動,且可以活捉。細瘦漢子摘下幕籬迎空擲去,這一擲之力好大,將漁網絞住飛出。
什麼嵩高盟,不是海捕衙門?這人怎地這麼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九大家間若要遷徙,需向原址門派索取良民證以表示無案在身,沒有被通緝,且需此證方能落戶購田。若不能落戶,終究是外人,會有許多麻煩。
「你才十歲!」
「我能見著個孩子走丟?」蕭情故沒好氣,「我等著送你回家,拿幾兩銀子賞錢!」
誦經之外,了彬的嘴除了吃齋就是用來咒罵俗僧。
「跑!」戴著幕籬的細瘦漢子喊了聲,背著少婦的壯漢快步奔出。不等對方拔出兵器,細瘦漢子左右兩拳打在兩名壯漢臉上。
蕭情故走梅花步,使左右穿花掌,雙掌交疊而出,穿梭在棍影刀影之間,猶要小心那慢而凝重的掌風。他手上沒有兵器,幾招后便見支黜。
女孩氣鼓鼓道:「我這麼個小姑娘怎會帶錢?」
進入魯地的那天很尋常,大晴天,波光瀲灧,卻沒有看上去舒適。方入秋初的七月,又悶又熱,濕濕黏黏,了凈趴在船沿上,雙手捧水淋往脖子,又探進衣領里不住擦拭,這才躲回船篷下避暑。
蘇琬琴噗嗤笑了出來,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公子別亂動,當心又傷著。」
「太刺耳,聽著有事,你應該叫蕭達貴、蕭虎子。我是說差不多這種名字,假如你真姓蕭。」
只聽班主說了幾句場面話,說是苦惱這箱子太小,問哪位觀眾要進箱子試試,底下幾人喊著要上,班主都嫌棄身材太高大,進不了木箱。
這丫頭,沒完沒了……
畫糖的把糖龍取下遞給她:「五十文。」
「你這人真小氣!」女孩雙腳懸空,雙手不住亂舞,嘟起嘴道,「幾十文錢也斤斤計較!」
魯地東邊就是海,這還能更東?蕭情故想反駁,蘇銀箏已死死抓著他手臂,焦急問道:「你今年多大?叫什麼名字?」
蘇銀箏站在高粱田前雙手合十,也不知默念什麼,之後摘了兩根秫秸。蕭情故問道:「行了?」蘇銀箏搖搖頭,指指自己嘴巴示意不能說話。
蕭情故問道:「什麼機緣?」
蘇琬琴臉一紅,點點頭,嗯了一聲。
蕭情故道:「你沒錢?」
往後的日子怎麼過?他還沒琢磨透。找明不詳報仇是肯定的,可要怎麼報仇?他深知與明不詳的天分之差會與日俱增,再過幾年肯定更不是這妖孽的對手。他聽說師父被貶到白馬寺去了,等過兩年風聲沒這麼緊了,還是得找師父幫忙。
嵩高盟……如果抓著一個嵩高盟,或許進嵩山派就不難,夜榜會幫這忙,他們希望能有個插在嵩山的針。但蕭情故不想跟夜榜牽扯太深,世上沒有白拿的好處,欠多少就得還多少,這就叫業力,自業自得。
「所以你懂得把握機緣。」蘇銀箏點頭,「須知這世間其實沒有巧合,一切自有註定。例如你一瞧就不是本地人,千里迢迢來濟城為的是什麼?」
蘇亦霖禮貌道:「舍妹頑皮,幸好閣下相助,這才平安。那三個嵩高盟的惡徒殺一擒一,只逃了一個,也算為蕭兄出了口怨氣。」
蘇銀箏問道:「你多大年紀?」
「我不是這意思。」蕭情故心想自己怎麼就被這小丫頭繞暈了,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以後能不能飛黃騰達,再不說你住哪兒,我送你進門派,等你親人來領!」
不過自己真是師父最後一個徒弟了。
方轉身,腰間被撞了一下,他忙低頭去看,見是個小女孩兒,穿荷花綠綢衣,大大的眼睛,瞧著是富貴人家出身。
既然都是東躲西藏,又何必加入夜榜?
