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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如虎上了城頭，向城外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流寇抽出長槍，猛如虎靠著城牆，屹立不倒，雙眼圓睜，卻是已經咽氣。

屋外雪花飛舞，寒風凜冽，屋內卻是炭火熊熊，溫暖如春，再有珍饈美酒，玉人輕歌曼舞，自是一番天上人間。

姚運熙端著酒杯，看了看朱聿鏌，暗暗搖了搖頭。

崇禎九年，鋒芒畢露的朱聿鍵負氣要強，在宗室換授等事上與崇禎朝臣多有衝突，得罪了不少大臣。他為其父朱器墭惑于嬖人，當年被毒死一事報仇，竟在七月初一，杖殺兩位叔父福山王朱器塽、安陽王朱器埈。當年八月，后金阿濟格率兵攻打北直隸等地，韃兵入塞連克寶坻，直逼北京，京師戒嚴。

「大王，流寇已經進城了！」

無數流寇從艾毓初的身上踩過，艾毓初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沒有了生息。

說到李自成，姚運熙臉色難看，憂心忡忡。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

「快召……集人馬，立……刻去城頭！」

朱聿鏌輕輕擺了擺手，眼睛並沒有離開舞|女們窈窕的身段。

血戰連連，無休無止，直到了夕陽西下，城頭的檑木滾石已經告罄，炮彈和羽箭也是所剩無幾，隨著流寇火器轟鳴，城頭上的守兵越來越少，最後連民壯也所剩無幾。

王泰現在是五省總理，當朝駙馬，炙手可熱，如朱聿鏌所說，即便搶劫南陽王府是王泰指使，朱聿鏌又能做什麼？

這位唐王，花|花|公|子一個。不過，他只是花天酒地，荒唐事倒很少做。這或許和他那位皇家監獄里的兄長朱聿鍵有關。

而身披甲胄和_圖_書的知縣姚運熙，一介文弱書生，揮刀奮力殺賊。他身中數刀，血戰不退，最後撲向一個流寇，咬著流寇的脖子，二人一起，滾落在地。流寇們瘋狂砍刺，姚運熙很快血肉模糊，成了一灘肉泥。

「猛將軍，流寇勢大，恐怕有十余萬之眾！」

猛如虎渾身是血，不知格殺了多少流寇。湧上城頭的流寇密密麻麻，他清楚地看見，副總兵劉光祚被一群流寇刀砍槍刺，血肉橫飛，再也沒有站起來。

朱聿鍵性格剛強，桀驁不馴，但文武雙全，是個大才。有這樣的兄長言傳身教，朱聿鏌也壞不到那裡。

「絕不是李闖，李闖的部下沒有那麼節制！一定是王泰的部下！」

他也眼瞅著，參議艾毓初被一個流寇一刀砍下，血流滿面，跟著流寇狠狠一腳，把艾毓初踢下了城頭。

一輪一輪的攻勢不減，城外的屍體橫七豎八，城牆下更是層層疊疊。南陽守軍猛如虎部和副總兵劉光祚部據城而守，死戰不退。直到次日凌晨，黎明來到，朝陽升起，城牆依然堅挺。

城頭上，檑木滾石堆積，金汁熱氣騰騰，火炮轟鳴，火銃聲不斷，羽箭如蝗，城牆上的官軍正在拚命向城外開火，城外的闖軍玩命攻城。

城外隆隆的炮聲不斷，酣睡中的朱聿鏌立刻被驚醒了過來。

姚運熙看著臉上輕描淡寫的朱聿鏌，驚詫地點了點頭。

「多謝大王！」

崇禎十五年正月二十，李自成攻破南陽府城，駐守總兵猛如虎據城而守，殺敵數千，彈盡援絕，城被攻破，猛如虎與參議艾毓初、知縣姚運熙https://m.hetubook.com.com俱死。副總兵劉光祚共守，城陷，亦死之。

