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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軍士滿臉賠笑，吞吞吐吐。

「李兄弟，大人對你，那是愛才，哥哥我都羡慕。一個流寇的俘虜，張獻忠的義子，能擔任一衛主將，你呀，如果還不感恩，那就是豬狗不如了。」

黑夜之中，眾軍簇擁之下，王朴帶著大同部步騎，向著杏山方向而去。他們避開了松杏大道，以免碰到清軍主力，而被擊潰。

李定國看著遙遠的天際，痴痴發獃。

董士元大聲怒喝，軍士們押著俘虜們，一起看向了堡牆外。

王朴不管不顧，一路上不知擊退了多少小股清軍，眾人一直埋頭向前。

看到董士元接過旁邊軍士裝填好彈藥的火銃，剩下的兩個俘虜先後跪下，一起磕頭求饒。

「將軍，饒命啊！」

「既然長嶺山還在我軍手中，怎麼會有明軍從灰窯山這邊突圍？他們不應該走松杏大道嗎？」

董士元心頭一驚，眼神迷惘。

李定國心頭一顫。不由自主想起了王泰說過的那些話來。

清軍俘虜當中，有兩個面色激奮，嘴裏唧唧歪歪，即便是被捆押著，也是拚命掙扎 滿臉的不服。

「命令眾軍，小心過填壕，快快通過!」

「王大人說的對，張獻忠等人是沒有建設，只有破壞。朝廷屢次招安，即便是張獻忠挖了人家皇帝的祖墳，皇帝照樣沒有殺張獻忠。人家李國能投誠，現在是河南副將，也沒見皇帝殺了人家。」

董士元侃侃而談，要不是覺得李定國是條漢子，也是個人才，他才懶得費這些口舌。

有些話，說一次足夠，不需要喋喋不休。

「狗日的，真以為我大明子民可欺！」

「把你知道的從實招來，要是有一句假話…m.hetubook.com.com…」

王朴心驚膽戰，傳令下去。

董士元擺擺手，衝著旁邊的軍士喊了起來。

董士元看著低頭沉思的李定國，加重了語氣，也是語重心長。

「鐺鐺」的鈴聲響起，在黑夜中響亮異常，緊跟著惡犬狂吠，響徹了整個原野。

「從車廂峽，再到湖廣，每次都是降而復叛，毫無信義，不忠不孝，所過殘破，裹挾一空。鬧過來鬧過去，最後死難的，還是老百姓。」

聽到另外一個俘虜仍然罵罵咧咧，董士元抽出腰間的手銃，很快裝填好彈藥，過去對準叫罵俘虜的腦袋，揚手就是一下。

黑暗中，行軍緩慢，不知逃了多遠，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有村莊出現。

董士元叫過留守的幾個本地軍士，板著臉問道。

董士元看著遠處的黑暗，似乎是有感而發。

董士元冷冷一笑，話語字字誅心。

李定國尷尬一笑。確實如董士元所說，南陽衛火炮 400門，又有震天雷這些大殺器，要是守不了一天，豈不是貽笑天下？

嚮導的話，讓王朴鬆了一口氣。

董士元語氣冰冷，殺氣騰騰，旁邊的軍士，包括李定國，都是栗然心驚。

「李定國，你小子嚇我一跳！」

眾人在黑暗中摸索向前，由熟悉地形的本地軍士帶路，一路上，不斷有清軍的伏兵攻擊大同部官軍，他們羽箭齊發，火銃不斷，不斷有明軍被射殺，黑暗中，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明軍潰散。

羽箭馳飛，火銃聲、火炮聲不斷，不知死傷多少，屍體填滿了壕溝，原野之間，到處都是清軍放肆的笑聲和口哨聲怪叫聲，顯然他們遊httｐs://ｍ.ｈetｕｂoｏk•ｃom•ｃoｍ刃有餘，勝券在握。