這下換蘇銀箏目瞪口呆了,小狐狸終究鬥不過老江湖。
「你想學這個不容易,這是天賦,旁人學不來。」蘇銀箏搖搖頭,像是感嘆蕭情故無知,一臉老成,「你只要知道,接受命運就能飛黃騰達,非富即貴。」
蕭情故掏出五十文錢,瞪著蘇銀箏。蘇銀箏不屑道:「這相士學藝不精,肯定是假的。」
「我沒打算學啊。你說飛黃騰達……」蕭情故突然想起嵩山掌門蘇長寧,懷疑問道,「你跟蘇掌門有關係?」
蘇銀箏兀自哭鬧不休,那姑娘就要將她拽離。「等等!」蕭情故連忙叫住她,「敢問姑娘……」
小丫頭有些心虛:「快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十文一盤,紅黑任選,紅先黑后,贏賠十倍。」
蕭情故看不清來人,估計身高八尺左右,跟自己差不多,應是個中年人。
了凈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仍拒絕了夜榜的邀請:「我不加入夜榜。」
到底急什麼啊……這小巫婆……
關自己屁事,想啥呢,蕭情故苦笑一聲,頓覺戲法無聊,徑自去附近飯館吃飯,數著銅錢叫了碗豬油湯麵跟鹵豆腐。他頭髮短,雖然勉強遮住戒疤,仍引得周圍人側目,幸好今日城裡過節,閑雜人多,沒被懷疑。
為的是什麼?是避難,也是另找個安身之地。蕭情故想著,沒說出來,跟個孩子說這些幹嘛?
了彬不穢語,除了師父覺如和被師父教壞的一眾師兄,絕大多數正僧都不穢語。但正僧們總會想出曲里拐彎的詞句咒罵俗僧,一闡提、謗佛者之類算斯文的,其他如六根和尚、光頭溜子之類也還罷了,一對眼這詞意思是馬眼通屁|眼,那可真是粗鄙不堪。
「幾千上萬人里,偏偏撞上一個人兩次,這不是你的機緣?」
蕭情故正覺這孩子面熟,那女孩先是一愣,隨即抓著他手臂嚷道:「你撞上福氣啦!快幫我!」
「呼」的一聲,尾隨那人腳一蹬,身如利箭,一掌拍出,勁風撲面。蕭情故左掌拍出,右手推開蘇銀箏。兩掌相接,蕭情故身子一晃,那人退開兩步,蕭情故這才看清對方是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
算了,別想了,改天再問吧……
「我背你走。」戴著幕籬的男子對挽著他手的姑娘說道,「小心崴腳。」
「小子,你家姑娘跑了!」那老頭忽道。蕭情故回過頭來,那小丫頭果然不見了,他忙問:「去哪了?」
頭好痛……痛到像裂開了似的。
蕭情故見她氣鼓鼓的模樣,啞然失笑,問道:「你幾歲了?」
河裡水再多也不如藏經閣涼快,了凈心想。
本松跟袁芷萱被安置在太平鎮外,夜榜替他們弄了良民證,買了塊貧地,能過安穩日子。
崑崙八十三年 五月 夏
「我跟蘇掌門沒關係,你就不幫我了?你這人怎麼這麼勢利!」
了凈搔搔頭,他不懂這事,倒是知道袁芷萱不會後悔私奔。就算嫁給再有錢的世家公子,被打成這樣肯定也算不上過好日子。
處境最艱難時,夜榜主動找上了他們。
這三人,一人端重凝厚,一人巧變多端,一人迅捷無倫,若是一對一,蕭情故自是不懼,但以一對三……海補衙門竟有這等搭擋,那真是沒有抓不著的通緝犯了。
蕭情故決定閉嘴,隨便他說什麼,這小巫婆肯定又有許多道理冒出來,他頭實在很疼,不想更疼了。
蘇銀箏察覺他停步,跟著停步,一步一步倒退到蕭情故面前,模樣甚是滑稽。
「別跟來,否則要你們的命!」和尚撂下狠話,快步追上同伴。
豫地到鄂地一片平坦,襄陽更是水路要道,多的是大路可走,但這三人卻偏偏走條少有人跡的小徑。
這種棋攤都是殘局,紅棋黑棋看似兩步殺,實則是必和,蕭情故正要阻止,女孩已推了紅車,道:「換你了。」
女孩又望向蕭情故,蕭情故只得道:「下一盤就走。這贏不了,都是和局。」
三個人?蕭情故一驚。若這三人武功相差彷佛,只怕自己今日難有生路,有這等武功的高手竟會合捕一個通緝犯……
蕭情故心中一動,這丫頭童言童語,說起玄學卻頭頭是道,與年紀不符,尤其說世間沒有巧合,暗合佛家因緣之說。自己從少林輾轉千里就為了到濟城,一進濟城就見著這小丫頭,確實有些邪乎,可又越想越不對勁。他斥道:「撞見了就撞見了。不是我撞見你就是別人撞見你,要不就是我撞見別人。每日都有人撞見人。」
