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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李自成潛入深山、張獻忠詐降，賀一龍和賀錦，馬回回等人進入英、霍山區，形成「革左五營」。他部下萬余將士，桀驁不馴，李自成也很是忌憚。

崇禎十五年年初的這場兵災，南陽城內的民居這幾乎沒受什麼影響，只有唐王府一帶，由於唐王朱聿鏌自焚，燒毀了半條街，其餘的倒是沒什麼影響。

沒收豪強官紳的「莊田」，分給窮苦百姓耕種。招撫流民，給牛種，賑貧困，畜孽生，務農桑；同時又募民墾田，收其籽粒以餉軍。

「李信此人，負氣固執，他既然能跟從王泰出關，恐怕是不太容易策反。如果要強行從事，反而有可能打草驚蛇，置大軍于險地。」

四旬儒士顧君恩，湖廣鍾祥人，屢試不第，足智多謀，現在也是李自成軍中的幕僚。

「人各有志，不必強求。況且，當時局勢已經是分崩離析，樹倒猢猻散，不必強求別人！」

「顧先生，你就說這王泰，真是福大命大！咱們破了南陽城，那個魚肉百姓的狗唐王自焚，王泰居然安然無恙，真是豈有此理！」

南城外淺淺白雪的曠野上，一個個木樁上，被捆的官軍達數百人之多。他們無一例外，右手被齊腕砍斷，有些已經死去，有些傷口腐爛，呻|吟慘叫，慘狀不忍直視。

「先生，以你看來，咱們下一步，卻該如何？」

南陽府衙署，如今的倡義大元帥行轅，李自成高高在上，一個青衣打扮的四旬儒士，正在侃侃而談。

不過，「革左五營」的根據地，一直在湖廣、河南的英霍山區，也就是後世的大別山。此次，雙方合軍，勢力極大，李自成敢攻打南陽府，也有其合兵后兵m•hetｕboｏk•ｃom•ｃｏｍ強馬壯的緣故。

「將軍是擔心王泰在側掣肘，虎視眈眈？」

如果能夠調走王泰，對於義軍說來，機會可就大了。

顧君恩的一席話，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起來。

「闖王，依我說，該殺！一個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禽獸不如，就該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你呀，就是平日里心太軟了一些！」

江南的富庶，眾人皆知。可是，衣錦夜行，對於這些戀家而又彪悍的義軍將領來說，若不能飛黃騰達，衣錦還鄉，江南的花花世界，又與他們何干？

李自成終於把自己的擔心給說了出來。

其二、我軍幫助百姓耕種，分配耕牛、種子、農具給百姓，保證春耕，不誤農事；

李自成的擔心，顧君恩微微一笑。

果然，李過哈哈笑了起來，李自成的臉上，眉頭也是微微緩開。

「李信？」

「將軍，還有一種策略，就是進入蜀地。四川天府之國，地勢險固，朝廷的兵力也不多，我軍割據一方，伺機而動，隨時可以北上！」

李自成點點頭，眉頭一皺。

「先生所言，甚合我意！」

「元帥，目前我軍佔據南陽府大部，南陽府兩座大城也為我軍所有。我軍應採用三大善政，均田免糧、平買平賣、割富濟貧，招兵買馬，以壯聲色！」

好不容易東山再起，洛陽一戰，又被打回原形，還失去了軍中悍將劉宗敏，謀士紛紛逃亡。

「下官有四事可安民心：

和王泰部拼個兩敗俱傷，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義軍的實力，也沒有到如此強大的地步。

李自成部損失數萬，惱羞成怒之下，對俘虜的官軍施以酷刑，一律砍和*圖*書去右手掌。

其一、業主認耕，將豪強官紳兼并之地收繳回來，再分給百姓，讓其儘快耕種，恢復生產；

「先生，話雖如此，但是王泰目前還在河南，他每日里招兵買馬，編列新軍，想起來，總讓人覺的憂心。」

眾人的目光也都一起，放在了顧君恩身上。

顧君恩說完，看了一眼眾人，又接著說了下去。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王泰和公主成婚，他就是孤家寡人，混吃等死。以後將軍想要見他，恐怕也難了。」

「只是，南陽一地，不過數十萬人丁，要支撐我如此多將士之開銷，實在是捉襟見肘。況且……」

馬回回一句話，讓大堂中的將領紛紛點頭。

李自成的猶豫看在眼中，顧君恩略微一思考，立刻明白了幾分。

「這些個叛徒，沒有一個好東西！李信、牛金星父子、宋獻策，有朝一日，我要全殺了他們！」

「將軍，各位，另外一種策略就是南下湖廣、順江而下，直取南京。江南富裕，民風萎靡，傳檄可定。到那時，北地的這一爛攤子，就交給皇帝和王泰吧。」

而在這些官軍的周圍，還有一些官員，以及城中的豪強鄉宦，他們渾身血跡斑斑，披頭散髮，顯然早已經喪命。

提到了李信，李過臉色通紅，立刻發作了出來。

以往由於流動作戰，不可能執行的理念，進入南陽，倒是得到了施展。

顧君恩思慮片刻，終於開口。

「不過，這唯一的變數，就在王泰身上。關中是王泰的老巢，有王國平坐鎮，武大定、鄭嘉棟、賀人龍等三路總兵，不易對付。即便繞過陝西，直接從山西入京，中原的王泰，始終是個麻煩。」

「要ｍ•ｈeｔuｂoｏｋ.com.cｏｍ我說，還不如回英、霍山區，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咱們！」

