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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朴這狗賊，他竟然敢臨陣脫逃，實在是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至於張斗，臉色煞白，呆若木雞，看來他，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洪承疇眼前一黑，心頭如遭巨擊，呆在當場，片刻，他才如夢初醒。

王朴先逃，一場本該相繼掩護有秩序的突圍很可能演變成一場大潰敗。大軍一盤散沙，亂糟糟一片，無力反擊。這個時候，萬一進了清軍包圍圈，豈不是大事休矣。

走了幾步，洪承疇猛然站住腳步，大聲喊了起來。

「洪督，韃子五萬之眾，死傷三四千人，我軍損失900多將士。長嶺山如今有宣府軍協守，固若金湯。洪督無憂。」

「張大人，到時候突圍，本官隨大軍吸引韃子的注意力，你和馬大人、張大人從海上撤回寧遠。這樣的話，會安全許多。」

「洪督，如今唐通、吳三桂、白廣恩、王廷臣四部，在長嶺山十里結陣，左右遮掩，等洪督大軍一到，即刻前往長嶺山，打通杏山和塔山大道。」

馬紹愉瑟瑟發抖，低聲嘟囔了起來。

張若麒一拍大腿，興奮不已，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楊將軍從長嶺山而來，可曾碰到大同部官軍？」

楊震毫不客氣，王朴、馬科直呼其名，不過堂中眾人也不為忤。

他去找王朴議事，整個營盤空無一人。大同部臨陣先潰，他這個大同監軍，也算是當到頭了。

突圍一旦成了潰退，他就是百死莫贖了。

對於呆在松山城的洪承疇來說，自從白日下了突圍的軍令，他一直就魂不守舍，坐卧不安。

白廣恩的兒子白良弼，也是趕緊上前稟報。

洪承疇和顏悅色，心裏面卻ｍ.heｔｕｂoｏk.com.ｃｏｍ早已煩躁不安。

「曹變蛟，你這是……」

遼東巡撫邱民仰和大同監軍張斗進來，二人臉色都是陰沉。

洪承疇披好擦的乾乾淨淨的衣甲，和心慌意亂的眾人一起，走了出去。

「那就多勞洪大人了！」

這個時候，洪承疇已經恢復了常態，又變的鎮定自若。

「長嶺山要是沒事，王泰早已經傳遞軍情過來了。速速前去，不要貽誤戰機。」

不過看曹變蛟的臉色，似乎很是興奮。

洪承疇臉色一沉。撤軍令已經下達各軍，子時一過，就可以突圍，何必大驚小怪。

眾軍雖然在突圍上理虧，但他是一軍之帥，他自然要首責。這個時候，只有稀里糊塗抹平過去。

楊震暗叫僥倖，他再晚來一步，這些傢伙就各自突圍了。到時候進了清軍的包圍圈，不知道要死多少將士？

張鬥頭也不抬一下，一言不發，似乎已經懶得再說。

「大人，據部下將士親眼所見，大同王朴部先逃，隨後山海關馬科部逃逸，密雲總兵唐通和吳三桂、王廷臣、白廣恩各部相繼撤離。」

「王大人，真是我大明的棟樑啊！」

洪承疇愁眉不展，眼神幽幽，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大人，這個，小人還不得而知。」

邱民仰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出來。

洪承疇轉過頭來，還沒有和邱民仰說幾句，曹變蛟匆匆忙忙了回來，後面還跟著幾人。

「大人，大事不好!左右兩翼大軍，都撤軍了!」

邱民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動不動。

楊震鎮定自若，張若麒等人面面相覷，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張若麒拱手和-圖-書一禮，洪承疇連連承讓。

「二位大人，稍安勿躁，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情形。等哨探查明，咱們再從長計議。」

「張大人，我軍一路前來，殲滅了不少韃子，都是從杏山以南而來。我軍也碰到一些大同部和山海關部的潰軍，得知王朴和馬科是向向陽屯、灰窯山一帶突圍，那裡正是杏山以南。」

外面巨大的嘈雜聲傳來，衛士在房外大聲喊著，不停敲門。

洪承疇終於開口，這個時候，他要保證這幾位監軍的安危，這些人平安回到了朝中，才有可能替他說話。

冰火兩重天，一會谷底，一會山頂，讓一向沉穩的他，也不禁失態。

洪承疇畢竟是一軍主帥，這個時候，強自鎮定了下來。

楊震的話，讓堂中之人，個個臉泛紅光，人人都是坐直了身子。

「何事如此驚慌？」

「王朴和馬科，自以為長嶺山是清軍重兵設伏之處，自作聰明，卻沒有想到，正好碰上韃子的伏兵。可憐了那些無辜的將士！」

衛士滿頭大汗，驚惶不安。

堂中一時陷入死寂，人人都在盤算思量，人人自危。

「王朴，你這個狗雜種，你要讓本督死無葬身之地！」

「各位，咱們還是去大堂等候消息吧。」

「知道他們走的是那條路線嗎？」

「這個……」

「撤軍就撤軍，何必驚惶？」

馬紹愉滿臉笑容，和剛才的臉色鐵青，判若兩人。

「邱大人，到時候咱們……」

「洪督，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睡著，誰知道剛剛進入夢鄉，「通通」的敲門聲響起，洪承疇猛地睜開了眼睛。

