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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適合釋疑解惑、著書立說的黃宗羲，由雄才大略的張煌言來擔任反腐倡廉的先驅，顯然要恰當的多。

「法不責眾，我看是慾壑難填！」

「大人，你的意思是要大興商業，開放海禁？」

黃宗羲懵懵懂懂，王泰鄭重點了點頭。

「通海裕國，我不明白，朝廷為何要禁海？鹽鐵之稅，關稅，工商之稅，海外貿易，還有海外殖民，難道還賺不了區區幾百萬兩銀子嗎？」

王泰興趣盎然，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張煌言風塵僕僕進來，還沒喝口茶，便被王泰當頭一棒。

黃宗羲的局促看在眼中，王泰微微一笑。這個黃宗羲，還是回去繼續他的講師生涯，著書立說，方為上策。

「言歸正傳，還是回到瞞報田地，中飽私囊的事情上吧。歸根結底，還得從根子上解決問題，一勞永逸。」

黃宗羲微微一揖，小心翼翼。

王泰看著憂心忡忡的黃宗羲，搖了搖頭，目光炯炯。

對於王泰來說，他也想繁榮百業，試一試取消百姓的稅賦，尤其是在這個天災不斷的小冰河時代。

「我山東海軍已經佔領了台灣，膠州灣也已經恢復貿易。過不了多久，我水師就會南下，無論是南洋，還是日本，又或者是大食、泰西，海上的貿易，我大明都會介入。誰想興風作浪，得看他的炮艦是不是足夠強大！」

黃宗羲說完，暗暗心驚。以王泰的殺伐決斷，這一次恐怕得人頭滾滾了。

王泰剛要繼續，衛士進來稟報，說是工商業方面的調查員張煌言回來了。

後世20世紀初，中央取消了農業稅，為農民減負400多和*圖*書億元，約佔當年財政收入3萬億元的1%多。但這1%，放在農民身上，卻是幾億農民每年15%的農業稅負擔。

面對著面色陰沉的王泰，黃宗羲拿出調查的報告書來，仔細講解。

看著面色蒼白的黃宗羲，王泰冷冷一笑。

談到了本朝弊政，王泰有些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

王泰冷笑一聲，回到位置上坐下。

王泰看著滿臉汗水的黃宗羲，擺擺手，岔開了話題。

天災不斷，這個時候加稅于百姓，有百害而無一利，純粹是扯淡！守著金山銀山不用，偏要盯著農民的一畝三分地，何其愚昧！

作為「河南學堂」的教師，擔任此次地方巡查的調查員之一，黃宗羲等地方調查員實行自上而下的垂直領導，只對王泰一人負責，不受其他任何人干擾，便於獨立行使職權。

王泰從座上站了起來，走了出來，到了堂中停下。

黃宗羲一顆心「通通」直跳，一旦讓軍中將士知道是他們這些人調查，而王泰又大開殺戒，他們必然是河南衛軍上下的公敵。

王泰的話，讓黃宗羲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河南都司，負責管理河南衛所，以及與軍事有關的各項事務，是河南最高軍事領導機構，隸屬五軍都督府，聽命于兵部。

「大人，鄭芝龍一家獨大，獨霸海上貿易，富可敵國。但福建、廣州兩地，一年向朝廷貢銀，不過七八萬兩。若是朝廷開放海禁，設置海關，就會讓鄭芝龍利益受損。你想，鄭芝龍會同意吧？」

「大人，要想朝廷開放海禁，即便朝廷願意，福建的鄭芝龍，他恐和_圖_書怕也不會答應吧。」

「快讓他進來！」

「權力不受監督，腐敗在所難免。」

河南都司由廢而立，經由王泰本人一手所創，河南都司各衛所將領皆是王泰部下，軍士由他們一手所募所練，外面的人即便進來，也難以立足。

「涉案人員的人頭，是掉定了！當年岳武穆治軍，貪污一文錢都要軍法從事，何況50萬兩！」

河南衛軍為何能縱橫天下，看到這位年輕的五省總理所作所為，他算是明白了。

取消了農業稅，對國家財政影響不大，卻可以極大地提高農民的種糧積極性，提高國家糧食所需，利大於弊，造福千秋萬代。

莫名地，王泰想起後世的這一句名言來。

王泰冷冷哼了一聲，目光冷厲，言語中不無譏諷。

泱泱天朝上國，應該有最起碼的自信。

王泰一陣欣喜，趕緊讓人叫張煌言進來。

這便是被黃宗羲稱之為「積累莫返之害」的「黃宗羲定律」。

「事實證明，敵人的武力不能征服我們，有些同志不曾被帶槍的敵人征服，他們在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他們經不起糖衣炮彈的攻擊……」

黃宗羲斷斷續續提了出來。王泰思維跳躍的太快，他真有些跟不上。

5萬7千頃，每年50萬兩，這些人的胃口，可謂大矣。欺上瞞下，這些人的膽子，也夠大的！

自崇禎十二年春王泰入主河南都司，治所宣武衛營城，到如今崇禎十七年夏初，整整五年的勵精圖治，嘔心瀝血，河南終於有了一番新氣象。

黃宗羲連連點頭，趕緊擦去額頭的細汗。

王泰的自信看在眼裡和_圖_書，黃宗羲不由得一愣。

「大人，取消了賦稅，如何維持官府運轉？」

黃宗羲深施一禮，畢恭畢敬。

「大人，如何行事，你說的明白些。」

「……都司名下墾殖田地36萬6千頃，實則有田42萬3千頃，足足有5萬7千頃遊離于都司控制之外，夏麥秋粟，或種植番薯，每年大概是100萬兩銀子的收入，即便除去一半付于百姓，也有50萬兩中飽私囊。」

