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9章 心目中的大明
「王泰,首輔周廷儒、薊遼督師範志完被殺,邊軍屢敗,關寧岌岌可危,遼西危如累卵,你兵強馬壯,經略朝鮮、琉球諸島、南洋海外,難道你就不能為君王分憂,討伐建奴嗎?」
河南政由己出,自己擁兵自重,目無朝廷,不聽朝廷調遣,形同割據,又屠殺豪強,驅趕宗室,這些權貴階層,又豈會如崇禎意,迎自己回中樞,革法變新?
「大人,我可曾說過要自立為王,反抗朝廷?」
凌義渠不動聲色,觀察著王泰。
數千萬漢人的冤魂,豈不是要向他索命?
「大人,高公公,多年不見,王泰甚是想念。請坐下來,喝杯水酒吧。」
凌義渠點了點頭,接著王泰開口。
王泰哈哈一笑,瞬間豪情滿懷。
若是王泰造反,建奴趁機入關,這大明天下,豈不是真要玩完了。
孫傳庭看著眼前成熟穩重,愈發深沉的王泰,感慨萬千,幽幽問了出來。
「可你所舉,已經是違反了朝廷律法,所做與謀逆無異!王泰,你醒醒吧!」
「趙應貴被山西范家和晉王府合謀陷害,天下人皆知是彌天怨案,朝廷仍執意為之,要將趙應貴明正典刑,當堂問斬。」
高起潛迫不及待,哆哆嗦嗦,說了出來。
王泰微微一笑,請凌義渠坐下。
孫傳庭沉思不語,高起潛臉色緩和了些,繼續開口。
「你看人家,朝鮮的木材、琉球的硫磺,台灣諸島的蔗糖,南洋的大米。水師蒸蒸日上,將士南征北戰,俱為善戰之師。三年之內,我自會揮兵北上,水陸並舉,滅了建奴的朝食!」
孫傳庭臉色凝重,像是在鄭重叮囑。
「王大人,你在河南興修水利、屯田墾荒,修兵和圖書葺甲,如今又興兵海外,還不是為了大明萬國來朝,賓服天下。 」
王泰上前幾步,上了小徑,到了孫傳庭、高起潛面前,深施一禮。
王泰目光所及,湖光山色,陽光燦爛,花團錦簇,爭奇鬥豔。
這天下,還有他王泰不敢做的事嗎?
凌義渠臉色難看,王泰如此,他真不知該如何向君王交待。
這位年輕的封疆大吏,含蓄親民,似乎沒有任何架子。眼神清澈,顯然是位赤誠君子。
「北地糜爛,建奴猖獗,朝廷內憂外患,天子寢食難安,滿朝文武,能忠於國事者,寥寥無幾,如老夫者雖能守節,然才智平庸,難以為君分憂。王大人,你身為大明臣子,文韜武略,大明無人能敵,你就忍心看朝政日頹,百姓難安嗎?」
閣中寂靜無聲,幾人都是沉默不語,過了片刻,孫傳庭和凌義渠對了一眼。
孫傳庭微微一怔,隨即開口。
凌義渠開口,目光炯炯,注視著王泰。
「借用你報紙上的言語,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如今朝廷給趙應貴犯案,處置范氏及其他山右商賈。朝廷仁至義盡,王大人是否也該消消火氣,和陛下促膝長談,君臣相知啊?」
「王泰,王大人,你究竟要幹什麼啊?」
「范永斗之子范三拔進京告御狀,卻被下了大獄,一番嚴刑拷打,終於招認其族販賣鐵器、糧食等物于關外,趙應貴的案子也得以昭雪。我等離京之前,范三拔已經被凌遲處死。」
「你不要忘記了,當日潼關衛,你到河南赴任,你答應過老夫什麼?」
高起潛臉色發紅,臉上肌肉抽動,顯然十分激動。
宦海浮沉,數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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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知縣,已經磨去了他諸多的傲氣和銳氣。眾人苦口婆心,王泰輕輕搖了搖頭。
「不加害大明皇室一人,尊大明朝廷為正朔,這是我王泰所能做的最大讓步。至於兵戈相向,漢人自相殘殺,最好不要發生。我大明的百姓,受苦受難,不能再折騰了。」
「王泰,建奴肆虐,寧遠、山海關一線岌岌可危。旱災蝗災,瘟疫地動,朝廷焦頭爛額,百姓苦不堪言。你和陛下有翁婿之誼,朝廷待你不薄,陛下待你不薄,求你回歸中樞,為朝廷效力吧!」
高起潛臉色蒼白,幽幽問了出來。
高起潛迫不及待,追隨著凌義渠說了出來。
河南衛軍如今十余萬大軍,兵強馬壯,征討海外。待到南洋穩定,自會解決了建奴之患。
高起潛是關寧督軍太監,始終惦記遼西的戰局。
「王大人,這位是大理寺卿凌義渠凌大人,陛下的使者。」
詩以明志,能做出「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欲與天公試比高」的人,胸懷又能差到哪裡去。
「王泰,你若是敢加害大明皇室一人,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曾向陛下泣血苦諫,願做商鞅,革新變法,即便是五馬分屍,在所不惜。只願大明除殘去穢,身強體壯,國祚永存,雄於世界。」
他重生的意義何在?
「王泰,這樣說來,你是不肯回歸朝廷,要擁兵自重,割據一方了?」
「王泰,快隨我進京,向陛下負荊請罪吧!」
若真是如歷史上一樣,滿清入關,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剃髮易服,文化閹割,他豈不是成了歷史的千古罪人?
