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22章 意難忘
「郡主,王泰去了河南,擔任河南都指揮使。奴婢派人問過他的家僕王國平,王泰在河南清丈屯田,大刀闊斧,比孫傳庭在陝西時更加疾風驟雨,得罪了整個河南的世家望族,就連福王、周王等宗室對他也是大為不滿。也不知道,他在河南,還能不能呆下去?」
朱存極眼中的恨意滿滿。不管是誰搶了他的銀子,他都要
秋雨見郡主依然是愁眉緊鎖,便說一些寬心話,來安慰她。
「郡主,王泰嫉惡如仇,做事不計後果。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河南也不是陝西,他這樣快意恩仇、任意妄為,難免會有人報復!」
秋雨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郡主,父死境遷,人情冷暖,往日的飛揚跋扈消失不見,彷彿是一夜之間,刁蠻任性的朱妙婉長大了。
「郡主,你雖是金枝玉葉,有時候還不如普通女子,她們有些人,還可以選擇自己的夫婿。不過,全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自己是郡主,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一生無憂。」
「我也不敢確定。不過,除了王泰,誰有這麼大的膽,誰有這麼大的實力?」
尹校尉的話聽在耳中,朱存極微微冷哼了一聲。
莫名提到了王泰,朱存極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大王,你是懷疑,搶劫王府,是王泰的部下乾的?」
何況什麼,朱妙婉心中明白。自從見了王泰,見了他的所作所為,她心裏面,就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
「自從她爹沒了,你沒有發現,她已經老實多了嗎?」
自從被選中郡馬,到進入秦王府,經王府宦官看相、玉尺量手掌、畫像等一系列繁瑣的程序后,被告知王府禮儀,直到秦www.hetubook.com.com王朱存極點頭,傅元希惴惴不安的心,才平靜了下來。
秋雨憐惜地看著朱妙婉,低聲說道:
「不敢,不敢!」
郡主輕描淡寫,秋雨卻一下子急了起來。她是普通軍戶出身,對王泰的所作所為,難免會有好感。
秋雨心頭忐忑,朱妙婉膽大妄為,什麼樣的事她做不出來。一旦出手,必定是石破天驚。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王泰成親了沒有,他那個表妹……」
一見王郎誤此身,看來,郡主對王泰還是念念不忘。
「王泰的表妹吳萍萍,和他的僕人王國平訂婚,王泰至今還沒有成親,仍然是單身一人。」
「孫世馨情形如何?」
若是娶了郡主,榮華富貴,衣食無憂,畢生都有宗祿,少奮鬥到老死,這種好事,求之不得。
朱存極揮了揮手,毛汲和傅元希等人退了出去。
看到朱妙婉精神煥發,秋雨心裏莫名地一驚,脫口而出。
朱存極那裡知道傅元希的小九九,向一旁的毛汲拱拱手。
「毛大人,你辦的不錯,本王多謝了!」
湖面上,忽然有琴聲傳來,宛轉悠揚,緊跟著歌聲輕柔,讓人沉醉。
朱存極沉吟道:「流寇李自成部被打的幾乎全軍覆沒,現在也沒有音訊。張獻忠這些人又都歸順了朝廷。我實在想不出,誰有這麼大的實力?」
「別人幹不成的事,王泰能。他那樣的人,天生就是要做大事的。」
「干傻事?我命由我不由天!」
「面都沒見過,算什麼姻緣。何況……」
府里的欽天博士趕緊上前領命。
「讓那些御史、給事中們鬧一鬧m.hetubook•com•com。本朝風聞奏事,彈劾王泰,還不是易如反掌。再說了,如今朝堂上恨王泰的大有人在,咱們點個火就行。」
一陣冷風吹過,落木蕭蕭而下,貼身侍女趕緊上前,輕聲勸道。
尹校尉點了點頭,一陣后怕。要真是王泰的部下,要是那晚他們大開殺戒,自己腦袋可就搬家了。
朱妙婉一瞬間恢復了往日的鬼馬精靈,她腦子裡,迅速地盤算了起來。
朱妙婉一愣,不由得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秋雨。
尹校尉大吃一驚。王泰出手如此大方,君王看重,看來以後越來越難對付了。
朱存極仔細打量了一下傅元希,微微點了點頭。
容顏嬌艷,身材修長,錦衣華服,看去雍容華貴、艷光四射,讓人自慚形穢。
話到嘴邊,想起自己身不由己的姻緣,一無是處的少年時代,朱妙婉的神情,又黯然了下來。
傅元希忐忑不安,趕緊向朱存極行禮。
他看著尹校尉,冷冷道:「聽人說,她不是心裏面不是有那個王泰嗎。你去,把選郡馬和擇吉花燭的事情告訴她,看她是怎樣?」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富貴安康,無憂無慮,這樣的日子還不滿足,真不知道郡主是怎麼想的?