蕭情故一愣:「什麼?」
蘇銀箏左顧右盼,指著一處算卦的攤子:「去問問那算命的,看他說的是不是和我一樣!」
原來這畫糖的把蕭情故當成富家小姐的跟班了,蕭情故無奈,只得從袖中掏出五十文。
女孩扭頭:「我沒玩夠!你拿去當鋪,看能當多少!」
中年漢子正使招天王托塔,雙掌同時拍來,蕭情故舉雙掌一迎。中年漢子以為對手掌力不過略勝自己一籌,又受了傷,如此對掌消耗,對手敗得更快。不料掌力相迎,砰砰兩下,中年漢子大叫一聲向後摔飛,雙臂竟已骨折。
老頭指著街邊巷子:「進巷子里了。」
……
這棉被當真是克敵妙招,若遇掌力就以柔克剛,若遇短棍就以長取短,若遇快刀就以面破線,蕭情故抖擻精神,一方棉被忽張忽合,時如大網兜頭蓋去,時如方盾掃敵面門,掌、棍、刀一時都近不得身。
不過蕭情故沒安靜片刻。蘇銀箏抽抽搭搭趴在床邊不停哭,哪怕真有一點是為他操心也好啊。
還嫌這三個不夠麻煩?蕭情故苦笑。喊人來,自己只會更難脫身,就算有夜榜幫忙,通緝終究躲不過。
「本松師父還罷了,案子小,懸賞二十兩,找個隱密處躲個一兩年就無人問津了。了凈師父有些棘手,您值一百兩,沒個庇護,三五年都不得安穩。」
殺人掙錢這買賣他終究干不來,而且這活太累,東躲西藏,無處安家,太不合他性子。
「相山派俠名狀一張十兩,當護院都沒人收。怕人翻底細還取這麼張揚的名?」
這麼說好像又不對,照佛理,因緣和合,因果自有,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事。
三人當即提起戒心,背著少婦的男子緩下腳步讓道,另一人卻迎頭上前。
本松摘下幕籬遞給袁芷萱遮陽:「太陽大,你辛苦了。」
……
女孩忙應聲好。
m.hetubook•com.com女孩取下手上玉鐲,問擺攤老頭:「這夠下幾盤的?」
「十歲了!」
「這名字怎了?」了凈隨口問道,將行李搭上背。
「那時候我還小,雖然佛都里有很多人,佛誕日人更多,可我只記得這張臉……」本松不善言語,說得很直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見過一次,我就是記得。往後每年佛誕,無論佛都有多少信徒參拜,我總會找到袁姑娘。」
蕭情故扶額:「你連棋都不會下?」
兩人走出不到一里,街上少人,幾間小屋間歇亮著燈火,有幾個婦人正收棉被。後方有輕微的有節奏的聲音,腳步穩定踏實,蕭情故立時察覺。這幾個月他與太多海補衙門交過手,極為警覺,尤其這麼穩重的腳步聲……
「這位客人,你今日不只要破財,還有血光之災。貧道直言,少管閑事,趕緊去寺里上三炷香,捐點香油,下半輩子還能平平安安簡單度日。」相士說罷,伸出手道,「五十文,大業小消,大業小消。」
這丫頭還真是執拗,說不回頭,就不回頭。
了凈真姓蕭,但他不知道自己名字。師父忘記了,他猜師父根本懶得記。他兩歲時因家貧被送到寺里,俗僧喜歡生孩子,正僧喜歡收養孩子,不過通常不會收這麼小的孩子,最好是五六歲左右,剛長記性,照顧兩年就能幹活。
女孩指著一條盤旋的糖龍:「我要這條龍!」
說不定真是命中注定呢,蕭情故想……
「我叫蕭情故……二十七……你問我年紀幹嘛?」
他摸了摸不到兩寸的頭髮。
咔,右手棍應聲斷折,手臂劇震,蕭情故左掌再拍,那人矮身避開,蕭情故右掌緊接而來。那使棍的應變奇速,左手棍護在身前,右手將半截斷棍往蕭情故腦門砸去,砰的一下,蕭情故眼前一黑,這掌打在左手棍上,將另外一根棍子打折。
忽聞一聲大喊,一名捲髮披肩的虯髯壯漢吆喝著往前擠,眾人紛紛讓道。那壯漢身後跟著一對男女,姑娘微微側頭,瓜子臉,大眼睛,輕妝淡眉。
誰?蕭情故微微側頭。一個英姿俊朗的青年公子站在床邊,對他道:「在下蘇亦霖,承蒙相救舍妹。」
女孩卻點頭道:「果然是機緣。」