「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和-圖-書不幸的,一個有英雄卻不知敬重愛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藥的。我不能讓我的兄弟流血又流淚,我更不能讓賣國求榮者拍手稱快。屠了范家,已經是讓他們多活了幾年。他們的手上,沾滿了我漢人的斑斑血淚,夷其九族也不為過。」
王泰輕輕搖了搖頭,冷冷一笑。
王泰看著孫傳庭,微微一笑。
「王泰,一言為定!」
王泰鄭重說道,臉上的神情十分莊重。
大明病入膏肓,除非推倒重來,這些既得利益者,已經是王朝重建的絆腳石,必須除去。
凌義渠一時語塞,想說什麼,卻卡在了喉嚨裏面。
王泰滅奴之語,讓凌義渠對其好感增加,又出口相勸。
「凌大人,清正廉明,目光如炬,王泰佩服。請坐。」
「大人,高公公,凌大人,王泰在這裏向各位發誓,此生絕不加害我大明皇室,亦會尊大明朝廷為正朔。至於王泰所為,是亂臣賊子,還是仁人志士,自有後人評說。」
「王泰,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數百年的國恥,豈不是要按部就班?
高起潛苦口婆心,雙目垂淚。
「公公,戰爭打的是後勤,河南連年奇災,百姓困苦,民生凋敝,何以養軍?建奴十余萬大軍,天時地利,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大人,話說回來,又歸到了大明革新變法的事情上面。」
孫傳庭的話,讓幾人都是一驚。
只是不知,到時又要犧牲多少戰士?
「結局如何,各位不猜也知道了。」
這不正預示了大明的將來嗎?
王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孫傳庭嘴角上揚。搶個趙應貴,屠一個介休范家,區區小事,不值一提。
他如此宵衣旰食,戰戰兢兢,還不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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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這大明朝,還不是為了這天下的百姓?「三年以內?」
王泰目光炯炯,看向了凌義渠。
幾人來到閣中坐下,孫傳庭、高起潛、凌義渠坐下,其他幾個護衛則是遠遠地站著,誰也不能靠近。
王泰微微一笑,臉上歸於正色。
凌義渠熱血上涌,說話也是真心實意,並不拐彎抹角。
孫傳庭介紹,凌義渠和王泰站起身來,相對一揖。
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所謀者大,要的是大明的萬里河山。
「王泰,既然你也有滅奴之志,何不回歸朝廷?本官和高公公,自會向陛下舉薦你為薊遼督師,總領天下兵馬。你回去后,再和公主仔細斟酌一下。」
王泰心頭一震,往事如煙,湧上心頭。
「各位,我朝積弊重重,吏治腐敗、豪強|暴虐、土地兼并,宗室掣肘,諸般毒瘤,磨牙飲血,我大明即便是丈余巨人,也禁不住如此敲骨吸髓。」
「大人,高公公,你們怎麼到河南來了?」
難道說,昔日小小的咸陽匹夫,也起了執天下牛耳的豪情,真要做那勝於秦皇漢武的風流人物?
孫傳庭幾人面面相覷。袁崇煥五年滅遼,黃太吉反而兵強馬壯,兵臨北京城下。
「王泰,你一片赤誠,為國為民,老夫看在眼裡。其個人委屈,傷心也罷,比起忠孝節義,大明的江山社稷,也該放棄前嫌,襄佐君王,中興我朝。」
「中興大明?」
王泰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王泰,即便是你有萬般無奈,也應謹言慎行,何必屢屢自行其是,置朝廷于尷尬之地,置君臣不睦。天子將公主下嫁於你,任你為封疆大吏,你已經是富貴至極,這又是何苦?」
這又是何苦?
「大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提攜之恩,王泰沒齒難忘。王泰所做之事,無一不是為國為民。大人且看,王泰一身布衣,比幾位大人亦遠遠不如。王泰在宣武衛營城辦公,只不過三層水泥便房,並無大興宮殿,勞民傷財。王泰身居高位,耳無絲竹之聲,目無輕歌曼舞,口無山珍海味,殫精竭慮,不到三旬,兩鬢的白髮倒是多了不少。」
說起來,這些人都是他的恩主,對他也是情深義重,夠好了。
幾個人隔著灌木叢十來步相望,李定國和李信告退,王泰擺擺手,阻止了周圍躍躍欲試的便衣軍士。
「就是,就是!王泰你好好想想,想要革新變法,你也得進入中樞,和君王齊心協力,以圖大明中興吧。」
「王泰,你好自為之。」
高起潛吃了一驚,連忙看向了王泰。
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這些人所為何來。
孫傳庭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飲完杯中酒,杯子重重放在石几之上。
凌義渠看著王泰,正色道:
「凌大人,一旦回歸朝廷,我還能大展拳腳,革除弊政,富民強國嗎?」
「王大人,山西會審,刑場上劫走趙應貴,屠了介休范家,應該都是王大人的手筆吧。」
孫傳庭。終於恢復了他傲氣的一面。
王泰又是一陣搖頭苦笑。
王泰緩緩言之,臉色平靜,像在講故事一般。
「王大人,此事再也沒有商談的餘地嗎?」
「各位,我王泰想要的,不止是恢復關外。我要的是萬國來朝,賓服四夷,凡日光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我要讓這天下人都知道,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這不是一句空話!」
「革新變法?陛下或許會令王泰主持變法,但滿朝文武,天下的宗室、權貴、豪強,他們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