「大王,話雖這樣說,但沒有真憑實據。再說了,王泰如今是朝廷大員,要想扳倒他,恐怕沒那麼簡單。」
尤其是這幾日,正是陝西鄉試,秦王朱存極委託主持陝西鄉試的督學大臣毛汲,從前來應考的陝西士子中,為秦王府的郡主挑選一位郡馬。
「我這個侄女,眼裡只有她死去的父親,我這個叔父,在她眼裡是一文不值。以後大家和圖書各走各路,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見。」
「大王,郡主的性子要強,怕就怕郡主瞧不上郡馬,到時候要鬧出麻煩。」
以他的資質,他深知,若是要憑本事科舉取士,無異於痴人說夢。再加上陝西天災不斷,流寇猖獗,科舉取士者更是少之又少。
「孫傳庭的女公子孫世馨,聽說已經完婚了,嫁給的是那個叫武大定的總兵。」
「尹校尉,郡馬府選好了嗎?」
朱妙婉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顫抖。
尹校尉的話,讓朱存極沉思片刻,才繼續了下去。
「辛苦諸位了。」
走到一處涼亭中,朱妙婉停了下來,她在石几上坐下,看著路旁的幾樹紅葉發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30萬兩銀子!」
但仔細打量,她眉頭緊皺,無精打采,似乎憂心忡忡,失去了往日的快樂。
「郡主,你可不要干傻事啊!」
「郡主,外面天涼,不如咱們回去吧。」
「郡主,你還是忘了王泰,想想自己的婚事吧。再過一個月,你可就要離開王府,和郡馬成親了。」
秦王府正殿,毛汲帶著傅元希,正在向高座上的秦王朱存極行禮。
原秦王,也就是現任秦王朱存極的兄長朱存機,他唯一的女兒朱妙婉年當及笄,就要奉旨完婚。
秦王府、後花園中,花草繁茂,樹木高聳,園中各色牡丹雖已是殘花敗枝,但菊花競吐嫩蕊,香氣襲人。再加上楓葉紅色一片,猶如燃燒的火焰,讓人徜徉其中,陶醉不已。
朱存極一臉的意興闌珊,彷彿談論的是漠不關心的路人。
朱存極幽幽一句,話語里的懷疑,不言而喻。
秋雨的話,被朱妙婉皺著眉頭,擺擺手阻止和*圖*書。
雖然經歷了年初的王府被搶事件,但半年過去,秦王府又熱鬧如昔,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想起朱妙婉的性子,尹校尉有些頭皮發麻。
「果然是姿容雋秀,一表人才!」
朱妙婉忽然輕聲開口,面色微紅,秋雨心知肚明,暗暗搖頭。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郡主,這首《浣溪沙》,聽說是王泰所做,是寫給孫傳庭的女公子孫世馨的……」
秋雨的話,讓朱妙婉的心「噗通」跳了起來,人也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朱妙婉心酸至極,下意識問了出來。
「秋雨,你急什麼,咱們又不是他的……」
尹校尉的話,讓朱存極冷冷哼了一聲,隨即搖了搖頭。
此刻的朱妙婉在曲徑中漫步,黃葉從路旁高大的樹上颯颯落下,滿地堆損,路兩旁的枯草地上,落葉無數,她腳踩在枯葉之上,發出沙沙的響聲,緩緩向前。
「聽李古他們說,郡馬是陝西有名的才子,名門之後,人長的儀錶堂堂,十分的俊朗。郡主,你就放心吧。」
朱妙婉微微一笑,眼神里的凄楚,讓侍女心頭一顫。
「謝大王謬讚!」
「杜博士,你推算一下擇吉花燭的吉日,為郡主和郡馬完婚,本王也好上報朝廷。」
朱妙婉驚訝地抬起頭來,看了侍女片刻,微微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郡主……」
「那個王泰,現在怎麼樣了?」
毛汲趕緊謙讓,心裏卻是暗罵。雖是朝廷旨意,自己一番上下奔走,看樣子,連個辛苦銀也沒撈到,這朱存極吝嗇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朱妙婉的心裏寬慰,又有幾分失落,不過,整個人似乎都變的神采奕奕起和圖書來。
「大王,這就是三原考生傅元希,年方二十,家境殷實,未有婚娶、媒妁之言。」
「秋雨,你有那個人的消息嗎?」
「秋雨,你別插話,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是藩王,朝廷的邸報會優先送達,自然比尹校尉知道的多,問尹校尉,也是話到嘴邊,信馬由韁。
「秋雨,你說的是,我這樣的宗室女子,生來錦衣玉食,婚姻上卻是身不由己。天下的好事,不能讓我一個人佔盡。」
更不用說,相傳秦王府郡主明艷風流,有傾國傾城之貌,如能成為其入幕之賓,人財兩得,豈不是好處佔盡?
「秋雨,你說,我們宗室的女子,都要接受這樣的命運嗎? 」
「大王,王泰如今是河南都指揮使,位高權重,墾荒賑民,至於其它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往日里刁蠻任性,以後可就沒這麼便宜的事了! 」
「就是不知道,搶掠王府的,到底是不是王泰的部下?」
「回大王,郡馬府就在鼓樓東,是先王早就選定的,已經打掃乾淨,誤不了郡主的大婚。」
「王泰在河南清丈屯田,大開殺戒,得罪了整個河南省的鄉宦世家,便是宗室也不能倖免。追回來的軍屯銀兩,光是上貢給朝廷的,就是30萬兩! 喪心病狂,喪心病狂啊!」
秦王府的郡主,皇家的旨意,毛汲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在陝西上千應考士子之中物色人選,終於選擇了三原考生傅元希,作為郡主的郡馬。
尹校尉心頭一驚,趕緊點頭。秦王朱存極對自己孤零零的侄女都是這樣,實在是令人心寒。
「這是誰作的詞?」
崇禎十二年(1643年)八月,陝西、西安城、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