抵達濟城那天是七月初七,乞巧節,這是一年裡姑娘們少數能出門透氣的日子。濟城是嵩山派所在,也是魯地最大的城池,雖不比佛誕日香火鼎盛,也是熱鬧。富貴人家在院里曬書曬被晒衣,窮苦人家也得在門口掛幾條薄被,不少官宦女眷會借這日子出遊,上香祈福,市集里練把式、擺攤子、畫糖龍、賣串珠木飾的,各種雜活都有。
蕭情故再睜開眼時,躺在一張舒服的床上,房裡還有薰香。
「了凈師兄,你沒事吧?」背著姑娘的壯漢擦著額頭汗水關心。
剩下兩人同時拔出刀劍。和尚雙掌齊出,使的是少林武學中的左右穿花手,分、轉、卸、擊,架開兩人胳膊,雙拳齊出,看似迎頭痛擊,手臂忽地下沉,打在兩人胸腹之間,痛得兩人跪倒在地。
「誰叫你們不讓我去偷秫秸!」蘇銀箏抱怨,「我還替姐姐求姻緣呢!」
「別亂動,沒事,就是頭骨裂了。」身旁的人就像在回答他一般,接著數落道,「蕭兄武功再高也不該如此逞強,以一敵三,怎不呼救?」
「最苦的日子都過去了。」袁芷萱輕聲說道。
照理而言,棉被是柔物,能卸去掌力,卻不料蕭情故恰好剛學了門功夫,能借柔物發勁。
「再想想,為什麼我早不走丟晚不走丟,偏偏挑在今天?你我二人為何非得在此時此地撞見?」
他問了店家哪家門派缺人,又去張貼告示處,嵩山榜文幾乎都是通緝令,大半是針對嵩高盟的。
「撞上我兩次啊!」小姑娘道,「剛才一次,現在又一次!」
畢竟就算有俗僧,佛都住的還是一群和尚嘛。
不,不只一個,兩旁街道又各走出一人,一個手持雙棍,另一個掛著腰刀。
「啊?」蕭情故訝異,「你家人呢?」
「袁姑娘漂亮。」了凈沒好氣地總結。
「帶我去普凈寺上個香,去城南走一趟,我就乖乖回家。」蘇銀箏拉著蕭情故手臂,「走嘛。」
「什麼法術?」
「為了救你,我又回頭,又開口,我姻緣沒了,你要賠!」蘇銀箏大哭。
「夜榜有這麼好心?」了凈質問,「要錢我可沒有。」
一招得手,他蹬腳踢向另一人胸口,那人正要格擋,那一腳忽地轉向自右邊掃來,正中腦門,那人顛了兩步,噗通倒地。
兩撥人馬錯身時,六名壯漢忽地手一動。
葉掌柜道:「怕惹麻煩連安穩都難。」
這話不好問袁姑娘,只好私下問本松。
實在不該逃往鄂地,這一路太平坦,容易被抓捕,逃往孤墳地才是又快又隱密。不過以本松本事,去孤墳地死路一條。
蕭情故哪能放心,追進巷子,轉了兩個彎才見著那小丫頭就在巷口另一端。蕭情故從后追上,一把拎住她衣領,斥道:「你怎麼亂跑?若遇上歹人,有你遭罪的,你當嵩山沒拐賣小孩的?」
這麼貴?蕭情故正想著,那女孩曲肘捅了捅他,道:「給錢啊。」
蕭情故無奈,只好帶著女孩往市集走。
這倒是,佛都人口眾多,而且佛誕日有幾萬信徒,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只能趁這機會透口氣。本松是香僧,負責為信徒祈福,袁芷萱雖說秀麗,也不是那種一眼難忘的絕世美人。
好巧不巧,又有六名壯漢迎面而來,零散地排成兩行,從穩健的腳步跟身上背的兵器就能看出是學過武的。
「我撞見你就是你的機緣。」蘇銀箏道,「你要接受命運,才能提升靈色。」
「在
和_圖_書下不打擾蕭兄休息了。」蘇亦霖起身告辭。戲台上先是吞劍入肚,之後吞針穿線,那是真絕活,再來是金杯入地、仙人摘豆、秋收萬粒、六連環,他在佛都也見過這類把戲,看久便覺無趣。之後戲班子推出一個七尺長四尺寬的木箱,說要變個偷天換日,能把人變不見,只是那箱子甚小,尋常人塞不進去。
在這麼一天,在這麼個時候,自己千里迢迢來到這麼個地方,遇見這麼個人……
「再玩一盤就送你回家,不許賴皮!」
「那又怎麼了?」
本松說得對,蘇銀箏說的也對,說不定連相士說的都是對的。
女孩道:「給錢啊!」
了凈接過良民證,上面密密麻麻蓋滿朱印。蕭情故,皖地相城人,還有一張相山派的俠名狀。
那女孩又蹦蹦跳跳往前去了,蕭情故趕忙跟上,卻見她坐在棋攤前,問道:「這怎麼玩?」
「真十歲?」
要說護送這對私奔情人最難過的地方,就是他們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對彼此的關心。了凈想不明白,本松其貌不揚,富家出身的袁芷萱是怎麼看上他的?