這個王泰，現在已經是義軍的心腹之患，也是他李自成的夢魘。

江南的讀書人，可比北方多的多。他們殺富濟貧，江南那麼多豪強官紳，他們殺得過來嗎？

在這些新加入的賢士、將領面前，無論如何，還是要大度一些。

城頭煙熏火燎的痕迹猶在，箭射刀砍、火炮、火銃射擊的彈痕清晰可見；城牆下層層疊疊的屍體終於被掩埋，但田壟間、官道兩旁的屍體依然是橫七豎八。成群結隊的野狗在遊盪，沒有了人煙的斷壁殘垣，成了它們自由自在的天堂。

李自成冷冷看了一眼賀一龍，目光轉向了顧君恩。

李自成徐徐開口，目光又轉向了顧君恩。

果然，李自成面色難看，苦笑一聲。

其四、開倉濟民，拯救蒼生。南陽府衙和南陽衛倉儲，存糧數十萬石，可吸引陝西、河南、湖廣、四川的流民前來，招兵買馬，壯大我軍。」

賀一龍悻悻地舉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卻終於沒有說話。

其三、採取「輸銀助餉」之法，以豪強官紳們之富有，定其助餉數額。此法不但打擊了地方豪強的囂張氣焰，又賑濟了窮苦百姓，還可確保我軍龐大的糧餉供給；

去年洛陽一戰，河南衛軍眾軍精銳，才能與眾軍一搏，如今河南衛軍實力大受影響，義軍又恢復了體量，怪不得王泰不敢過來。

賀一龍(「革里眼」)冷冷說道，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顧先生，江南雖然富庶繁華，可你想過沒有，人人吃得飽、穿得暖，誰跟著咱們造反？」

「殺了又能怎樣？解決不了麻煩。還是忍和*圖*書一忍，不要四處樹敵。」

馬回回為人隱忍，也比較顧大局，李自成對他，也是禮敬有加。

「先生，還有別的打算嗎？」

崇禎十五年正月，李自成部大軍大舉進攻南陽城，南陽城被破，明總兵猛如虎、副總兵劉光祚、參議艾毓初、南陽知縣姚運熙俱戰死，唐藩唐王朱聿鏌自焚而亡。

「將軍，聽說李信此人，曾經是你的舊部，現在已經是開封府同知。你看，可不可以拉攏一下，讓他裡應外合，破了開封府？」

老回回，原名馬守應，馬回回只是他的綽號，陝西綏德人，邊軍出身。初隸屬於闖王高迎祥，其部上萬，為崇禎八年河南滎陽大會的十三家首領之一，轉戰于陝、晉、豫、魯、川、鄂、皖、湘等地，勢力極盛。后與賀一龍(「革里眼」)、賀錦、劉希堯、藺養成合軍，稱「革左五營」，張獻忠曾兩度隸其部下。

「眾位兄弟，北地天災人禍，義軍所致，必能一呼百應，所向披靡。所謂衣錦還鄉，如果有可能，可取陝西為盤踞之地，然後佔領山西，一路北上，直逼京師。」

更重要的是，自從流寇破城以後，他們並沒有拆掉城牆，毀去房屋，裹挾百姓出走，而是踏踏實實留了下來。南陽府衙成了他們辦公的地方，而城中各大豪強官紳的宅院，則成了他們將士私人的宅邸。

李自成也是點了點頭。雖然攻佔陝西，揮軍北上，攻佔京師聽起來更有誘惑力，但如今看起來，進兵四川，割據一方，或許是義軍最好的選擇。

顧君恩輕輕搖了搖頭，莞爾一笑。

顧君恩的話，讓李自成稍稍安定了一些。

潼關南原一戰，義軍失去了田見秀、袁宗第兩位軍中ｈtｔps://ｍ•heｔｕbｏok•ｃｏｍ•com將領，還失去了自己的結髮妻子高夫人，義軍只剩百余騎，遁入了群山。

「十幾萬兄弟，躲在山裡，絕不是長久之計！」

「王泰剛在關外立了大功，現在又是皇家的駙馬，皇帝沒有降罪於他，理所當然。」

「先生，這是你今天說的，讓我最高興的事了！」

李自成看了一眼顧君恩，出口阻止了賀一龍和侄子。

片刻，賀一龍又爆發了出來。

一旁的李過憤憤然插話進來，把話題轉移到了王泰的身上。

「革里眼兄弟，咱們兩個喝一杯！」

「王泰要是兵強馬壯，他早已經打過來了，不會採取守勢！將軍居安思危，讓在下佩服！」

「先生，軍中將士都是北地漢子，讓他們去南方，恐怕還沒有過江，軍心已經散了。」

自一月間以來，小冰河時代，陸續不斷的幾場大雪，將城頭城外的一切，都掩埋于茫茫的積百雪之下，可隨著天氣晴朗，戰爭只有，那些原有的罪惡一一現形。

崇禎十五年二月，河南，南陽府，南陽城。

李自成眼神迷茫，他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賀一龍牛眼一瞪，重重一頓酒杯，想要發作，馬回回卻端起了酒杯。

顧君恩的聲音不大，大堂上的眾人卻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人人都是眉頭緊皺，低頭沉思。

顧君恩的話，再一次讓大堂上陷入沉寂。

「先生，正是！去年洛陽城一戰，我十幾萬大軍毀於一旦，還失去了劉宗敏和郝搖旗兩位兄弟。關外大戰之後，河南各衛出走，王泰雖然聲勢大不如前，但他還是五省總理，在河南也是有些勢力。我是擔心，要是硬打下來，恐怕會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一直沒有說話的馬回回，也終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