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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滿臉的鬱郁，有些懊惱的念道著：「老子這都是為了你！」

他伸手指著身邊的朱樉，對著朱允熥三人開口便罵道：「你們往後不論做什麼事，便是捅破了天，也別學這混賬玩意。遇事便躲，他是宗室子，他能躲到哪裡去？想要安詳清閑，等回頭和俺一同葬進皇陵了再說！」

丟下一句話，朱樉便腳步更快了一些往外頭走去。

老爺子是愛自己這個老二的，定然不會當真那樣做！

說完之後，朱樉轉頭看向老爺子：「爹，您現在就讓人綁了兒子，給丟進玄武湖裡吧。」

朱允熥站在宮門后，望著小胖遠遠離去。

朱元璋雙手撐著膝蓋，俯身低頭看著老二：「俺沒有給你指派人手嗎？」

只是先前父親也說到，京師之外的地方官府恐怕還要梳理一番，才好確保新政能暢通推行。

朱高熾幽幽開口：「新政當下，如火如荼，二叔也披掛上陣，接下來的時日，你準備做些什麼？」

解縉和高仰止兩人時而配合，時而又會在一些觸及新政核心問題上表現出強硬的態度，可謂是寸步不讓。

朱標輕咳一聲，上前拉扯了一下朱樉，輕聲道：「實在是朝廷里找不出比你更合適的人。我和爹都說過了，等攤丁入畝和新政這兩件事情都辦完了，也不讓你待在西安，給你在應天起一座王府，到時候便想要做什麼都只管去做。」

一張大餅在太子爺的嘴裏被拋出。

朱允熥在一旁補充道：「最好是帶上跌打傷葯，然後再帶兩壺酒。想來，你爹這個時候很需要這些。」

朱尚炳連連搖頭：「我可猜不出爺爺的心思。不過……」

朱允熥點頭道：「已經走了，水師那邊業已安排妥當。」

朱元璋回頭一眼瞪向正準備教子的朱樉，冷哼一聲，見到老二臉色緊繃著低下頭，方才罷休。

他甚至是面帶笑容的看向朱允熥三兄弟：「你們去外頭候著。」

朱尚炳長大了嘴巴：「看來我爹真的被揍得不輕。」

朱樉看了三人一眼，m.hetubook.com.com臉上多了幾分晦氣。

望著宮門外，試圖攙扶朱樉，卻屢遭對方揮手拍打嫌棄的朱尚炳。

朱高熾和朱尚炳兩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秦王殿下。

如此看來，這京察也不能停下來，只是由審察在京官員擴大為諸道地方官府官員。」

下一刻。

身體僵直的朱樉兩腿卻是一軟，重重的跪在了金磚上。

話未說完。

而朱元璋聽到此言，便當即冷哼了起來。

任亨泰作為文淵閣里當之無愧的掌總，有著多年的部堂為官經歷，新政之下自然有屬於他自己的一番解讀。很多時候一件事情到了任亨泰面前，在新政之下，他還會考慮與過往的不同，試圖將利弊盡數囊括起來，做到最大可能的平衡。

說到最後，朱元璋手掌拍著扶手站起身，重重的拍在朱樉的肩膀上。

而在朝堂里，廟堂之高，那是上層建築的重新搭建。但在鄉野之間，卻又是另一番作為。

朱標在一旁說道：「京中諸事，有宮中在盯著，文淵閣一樣樣的辦。前些日子宮外不少人在說，朝堂上十官九缺，大抵是要動蕩一些日子。如今採錄在京舉子，施行考公法加分，倒是平穩的很。只是京畿之外，恐怕還是要多加留意，不少人是留不得的，位子也該動一動。」

在經歷了一陣漫長的寂靜之後，伴隨著開門的咯吱聲。

跌坐在地上抱緊老爺子大腿的秦王朱樉，渾身一顫，趕忙撒開手。

接著，就是一道道悶響，伴隨著大明朝的秦王爺那一聲聲的慘叫。

玄武湖不算太深，可沉一個自己卻還綽綽有餘。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戲謔和暗爽。

文淵閣里這幾天可不像老爺子說的磨合融洽。現如今藍玉和沐英還領軍在外，防備著河南、山東、直隸、湖南、江西諸道可能因為新政而引發的動亂，更是因為朝中有旨意過去，叫兩人督辦大明復行秦法軍功爵一事。