「我叫蘇銀箏,住城中,大戶人家。」蘇銀箏掙脫開去,道,「你就不想想,街上這麼多人,我怎麼偏偏找上你?」
須彌山掌,重如須彌。
「我從小學什麼都快,一學就會,一會就精。」小姑娘推了紅車,「將軍,死棋!」
蕭情故在濟城裡見不少攤販都放著秫秸供人拿取,也看到不少姑娘手裡拿著,猜測是魯地習俗,估計是種高粱的怕人隨意摘取,壞了莊稼,預先摘下備用。可他對這習俗不熟,乞巧節不是佛都重要節日,並無太多慶祝。
蘇銀箏只是搖頭,雙手虎口攏在嘴邊,示意蕭情故喊人。
她跑到一小片高粱地旁,轉過身來四指按頭,拇指按著兩側太陽穴,眯著眼盯著蕭情故。蕭情故見她模樣古怪,笑道:「這是做什麼?」
蕭情故只跟她認識半天也知道這仙姑怪癖多,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蘇銀箏指指前方,在前頭帶路。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蕭情故問。
「胡說八道!」連那幾分疑慮都煙消雲散了,蕭情故拉住蘇銀箏胳膊,「走,我送你去附近門派!」
「戌正三刻,未卯。」
「你瞧,乞巧節街上有多少人?」小姑娘指著大街問,「至少得有幾千上萬人吧。」
船隻沒有抵達碼頭,而是在河灘靠岸,離岸上的道路還有一丈多高。「進微湖之後就是魯地,河口有守關弟子,從這爬上去不用過關卡。」撐篙的船夫取出良民證端詳半天,古怪道,「蕭情故……你怎麼取這名字?」
「被查到了就說武當戶口亂,你名字不撓耳朵,人家不起疑。」小船盪離岸邊,漾著一圈圈漣漪。
一想到要找活,蕭情故就打不起精神。門派弟子每日雜役,就算當上統領也得人情往來處置公文,多折騰?他不由得心疼起自己來了。
只見那姑娘左右張望,瞧氣質打扮,該是嵩山哪個權貴的閨女,趁著乞巧節出來走動。他又注意到她身邊那公子,雖隔得遠看不仔細,依稀是個俊俏公子,與那姑娘倒是頗為般配,只是不見那虯髯大漢。
「小姑娘……車不能走斜的。」擺攤老頭尷尬。
他雖佔優,終究只是防守,正尋思如何脫身,忽地撇見蘇銀箏還站在原地不住跺腳,既不回頭也不呼救,似在擔心自己。蕭情故喊道:「你還在那幹嘛?快走啊!」
蕭情故以棍抵刀,中年人雙掌已到。這人內力渾厚,中掌非死即傷,蕭情故大喝一聲,般若掌拍出,剛力對剛力。他一掌抵兩掌終是吃虧,只覺胸口氣息混亂,像是挨了記重拳。
蕭情故正百般無聊,見前方人頭攢動,便去湊熱鬧。原來是有人搭了戲棚子變戲法,只是人太多,擠不進去。
不行,不下死手必死無疑!
