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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能滅了李自成，難道還要和河南衛軍不死不休？

雙方中軍陣地，炮聲震天，各自都是煙霧繚繞，飛鐵熔鉛，四面如織，空中作響，如鶩鳥之凌勁，大彈小球凌空飛舞，落在陣地之上，彈跳奔騰，所到之處，血肉模糊，死傷累累。

但對於剛剛年滿四旬的闖王李自成來說，苦盡甘來，不管是不是錦衣夜行，就要重歸故里了。

旁邊白廣恩的兒子白良弼，眼神閃爍。

官軍大陣中，上千弓箭手羽箭如蝗，遮天蔽日，羽箭呼嘯，射入闖軍人群，栽倒無數，地面上很快長起了一片羽箭叢林。

「裝填彈藥！」

炮彈呼嘯，如疾風驟雨，撕裂空氣，落到的地方血肉滿地，腸破肚流，死傷無數。

從陝西到關外，從關外到北直隸，再到山海關，再從山海關到陝西，又回到了陝西、流寇發家、起事的地方。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雙方大陣之中，鳴金收兵聲響起，雙方如潮水一般退去，徒留一地的狼藉。

「火銃兵，準備！」

前陣的三排三千名銃兵，各自上前散開。

前面的闖軍推著戰車，後面的闖軍揮舞著兵器，多人披甲，狂呼亂叫，漫山遍野，越來越近，明軍嚴陣以待。雖說軍令如山，但許多官軍額臉之上，汗水直流，手指哆嗦，顯然緊張至極。

「孫傳庭這個瘋子，這是要兄弟們送死啊！」

戰車破裂，奔涌而來的闖軍大陣中血霧飆升，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許多闖軍被打翻在地，痛苦嚎叫。許多戰車被打得支離破碎，木屑橫飛。

孫傳庭或許是不得已而為之，但以陝西秦軍的兩萬兵馬，對抗李自成的幾十萬大軍，這有勝算嗎？

軍官們一聲令下，火銃兵大陣立刻硝煙瀰漫，白霧升騰，隨著排銃齊發，綿綿不休，奔騰和-圖-書的人浪，開始停滯不前，浪頭開始內卷，慢慢向後。

時也勢也，今日勢頭在自己這邊，孫傳庭眼睛無可奈何了。

而且，很顯然，他們只是出動了部分騎兵。

至於牛成虎、馬科等歸降的明朝將領，則是追隨李自成一起，準備攻克鳳翔府，進軍關中平原，一舉佔領陝西。

副總兵高傑的話語，讓白廣恩心頭一驚。父子二人和高傑一起，抬頭向左翼看去。

如今，闖軍兵強馬壯，孫傳庭卻要曹變蛟帶領麾下這些殘兵敗將，和闖軍來一番騎兵對沖，這不是找死嗎？

羽箭遮天蔽日，火銃聲連綿不斷，炮聲隆隆，無休無止，一個巨大的屠戮場，正在讓闖軍和明軍雙方，不由自主，自動陷入其中。

自回到陝西，他就擴軍備戰，造新戰車，配備火器，裝載糧食衣物，戰則驅之以拒馬，止則環之以自衛。他驅使工匠不分晝夜趕製萬輛新車，耗費人力物力，陝西豪強官紳視他如敵，千方百計想把他趕出陝西，倒孫輿論喧囂至上。

孫枝秀頂盔披甲，坐在馬上，他看著前方的闖軍大陣，臉色陰沉。

粗長的騎矛把迎面而來的流寇刺于矛頭，撞翻了後面的兩個流寇騎士，卻被對方的長刀狠狠一下，屍首盔分離，粗大的腦袋掉在地上，被跟上來的戰馬鐵蹄踢飛，不知落向何處，途留一弧血箭在空中灑落。