說完之後，朱允熥目和-圖-書光淡淡的瞥了還在思考著自己會不會被陪葬了的老二叔朱樉。

朱樉張張嘴，滿心的話卻就是說不出來，揮著雙手啪嘰一聲趴在地上：「爹，兒子苦啊！」

寢宮外。

不至於吧！

他不禁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向老爺子的側影。

朱尚炳滿臉好奇的低聲詢問著：「你們說，爺爺會怎麼讓我爹乖乖聽話？」

便只是這寥寥四人，卻已經從現在一開始就分成了三伙。

便是平日里最不喜歡動腦子的朱尚炳，看到自家老爹這個時候的回答，也不由的翻起了白眼。

反倒是徐允恭，在大多數事情上保持著沉默中立的態度。只有在涉及到關係明軍的時候，才會表現出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只剩下朱允熥三人迷茫的臉，以及前頭朱樉傳來的低沉的倒吸涼氣撕拉聲。

朱元璋眼底閃爍著怒意。

若不然，兒臣當真是想要能多為父皇效勞，也好讓父皇和兄長能少些煩惱。」

整個寢宮裡唯二的良善好人，太子朱標輕咳一聲，開口道：「船隊已經走了？」

直到良久之後，他才張開雙臂，伸了一個很久的懶腰。

三人不知老爺子這是要做什麼，但已經發了話，三人躬身退出。

未幾。

心裡頭想著事情，朱樉的眼睛卻還是很誠實的朝著寢宮四處張望著，唯恐這裏頭當真留下了一兩道什麼旨意來著。

他不禁昂首挺胸，臉上帶著濃濃的得意：「不過要是換成是我，定然是先給我爹打上七八十大棍，然後罰去太廟跪上三五十日，什麼時候乖乖聽話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朱樉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這幾年的辛苦，總算是沒有白乾，終究還是落在了老爺子的眼睛里。

他臉上帶著委屈和自豪，開口道：「能為父皇分憂，乃是兒臣之幸。」

話還沒有喊完，朱尚炳就已經在朱允熥兩人眼前竄了出去。

三小子里，朱尚炳默默的側過頭，不願意看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場面。

朱允熥悄悄看了老爺子一眼，稍稍的和圖書忍住了笑意。

而一切的革新，都需要有生產力作為依靠。

朱高熾眨眨眼，有些難以置信：「你這七八十棍，三五十日，是我想的那樣？」

一聽到京察要擴大到整個大明，便是如朱尚炳，也想到這樣的事情就該是自家老子去做的。

朱尚炳對著兩人左看看右看看，拖長了聲音：「不至於吧……」

兒臣身為宗室二子，本該理當為國家、為皇家鞠躬盡瘁。怎奈何，清查田畝，推行攤丁入畝的事情事關國家社稷，兒臣每日都不敢懈怠。

這明顯是多此一舉的詢問。

朱尚炳瞧著自家老爹被老爺子一句話，訓得便不敢抬頭，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只是瞧見老爺子又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心頭不禁一動，趕忙如自家老子一樣的低下頭。

朱允熥伸手拍拍額頭，與朱高熾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的看向還在那目帶崇拜，似乎是恨不得進去替老爺子效力的朱尚炳。

也正是因此，文淵閣里如今就只有任亨泰、徐允恭、解縉、高仰止四人票擬軍國社稷之事。

他又想起自家的種已經回來了，忙又從地上爬起來，臉色漲紅著冷哼一聲：「回來了，也不知道和你爺爺還有你大伯見禮？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允熥不禁感嘆了一聲，對著小憨豎起了大拇指：「父慈子孝，二叔有你，當真是他的福氣！」

「嗯啊！」朱尚炳重重點頭，嘴角幾乎是快要跑到耳朵下面：「棍棒底下出孝子，這麼一來，我爹還敢不聽話？」

乾清宮裡的狂風驟雨，總算是停歇了下來。

「爹是對你信任呢，不至於這般大禮。」朱元璋心知肚明，嘴上卻是說的另一番話。

本該憤怒的朱元璋，這時候卻忽然變得格外平靜起來。

「太孫妃和側妃，都快要臨盆生產了，我得在府上陪著她們。」朱允熥不假思索的回答著，目光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原本還在欣喜于自己終於得了老爺子誇獎的朱樉，身子一下就僵硬如鐵。