僅僅五年的功夫，腐敗的事情就已經是如此觸目驚心！再不遏制，河南衛軍就散了！

王泰冷冷開口，目光冷厲。

「海外殖民？」

張煌言心頭一驚。看王泰的樣子，這次是要來真的了。

山東水師招兵買馬，所購海船、商船日益增多，海外殖民，已經是勢在必行。而和鄭芝龍，早晚都有一戰。

「大人，法不責眾，如此多的將領牽涉其中，如何取捨，大人要慎重啊！」

「張煌言，反腐調查觸目驚心，本官欲成立反貪司，由你擔任主事，直接向本官負責，你覺得如何？」

這些事情，馬虎不得，姑息不得。

大明王朝的困局，還不夠醒目和警示世人嗎？

「黃先生，大人請你進去。」

春暖花開，子時時分，五省總理行轅大門外，調查員黃宗羲來回踱步，眉頭緊皺，惴惴不安。

「如何處置？」

「大人，願聞其詳！」

「大人此舉，不過積累莫返之害，稅賦初期看似降低，不過五年十年之後，稅賦比如今還高。大人要調整稅賦，還是三思而行吧。」

儘管表面上河南都司聽從於兵部，五省總理沒有權力號令都司，但實際上，和_圖_書河南都司卻直屬五省總理，並由總理本人控制，朝廷任命的都司及各衛所官員，也大都是王泰部下。

高薪.養廉，不過是理想化而已，歸根結底，還得有監督機制才是，才能保證官府的透明、高效和廉潔。

前次汝寧衛的關宏偉欺上瞞下，貪污數額巨大，雖然關宏偉被處置，但此種腐敗還是不可避免地再次發生，而且數額巨大，牽涉將領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軍士出來，把忐忑不安的黃宗羲給請了進去。

黃宗羲暗暗鬆了口氣。這火中取栗的麻煩事，終於沒有落到自己頭上。

道路齊整，四通八達，綠樹成蔭，良田阡陌，匪盜絕跡，治安良好，頗有一番盛世之象。

「大人，經在下明察暗訪，各衛所共有99人涉案，職位高低不同。如何處置，還請大人定奪。」

「先生，從明年起，本官打算逐年降低百姓賦稅，每兩年降百分之一，十年內取消百姓賦稅。以河南作為試點。你說怎麼樣？」

「我朝重農抑商、不時海禁，商業萎縮，以至於財賦收入僅為宋時的一成二三，而九成以上稅賦來自於農業賦稅。」

河南衛軍自成一系，餉銀都是衛所供給，將士只知王泰而不知朝廷，絕非偶然。

「說到土地兼并，本官想調整民間賦稅，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中華所需的，海外有的，都可以拿來，作為我大明使用。」

「宋時土地兼并嚴重，但並沒有大規模的百姓暴動，其緣由就是宋時工商業發達，吸收了大量勞動力。南渡前，宋室兩稅占朝廷財賦近六成，南渡后僅為兩成。而商稅收卻上升至八成。https://www.hetubook.com.com」

王泰搖了搖頭，冷聲笑了起來。

想起歷史上所謂的「黃宗羲定律」，王泰話鋒一轉。

歷史上的稅費改革不止一次，但每次稅費改革后，由於當時社會政治環境的局限性，農民負擔在下降一段時間后，又漲到一個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

就是要用這些鼴鼠的人頭，來震懾所有的軍政官員，甚至影響普通士卒和百姓。

「拿來」，恐怕得是武力征服吧。

「99人，差一個就100人。嘆為觀止呢！」

「政以賄成，官以財進，這些個事情，休想這河南都司治下成行。」

黃宗羲講完，退回去坐下，王泰看了片刻記載的密密麻麻報告書，嘆了口氣，把報告書合上。

「本官大概看了一下，名單上的將領，多為衛所中高級軍官，他們的餉銀和犒賞，比起地方上的官吏，不知要高出多少。和一般百姓相比，更是天壤之別。人心不足蛇吞象，律法面前，官民一等，絕不姑息！」

「管他同不同意！」

「張主事，你聽我細細道來。黃先生，不足之處，還望集思廣益，多多指教！」

政以賄成，官以財進，欺上瞞下，中飽私囊，這些行為，不應該在河南都司治下發生。

吏治清明，方能富國強兵、安居樂業。自汝寧衛指揮同知關宏偉之事後，再到現在牽扯出99名將領，僅僅不到兩年時間。雨後春筍般的貪污腐化，讓王泰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果然，黃宗羲稍稍思量片刻，侃侃道來，和他歷史上的學說如出一轍。

「我大明今日之困局，除了土地兼并、天災不斷，最根本的還是吏治，吏治腐敗，天下豈能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