朱聿鏌說完，自顧自飲起來。

「大王，山西副總兵劉光祚如今還在南陽府，如今李闖作亂，糜爛地方，如果他還在南陽府，南陽府也會安靜些。」

居中而坐、欣賞歌舞的三旬白面男子，就是唐王府的主人唐王朱聿鏌了。

「請姚大人進來吧。」

「姚大人，搶劫王府的盜賊，抓到了嗎？」

朱聿鏌輕描淡寫地說道，即便是被劫掠了不少銀子，但上萬幾萬兩銀子，王府還是能拿出手。

河南衛軍北上，尤其是汝寧衛和南陽衛隨軍而行，使得河南南部防禦力量極度削弱。而隨著趙應貴率南陽衛大軍去了山西，總兵猛如虎駐守南陽，南陽府，再也沒有了南陽衛的蹤跡。

星星點點，漫山遍野，密密麻麻，一片旗幟的海洋，無數攢動的人頭，瀰漫了原野，一望無垠。

衛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姚運熙點了點頭，這個朱聿鏌，想的倒是挺開的。

朱聿鏌擺擺手，衛士和府里的屬官、婢女，僕人們紛紛散去，偌大的麒麟殿中，只剩下朱聿鏌一人。

「姚大人，請坐，自便。」

姚運熙眉開眼笑，連連道謝。

南陽屯耕儲存夠多，番薯、米糧不少，供應數千將士，不成問題。

想起盜賊夜闖王府，沒有殺戮，只要金銀，甚至連王府女眷都沒有被騷擾的情景，朱聿鏌飲下一杯酒，輕輕搖了搖頭。

朱聿鏌在高祖朱元璋的畫像前跪拜完，滿眼是淚。他站起身來，拿起旁邊壁柱上的燈盞，扔向了層層疊疊的帳幔。

諸位m.hetubook.com.com將領互相謙讓，笑容滿面，分享著來之不易的勝利成果。

「拿了銀子，去逃命吧。」

「大王，查來查去，還不是毫無頭緒。依我看，一定是流寇！李闖鬧的雞飛狗跳，和他脫不了干係！」

大殿火光衝天而起，濃煙滾滾，很快整個宮殿，儘是被濃濃的烈焰籠罩。

不過這一次，除非有援兵前來，否則南陽城怕是難逃一劫。

衛士臉色煞白，在一旁顫聲說道。

幾柄紅纓槍惡狠狠刺來，猶如毒蛇一般。猛如虎身中數槍，頭上挨了一刀，血流滿面，口鼻都是流出血來。

崇禎十五年春，元日剛過，河南，南陽府，唐王府。

朱聿鏌一直向皇帝彈劾王泰，突然間偃旗息鼓，反而對王泰讚嘆不已，這確實有些出人意料。

猛如虎大聲怒喝，親自上了城頭指揮。

「那就留下來吧，王府出銀子，官府出糧草，一兩個月，本王還撐得住。關鍵是，得守好了城池。」

看這樣子，還是流寇的老戰術，首先是饑民蜂擁攻城，然後才是步卒和馬軍，至於那些精騎和老營悍賊，則是穩坐釣魚台，靜觀其變。

姚運熙撿起地上的一柄長槍，向一旁的衙役吩咐了起來。

姚運熙離去，朱聿鏌喝的昏昏沉沉，回到房中睡去，不知不覺已經是夜色深處。

「馬兄弟，你請！各位兄弟請！」

至於，曲終人散，舞|女們退了下去，朱聿鏌終於收回了目光。

南陽知縣姚運熙進來坐下，朱聿鏌舉起酒杯，自己先一飲而盡。

當時的唐王朱聿鍵心切，上疏請勤王，崇禎帝不許，朱聿鍵不顧「藩王不掌兵」的祖制，招兵和圖書買馬，自率護軍千人從南陽北上勤王。行至裕州，河南巡撫楊繩武上奏，崇禎帝勒令其返回，后朱聿鍵沒有遇到后金軍，卻中途和流寇交手，亂打幾陣，互有勝負，乃班師回南陽。

「大……王，闖賊……攻城了！」

姚運熙終於開口，說明了今天的來意。

「流寇進城了嗎？」

「高皇帝，救救你的不肖子孫吧！」

唐王朱聿鏌自焚而亡，唐王府燒為一片灰燼，朝野震動，崇禎帝盛怒之下，令五省總理王泰剋日進兵，剿滅李自成部。一時間，中原風雲激蕩，新一輪的角逐，大幕徐開。

流寇人多勢眾，炮灰太多，他們源源不斷向前，搭起雲梯，爬上城頭血戰，一波又是一波。

這個時候，要是南陽衛還在駐地，那就好了！

「大王，南陽知縣姚運熙在屋外等候。」

「闖」字，「革」字，「馬」字大旗迎風招展，一隊隊的精騎如林，馬上騎士龍精虎猛，持槍執刀，戾氣滿身。裹著各色頭巾的流寇們列陣而待，更有無數火炮環列，炮手們手忙腳亂，正在準備炮擊。

「闖王，請！」

「姚大人，現在趙應貴的南陽衛走了，我這心裏面，反而有些想他們。銀子嗎，身外之物，王泰拿去了，也能多救些百姓。」

「王泰權勢滔天，炙手可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和我兄長不一樣，他鋒芒畢露、雄心勃勃，但得到的是什麼，鋃鐺入獄，高牆枷鎖。所以，只要有醇酒美人，錦衣玉食，又何所求？」

部下上來，滿臉的驚惶。

無數抬著雲梯、衣衫襤褸的流寇，正在嗷嗷叫著，通過結冰的護城河，很多流寇已經搭起了數heｔｕbｏoｋ.ｃｏｍ.com不勝數的雲梯，向著城頭上蜂擁攻去。

南陽知縣姚運熙上來城牆，看著城外無窮無盡的流寇，臉色煞白，輕輕嘆息了一聲。

「去給我弄一套甲胄來！」

「姚知縣，不要這樣看著我。」

唐王府，麒麟殿中，唐王朱聿鏌穿戴好了冠冕，他面色平靜，向一旁的衛士問道。

明廷對藩王防備極嚴。依照明朝規制，藩王盡可在王府內享樂，惟獨不能興兵擁將離開藩地。即使朱聿鍵動機純粹，仍使崇禎帝大怒，冬十一月下部議，廢為庶人，派錦衣衛把朱聿鍵關進鳳陽皇室監獄，改封其弟朱聿鏌為唐王。

城頭上，呼呼大睡、鏖戰了一夜的猛如虎，被震天的廝殺聲驚醒了過來，原來流寇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城。

朱聿鏌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城門被打開，無數的流寇嗷嗷叫著，向內城攻去，他們攻擊的目標，唐王府首當其衝。

數千精騎簇擁著李自成、馬回回等一夥流寇將領，志得意滿，迤邐進了南陽城。

時隔一年之久，李自成部和革左五營匯兵一處，終於又開始攻城略地，東山再起了。

崇禎五年，朱聿鏌的兄長朱聿鍵繼任為唐王，封地南陽。崇禎帝賜其皇明祖訓、大明會典、五經四書、二十一史、通鑒綱目、忠孝經等書。朱聿鍵在王府內起高明樓，延請四方名士，苦讀修身。

南陽城頭，火把熊熊，照的城外有如白晝。

朱聿鏌鎮定了下來，大聲吶喊了起來。

衛士急急慌慌進來，倒地而拜。

「慌什麼，讓兄弟們頂住了！」

光靠城中的幾千官軍，恐怕不是城外流寇的對手。看來，凶多吉少，恐怕是要葬身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