弄良民證得花不少銀兩。
擺攤的老頭忙道:「怎麼贏不了?不會下棋別瞎說!」
蕭情故忽地感覺心跳停了一瞬,臉頰微熱。那壯漢已領著那對男女擠至前方,蕭情故踮起腳尖張望,已不見人影,只得搔搔頭望向戲台。
那得好幾年,了凈自忖沒法保護本松這麼久,只能帶著本松與袁芷萱暫時逃往徽地。
「乞巧節,我求姻緣,就在街上撞見你。你千里而來,就在今天,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這叫什麼?」
合著還佔理了?蕭情故道:「你先……」話沒說完,女孩一口咬下龍鬚,畫糖的忙抓著蕭情故手臂:「你家小姐吃了糖,得給錢!」
蕭情故贏在出其不備,隨即右掌拍向使棍那人胸口。那使棍的見同伴兩掌倒下,早已有備,兩根短棍一上一下護在身前。
袈裟伏魔功。
「明明是你硬纏著我……」蕭情故覺得跟這孩子爭論有些困難。
哦,原來變戲法時上台的是蘇銀箏。自己那時沒注意到這姑娘身邊還跟著個妹妹,要是注意到了,早把蘇銀箏送回去了,就沒後面那麼多事。
蘇銀箏抬了兩下頭,眼神似是詢問,有又些焦急。蕭情故朗聲道:「這小丫頭迷路,跟我沒關係,三位衝著蕭某來,別為難小姑娘!」說罷拍拍蘇銀箏肩膀,道:「你認得路就自己回家。」
少林的通緝很快追來,包摘瓜的都知道,瓜得趁熟才好摘。通緝剛發出時,逃犯往往還在境內,是最容易搜捕的時候。
這丫頭腦袋裡裝的到底是啥?瞧她年紀,她姐姐估計也才十二三歲,急什麼呢?蕭情故忽地想起蘇銀箏剛才那些古怪話,詫異問道:「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咱們有什麼事要跟你爹商量?」
了凈幾乎沒有選擇。
忽聽蘇銀箏高聲喊道:「在這邊!在這邊!」蕭情故心下一嘆,終
https://www.hetubook.com.com究難逃法網,隨即昏了過去。
這回她仔細看盤,細加鑽研,蕭情故知道徒勞無功。人家幾十年功力,能栽在你這十歲不到的小丫頭手上?他立在街邊打望,看有沒有人著急找孩子,瞥見早前見過那麗人正打街尾處來,心想真是巧了,又想濟城多大,戲班子就在左近,撞著兩次也不意外。
如何應付這三種攻勢?蕭情故一眼瞥見屋外沒收的棉被,心念一動,斜退三尺。眼見對方揮刀砍來,蕭情故抄起曬架上棉被,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棉被連著木架向刀客兜頭甩去,隨即雙手各抓住棉被一角往使雙棍的臉上兜去,那人連忙退避。
相士驚覺眼前是行內人,穩重道:「一貧如洗,樂天知命。」
了凈……不,該叫蕭情故了,接下來要去濟城,他應該會在那兒找個守衛弟子的差事,以後當夜榜的針,幫著探線索。他總覺得夜榜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讓他進嵩山派。
「所以還是乞巧節?」蕭情故問,眼睛緊盯著蘇琬琴,一瞬不瞬。
「帶我去逛市集!」那女孩指著南邊,「去那邊!」
了彬雖不至於如此粗俗,但總是各種嘀咕,數落俗僧的不是,那幾乎是他誦經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
蕭情故都臉紅了,女孩仍是一派平靜:「原來如此。再來一盤!」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遇上我,以前種種是因,未來種種是果,這是註定,是天命。」小丫頭侃侃而談,一點不見心虛。
一名穿著華服的小丫頭上了戲台,也不知跟班主嘀咕了什麼,班主哈哈大笑,小丫頭便鑽進木箱里。蕭情故一眼便猜著戲台下有機關,這丫頭九成九是個托。他興趣缺缺,隨處張望,正瞧見那麗人站在戲台下,身邊站著那虯髯壯漢與個年輕公子,也不知是跟這姑娘是兄妹還是什麼……
「小丫頭,我那是來找你!」要不是見她是個孩子,蕭情故真想賞這丫頭一個爆栗,「少廢話,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三位可以換個方式報答夜榜。」葉掌柜道,「你們可以當夜榜的針。」
了彬也是文殊院正僧,是個書呆,尤愛誦經,了凈每日都在他的誦經聲中入睡,又被經聲吵醒。誦完經,了彬還會參加文殊院早課,又得多念一次經。
相士聽了這話哪肯罷休,斥道:「小丫頭胡說什麼!貧道要是不準,明日來掀我招牌!」
「四十有二。」
「我還想睡嵩山大小姐呢!」船夫譏嘲著撐起長篙驅客,了凈只好下船。
他手下留了情,這一掌只要再往上打個半寸,就能讓對方窒息身亡。
「哦,蘇姑娘好……」蕭情故覺得自己模樣一定很滑稽,忙岔開話題,「為什麼銀箏姑娘會走失?」
他離開少林后鎮日東躲西藏,難得幾天安寧,陪這小仙姑玩了半天,大舒胸中塊壘,覺得這神叨叨的小娃兒也很有趣。不過這小仙姑怎麼越走越偏僻?他不禁好奇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兒?」
「這麼近,不會露餡?」
與此同時,砰的一聲悶響,蕭情故背後被短棍敲重,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
「二妹,讓蕭公子歇息吧。」一名姑娘娉娉婷婷走入。蕭情故眼前一亮,渾沌的腦海乍見清明,這不正是今天見著兩次的那麗人?難怪他覺得蘇亦霖眼熟,原來是她哥哥!
