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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世間之事，最是人心難測。你一片公心，率河南軍千里迢迢來援，以為能力挽狂瀾，改變國運。豈不知人心皆私，大事難成!」

「你們都去歇息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王大人，要不要再調些火炮上來？」

王泰來到一個傷兵身前，看著他還有些稚氣的面容，一隻眼睛紗布纏繞，估計是傷了眼睛。

看到王泰進來，許多傷兵的眼睛，都是亮了起來。

「回大人，我們是子時突圍，只有大同部，大軍沿著灰窯山向著海邊，路上遇到韃子，所以衝散了。」

張煌言說完，對著身後的明軍潰軍說道：

潰兵的話，讓張煌言冷笑一聲，懟了回去。

李信的話，讓王泰一時驚詫，隨即陷入了沉思。

火把熊熊，火光搖弋，照在王泰的臉上，忽明忽暗，他不聲不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人，長嶺山去松山，一路上都是清軍的游騎。弟兄們死傷不少，闖不過去，只能退了回來！」

傷兵恭恭敬敬，神色黯然。

想起歷史上明軍缺糧，計劃突圍，各軍各自逃散，九邊精銳毀於一旦的慘狀，王泰的臉色，忽然變的慘白。

西蒙則是來了一個西方的軍禮，並沒有單膝跪地。

王泰不由得一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劉朝暉，李信，跟我去看看傷員吧。」

「兄弟們，辛苦了！」

「醫官，好好照顧他！他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唯你是問！」

夜色蒼茫，山上星星點點，火光閃耀，中軍大帳之中，劉朝暉和李信等一眾南陽衛將領都是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王泰看的清楚，張煌言身後，還有幾名明軍士卒，但不和圖書是河南軍中之人。

人心皆私，國家大事，就是壞在了這四個字上。

熱情似火，雄心勃勃，一腔熱血，卻被現實的一盆冰水淋的冰冷刺骨。

這些年輕的戰士，流血犧牲，沒有侮辱軍人的稱呼，維護了士兵的尊嚴，希望他們的英靈，能夠保佑大明的子民。

山下清軍大營綿延數里，一片星火的海洋，李輔明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王泰頓了頓，臉色十分難看。

王泰的心裏，猶如壓了千斤巨石一般，說不出的壓抑。

不過他的神情，顯然振奮了幾分。

「楊震，你和張煌言帶親軍騎兵，一定要肅清長嶺山到松山的清軍！見到洪承疇以後，向他稟報這裏的軍情！」

「大人，大事不好！」

王泰點了點頭。看來清軍是從杏山南面突進松山，隔斷了松山到海邊這一帶。以此推斷，清軍的長壕，只有長嶺山這一塊是缺口了。

李輔明心驚肉跳，王泰南陽衛部今日折了九百多人，看來，是真惹火了王泰。

幸運的是，此刻洪承疇還沒有突圍，松山到長嶺山大道還算暢通，這些傢伙即便帶兵逃竄，也沒有十面埋伏和那麼大的阻力。

回到大營的途中，正要問起白天詳細的戰況，軍士稟報，說是去松山報信的哨探回來了。

「好好養傷，將來可以繼續呆在軍中，當教官、負責輜重、後勤等等。上不了戰場，還可以繼續和兄弟們在一起。千萬不要放棄！」

一番話說下來，營房中的傷兵，人人都是臉色發紅，眼睛閃亮。

還沒有三萬大軍，筆架山的趙應貴，無論如何都不能動，長嶺山的劉朝暉，也不能動。

「王ｈｔtｐs://ｍ.hｅtubook.ｃoｍ.com大人，韃子有四五萬大軍，火器齊全，咱們這一萬來人，守得住嗎？」

王泰用手抹去戰士額頭的汗水，鄭重其事。

「不過幾百韃子的散兵游勇，就讓你大軍驚慌失措。真不知道，你們的上萬大軍，是不是泥捏的？」

山西總兵李輔明作為王泰的副手，也是久經沙場。清軍勢大，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

李信微微一笑，問出一句話來，王泰一時語塞。

火光照耀之下，幾十匹駿馬奔騰而來，到了山腳下，騎士們停下，紛紛向山上而來，為首之人，似乎正是張煌言。

「李信，如果我調河南軍早日東進，也許已經擊破韃子的防線，錦州已經被救援。」

楊當國在一旁趕緊補充。

看到王泰沉默不語，李信也是難受。

「這是王大人，還不從實招來？」

看到年輕的戰士強忍疼痛，只剩一隻手臂，王泰心頭難受，一時語塞。

「大人，您來了！」

「兄弟，你這胳膊……」

王泰拍了拍楊當國的肩膀，神色凝重。

張煌言心驚，正要說話，王泰卻是擺了擺手。

李信看著山下的清軍大營，繼續殺人誅心。

王泰在營房中走動，神色肅穆莊重。

半山腰的山坡上，一具具屍體擺滿了山坡，王泰神情黯然，長久沒有話語。

「兄弟，你叫什麼？受什麼傷？」

「救了錦州又能怎樣，朝廷不可能放棄錦州，援錦大軍退去，韃子照樣會捲土重來，再圍錦州。」

「大人，小人胡家福，傷了一隻眼睛，治不好了！」

「你們是何時突圍？是大同部還是其它幾鎮大軍一起？」

傷兵營房裡燈火通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雖然設施簡陋，但寬敞明亮，乾淨衛士，護士和醫官在其中忙活，呻|吟聲不斷，但一切都是井井有條。