曹變蛟不敢再停留，匆匆走了出去www.hetubook.com.com。

張若麒臉如死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張若麒看了一眼馬紹愉，馬紹愉狠狠點了點頭。

「曹變蛟，讓他趕緊來大堂見我！」

張斗一聲嘆息，搖了搖頭坐下。

這位吳三桂的長輩兼副將，心中也是僥倖。幸虧吳三桂是沿著松杏大道突圍，也幸虧遇見了楊震，不然，很可能損兵折將。

「上天保佑，保佑我等能逃出生天。」

馬紹愉官帽都沒有戴，額頭上都是汗水。

「那還愣著幹什麼，速速去查！」

要知道，他才是各軍主帥。

「曹變蛟，事情你都知道了。留下五千兵馬守城，你和其他將士，隨本官一起突圍。」

如果大軍土崩瓦解，他這個監軍，恐怕也要鋃鐺入獄。到時候官職不保，反而有可能丟了性命。

「王大人讓我稟告洪督，明日一早，河南衛軍會兩面作戰，一面是長嶺山攻山戰，一面是塔山和杏山河南三衛，會向長嶺山下的清軍大營發起進攻。到時候兩軍鏖戰，請洪督率大軍從旁協攻，保障後路，一舉擊潰清軍，打通塔山大道！」

曹變蛟顯然也知道了王朴先逃，各軍亂糟糟撤去的消息。他看了看堂中眾人，眼神猶豫。

「洪大人，怎麼會這樣？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洪督，我部突圍，也是路遇王大人所部。家父讓我前來稟報，也是讓洪督放心。」

「洪大人，大軍潰散，建奴十面埋伏，你得想個萬全之策啊！」

洪承疇高聲怒罵，臉上肌肉抽動，可見憤怒之極。

朝廷為什麼讓他當大同部的監軍，他心知肚明。不就是因為報紙上所說，以及王朴平時劣跡斑斑。現在雞飛蛋打和-圖-書，希望王朴還能保存一些實力，不至於全軍覆沒，不然誰也脫不了干係。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監軍張若麒和馬紹愉急急忙忙闖了進來，二人都是一臉的驚慌。

「回大人，如今丑時剛過。」

張若麒和邱民仰等人，都是眼睛一亮。

「曹變蛟，你還有事嗎？」

「現在是什麼時辰？」

「洪督，昨日傍晚時分，我軍到達長嶺山，和南陽衛匯合。王大人派了哨探回來稟報，誰知卻被韃子的游騎紛紛射殺。王大人這才派我率騎兵前來，殺退韃子的游騎，前來向洪督稟報。」

河南衛軍，真是如此驍勇善戰？

「大人，各軍不是兩翼大軍突圍，而是各軍各自突圍！」

楊震的話，讓堂中眾人都是連連點頭，心裏安定了許多。

洪承疇說完，張若麒等人眼裡的光芒，一下子又暗了下來。

洪承疇心裏一驚，立刻坐了起來，燈光亮起，洪承疇披上衣服打開了房門，沉下了臉來。

「兩翼大軍何時突圍？誰人先動？各自撤往何方？」

曹變蛟猶豫著說了出來。

事到如今，聽天由命，關外的戰局，只怕會越來越糟了。

「河南衛軍，國之虎賁，國之利刃啊！」

「洪督，我等突圍，路遇楊將軍，得知長嶺山還在我軍手中，特來稟報洪督。」

張鬥嘴唇發抖，還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王泰，果然是未雨綢繆，勇冠三軍！這一下，大軍有救了！」

洪承疇一愣，目光看向了曹變蛟身後的楊震，心頭又是一震。

「洪督，長嶺山那邊，王大人只是去了一日，要不要再等一下王大人的消息？」

楊震的自信看在眼裡，洪承疇恍hetubook.com.com然若失。

洪承疇，這位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在中原剿殺流寇的戰事中屢立戰功，升任陝西三邊總督，清軍屢入塞，因而被崇禎帝重用，擔任薊遼總督，主持關外戰事。

曹變蛟進來，向眾人行禮。洪承疇看著他，臉色難看至極。

張斗臉色鐵青，使勁跺腳。

洪承疇臉色鐵青，大聲怒喝了起來。他心急如焚，不安地在屋中踱起步來。

「王泰，果然是統兵有方！」

衛士的話，讓洪承疇一時間心亂如麻。

除了河南衛軍，八鎮兵馬，只有王朴、馬科部不知所蹤，大部猶在，不至於傷筋動骨，對朝廷也有個交代。

「長嶺山的戰事怎樣？」

這個時候，只知道哭爹喊娘，怨天尤人，於事何補？

洪承疇微微點了點頭，心裏大定。

邱民仰也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雙眼睛，恢復了神采。

不知不覺，洪承疇對王泰的軍事行動，竟然採取了一種旁觀者和附和者的低姿態。

「你不是王大人的家將嗎？祖大樂，白良弼，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遼西走廊，松山沿海，溫暖舒適。

作為大明薊遼總督，十二年老督師，洪承疇在流寇之戰中攻城略地，戰無不勝，即便是和關外清軍對壘，也是互有勝負。但就是這位封疆大吏，朝廷重臣，手握大明九邊精銳，卻一次次在緊要關頭游移不定，極易屈從於外力，終於同意了突圍。

「不知王大人下一步，又該如何？」

眾人都是開口稱讚，洪承疇心頭微酸，跟著開口。

擊潰清軍！

看到洪承疇的眼光掃了過來，祖大樂臉上一紅，趕緊上前稟報。

「洪督，出大事了!」

洪承疇臉色一沉，看樣子就要發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