這掌打在棉被上,真氣鼓盪,棉被向內凹陷,撞向刀客胸口,喀拉一聲,至少得斷三根肋骨,刀客摔倒在地。
「人家給的沒半點效用,乞巧節要求姻緣,秫秸就得用偷的。我拿兩根,一根替姐姐求,一根給我自己,一路上不能回頭,不能說話,只要到家,法術就成了。」
「因為你有機緣。」蘇銀箏道,「我剛才跑了,你又為什麼追上?」
「什麼機緣,什麼兩次?」蕭情故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們露了行跡,道上不少人在找。尤其這腦袋扎眼,我跟表妹又有關係,早晚會被尋上門。」
明不詳說得對,如果沒有了凈,他們連豫地都出不去。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天色將暗,街道上唯有窗紙透出的細微光亮,還有晚餐的飯菜香氣跟稀少的鍋鏟碰撞聲。
「兩兒兩女。」
「不知道,我沒想過。」本松搖搖頭,「只知道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袁姑娘。」
寺院收留孩子不會強迫剃度。他五歲時師父在璐州當住持,來寺里巡視,覺得他聰明,問清了還沒拜師,就收他當了徒弟。師父說自己不輕易收徒弟,他是最後一個,是關門弟子,師兄說別信師父那張嘴,他跟每個師兄都說過一樣的話。
「姻緣啊!」蘇銀箏認真說道,「我偷兩株秫秸回家,求姻緣,一株替姐姐求,一株給自己求!」
蕭情故從不對海捕衙門下死手,抓通緝犯並不傷天害理,可今日面對三名高手圍攻,即便生死相搏都未必能贏,還考慮什麼手下留情?他身子向前一縱,拉開距離,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氣息細密悠長。
離開少林后,了凈追上了本松與袁芷萱。本松受傷不輕,和袁芷萱躲在一間客店養傷。
面容秀麗的姑娘輕輕「嗯」了一聲,爬上壯漢後背,雙手環住他胸口。另一名戴著幕籬的細瘦漢子撓撓下巴,繼續領頭走著。
「你不懂!」蘇銀箏著急道,「老實跟你說,我有法力,天生神眼,能看出一個人的靈色,只是我年紀小,天眼沒長開,看不清楚!我不是湊巧撞上你,我是看你靈色好!你幫我,我幫你,就像魚幫水,水幫魚,你渡劫,我飛升,都有好處!你要是扔下我不管,我命格是有鳳來儀,化險為夷,你可就糟了,岐路亡羊,非死即傷!你要不信……」
蘇銀箏正色道:「冥冥中自有天意,每一件事都有安排www•hetubook.com.com,這世上沒有巧合,一定有個原因,這就叫天註定。」
算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麼……蕭情故撫額。反正送回家,走人,就算以後在濟城碰上了,也就打個招呼罷了。
這小丫頭真是任性!蕭情故一把將她拎起,斥道:「再胡鬧,不管你了!你家在哪兒?」
蕭情故忽地想到一事,忙摸額頭,怕暴露頭髮下的戒疤,一摸之下發現額頭纏滿繃帶,恰恰遮住戒疤,這才鬆了口氣,卻又疼得叫出聲來。
海補衙門裡敢一個人動手的都是高手。
「我就是去找家人!」女孩不慌不忙,指著市集,「他們就在那邊,你帶我去找!」
那人看似對蕭情故武功之高頗為驚訝,隨即沉腰坐馬,使招推窗望月。蕭情故聽得後方風聲響動,一回身就見腰刀劈來,另一人正持棍去敲蘇銀箏小腿,不由得大怒,對孩子竟也下如此重手!他後退三步,左肩靠向持刀漢子,右手抓住短棍奮力一扯,那人立定雙足猶被扯得近身尺余,雙腳在泥地上刮出擦痕。
「你這丫頭怎麼花樣百出?」走在街上,蕭情故覺得頭疼,「你到底想幹嘛?」
「靈色?」
女孩自信滿滿:「看我的!」她凝神看著棋盤,過了會問道,「馬是走日還是走田?」
「你佔著破衣?」
野草幾乎蓋住小徑,碎石露出半截埋伏其間,讓每個腳步都不踏實。
「把幕籬摘了,戴不戴都惹眼。」了凈抱怨,「兩顆大光頭帶著個姑娘,哪處不扎眼?」
蘇銀箏笑道:「找著了!」說著往前跑去。
滿心嗔怨,就算誦經勤奮,這樣修行真能領悟佛法?