雙方重新集結成陣，喘息未定，又開始了下一次的衝殺。

「怎麼，怕了嗎？」

邊軍自顧不暇，大明可就剩他這一副家當了！

雙方之所以是夏忙后開戰，也是不成文的規矩，無論勝負如何，總以糧食為主，無論是從官府還是民間擄掠。

眼看闖軍進了兩百步，旗官手中令旗忽然揮下，明軍右翼大陣中火炮聲大作，硝煙瀰m.hetubook.com.com漫，蒸騰向上，布滿了整個火炮陣地。

流寇上萬精騎滾滾而來，漫山遍野，人多勢眾，無邊無際，直奔明軍的左翼。

「蓬！蓬！蓬！」

自洪承疇帶秦軍北上勤王，一場場大戰下來，老兵所剩無幾，只有這些倉促練成的新兵了。

這裏面可是有不少白家的家丁，萬一死完了，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流寇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火炮？」

看到馬科和牛成虎在流寇大陣中氣定神閑，指揮調度，白廣恩氣的渾身發抖。

李自成佔據河西走廊，隴山、六盤山以西，黃河以東，兼并蘭州、秦州之地，進犯關中平原，攻克鳳翔府，已是必然。

降官降將，這些沒有氣節的狗賊！

從以前的流竄、平城、裹挾，李自成已經改變了策略，開始建立自己的根據地了。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和闖軍拼消耗，大名鼎鼎、曾讓他差點喪身潼關南原的孫傳庭，用兵也不過如此。