被指名道姓罵的和_圖_書朱樉眼神一顫，老爺子這一番罵，怎麼話里話外都透著要讓自己陪葬的意思。

只不過，文淵閣如今達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平衡，不至於會有權臣出現。

「再苦能有那些整日裏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苦？能有那些在寒夜裡戍守邊塞的將士們苦？」朱元璋毫不客氣的質問著。

朱尚炳雙眼大亮，臉上更是眉飛色舞起來，衝著寢宮裡豎了豎大拇指：「爺爺果然威武！」

朱高熾抖了抖衣袖，雙手習慣性的揣在了一起，往前走了兩步，而後回過頭：「那我回稅署去了，有事沒事都別找我。」

朱允熥面帶輕笑，和小胖短暫的對視了一眼，而後便拱手道：「今歲朝中定下的京察，如今朝堂之上官員更迭，倒是也不用在辦此事。

一聲驚呼聲就從寢宮裡飄了出來。

少頃。

朱高熾外頭側目，有些深思：「便什麼事都不做了？」

朱尚炳嘿的一聲，甩動了兩下手臂，臉上滿是得意和藏不住的竊喜。

哐當一聲。

朱元璋嘿的一聲笑：「有你這句話，爹就放心了。既然前頭京察的事情就是讓你去辦，如今還是你接著辦。你辦事，爹放心！」

朱元璋哈的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吸引過來，自個兒則是擺著手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子斜靠著說：「新政已經累日之久，俺聽說文淵閣那邊這幾日磨合的也算融洽。新政如虎，有文淵閣穩如泰山一樣樣去辦事，俺也能放心不少。」

朱樉頓了一下，滿臉委屈道：「爹，要不您還是給兒子那個秦王爵給收回去吧，兒臣真的怕辦砸了差事。若是那般，這王爺不做也罷。」

朱尚炳對著朱允熥擠擠眼：「那可……」

磨合的默契，在文淵閣就是不存在的可能。

從原先的責罵，到忽然的誇讚。

說完之後，朱標的目光似有似無的看了一眼低著頭的老二，眼神中掠過一絲無奈。

朱允熥轉頭看過來，迎上小胖的注視：「事情自然還是要做的，只是如今新政之事有文淵閣在，也不必時時盯著。倒是朝堂之和_圖_書外，有些事情還是不能放下手來。」

他走到臉色古怪的朱尚炳跟前，伸手在這大兒子的臉上拍了幾下。

「你就懂規矩了！」

朱高熾瞥了這廝一眼：「你覺得爺爺會怎麼做？」

兩人嘴裏齊齊念道：「當真是福氣！」

朱元璋面帶冷笑，嘴裏卻是哈哈兩聲：「我家老二，當為宗室楷模！勇武有度，可堪大用！這幾年有老二在，俺和老大確實省心不少。」

朱樉這時候卻顯得很有急智：「攤丁入畝就得幹上好些年，如今新政更是十數年計，臣弟怕是都看不到兄長說的那一天了！」

新政非是一朝一夕，古往今來，乃至於是往後，一場場的政治革新，都是要經過漫長歲月的磨練。

生產力的發展需要一直發展。

守在一旁的朱高熾心底不由發笑，二伯家倒也算是一脈相承了。

朱樉爬起身，抬頭看向老爺子：「兒臣自己幾斤幾兩，心裏一清二楚。兒臣辦不好這差事，兒臣若是當真有那才能，定然是爹說什麼就是什麼。兒臣現在辦攤丁入畝的事情，每日里都恨不得將自己給分成兩瓣來用。」

朱樉只覺得頭暈目眩，長呼一聲：「爹，兒子不當這秦王爺還不成嘛……」

發出疑問之後，朱尚炳卻是看向已經走出乾清宮宮門的老爹，忽的揮手大喊一聲：「爹，你等等俺！」

「我覺得，你該去陪陪你爹……」朱高熾撇撇嘴，這會兒已經是反應過來剛剛二叔說那句話的意思了。

寢宮外的三小子，便見朱樉手扶著腰，身上明明沒有半點的傷痕，更是衣衫整齊的，偏偏就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看什麼？看什麼！」朱樉察覺到了三個小子的目光，接連兩聲質問，而後轉頭看向老爺子：「父皇，這一遭河南道、山東道暴露出來的事情，是兒臣過往未曾察覺的。如今兒臣正領著人回過頭重新徹查，還要往六道之外去查。

朱元璋眉頭一皺，嘴上說著反話：「怎的？是嫌爹給你的差事還不足以？」

朱允熥抖抖眉頭，側目看過來：「不過什麼？」