沒有退路的明軍死傷累累，終於突出一條血路，殘兵敗將，向著杏山倉皇而去。

「有種，現在就成全你。」

「以後，不能再對大人直呼其名，這樣太不敬重，別人也會以為你是忘恩負義之徒。記住了！」

「傳令下去，都小心些，不要被韃子發現!」

董士元搖了搖頭，目光中都是疑惑。

「將軍，路上抓了幾個韃子的游騎，要不要審一下？」

董士元很快反應過來，不滿地瞪了一眼李定國。

「點火把，趕緊填壕，一群蠢貨，要不全死在這裏!」

明軍一邊捨命向前，一邊拚命射出羽箭，遇到身處絕境，捨命拼殺，倒是砍殺了不少清軍。

難道說，援錦大軍已經潰散，王泰也已經在潰逃的路上。

「老董，看起來，外面的情形不妙啊！」

拉過來另外一個俘虜，低頭一聲不吭，董士元同樣裝好了手持，又是一下，將俘虜打翻在地。

幾個清軍俘虜頭盔被打掉，露出光頭的金錢鼠尾，個個戾氣滿身，一臉的猙獰。

黑夜中，箭如雨下，火炮火銃不斷轟鳴，不斷的有明軍被打翻，到處都是人仰馬翻，到處都是慘叫和驚呼。

看著黑夜中星星點點，漫山遍野而來的清軍，王朴臉色煞白，驚惶不安。

董士元說完，不再啰嗦。

「大人，這裡是灰窯山，已經出了松山，過去十里，就是杏山堡了。」

「他們兩個，嘴裏說什麼？」

「快說，不然軍法伺候！」

王大大聲怒喝，指揮著部下填壕，組織抵抗。

「李定國，張獻忠自盡，已經是最好的結局。要是大人把他交給朝和圖書廷，押解進京，抽筋扒皮 凌遲處死。你想想，大人是不是對得起張獻忠？」

董士元一皺眉頭，軍士趕緊開口，不敢隱瞞。

眾軍刀槍掘土，小心翼翼，開始填壕。

王威上來，向董士元稟報。

「白天長嶺山才點的狼煙，而且是一柱，你不要說，據山而守，南陽衛守不了一天！」

王朴剛剛交待下去，哨探來報，前方就是清軍挖的深壕，深八尺，寬丈余，人馬難過。

「王威兄弟，辛苦了。把人帶上來吧。」

震天雷爆炸聲傳來，煙塵飛揚，過了片刻，堡牆上的所有人才站起身來。

除了俘虜被死死按住在堡牆上，所有的軍士，包括堡牆上俘虜後面的軍士們，以及董士元、李定國等人，一起矮下了身子。

英雄，為國為民，救黎民於水火，解百姓于倒懸。其本旨離不開「國」、「民」兩字。

好在松杏以南，溝壑連連，群山起伏，沒有清軍大部，要不然，不等逃出松山，大同部就死傷殆盡了。

「饒命啊！」

「大人，這應該是馬科的部下。咱們出來的時候，馬科的大軍就悄悄尾隨。大人謹慎，他們跑的快，應該已經和韃子打起來了。」

幾個清軍被壓了上來，被軍士們按著跪成一排，在堡牆上跪下。

董士元看了一眼李定國，言語中很是不滿。

董士元看王威身上血跡斑斑，便知道，定是經過了一場惡戰。

「砰」的一聲，血肉橫飛，俘虜的罵聲戛然而止，仰天摔倒，身子在堡牆上，同樣抽搐個不停。

「韃子掘壕挖坑，看樣子是隔絕杏山和松山。大人猜的沒錯，大軍糧草不濟，必會退兵，韃子必會挖壕狙擊。」

惶惶然如和*圖*書喪家之犬。

「一群沒用的蠢貨！」

「怎麼，還想打我？」

黑暗中，猛然火光衝天，密密麻麻亮起了火把，緊跟著無數清軍出現，人頭攢動，不知多少。

堡門打開，數十匹精騎魚貫進了軍堡。

眾軍向前，經過村莊，斷壁殘垣，惡臭難聞，遍地的屍體，不小心就會被絆倒，偶有偷食的野狗出沒。看來，村莊已經被屠，沒有任何活口。

軍士遞上震天雷，董士元把它在俘虜的腰間固定結實，大聲怒喝了起來。

「將軍，韃子說，他殺的明狗不知多少，糟蹋的明人女子過百，家裡還有幾個明人的奴隸天天糟蹋。要殺就殺，不要廢話！」

董士元捏碎蠟封，接過火摺子，點燃了導火索，然後把顫聲怒喝、臉色煞白的俘虜推了下去。

「將軍，饒了我啊！」

「國之興，盜賊隨英雄立功；國之敗，官吏同無賴輕法。這話是大人說的，你我兄弟，曾經都是盜賊乞丐，就一起隨大人建功立業，好好做些事情吧。」

杏山以東，此起彼伏的喊殺聲，李定國心中隱隱不安。

「通！」

火光之下，俘虜腹部被炸的腸破肚流，他躺在地上，身子不停抽搐，慘不忍睹。

「把他們都押過來，都給老子看清楚了！」

年輕的李定國還在嘴硬，不過語氣沒有那麼強烈。

夜色深沉，杏山堡堡牆上，李定國、董士元等人張目四顧，黑夜中燈火萬點，眾人都是看在眼中

俘虜連連磕頭，明軍的血腥殺戮，讓他褲襠一熱，尿都流了出來。

「把他綁結實了，推到堡牆上。」

「王大，這是怎麼回事？」

李定國冷冷一笑，目光中有一絲幸災樂禍。

「名字，不就https://m.hetubook.com.com是讓人叫的嗎？叫叫又怎麼了？」

「震天雷！」

俘虜罵罵咧咧，軍士們上前，幾記老拳，打的俘虜滿嘴是血，跟著五花大綁，推到了堡牆上。

「所謂九邊精銳，不過是一盤散沙。久攻不下，糧草不濟，各掃門前雪，什麼事情這些官軍做不出來？河南軍主力都在杏山、塔山大道，洪承疇徒有虛名，各鎮人心叵測，王泰獨木難支。也許，大軍已經潰散了。」

李定國臉色難看，眼神閃爍不定，嘴唇哆嗦，卻沒有反駁。

「都睜大眼睛，給老子看清楚了！」

「李定國，我知道，你心裏有一道坎過不去。張獻忠是你的義父，他死在王大人手裡，你覺得對不起張獻忠。要我說，張獻忠該死，死的太輕鬆了些！」

「李定國，你不要整天王泰王泰的叫。你要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知道尊卑有別，知道恩怨分明。」

王朴低聲怒罵，催促眾軍填壕。

董士元把火銃還給軍士，眼睛看向了最後一名俘虜，目光猙獰。

董士元的話，讓李定國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

「砰」的一聲，漢話說的不流利的那個俘虜，被打的仰天摔倒，眼睛睜的大大的，裏面都是恐懼。

灰窯山靠近海邊，這些明軍不走松杏大道，難道說，清軍已經長驅直入？

董士元臉色鐵青，輕輕點了點頭，走了過去，在叫囂最凶、粗壯異常的韃子面前停下。

眾軍都是小心翼翼，知道清軍就在附近，摸黑過了村莊，行不了幾里，南邊火光衝天，似乎有喊殺聲傳來。

「將軍，話太難聽了，小人不敢說。」

「告訴兄弟們，小心點，千萬不要被韃子大軍給圍了！」

李定國幽幽嘆了口氣，垂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