闖軍攻陷甘肅、寧夏、漢中，大批明朝官員歸降，其中包括寧夏道監軍陳之龍，寧夏總兵牛成虎；漢中總兵高汝利；關西道監軍周伯達，繼任固原總兵馬科。

流寇與官軍數次大戰，一向都是官兵火器佔優，強大的火力壓著流賊打。現在官軍的火器不佔優勢，流賊人多勢眾，怎能打贏？

曹變蚊苦笑了一聲，周圍的將領自嘲一笑，卻無人吭聲。

「長槍兵！刺刀！」

即便如此，也不過區區兩萬兵馬，能力挽狂瀾嗎？

這一場大戰下來，不知還有多少人能活下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全軍覆沒？

楚霸王項羽攻佔咸陽，謀士勸他定都關中，成就王霸之業，項羽急於東歸，分封諸侯，撤兵南歸，身死名滅。

「瞄準！」

陳之龍和周伯達兩位文和_圖_書官，分別被認為寧夏節度史和甘肅節度史，闖軍大將辛思忠鎮守西寧，劉忠鎮守甘州，劉汝奎鎮守蘭州。

他看向遠方城牆上的孫傳庭，微微一笑。

兵部尚書銜，總督秦、蜀、晉、豫、楚、江、皖七省軍務，總制三邊，特佩七省督師之印，賜以尚方劍，全權指揮陝西戰事，白廣恩、高傑也被調撥給自己，任正副總兵，統領車營。

新任兵部尚書馮元飈的話語，還在他的耳邊迴響。

孫傳庭御兵極嚴，沒有退兵的軍令，誰也不敢違抗軍令。

炮火連天，雙方人仰馬翻，死傷無數，孫傳庭視若罔聞，彷彿眼前的鏖戰、戰場的慘烈與他無干。

炮彈如雨點一般落到對方的人潮，人仰馬翻，死傷連連，闖軍卻不懼傷亡，如發了瘋一般向前狂攻。

隨著軍官們的又一聲怒吼，火銃兵將手中火銃舉平，黑壓壓的銃口，一起對準了前方洶湧的浪潮。

「殺流寇！」

軍官們的聲音又不斷響起。

如果王國平部在這就好了。

而這些火器，正是當初天津衛之戰，王泰補給給他，韃子入塞、吳三桂進山海關用了一些，還有殘留。王國平撤離陝西前，又給他補充了一些。

人仰馬翻、硝煙瀰漫，到處都是鮮血，遍地都是屍體。

「開火！」

火銃聲不斷，羽箭無休無止，闖軍一片片栽倒，一排排嚎叫著向前，彷彿視死如歸。

也不知道，王國平為什麼要撤出陝西？

慘烈的血肉模糊的戰場，曹變蛟麾下的將領們，眼神閃爍，面色各異。

什麼時候，流寇也有了這麼多的火炮！

這是他的側翼陣地，也是孫傳庭大軍的右翼，中軍是白廣恩，而左翼則是原來的山海關總兵曹變蛟。自丟失山海關之後，其就被貶到了孫傳庭麾下，擔任副將一職。

鳳翔府城牆www.hetubook.com.com上，眼看著流寇大陣中一輛輛的炮車推了上來，不知多少，孫傳庭舉著千里鏡的手微微發抖。

闖軍中軍陣中，李自成立於高處，眼前血肉橫飛的慘烈場面，無休無止的馬嘶人喊，他面色平靜，無動於衷。不過從他握的發白的手指關節，似乎可以覺察他內心的緊張。

懂得用戰車遮護，火炮跟進，火器無數，多人披甲，這些都是明軍的配置和戰術，現在流寇也學會了。

一顆實心鐵球呼嘯而至，擊碎一名闖軍悍卒的腿骨，跟著飛出，正中一名闖軍的前胸，那人口噴鮮血，直接被砸飛了出去，撞翻了後面的數人，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自成佔領河西走廊，騎兵勢力大增，遠遠望去，戰馬無數，滿山遍野，少說也有數萬馬軍。而且其陣中明式甲胄齊全，火炮幽幽，顯然攻略陝甘之地后，其防禦力量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滿地都是紅色，隨處都是闖軍明軍攢動的頭盔馬首，到處都是人血馬肉，殘肢斷體和人體器官落地，很快便骯髒不堪。

和流寇拼傷亡，他有這個本錢嗎？

一個秦軍手銃打翻對面一個悍匪，還沒來得及換好馬刀，便被呼嘯的羽箭射穿脖頸，倒在了馬下。

跟著洪承疇南征北戰，一場場惡戰下來，殘餘的這千余部下，已經是秦軍僅有的精銳了。

「軍門，曹變蛟出戰呢！」

孫枝秀面色鐵青，大聲喊了起來。

眼前血肉橫飛的慘烈廝殺，中軍的白廣恩臉色煞白，身子微微發抖。

幸虧他從王國平那裡借到了大量的火器，否則這一仗還沒有打，就已經輸了。

看這些炮車，儘是明軍的樣式，許多炮手還穿著明軍的甲胄，孫傳庭不由得臉色蒼白，心頭壓抑至極。

崇禎二十年七月，初夏，陝西，鳳翔府西，大散關以東。

「兄弟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跟我一起，殺流寇！」

「放箭！」

怒吼聲響起，秦軍騎士們紛紛點燃了手中的震天雷，向著密集的流寇騎陣砸了過去。

「投彈！」

也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

「爹，兄弟們這樣傷亡，這……」

曹變蚊一陣頭疼，他向著遠處的鳳翔府城牆上看了一眼，抽出刀來，打馬向前。

鼓聲密集，闖軍如潮水般向前，官軍戰車在前，戰車之後，火銃兵和弓箭手一排排站齊，黑壓壓的銃口向上，羽箭插在地上，蓄勢待發。

白廣恩眼神猙獰，嘴唇哆嗦。

三千秦軍騎兵嗷嗷叫著，鎧甲已舊，容顏未老，眾軍毫無畏懼，打馬奔騰而出，直向滾滾而來的流寇。

不要忘記了，佔據了山海關的建奴正在虎視眈眈。這頭猛獸，隨時會致命一擊。

雙方馬隊瞬間碰上，一時間人仰馬翻，雙方羽箭馳飛，刀砍槍刺，血肉橫飛。

原野之上，瀰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到處都是蠕動慘叫的傷員，屍體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滿眼都是猩紅。

不過，闖軍雖然捲土重來，戰將千員，謀士如雲，兵強馬壯，但李自成想要衣錦還鄉，還得擊破關中的孫傳庭部。

「馬科、牛成虎，這些個狗賊！」

雙方騎陣脫離，激烈的沖陣過後，雙方剛才衝殺之地，屍體密密麻麻，傷者在血泊之中蠕動慘叫，到處都是人馬器官。

明軍火銃大陣中，軍官們的聲音響起。

「戴罪之身，才南到北，一敗再敗，臉都沒有了！」

鳳翔府作為秦人龍興之地，唐代的「五京」之一，是關中和西安城西北的門戶，也是拱衛關中的屏障。丟了鳳翔，關中一馬平川，西安無險可守。

幸虧，還有手銃和震天雷給他勇氣。

右翼大戰連連，官軍佔據優勢，中軍的白廣恩部、左翼的曹變蛟部，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