了凈沿途打倒兩批追捕弟子和六名海捕衙門才抵達武當境內,袁芷萱帶著兩人投靠在武當任職的表哥,但這表哥雖說素來照顧表妹,卻也收留他們不得。
使刀漢子見一時攻不下蕭情故,轉身去抓蘇銀箏,蘇銀箏拔腿就跑。蕭情故飛身去救,一掌雙棍朝他身上招呼,蕭情故將棉被裹在身上,避開雙棍,躲不過印在背上那掌,幸好棉被蓬鬆,又身在半空,卸去五分力道,仍是五內翻騰。
「別說話。我年紀小,天眼還沒全開,一天只能看一次。」過了會,小姑娘喃喃道,「金色……紫色,你是紫色!」蘇銀箏驚叫一聲,揪住蕭情故衣袍,「魯地在東,這就是紫氣東來,大器晚成!對上了,全對上了!」
「對啊,為什麼?」蕭情故不解。
「貧道老婆偷人,兩個兒子都不是親生的!」那道士在鐲上喝氣,又用袖子仔細擦拭,嘻嘻笑道,「貧道斷子絕孫,無後,無後!」
「幫你?」蕭情故不解。
什麼?蕭情故腦袋還是昏沉沉的。他也姓蘇,是蘇銀箏的哥哥?
蘇銀箏忽地拉了拉蕭情故衣襟,蕭情故彎下腰,只聽蘇銀箏低聲道:「我今早起床就覺得心神不寧,果然,今日於你我二人至關重要,你得跟著我。」
蕭情故著地一滾,將棉被甩出,使刀漢子忙著抓蘇銀箏,閃躲不及,被棉被兜頭蓋臉罩住。蕭情故一掌拍出,那刀客待揮刀來斬,棉被礙著手腳,忙學蕭情故將棉被抖開護身。
相傳學茅山相術是窺破天機,修練之前需抓鬮,破衣短壽無後三衰得一,若能承受,才能得授相術,不少自稱修習天師法的江湖術士會在道袍上燒三個破洞以示身份。道士年過四十,不算夭折,又有孩子,那就不是無後。蕭情故不知這些法術典故,還沒琢磨出兩人講什麼江湖黑話,只聽啪的一聲,蘇銀箏將手上玉鐲拍在桌上,昂聲質問:「你發不發財?」
雖然已離開少林寺三個月,他仍有些恍惚,時常在醒來時疑惑自己身處何地,為什麼是在帳篷或客店裡,而非住慣的僧居?
使長棍的趁機奪回兵器,吆喝一聲,棍影重重,劈、戳、掃、挑、敲,宛如刀、劍、棍、戟、鞭,竟是罕見的牛郎棍,放在乞巧節也算應景。刀客刀風凌厲,使的應是劈風刀法一類的快刀。
蕭情故帶著蘇銀箏去普凈寺上香,還替她捐了一百文香油錢,又帶著小姑娘去城南。時近黃昏,乞巧節夜晚還要拜七巧神,百姓大多聚集城中鬧市,城南街道上人影稀少,只有蕭情故牽著蘇銀箏的手。
長篙在河面上撐起一片片漣漪,船夫輕輕哼著船歌。
「你們至少得躲到頭髮長出來才能回來。」表哥說道。
了凈吃了一驚,本松忙道:「我們只想安穩度日,不想惹麻煩!」
蕭情故忍不住問道:「秫秸不是到處都有?」
「我叫蘇琬琴。」那女子很是善解人意,不等蕭情故問完便自我介紹,「這是舍妹銀箏,想來你們已經認識了。」
表哥說得沒錯,且鄂西有襄陽幫管理,是武當境內治安最好之處,反而危險。
他懷念起同住的了彬師兄。
「了凈師父真會躲,咱們找了個把月才找著。」說話的是夜榜的葉掌柜,用了易容術,在暗夜微弱的火光中看不清真實樣貌。了凈護著身後的本松與袁芷萱,戒備著葉掌柜的四個手下,盤算著必要時把這掌柜抓來當人質。
「還沒懂?」蘇銀箏指指高粱田,「姻緣。」又指指天空,「乞巧節。」
「我沒錢了!」蕭情故忙攔住她,「你家人找不著你會很著急!你家在哪?我帶你回家!」
細瘦漢子露出一顆光頭,竟是個和尚,左手一掌拍下刺來的匕首,右手虎口撞向對方喉嚨下方,打得那人雙手捂著喉嚨蹲在地上不能呼吸。
相士看了看桌上玉鐲,通體晶白,種足水好,怕得值上百兩銀子,猶豫了會,正色道:「貧道……」
「十文,先收錢。」擺棋攤的老頭連忙應了一手,伸手索要棋費。
「我這二妹淘氣,今天看變戲法,她嚷著上台,那木盒下有機關通往台下,她便趁機逃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