「大人，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你做的已經夠好。」

「出了什麼事，楊震呢？」

「胡家福，振作些！瞎了一隻眼睛，還可以繼續上戰場。就憑你是我河南衛軍的好漢，找個娘子不麻煩。要是實在找不到，我替你做主！」

一旦洪承疇架不住張若麒等人的壓力，決議突圍，王朴會不會先逃，各軍會不會效仿王朴？洪承疇會不會被困投降？

劉朝暉和李信告退，山坡上只剩下王泰一人，他獨自坐在那裡，看著遠處出神。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世間之事，自有定數，積重難返，人心皆私，不是他小小一個王泰，就能力挽狂瀾。

難道說，13萬大軍，3500門火炮，數萬火銃兵、四萬騎兵無濟於事，河南衛軍三萬人東進，就可以擊潰清軍，救得了錦州？

三萬對五萬，明日一戰，不知會是怎樣的血腥和慘烈？

出了傷兵營，王泰長長吐了口氣。

「然後呢？」

王泰看了一眼地上戰士們的屍體，臉色陰沉，語氣陰冷。

張煌言這個時候回來，匆匆忙忙，肯定是有要事發生。

那麼，河南三衛，加上親軍，不到兩萬人，就能改變戰局，改變歷史的走向。

「今日一戰，兄弟們傷亡如何啊？」

「多謝大人！」

「王大人，小人幾個不是逃軍，小人是王朴將軍的部下。小人們跟著他突圍，誰知道半路遇到韃子的伏兵，小人幾個被衝散。」

想要拯救世界，英雄可沒有那麼容易當。

「明日一早和*圖*書，我河南軍三衛會匯聚來援。一萬六千大軍，加上咱們一萬五千人，要和韃子來一場真真正正的決戰！」

看到王泰的目光掃了過來，帶頭的明軍慌忙跪下。

王泰搖了搖頭，為自己的想當然有些後悔。

張煌言和李輔明領令而去，王泰幽幽長嘆了一聲。

朝廷讓洪承疇剋日東進，解救錦州，也是無可奈何。從關里到關外，長達千里的糧草補給，不可能長期作戰。十幾萬大軍，二十天的功夫，始終沒有突破清軍防線，到底又是什麼原因？

王泰臉色鐵青，眼神寒了起來。

「不用。松杏大道雖然狹窄，但一來防止韃子正面攻擊，二來還要保護長嶺山側翼，不讓韃子從杏山以南偷襲。」

戰士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張煌言，你和李總兵帶宣府部騎兵，今夜巡查松山到長嶺山的大道，截殺韃子游騎，確保大路暢通。」

正如歷史上一樣，軍無戰心，大同總兵王朴率部先逃，各總兵紛紛效仿，且戰且闖，各兵散亂，明軍步騎相互踐踏，弓甲遍野……

「如果遇到突圍的明軍，讓他們退回松山堅守，或到長嶺山與我軍匯合。」

「李總兵，明日一早，調宣府軍的2000火銃兵上來，和南陽衛一起守住長嶺山。那些陣亡將士的火銃，就送給宣府軍的兄弟吧。」

「見過大人！」

要知道，大軍可是有三千五百多門大小火炮。

王泰溫聲說道，虛託了一下，眾人都是站起身來。

年輕戰士朗聲說道，額頭冒汗，顯然傷口疼痛難忍。

李信上來，語氣平緩，似乎是有感而發。

「兄弟們，你們好好養傷，什麼都不要想，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把你們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不剩的帶回河南。輕傷的繼續從軍，重傷的發揮餘熱，生活上，自有軍中照顧！」

「回大人，親軍擊潰了韃子游騎，楊震去了松山堡。半路上抓到幾個逃軍，他們說是大同部王朴的部下，小人覺得軍情緊急，就把他們帶了回來。」

「兄弟們，你們好樣的！你們都是我大明的英雄！」

「大人，不能快速突破清軍包圍，這場國戰，就已經結束了。漫長的糧草補給，遠道而來的各鎮兵馬，已經決定了這場大戰無疾而終。現在，就看大軍能不能安全撤回了。」

「不過大人放心，韃子的傷亡，至少也是三四千人！」

「放心吧，李總兵。」

「大人放心，小人死不了！一隻胳膊不算什麼，要不是跟著南陽衛，小人一家老小，早已經餓死了！小人不怨任何人！」

楊震和張煌言下去準備，王泰面色陰沉，恍然若失。

劉朝暉和李信對望了一眼，劉朝暉撅撅嘴，示意李信勸解。

「回大人，戰死500多人，傷400多人，共970多人死傷。」

明天一早，清軍肯定會狂攻長嶺山，讓宣府軍協守，正好加強南陽衛的防守能力。

不知不覺，夜色深處，天氣涼了下來，山坡上，警戒的軍士來回走動，刁斗聲不時響起，呼嚕聲不斷傳來，白天的一場大戰，將士們早已經疲憊不堪。

王泰的話，讓胡家福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了起來。

張煌言等人上來，向王泰抱拳行禮。

張煌言怒斥完潰兵，轉過頭，卻發現王泰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王泰不由得一愣，難道說，一路上暢行無阻，清軍沒有任何的阻撓？

談到傷亡，劉朝暉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